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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7章

古龙合集-第17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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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月宫主道:“你再也休想沾着她一根手指!”

  江枫瞪着她,若是目光也可杀人,她便早已死了。若是怒火也会燃烧,大地便早已化为火窟。

  但邀月宫主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江枫突然疯狂般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绝。

  怜星宫主轻叹道:“你还笑?你笑什么?”

  江枫狂笑道:“你们自以为了不起!你们自以为能主宰一切,但只要我死了,便可和月奴在一起,你们能阻挡得了么?”

  狂笑声中,身子突然在地上滚了两滚,俯身在地,狂笑渐渐微弱.终于沉寂。

  怜星宫主轻呼一声,赶过去翻转他身子,只见一截刀头,已完全插入他胸膛里。

  月已升起,月光已洒满大地。

  怜星宫主跪在那里,石像般动也不动,只有夏夜的凉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良久良久,她终于轻轻道:“死了……他总算如愿了,而我们呢?……”

  突然站起来,掠到邀月宫主面前,嘶声大呼道:“我们呢?……我们呢?他们都如愿了,我们呢?”

  邀月宫主似乎无动于衷,冷冷道:“住口!”

  怜星宫主道:“我偏不住口,我偏要说!你这样做,究竟又得到了什么?你……你只不过使他们更相爱!使他们更恨你!”

  话未说完,突然“啪”的一声,脸上已被掴了一掌。

  怜星宫主倒退几步,手抚着脸,颤声道:“你……你……你……”

  邀月宫主道:“你只知道他们恨我,你可知道我多么恨他?我恨得连心里都已滴出血来……”

  突然卷起衣袖,大声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月光下,她晶莹的玉臂,竟满是点点血斑。

  怜星宫主怔了一怔,道:“这……这是……”

  邀月宫主道:“这都是我自己用针刺的,他们走了后,我……我恨……恨得只有用针刺自己,每天每夜我只有拼命折磨自己,才能减轻心里的痛苦,这些你可知道么?……你可知道么?……”

  她冷漠的语声,竟也变得激动、颤抖起来。

  怜星宫主瞧着她臂上的血斑,怔了半晌,泪流满面,纵身扑入她姐姐的怀里,颤声道:“想不到……想不到,姐姐你居然也会有这么深的痛苦。”

  邀月宫主轻轻抱住了她肩头,仰视着天边的新月,幽幽道:“我也是人……只可惜我也是人,便只有忍受人类的痛苦,便只有也和世人一样怀恨、嫉妒……”

  月光,照着她们拥抱的娇躯,如云的柔发……

  此时此刻,她们已不再是叱咤江湖,威震天下的女魔头,只是一对同病相怜,真情流露的平凡女子。

  怜星宫主口中不住喃喃道:“姐姐……姐姐……我现在才知道……”

  邀月宫主突然重重推开了她,道:“站好!”

  怜星宫主身子直被推出好几尺,才能站稳,但口中却凄然道:“二十多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抱我,你此刻纵然推开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邀月宫主再也不瞧她一眼,冷冷道:“快动手!”

  怜星宫主道:“动手……向谁动手?”

  邀月宫主道:“孩子!”

  怜星宫主失声道: “孩子?……他们才出世,你就真要……真要……” 

  邀月宫主道:“我不能留下他们的孩子!孩子若不死,我只要想到他们是江枫和那贱婢的孩子,我就会痛苦,我一辈子都会痛苦!”

  怜星宫主道:“但我……”

  邀月宫主道:“你不愿出手?”

  怜星宫主道:“我……我不忍,我下不了手。”

  邀月宫主道:“好!我来!”

  她流云般长袖一飘,地上的长刀,已到了手里,银光一闪,这柄刀闪电般向那熟睡中的孩子划去。

  怜星宫主突然死命的抱住了她的手,但刀尖已在那孩子的脸上划破一条血口,孩子痛哭惊醒了。

  邀月宫主怒道:“你敢拦我!”

  怜星宫主道:“我……我……”

  邀月宫主道:“放手!你几时见过有人拦得住我!”

  怜星宫主突然笑道:“姐姐,我不是拦你,我只是突然想到比杀死他们更好的主意,你若杀了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又有什么好处?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痛苦!”

  邀月宫主目光闪动,道:“不杀又如何?”

  怜星宫主道:“你若能令这两个孩子终生痛苦,才算真的出了气,那么江枫和那贱婢纵然死了,也不能死得安稳!”

  怜星宫主道:“现在,世上并没有一个人知道江枫生的是双生子,是么?”

  邀月宫主一时间竟摸不透她这句话中有何含义,只得颔首道:“不错。”

  怜星宫主道:“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是么?”

  邀月宫主道:“哼!废话!”

  怜星宫主道:“那自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燕南天,本是江枫的平生知交,他本已约好要在这条路上接江枫,否则江枫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怜星宫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们若将这两个孩子带走一个,留下一个在这里,燕南天来了,必定将留下的这孩子带走,必定会将自己一身绝技传授给这孩子,也必定会要这孩子长大了为父母复仇,是吗?我们只要在江枫身上留下个掌印,他们就必定会知道这是移花宫主下的手,那孩子长大了,复仇的对象就是移花宫,是么?”

