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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3章

古龙合集-第2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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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竟窜了进去。他显然早已准备藏身在这里。

  他知道人们心里都有个弱点,藏身在最明显的地方,反而越不容易被找到。

  现在早课的时候已过,大殿中就算还有人,也应该被刚才的呼喝惊动。

  他实在想不到里面居然还有人。

  一个长身玉立的道人,默默的站在神案前,也不知是在为人类祈求平安,还是在静思着自己的过错。

  他面前的神案上,摆着一柄剑。

  一柄象征着尊荣和权力的七星宝剑。

  这个人竟是石雁。

  陆小凤更吃惊,脚尖点地,身子立刻窜起。

  大殿上的横梁离地十丈。

  没有人能一掠十丈。

  他身子窜起,左足足尖在右足足背上一点,竟施展出武林中久已绝传的“梯云纵”绝顶轻功。

  他居然掠上了横梁。

  石雁还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仿佛已神游物外。

  陆小凤刚刚松了口气,王十袋、高行空、鹰眼老七、巴山小顾都已闯了进来。

  “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

  石雁慢慢的转过身,道:“有。”

  这个“有”字听在陆小凤耳里,几乎就像是罪犯听见了他已被判决死刑。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石雁微笑着:“我就是刚才进来的。”

  人都已走了,连石雁都走了。

  如果武当的掌门人说这里没有人来过,那么就算有人看见陆小凤在这里,也一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有很多人都认为武当掌门的话,甚至比自己的眼睛还可靠。

  石雁当然绝不会说谎,以他的耳目,难道真不知道有人进来过?

  陆小凤忽然想起了孩子们捉迷藏的游戏。

  ——一个孩子躲到叔叔椅子背后,另一个孩子来找,叔叔总是会说:“这里没有人。”

  石雁并不是他的叔叔,为什么要替他掩护?

  陆小凤没有去想。

  横梁上灰尘积得很厚,他还是躺了下去,希望能睡一下。

  现在他已绝不能再露面了,只有在这里等,“等灯灭的时候”。

  等到那一瞬到来,他在横梁上还是同样可以出手。

  所以他才会选择这地方藏身,这里至少没有腌萝卜的臭气。

  只可惜他还是睡不着。他怕掉下去。

  不但怕人掉下去,也怕梁上的灰尘掉下去,他简直连动都不敢动。

  等到他想到饿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呆在那屋子里?腌萝卜的味道其实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臭的。

  这时大殿中又有很多人进来,打扫殿堂,安排坐椅,还有人在问:“谁是管灯油的?”

  “是弟子长慎。”

  “灯里的油加满了没有?”

  “加满了,今天清早,弟子就已检查过一遍。”

  问话的人显然已很满意,长慎做事想必一向都很谨慎。

  奇怪的是,武当弟子怎么会被老刀把子收买了的?他对于武当的情况,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陆小凤也没有去想。

  最近他好像一直都不愿意动脑筋去想任何事。

  打扫的人大多都走了,只留下几个人在大殿里看守照顾。

  又过了很久,陆小凤就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议,议论的正是那个扮成火工道人的“奸细”。

  “我实在想不通,这里又没有什么秘密,怎么会有奸细来?”

  “也许他是想来偷东西的。”

  “偷我们这些穷道士?”

  “莫忘记这两天山上来的都是贵客。”

  “也许他既不是小偷,也不是奸细。”

  “是什么?”

  “是刺客!来刺那些贵客的。”

  “现在我们还没有抓住他?”

  “还没有。”

  “我想他现在一定早就下山了,他又不是呆子,怎么会留在山上等死?”

  “倒楣的是长备,据说那个人是他带上山来的,现在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正亲自追问他的口供。”

  据说鹰眼老七的分筋错骨手别有一套,在他的手下,连死人都没法子不开口。

  长备会不会将这秘密招供出来?他知道的究竟有多少?

  陆小凤正在开始担心,忽然又听见脚步声响,两个人喘息着走进来,说出件惊人的消息:“彭长备死了!”

  “怎么死的?”

  “二师叔他们正在问他口供时,外面忽然飞进了一根竹竿,活活的把他钉死在椅子上。”

  “凶手抓住了没有?”

  “没有,太师祖已经带着二师叔他们追下去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这结果他并不意外。

  杀人灭口,本就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只不过用一根竹竿就能将人活活钉死在椅子上的人并不多,就连表哥和管家婆他们都绝没有这么深的功力。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也已潜入了武当?

  无虎兄弟和石鹤绝不敢这么早就上山,来的难道是老刀把子?

  他是用什么身份做掩护的?

  难道他也扮成了个火工道士?

  下面忽然又有人问:“长备死了,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何必急着赶来报消息?”

