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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古龙合集-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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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别离喝口酒,注视着叶开。

  叶开一边思索,一边倒酒,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论,却相信在冥冥之中是有一股神秘力量,但要他相信这股力量能达到萧别离所说的那种程度,他又怀疑了。

  况且这股力量又和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息息相关,这种事实在。。

  可是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马空群他们为什么会复活呢?难道是这股神秘力量在操作?

  四

  傅红雪是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左手立即握紧刀鞘。

  敲门声还在响,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傅兄,傅兄,你睡着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傅红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谁。

  “阁下进入别人的房间,一向不是有很多种方法吗?”傅红雪冷冷地说。

  敲门声顿了顿,然后就响起了一阵轻笑,一条人影利落地从窗外掠了进来,一落地,立即作揖,陪笑地说:“我是怕打扰到傅兄的——”

  “你已经打扰了。”

  人影一从窗口飞进,傅红雪就已坐起,他冷冷地看着这个一身华服打扮的慕容明珠:“什么事?”

  “昨夜的那阵歌声,我也听到了。”慕容明珠说。

  “哦?”

  “我本想跟着傅兄一起去看。”慕容明珠轻轻地说:“谁知道我还没有出房门,就听见我身后有人在说话:‘少管闲事’。”傅红雪冷冷一笑:“原来慕容公子这么听话。”

  慕容明珠尴尬地笑笑:“声音一起,我立即回身,但是没有看到人,我连换了十几次身法,始终见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你听得出是谁吗?”

  “没听过。”慕容明珠说:“只知道是个女的。”

  “女的?”傅红雪一怔。

  “声音很年轻。”

  傅红雪想了想,抬头看着慕容明珠:“你就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

  慕容明珠又笑了笑:“等我想去找你时,已经看不到你了,正当我想回房时,忽然发现一条人影闪进马芳铃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马芳铃住在哪个房间?”傅红雪目露厉光地盯着他。

  “我。。”慕容明珠又尴尬地笑笑说:“不瞒傅兄,我这次到边城来,本就是希望能接近马芳铃,能——”

  “能当上万马堂的乘龙快婿?”傅红雪冷冷一笑。这次慕容明珠并没有很尴尬,他马上又说:“那个人影进入房间后没多久,就响起谈话声,我觉得很奇怪,立即走近窗口看,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看见他忽然出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挥刀。。”慕容明珠余悸犹存。

  “砍了马芳铃的头?”傅红雪说,“那个人是谁?”

  慕容明珠害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就是——”

  “咻”的数声,五六件暗器由窗外射入,直射慕容明珠的咽喉。

  暗器一响,傅红雪立即挥刀“当当”的,暗器一被傅红雪挥落,他立即一脚端开窗子,想看看窗外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一把长枪忽然由屋顶刺了下来,破瓦的声音被踹窗子的声音掩盖住了。

  等傅红雪发现时,那把长枪已从慕容明珠的头顶刺入,穿过身体,钉在地上。

  身影一掠,傅红雪的人已穿破屋顶而飞出。

  屋宇重重,哪有人影?傅红雪放眼看去,只见远处仿佛有一匹马在荒野上奔驰,马上仿佛也有人,一个像火球般的人。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棉布长袍,是鲜红色的,就仿佛血一般的红,又仿佛阳光下的玫瑰,她骑着白马,纯白如雪,驰骋在这片广阔的荒原上。

  如海浪般的绿草和岩石像奇迹般的在她眼前分裂,飞快地又在她身后复合。

  乌黑的长发迎风飘扬,红袍在速度中起伏如波祷,她全身已因用力奔驰而被汗水湿透,但她的神情却是愉快的。

  因为她能够完全体验到风的激情,马的跃动,生命的活力,边城的荒寂。

  这些感受,在江南是体验不到的。

  她这样奔驰大约快有半个时辰了,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若不是她忽然看见一个很奇怪的人,正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她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等马儿静下来时,她正好面对着这个奇怪的人,这时她才发觉这个奇怪的人,有一张好苍白的脸。

  苍白得就跟死亡一样。

  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的刀。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照时间来算,杀了人,立即骑马急奔,是应该可以到这片荒原上,所以傅红雪就来到了这里。

  远远看来,只看见一团火球似的,等近了些,才看清是个女的,可是等她在面前停了下来时,傅红雪傻住了。

  不,应该说又愣住了。

  这个穿着鲜红长袍,骑着白马的女人,竟然是早上才被砍了头的马芳铃。

  五

  这几天傅红雪已见太多死后复活的人,已是见怪不怪了,但是猛一见到这个马芳铃,还是吃了一惊。

  她却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她只是用一种很好玩的眼神看着傅红雪。

  “喂,你是谁?”她大声地说。

  “我是谁?”傅红雪苦笑了一下:“好像应该是昨夜砍了你的头的人。”

  “砍了我的头?”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昨夜?昨夜我的人还在关内。”

  “关内?”傅红雪微怔:“你昨夜不在万马堂?”

