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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2章

古龙合集-第20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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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道:“每个人都难免会错的,他也是人。”

  樊大先生忽然又冷笑道:“其实他最后纵然不走那着棋,你还是能找到他的。”

  陆小凤道:“至少我那时还不能确定!”

  樊大先生道:“现在呢?”

  陆小凤道:“现在我还是没有十分把握,只不过有了九分而已。”

  樊大先生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们?”

  陆小凤道:“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答应过你们,绝不跟他交手的。”

  樊大先生道:“现在我们已不是朋友!”

  陆小凤道:“我们还是朋友,所以我才来。”

  樊大先生道:“来收回你的话?”

  陆小凤道:“无论谁做错了事,都得付出代价,霍天青也一样!”

  樊大先生道:“你难道想要我们帮你去杀了他!”

  陆小凤苦笑道:“我只不过想请你们去转告他,明日日出时,我在青风观等他!”

  樊大先生道:“很好。”他突然飞身而起,目光刀锋般瞪着陆小凤,道:“请!”

  陆小凤道:“请?请什么?”

  樊大先生道:“请出手!”

  陆小凤道:“我说的话你难道不信?”

  樊大先生道:“我只知道霍天青是天禽门的掌门,我樊天仪恰巧是天禽门的弟子。”

  陆小凤道:“所以你……”

  樊大先生道:“所以只要我樊天仪活着,就不能让别人去对付霍天青。”

  山西雁皱眉道:“大义灭亲,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樊大先生冷冷道:“我听说过,但却已忘了。”

  简二先生也慢慢的站起来,道:“我们本来就是不分黑白,不知轻重的人。”

  那卖包子的小贩突然大声道:“这种人该死!”

  简二先生道:“不错,很该死。”

  卖包子的小贩道:“只可惜我包乌鸦恰巧也是这种人。”

  简二先生道:“所以你也该死。”

  包乌鸦道:“真该死,而且现在就该死了。”他突然跳起来像根标枪,一头向墙上撞过去。

  他没有撞到墙上,却撞上了陆小凤的胸膛。陆小凤忽然间已挡在他前面。

  包乌鸦凌空翻身,两条腿在屋梁上一蹬,头下脚上,一头往石板上栽了下去,他还没有撞在石板上,只觉得有只手在他腰边轻轻一托,他的人已四平八稳的站住了,正好面对着一个人,一个长身玉立,脸色苍白的人。

  霍天青!

  每个人全都怔住,就连陆小凤都怔住,谁也想不到霍天青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谁也想不到他居然还敢来,霍天青的脸色虽是苍白,但神情却还是很冷静。

  包乌鸦握紧双拳,颤声道:“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霍天青道:“你该死?”

  包乌鸦道:“我该死……”

  霍天青冷冷道:“你们若全都该死,难道要天禽门全都死尽死绝不成?”

  包乌鸦可怔住了。

  霍天青道:“天禽门传你们一身武功,并不是要你们自己找死的!”

  包乌鸦道:“可是你……”

  霍天青冷笑道:“我跟你们又有何关系?若是为了别的事,你们就算全都死光,我也不会看你们一眼的。”

  包乌鸦道:“但是你现在……”

  霍天青道:“现在我只不过不愿要你们为我死而已,日后传说出去,居然有个卖包子的为我而死了,我霍天青岂非罪人?”

  他突然从怀中拿出面竹牌,一折两断,冷冷道:“我霍天青有财有势,这种穷掌门我早已不想当了,从此我和你们天禽门全无关系,若有谁再敢说我是天禽门下,我就先割下他的舌头,再打断他两条腿。”

  包乌鸦看着他,眼睛突然发红,突然伏在地上,高声痛哭起来。

  山西雁的眼睛似也发红,却突然仰面狂笑道:“好,霍天青,你总算还是姓霍的,总算还没有辱没这个‘霍’字。”

  霍天青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慢慢的转过身,凝视着陆小凤,陆小凤也凝视着他。

  两个人面面相对,互相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小凤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霍天青冷冷道:“我做的事,你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陆小凤道:“我知道你一心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不想在令尊的余荫下过一辈子,但这种事……”

  霍天青厉声道:“这种事就是大事,除了我霍天青外,还有谁能做得出?”

  陆小凤苦笑道:“的确没有别人。”

  霍天青道:“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人能破坏我的大事!”他忽然仰面长叹,道:“这世上有了我霍天青,就不该再有你陆小凤!”

  陆小凤道:“所以……”

  霍天青道:“所以我们两人之间,总有一个非死不可,却不知是你死?还是我死?”

  陆小凤长长叹息,道:“明日日出之时,也许就知道了。”

  霍天青冷笑道:“朝朝有明日,明日之约,又何妨改为今日?”他忽然拂了拂衣袖,人已在门外,只听他冷淡的声音远远传来:“今日黄昏时,我在青风观外等你!”