  “跟你虽然没关系,跟长慎师兄却有关系……”

  “我明白了。”另外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长备死了,长清也受了罚,长慎师兄当然就变成了我们的总管,你是赶来报喜的。”

  看来这些火工道人们的六根并不清净,也一样会争权夺利。

  陆小凤心里正在叹息,忽然听到一阵尖锐奇异的声音从外面卷了进来。

  连他都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耳朵被刺得很难受。

  就在这一瞬间,大殿里已响起一连串短促凄厉的惨呼声:“是你……”

  一句话未说完,所有的声音又突然断绝。

  陆小凤忍不住悄悄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手足已冰冷。

  大殿里本来有九个人,九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这一瞬间,九个人都已死了。

  九个人的咽喉都已被割断,看来无疑都是死在剑锋下的。

  一剑就已致命!

  武当的弟子们武功多少总有些根基,却在一瞬间就已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刚才那奇异尖锐的声音,竟是剑锋破空声。

  好快的剑!好狠的剑!就连纵横天下的西门吹雪都未必能比得上。

  凶手是谁?

  他为什么要杀这些无足轻重的火工道人?

  “是为了长慎!”陆小凤忽然明白:“他算准了长备一死,别人一定会找长慎问话,所以先赶来杀了长慎灭口。”

  杀长备的凶手当然也是他。

  这个人竟能在武当的根本重地内来去自如,随意杀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你……”

  长慎临死前还说出了这两个字,显然是认得这个人的,却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杀人的凶手。

  陆小凤又不禁开始后悔,刚才响声一起,他就该伸出头来看看的。

  也许这就是他惟一能看到这人真面目的机会,良机一失,只怕就永不再来了。

  死人已不会开口。

  无论鹰眼老七的分筋错骨手多厉害,死人也不会开口。

  所以计划一定还是照常进行。

  所以陆小凤还是只有等。

  等天黑,等灯亮,再等灯灭。

  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第十六回 梁上君子

  四月十三,黄昏。天渐渐黑了,大殿里灯火已燃起。

  横梁上却还是很阴暗,阳光照不到这里,灯火也照不到,世上本就有很多地方是永远都没有光明。

  有些人也一样。难道陆小凤已变成了这种人,他这一生难道已没有出头的机会,只能像老鼠般躲在黑暗中,躲避着西门吹雪?

  也许他还有机会,也许这次行动就是他惟一的机会,所以他绝不能失手。可是他并没有把握。

  谁能有把握从石雁头上摘下那顶道冠来?他连一个人都想不出。

  大殿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脚步虽然走得很重,脚步声却还是很轻。因为他全身的气脉血液都已贯通,他虽然也是血肉之躯,却已和别人不同。他身子里已没有渣滓。

  陆小凤忍不住将眼睛贴着横梁,偷偷的往下看,一行紫衣玄冠的道人鱼贯走入大殿,走在最前面的,竟是木道人。

  他和木道人相交多年,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位武当名宿的功力,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高得多。

  石雁还没有来,主位上的第一张交椅是空着的,木道人却只能坐在第二张椅子上。

  虽然他德高望重,辈份极尊,可是有掌门人在时,他还是要退居其次。

  这是武当的规矩,也是江湖中的规矩,无论谁都不能改变。

  大厅里灯火辉煌,外面有钟声响起,木道人降阶迎宾,客人们也陆续来了。

  每个人的态度都很严肃,鹰眼老七他们的神情凝重,显然还不能忘记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些事。

  那高大威猛的老人也到了,座位居然还在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之上。

  他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从来不在江湖中露面?此刻为什么又忽然出现了?

  陆小凤一直盯着他,心里总觉得自己应该认得这个人,却又偏偏不认得。

  大殿中摆的椅子并不多,够资格在这里有座位的人并不多。

  客人们来的却不少,没有座位的人只有站着。

  铁肩、石雁、王十袋、水上飞、高行空、巴山小顾、鹰眼老七,他们身后都有人站着,每个人都可能就是在等着要他们的命。

  这些人之中,有哪些是已死过一次又复活了的?谁是杜铁心?谁是关天武?谁是娄老太太?