  “我今天早上才到的。”

  “那么昨夜被杀的不是你?”傅红雪说。

  “被杀?”她突然想起,眼睛立即一亮:“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杀了我三叔女儿的傅红雪。”

  “你三叔?”傅红雪说:“你三叔是谁?”

  “万马堂的三老板马空群。”

  “马空群是你三叔?”傅红雪越听越迷糊:“那么你是谁?”

  “我?”她笑了起来:“我是白依伶。”

  “你是白依伶?”傅红雪这次才是真正吃了一惊。



  第六章又见翠浓

  一

  “我是白依伶。”

  听见这句话,傅红雪只有叹口气,他除了叹气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白天羽明明没有女儿,白天羽唯一的遗孤,本来好像是傅红雪,可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叶开。

  为了这件事,傅红雪还痛苦了五六年,后来才渐渐地减低悲痛。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傅红雪绝对相信,也知道的,白天羽白老前辈绝对没有女儿,他唯一的独生子就是叶开。

  昨夜马空群忽然宣布要替白天羽的独生女寻找丈夫,这件事傅红雪相信叶开吃惊的程度,一定比他还要厉害。

  傅红雪也相信叶开一定和他一样存着看下去的心理,看看这次马空群到底在耍些什么样的花招?

  所以在听见这个本来应该是马芳铃的人说自己是白依伶时,傅红雪马上收起吃惊的神情,然后就问她。

  “你是白依伶?”傅红雪说:“有没有人说你长得跟马芳铃很像?”

  “何止像,有人说我们简直是双胞胎。”白依伶笑了起来:“我想你刚刚见到我时,一定吓了一跳,以为见到了鬼是不是?”

  “鬼有你这么漂亮吗?”

  这句话是标准的叶开式,傅红雪居然也会说,而且说得面不红,耳不赤的。

  只要是女人,一定都喜欢听到别人说她漂亮——这大概是女人的弱点之一吧?

  白依伶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心里头已经开始“甜”了起来,她用一种很淡的笑容来答谢傅红雪的这句恭维话。

  “马芳铃真的是你杀的吗?”白依伶注视着他。

  “你说呢?”傅红雪说。

  “你的确是个很像杀人的人。”白依伶说:“可是我却有一种感觉,马芳铃不是你杀的。”

  “马空群如果有你这种感觉,世界就太平了。”傅红雪淡淡地说。

  “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呢?”白依伶说。“谁说我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有用吗?”

  “至少你要试一试。”白依怜说:“我相信三叔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没有证据能证明人不是我杀的。”傅红雪忽然想起被杀的慕容明珠。

  “同样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你杀的。”风撩起了她的秀发,就仿佛水中的金鱼在摆尾似的。

  傅红雪想了想,忽然问她:“你能不能带我去马芳铃住的房间?”

  “干什么?”

  “我想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傅红雪说。

  “好。”白依伶笑了起来:“但你要跟得上我才行。”

  她双脚用力夹了一下马肚,马缰一松,嘴儿轻喊一声,白马立即放足奔了出去。

  望着离去的火红人影,傅红雪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脚,眼中又拂上了一层无奈。

  粉红色。

  所有的装饰都是粉红色的,就连窗帘都是粉红色的。

  这是傅红雪第一次走人女人的闺房,他到的时候,白依怜早已在房内等他了。

  他本可以比她先到的,但他却宁愿慢慢的走,不知是为了白依伶?或是想折磨自己的双脚?

  房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处女体香,是本来就有了?还是由白依伶身上飘出来的?

  傅红雪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他正了正神,仔细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一面擦得很亮的铜镜,摆在放满胭脂粉盒的桌上,几个粉扑零乱地堆在一旁,桌上还插有一朵开着粉红色花朵的金钱兰。

  床上棉被已叠得好好的,显然的,这个房间已经有人整理过了,那么傅红雪想找的线索,是不是已经被掩盖了?

  白依伶坐在床沿,很有兴趣地看着傅红雪。

  “我不知你是要找什么样的线索,可是我知道,如果有线索,也早已被人找走了。”白依伶说:“你说我的猜测对不对?”

  “百密总有一疏。”傅红雪淡淡地说:“死人都会说话,更何况命案的现场。”

  “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命案的现场?”

  “你看这里的青石板,特别光洁,显然是刚清洗过不久。”傅红雪指着地板:“别的房间不清洗,为什么只洗这房间的地板?”