  邀月宫主目中已有光芒闪动,缓缓道:“不错。”

  “那时,我们带走的孩子也已长大了,自然也学会了一身功夫,他是移花宫中惟一的男人,若有人来向我们寻仇,他自然会挺身而出,首当其冲,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本是兄弟,世上也没人知道,这样……”

  “他们兄弟就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么?”

  怜星宫主拍手笑道:“正是如此,那时,弟弟要杀死哥哥复仇,哥哥自然也杀死弟弟,他们本是同胞兄弟,智慧必定差不多,两人既然不相上下,必定勾心斗角,互相争杀,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将对方杀死!”

  邀月宫主嘴角终于现出一丝微笑,道:“这倒有趣得很。”

  “这简直有趣极了,这岂非比现在杀死他们好得多!”

  “他们无论是谁杀死了谁,我们都要将这秘密告诉那活着的一个,那时……他面色瞧来也想必有趣的。”

  怜星宫主拍手道:“那便是最有趣的时候!”

  邀月宫主突又冷冷道:“但若有人先将这秘密向他们说出,便无趣了。”

  “但世上根本无人知道此事……”

  “除了你!”

  “我?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怎会说?何况,姊姊你最知道我的脾气,如此有趣的事,我会不等着瞧么?”

  邀月宫主默然半晌,颔首道:“这倒不错,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你想得出如此古怪的主意,你既想出了这主意,只怕是不会再将秘密说出的了。”

  怜星宫主笑道:“这主意虽古怪,但却必定有用的很,最妙的是,他们本是孪生兄弟,但此刻有一个脸上已受伤,将来长大了,模样就必定不会相同了,那时,天下有谁能想得到这两个不死不休的仇人,竟是同胞兄弟!”

  那受伤的孩子,哭声竟也停住,他似乎也被这刻骨的仇恨、这恶毒的计谋骇得呆住了。他睁着一双无邪的、但却受惊的眼睛,似乎已预见来日的种种灾难,种种痛苦,似乎已预见自己一生的不幸!

  邀月宫主俯首瞧了他们一眼,喃喃遵:“十七年……最少还要等十十年……”



  第三回 第一神剑

  干净的石板街,简朴的房屋,淳善的人面……

  这是个平凡的小镇。七月的阳光,照着这小镇惟一的长街,照着这条街上惟一酒铺的青布招牌,照着这残旧酒招上斗大的“太白居”三个字。

  酒舍里哪有什么生意,那歪戴着帽子的酒保,正伏在桌上打盹儿,不错,那边桌上是坐着位客人。但这样的客人,他却懒得招呼,两三天来,这客人天天来喝酒,但除了最便宜的酒外,他连一文钱菜都没叫。

  这客人的确太穷,穷得连脚上的草鞋底都磨穿了。此刻他将脚跷在桌上,便露出鞋底两个大洞,但他却毫不在乎。他靠着墙,跷着脚,眯着眼睛,那八尺长躯,坐在这小酒店的角落中,就像是条懒睡的猛虎.

  阳光,自外面斜斜地照进来,照着他两条泼墨般的浓眉,照着他棱棱的颧骨,也照得他满脸青渗渗的胡碴子直发光。

  他皱了皱眉头,用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抓着柄已锈得快烂的铁剑,竟呼呼大睡起来。

  这时才过正午不久,安静的小镇上,突有几匹健马急驰而过,鲜衣怒马,马行如龙,街道旁人人侧目。几匹马到了酒铺前,竟一齐停下,几条锦衣大汉,一窝蜂挤进了那小小的酒铺,几乎将店都拆散了。

  当先一条大汉腰悬宝剑,志得气扬,就连那一脸大麻子,都似乎在一粒粒发着光,一走进酒铺,便纵声大笑道:“太白居!这破屋子、烂摊子也可叫作太白居么?”

  他身后一人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身上虽也挂着剑,看来却像是个布店掌柜的,接着笑道:“雷老大,你可错了,李太白的几首诗虽写得蛮不错,但却也是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住在这种地方正合适。”

  那雷老大仰首笑道:“可惜那李太白早死了好多年,不然咱们可请他喝两杯……喂,卖酒的,好酒好菜,快拿上来!”

  几杯酒下肚,几个人笑声更响了,角落那条大汉,皱着眉头,伸了个懒腰,终于坐直了,喃喃道:“臭不可闻,俗不可耐……”

  突然一拍桌子,道:“快拿酒来,解解俗气。”

  这一声大喝,竟像是半空中打了个响雷,将那几条锦衣大汉骇得几乎从桌上跳了起来。

  那雷老大瞧了瞧,脸色已变了,身子已站起,但却被那个瘦小枯干,满面精悍的汉子拉住,低声道: “总镖头就要来了,咱们何必多事?”

  雷老大“哼”了声,终又坐下,喝了杯酒,又道:“孙老三,老总说的可是这地方?你听错没有?”