  陆小凤正在找。他们易容改扮过之后的面貌,除了老刀把子和犬郎君外,只有陆小凤知道。

  犬郎君已将他们每个人易容后的样子都画出来交给了陆小凤——在第一流的客栈里,厕所总是相当大的,除了方便外,还可以做很多事。

  海奇阔杀的那条狗,既然真是条狗,犬郎君到哪里去了?这秘密是不是也只有陆小凤知道?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甚至连那个没有脸的石鹤,现在都已有了张脸。

  他们显然都在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只等灯一灭,就窜过去出手。

  惟一没有人对付的,好像只有木道人,是不是因为他久已不问江湖中的事,老刀把子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目标?陆小凤没有再想下去,因为这时候他自己的目标也出现了。

  戴着紫金道冠的武当掌门真人,已在四个手执法器的道童护卫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位名重当代的石雁道长,不但修为功深,少年时也曾身经百战,他的剑法、内力,和修养,都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可是现在他看来竟似很疲倦、很衰老,甚至还有点紧张。

  石雁的确有点紧张。

  面对着这么多嘉宾贵客,他虽然不能不以笑脸迎人,可是心里却觉得紧张而烦躁。近十年来,他已很少会发生这种现象。今天他心里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一定会有些不幸的事发生。

  “也许我的确已应该退休了。”他在心里想:“去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盖两间小木屋,从此不再问江湖中的是非,也不再见江湖中的人。”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这些还都是幻想,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及时从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中全身而退,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若不能把握时机,很可能就已太迟。

  每当他紧张疲倦时,他就会觉得后颈僵硬,偏头痛的老毛病也会发作。

  尤其现在,他还戴着顶分量很重的紫金道冠,就像是锅盖般压在他头上。

  嘉宾贵客们都已站起来迎接他。虽然他知道他们尊敬他,只不过因为他是武当的掌门。

  虽然他并不完全喜欢这些人,却还是不能不摆出最动人的笑容,向他们招呼答礼。

  ——这岂非也像做戏一样?

  ——你既然已被派上这角色,不管你脖子再硬,头再疼,都得好好的演下去。

  大殿里灯火辉煌。在灯光下看来,铁肩和王十袋无疑都比他更疲倦、更衰老。

  其实他们都已应该退休归隐了,根本不必到这里来的。

  他并不想见到他们,尤其是王十袋——“明明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却偏偏要作出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样子。”

  ——还有那总是喜欢照镜子的巴山小顾,他实在应该去开妓院的,为什么偏偏要出家?

  ——世界上为什么有这许多人都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典礼已开始进行,每一个程序都是石雁已不知做过多少次的,说的那些话,也全都不知是他已说过多少次的。无论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绝不会出一点错误,每件事都好像进行得很顺利。

  接着他就要宣布他继承人的姓名了。他用眼角看着几个最重要的弟子,越有希望的,就显得越紧张。

  假如他宣布的姓名并不是这几个人,他们会有什么表情?别人会有什么反应?

  那一定很有趣。想到这一点,他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可是他很快就抑制了自己,正准备进行仪式中最重要的一节。

  就在这时,大殿里有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竟忽然灭了。

  他心里立刻生出警兆,他知道自己那不祥的预感已将灵验。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大殿内外的七十二盏长明灯,竟突然全都熄灭。

  几缕急锐的风声响起,神龛香案上的烛火也被击灭。灯火辉煌的大殿,竟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惨呼,一道更强锐的风声,从大殿横梁上往他头顶吹了过来,吹动了他的道冠,竟仿佛是夜行人的衣袂带风声。他伸手去扶道冠时,道冠已不见了。

  “呛”的一响,他腰上的七星剑也已出鞘,却不是他自己拔出来的。

  他身子立刻掠起,只觉得胁下肋骨间一阵冰冷,仿佛被剑锋划过。

  这件事几乎也全都是在同一刹那间发生的。

  大多数人根本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变。

  那些凄厉的惨呼声,使得这突来的变化显得更诡秘恐怖。

  惨呼声中,竟似还有铁肩和王十袋这些绝顶高手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了木道人在呼喝:“谁有火折子?快燃灯。”

  他的声音居然还很镇定,但石雁却听得出其中也带着痛苦之意。难道他也受了伤?

  虽然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时光,可是每个人感觉中,都好像很长。

  灯终于亮了,大家却更吃惊,更恐惧。谁也不能相信自己眼睛里看见的事,这些事却偏偏是真的——

  铁肩、王十袋、巴山小顾、水上飞、高行空、鹰眼老七,还有武当门下几个最重要的弟子,竟都已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王十袋腰上甚至还插着一把剑,剑锋已直刺入他要害,只留下一截剑柄。

  木道人身上也带着血迹,虽然也受了伤,却还是最镇定。

  “凶手一定还在这里,真相未明之前,大家最好全都留下来。”

  事变非常,他的口气也变得很严肃:“无论谁只要走出这大殿一步,都不能洗脱凶手的嫌疑,那就休怪本门子弟,要对贵客无礼了。”

  没有人敢走,没有人敢动。这件事实在太严重,谁也不愿沾上一点嫌疑。

  奇怪的是,留在大殿里的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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