  “因为地板沾有血迹?”

  “是的。”

  傅红雪蹲了下来,伸手摸着青石板,突然发现石板缝里有一根灰白色的头发,他捡了起来,面露疑色地看着。

  “马芳铃今年大概有二十二岁吧?”傅红雪说。

  “二十整。”白依伶说:“你突然问起这个干嘛?”

  “二十岁的男人,可能会有灰白的头发,但二十岁的女人。。”傅红雪摇摇头将那根灰白头发收了起来。

  白依伶当然也看见傅红雪捡起的那根灰白头发:“你认为这根灰白头发是凶手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傅红雪笑了笑,站起转身欲走,白依伶一怔,开口问:“这么快就搜完了?”

  “正如你所说的,该有的都被人找走了。”傅红雪淡淡地说:“看来这根头发是唯一的线索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白依伶望着离去的背影,沉思着。

  二

  万马堂似乎仍沉睡在寂静中,看来慕容明珠死在傅红雪房里的事,还没有人发觉,如果让他们知道,一定又以为是他杀的。

  ——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是这样子的,只要人们认为你做错了一件事,那么以后的事,就算你是对的,他们也认定你是错的,你就算有百口,也难辩解。

  慕容明珠看见的人影是谁呢?

  他既然知道凶手不是傅红雪,早上为什么不说出来?是不是当时凶手也在场?

  慕容明珠的死,显然是凶手怕他泄密而灭口的,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在昨晚就杀了他呢?为什么要留到下午?

  凶手进入马芳铃的房间,并没有引起她的惊叫,显然凶手是她所熟悉的人,说不定昨晚的碰面,是他们早已约好的。

  如果是约好的,凶手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是为了什么理由杀她?

  马芳铃与傅红雪的房间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傅红雪因为在思考,所以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这一慢,他才能听见另一个脚步声,这个脚步声来自走廊左侧的迎宾处里。

  脚步声虽轻微,却是碎步,通常都是女子才会有这种走路法。

  这个念头刚起,傅红雪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淡如莲花。

  多么熟悉的香味!

  随着这股香味飘来了一声哀怨的叹息。

  “唉!”

  叹息声不长,却已紧紧地扣住了傅红雪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触角”。

  这个声音。。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傅红雪的脸上,不知是因为疑惑而泛起红晕?抑或是内心深处的那个触角被触动?

  窗子的宣纸上,慢慢地映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这个人影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傅。”

  多么遥远的一声?却又是那么的近?

  多么虚幻的一声?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多久了?大概有千百年了吧?

  傅红雪眼前的回忆,就宛如刀出鞘般的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同样的边城,同样的地方,那时才十八岁的傅红雪,带着一把经过诅咒的刀,和十八年的恨怨来到了这里。

  那一夜,就在那一夜。。

  那一夜回房后,傅红雪没有点灯的就躺在床上,他从小就已完全习惯黑暗。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只温暖、光滑、柔细的手。

  傅红雪静静地躺着,让这只手握着他的手——没有握刀的一只手。

  然后黑喑中才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梦幻般的声音,耳语般的低语:“小傅,我已等了很久。”

  这是个温柔、甜美、年轻的声音。

  这是少女的声音。

  “你的确等了很久?”傅红雪冷冷他说。

  “不错。”梦幻般的声音又响起:“只要你能来,我无论等多久都值得。”

  那时傅红雪还不知道她是谁:“你已全都准备好了?”

  “全都准备好了。”少女说:“无论你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行。”

  傅红雪什么都没有说,身体也没有动。

  少女的手更轻,梦幻般的声音更柔:“我知道你要什么。。”

  少女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找着了傅红雪的衣钮,她的手轻巧而温柔。。

  傅红雪忽然已完全赤裸,屋子里没有风,但他的肌肤却如在风中一样,已抽缩颤抖。

  “你一直是个孩子,现在,我要你成为真正的男人。”少女的声音如梦呓:“因为有些事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做。。”

  少女的嘴唇温暖而潮湿,轻吻着傅红雪的胸膛,她的手在。。

  傅红雪的身体仿佛还余留着那只手的温暖,现在走廊上也没有风,但他的身子却已在颤抖,抖如春天里的莲花。

  傅红雪凝注着窗户上的人影,那梦幻般的声音,在阳光下听来,竟和在黑暗中同样的温柔。

  ——那温柔而轻巧的手,那温暖而潮湿的嘴唇,那种秘密而甜蜜的欲望。。

  这些本来都已遥远得犹如虚幻的梦境,但在这一瞬间,这一刻,忽然全都变得真实了。

  傅红雪紧握着双手,全身都己因紧张兴奋而颤抖,但是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窗户上的人影,冷漠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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