  那瘦汉笑道:“错不了的,钱二哥也听见了……”

  圆脸汉子截口笑道:“不错!就是这儿,老总这次来,听说要来见一位大英雄,所以要咱们先将礼物带来,在这里等着。”

  雷老大道:“你知道老总要见的是谁么?”

  钱二微微一笑,低低说了个名字。

  雷老大立刻失声道:“是他,原来是他,他也会来这里?”

  钱二道:“他若不来,老总怎会来?”

  几个人立刻老实了,笑声也小了,但酒却喝得更多,嘴里也不停地吱吱喳喳,低声谈论着。

  “听说那主儿掌中一口剑,是神仙给的,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剑光在半夜里比灯还亮。”

  “嗯!不错,若没有这样的宝剑,怎会在半盏茶功夫里,就把阴山那群恶鬼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说到这里,几个人情不自禁,都将腰里挂着的剑解了下来,有的还抽出来,用衣角不停地擦。

  雷老大笑道:“我这口剑也算不错的了,但比起人家那柄,想来还是差着点儿,否则我也能像他那样出名了!”

  钱二摇头道:“不然不然,你纵有那样的剑也不成,不说别的,就说人家那身轻功……嘿!北京的城墙可算高吧,人家跺跺脚就过去了。”

  雷老大吐了吐舌头,道:“真的么?”

  钱二道:“可不是真的?听说他天黑时还在北京城喝酒,天没亮就到了阴山,阴山群鬼只瞧见剑光一闪,脑袋就都掉下来了……嘿!听说那剑光,简直就像是天上的闪电一样,连阴山外几百里地的人都能瞧见。”

  角落中那穷汉,也用衣角擦着那柄剑,擦两下,喝口酒,此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道:“世上哪有那样的人,那样的剑!” 

  雷老大脸色立刻变了,拍着桌子,怒吼道:“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快给我滚过来!”

  那穷汉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还是在擦着那口锈剑,还是在喝着酒,方才那句话,似乎根本不是他说的。

  雷老大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向他冲过去,但却被钱二拉住。钱二先向雷老大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摇摇摆摆走过去,笑道:“看来朋友你也是练剑的,所以听人说话,就难免有些不服气,但朋友可知道咱们说的是谁么?”

  那穷汉懒洋洋抬起头来龇牙一笑,道:“谁?”

  钱二道:“燕大侠,燕南天,燕神剑,……哈哈,朋友你若真的是练剑的,听到这名字,就总该服气了吧!”

  那穷汉却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燕南天?……燕南天是谁?”

  钱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你连燕大侠的名字都未听过。还算是练剑的么?”

  那穷汉笑道:“如此说来,你想必是认得他的了,他长得是何模样,他那柄剑……”

  雷老大终于还是冲了过来,“啪”的一拍桌子,吼道:“咱们纵不认得他,但却也知道他长得远比你这厮帅得多了,他那柄剑更不知要比你这口强胜千百倍。”

  那穷汉大笑道:“瞧你也是个保镖,怎地眼力如此不济,某家长得虽不英俊,但这口剑么,却是……”

  雷老大仰天打了个哈哈,截口道:“你这口破剑难道还是什么神物利器不成?”

  “某家这口剑,正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这句话还未说完,别人已哄堂大笑起来。

  只听雷老大道:“你这口剑若能削铁如泥,咱家不但要好好请你喝一顿,而且……”那穷汉霍然长身而起,道:“好,抽出你的剑来试试!”

  他坐在那里倒也罢了,此番一站将起来,雷老大竟不由自主被骇得倒退两步。钱二虽是胖子,但和他那雄伟的躯干一比,突然觉得自己已变成小瘦子。只见他虽然生无余肉,但骨骼长大,双肩宽阔,一双大手垂下来,竟几乎已将垂到膝盖之下。

  这时酒铺里已悄然走进个面色惨白,青衣小帽的少年,瞧见这情况,倚在柜台前,不住嘻嘻的笑,雷老大终于抽出了他那柄精钢长剑,终于又挺起了胸膛,大吼道:“好!就让你试试。”

  那穷汉道:“你只管用力砍过来就是。”

  雷老大龇牙笑道:“小心些,伤了你可莫怪我。”

  手腕一抖,精钢剑当头劈了下去。

  那穷汉左手持杯而饮,右手撩起锈剑,向上一迎,只听“当”的一声,雷老大倒退两步,手中剑竟已只剩下半截。众人全都呆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穷汉子手抚锈剑,哈哈大笑道:“如何?”

  雷老大张口结舌,讷讷道:“好……好剑,果然好剑。”

  那穷汉却长叹了一声,道:“如此好剑,只可惜在我手里糟蹋了。”

  雷老大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不……不知朋友可……可有意出让?”

  那穷汉道:“虽然有意,怎奈难遇买主。”

  雷老大大喜,喜动于色道:“我……我这买主,你看如何?”

  那穷汉上上下下瞧了他几眼,颔首道:“看你也有些英雄气概,也可配得上这口宝剑了,只是……你眼力既差,却不知出手如何?”

  雷老大喜道:“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将他三个朋友都拉在一边,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阵,接着,只瞧见四个人都在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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