  黄昏。青风观。青风观在青山上,青山已在斜阳外。

  没有雾,淡淡的白云缥缈,看来却像是雾一样。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昏鸦惊起,西天一抹斜阳更淡了。然后暮色就已笼罩大地。陆小凤面对着满山苍茫的暮色,心情却比这暮色还沉重。

  花满楼意兴也显得很萧条,叹息着道:“霍天青还没有来哩!”

  陆小凤道:“他一定会来的。”

  花满楼道:“我想不到他竟是这么样一个人,他本不该做出这种事的。”

  陆小凤黯然道:“可是他偏偏做了。”

  花满楼道:“这也许只因为他太骄傲,非但想胜过所有的人,还想胜过他自己的父亲!”

  陆小凤道:“骄傲本就是件很愚蠢的事哪。”

  一个人若是太骄傲了,的确就难免会做些愚蠢的事。

  花满楼道:“也就因为骄傲,所以他并不想推诿自己的责任。”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忽又问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放过他?”

  花满楼道:“我不是你。”

  陆小凤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幸好你不是我,幸好我也不是你……”

  花满楼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他已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青风观那古老而沉重的大门,刚刚开了一线。一个黄衣道童手提着灯笼,走出来,还有个人跟在他身后,却不是霍天青,而是个黄袍道人。

  这个道人宽袍大袖,两鬓已斑白,带着种很严肃的表情,脚步虽然很轻健,看来却不像练过武功的样子。他四面看了一眼,就笔直的向陆小凤走了过来,行礼道:“施主莫非就是陆小凤公子?”

  陆小凤点点头,道:“道长是……”

  这道人道:“贫道青枫,也就是这小小道观的住持。”

  陆小凤道:“道长莫非是霍天青的朋友?”

  青枫道:“霍施主与贫道是棋友,每个月都要到贫道这里来盘桓几天的。”

  陆小凤道:“现在他的人呢?”

  青枫脸上忽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道:“贫道此来,正是为了要带施主去见他的。”

  陆小凤道:“他在哪里?”

  青枫缓缓道:“他在贫道的云房中相候,已有多时了。”

  小院中出奇幽静,半开的窗子里香烟缥缈,淡淡的随风四散,门也是虚掩的。

  陆小凤穿过小院,等青枫推开了门,他就看见了霍天青,霍天青却已永远看不到他了。

  霍天青竟已死在青枫道人房里的云床上,云床低几上,有个用碧玉雕成的盘龙杯,杯中还留着些酒,毒酒!

  霍天青的脸是死灰色的,眼角口鼻中,还隐隐可看出已被擦干净了的血痕。陆小凤看着他,心已沉了下去。

  青枫道人神色很惨淡,黯然道:“他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来下昨日未完的那一局残棋的,正等着他有什么新妙着,能逃过那一劫?谁知他却说今天没有下棋的心情。”

  陆小凤道:“他只想喝酒?”

  青枫点点头,道:“那时贫道才看出他的神情有异,仿佛心事重重,而且还不停的在长吁短叹,喃喃自语。”

  陆小凤道:“他说了些什么?”

  青枫道:“他仿佛是在说人生百年,转眼即过,又说这世上既然有了他霍天青,为什么偏偏又要多出个陆小风。”

  陆小凤苦笑,却又忍不住问道:“这酒是你替他准备的?”

  青枫道:“酒是此间所有,酒杯却是他自己带来的,他生有洁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之物。”

  陆小凤拿起酒杯嗅了嗅,皱眉道:“毒果然是在酒杯上。”

  青枫道:“他几次拿起酒杯,又放下,像是遇见了一着难题,举棋不定,贫道正在奇怪时,他突然仰面大笑了三声,将杯中酒喝了下去。”这满怀忧虑的道人,双手合什,黯然道:“贫道实在没有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已看破了世情,但愿他早归道山。”他声音越说越低,目中竟似有泪将落。

  陆小凤沉默着,心情更沉重,过了很久,才长长叹道:“他没有再提起别人?”

  青枫道:“没有。”

  陆小凤道:“也没有说起朱停这名字?”

  青枫道:“没有。”

  云床旁边摆着一局残棋,青枫道人喃喃道:“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局残棋犹在,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陆小凤忽然道:“他着的是黑子?”

  青枫道:“贫道总是让他一着。”

  陆小凤拈起粒黑棋,沉思着,慢慢的摆下,道:“我替他下这局棋。”

  青枫凄然而笑,道:“这一子摆下,黑棋就输了。”

  陆小凤道:“但除此以外,他已无路可走了。”

  青枫道:“这局棋他本就输了,他自己也知道的,只不过一直不肯认输而已。”

  陆小凤目光凝视着远方,喃喃道:“但现在他毕竟已认输了——棋局就是人生,只要一着走错,就非输不可。”

  青枫忽然挥袖拂乱了这局残棋,悠悠道:“人生岂非也正如一局棋,输赢又何必太认真呢?”

  陆小凤道:“若不认真,又何必来下这一局棋?”

  青枫看了他一眼,双掌合什,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阵风吹开窗户,夜色已笼罩大地。

  陆小凤躺在床上,凝视着胸膛上的一杯酒,这杯酒已在他胸膛上摆了很久,直到现在还没有喝下去,他似已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

  花满楼道:“你在想朱停他们?”

  陆小凤沉默。

  花满楼道:“人若将死,其心也善,霍天青既然已决心求死,想必就不会再造孽杀人,现在他们说不定已平安回到家里。”

  这句话不但是安慰陆小凤,也是安慰他自己。陆小凤却仿佛没有听见。

  花满楼勉强笑了笑,道:“无论如何,这局棋总算是你赢了。”

  陆小凤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但这最后一着,却不是我自己下的。”

  花满楼道:“也不是照你的意思下的么?”

  陆小凤道:“不是。”

  他苦笑着,又道:“所以我虽然赢了这局棋,却比输了还难受。”

  花满楼也不禁长长叹息,道:“他为什么不肯将这一局残棋下完呢?”

  陆小凤道:“因为他自己知道这局棋已输了,就正如他昨天也不肯下完那局棋一样——”

  这句话刚说完,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胸膛上的酒杯“当”的一声,跌在地上,跌得粉碎。

  花满楼知道他从来也不肯让自己的酒杯跌碎的。但现在他却似已完全忘了这句话,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都已冰冷,从头一直冷到了脚底。

  花满楼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花满楼知道他自己会说出来。

  陆小凤忽然道:“昨天他也没有下完那局棋?”

  花满楼道:“不错。”

  陆小凤道:“昨天他还在青风观下棋。”

  花满楼的脸色也变了。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若是死在他手里的,他昨天怎么能在这里下棋?”

  上官飞燕在数百里外,霍天青就算长着翅膀也无法在一天之内赶回来。上官飞燕正是昨天死的。

  花满楼只觉得手脚也已冰冷,叹声道:“我们难道错怪了他!”

  陆小凤紧握着双拳,道:“至少上官飞燕绝不会是被他杀了的。”花满楼点点头。

  陆小凤道:“至少这一点我们是错怪他了。”

  花满楼道:“他为什么不辩白?”

  陆小凤道:“他约我在青风观相见,也许正是为了要那道人来证明昨天他还在青风观下棋的。”

  花满楼道:“因为他知道若是空口辩白,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陆小凤道:“只可惜他竟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花满楼道:“这么样说来,他当然不是自己要死的?”

  陆小凤道:“绝不是。”

  花满楼道:“是谁杀了他?”

  陆小凤道:“杀他的人,也就是杀上官飞燕的人。”

  花满楼道:“这个人才真正是这件事的主谋?”

  陆小凤道:“不错。”

  花满楼道:“青枫道人也被他收买了,所以才帮着他说谎。”

  陆小凤道:“出家人也是人。”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青枫道人当然一定知道他是谁!”

  陆小凤长长叹息,道:“所以现在我只希望青枫还活着。”

  他失望了。他们再回到青风观时,青风观已化作一片火海,没有人能逃出来,连一个人都没有。

  烈火无情,放这把火的人更无情,这人是谁?

  青风观在前山,霍休的小楼就在山后,前山虽已化做了一片火海,山后却还是和平而宁静的。

  门上那个“推”字仍在,陆小凤就推开门,同花满楼两人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二次推开这扇门,说不定也就是最后一次。山腹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数也数不尽的珠宝和兵器,竟已全都奇迹般不见。山腹的中间,有个小小的石台铺着张陈旧的草哺,霍休赤着足,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正在盘膝坐在草哺上温酒,好香的酒。

  陆小凤长长吸了一口气,走下石阶,微笑道:“这次我来得好像也正是时候。”

  霍休也微笑道:“但这次我已不奇怪了,反正我只要一有好酒,你就会找来的!”

  陆小凤道:“但我却反而有点怀疑了。”

  霍休道:“怀疑什么?”

  陆小凤道:“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用好酒把我勾引来的?”

  霍休大笑道:“不管怎样,好酒总是好酒,你若不怕弄脏你的衣服,还是可以坐下来喝一杯。”

  陆小凤道:“我怕。”

  霍休皱眉道:“你怕?”

  陆小凤道:“我怕的倒不是弄脏这身衣服。”

  霍休道:“你怕什么?”

  陆小凤道:“我怕我会像霍天青一样,喝下这杯酒,就要等着别人来收拾这局残棋了。”

  霍休看着他,目光变得就像是柄出鞘的刀,他没有再说话,只慢慢的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陆小凤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句话已足够,他面对着的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说话,一句就已足够。也不知过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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