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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5章

古龙合集-第2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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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元宝用力拍了拍胸膛:“有我在这里,你有什么好可怕的?”

  汤大老板又呻吟了一声,看起来就好像马上就要晕倒到桌子下面去。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多大年纪?”她说:“我大概已经可以做你的祖母了。”

  元宝居然立刻点头。

  “对对对,你大概已经可以做我的祖母了,我的祖母今年也不过只有一百零一岁而已。”他故意问她:“你呢?”

  “我虽然没有那么老,也有三十多了,最少也可以做你的娘了。”

  “做我的娘?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的意思就是说我已经快被你气死。”元宝说:“连我的四姐今年都已经有三十多,你居然要做我的娘,你说你是不是在气我?”

  “我不是。”

  “那么我就告诉你,连我的大姐都可以做你的娘了。”元宝一本正经的说:“你到我家去,惟一能做的,就是做我的老婆,而且非做我的老婆不可。”

  汤大老板马上用两只手掩住耳朵。

  “我没有听见。”她说:“你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好,那么我就再说一遍给你听。”

  他居然真的又用比刚才更大一倍的声音说:“我要你……”

  这句话这次他只说出了一半,因为汤大老板已经扑过去,用刚才掩住她自己耳朵的那双手掩住了他的嘴。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

  她的人也软了。

  因为她一扑过去,元宝就乘机抱住了她,她想推,却推不开。

  “你这个小鬼,你真不是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我是个人。”元宝说:“是个大男人。”

  “你是个狗屁大男人,我最少也比你大十几岁。”

  “我的三姐夫和五姐夫都比我的姐姐大十几岁。”元宝说得振振有辞:“三十多的男人可以娶十几岁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嫁给十几岁的男人?”

  “你喝醉了。”

  “我没有。”

  “你明明喝醉了。”

  “我没有,我没有……”

  “他”是谁?是谁来了?

  水平如镜的大明湖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白色的浪花。

  一条轻舟就像是一把快刀割裂了一块柔滑的丝缎般割开了这平静的大明湖,箭一般急驶而来。

  一个高大的青衫人,背负着双手,站在船头,长衫迎风飘舞。

  星已沉,月已落,现在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谁也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每个看见他的人都已感觉到他那种慑人的威严和气度。

  轻舟上没有别的人,没有人张帆,没有人撑篙,没有人操桨,也没有人掌舵。

  可是船已经来了,来得比任何人所能想像到的都要快得多。

  高天绝压低声音问萧峻:

  “你知道来的是谁?”

  “李笑?”

  “对,就是他。”

  李笑,三笑惊魂李将军李笑。

  萧峻当然知道李笑就是吴涛,但是现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已连一点吴涛的影子都没有了。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因为他再也用不着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的肚子已经不见了,身上所有多余的脂肪和肥肉都已奇迹般消失。

  他的尖额已变得宽阔而开朗,他的灰脸上已发出了白玉般的莹光。

  ——他真的就是那个被人扒走钱包自己还不知道的平凡庸俗的生意人?

  萧峻不信。

  他本来一直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易容术,也不信一个人会有如此惊人的改变。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不信。

  这个人就是他要杀的人,但是他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对这个人生出种说不出的畏惧和仰慕,就像悬一个热情的少年忽然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英雄。

  萧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已经发觉了一件事。

  ——他的心里好像永远都有两个人在交战,用两把快刀在交战,你一刀砍过来,我一刀砍过去,每一刀都砍在他心上。

  所以他心里永远都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只要一有机会,你就要立刻出手,一出手就要取他的要害。”

  萧峻并没有忘记高天绝再三嘱咐他的话。

  但是等到机会来临时,他是不是会出手?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轻舟在湖上飘荡,人已到了高天绝的船上。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轻舟仿佛还距离这条大船很远。

  现在他的人已经在船舱里,萧峻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和面目。

  他的脸轮廓分明,就像是用一块美玉雕成的,额角宽阔、鼻梁挺直,嘴角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他的眼睛明亮而有威,却又偏偏充满了忧郁和哀伤。

  他的身子笔挺,就像是一杆标枪。

  他的英挺,他的气势,他的风度,找遍天下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像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忧郁?难道他心里也和萧峻一样矛盾痛苦?

  高天绝没有看见这个人,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奇怪的是,他看见的却又仿佛比任何人都多。

  更奇绝的是,别人都看不见高天绝的脸,这个人却仿佛能看得见。

  他们面对着面,互相凝视,就好像彼此都能看得到对方。

  高天绝的白银面具在灯下闪动着银光。

  面具本来是没有情感也没有表情的,可是现在却好像有了表情,一种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谁都无法明了和解释的表情,连那闪动的银光都好像变成了燃烧的火焰。

  李将军脸上本来是有表情的,也是种别人无法明了的表情,可是忽然间又变得完全没有表情了,就好像忽然戴上个冷冰冰的面具。

  “果然是你。”李将军终于开口:“我就知道你迟早一定会找到我的。”

  “是你来找我的。”高天绝淡淡的说:“我并没有去找你。”

  “既然我们已经相见,是谁来找谁都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有分别。”

  “哦?”

  “我既没有找你,也没有看见你。”高天绝说:“我已经说过,我这一生中永远不要再见你。”

  “所以你才戴上这么样的一个面具?”

  “是的。”

  “如果我一定要看看你呢?”

  高天绝冷笑:“你一定看不到的。”

  李笑冷冷的看着他,身子忽然凭空飞了出去。

  李将军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萧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船舱里还有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萧峻却一直在注意着他们,注意着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注意听他们说的话。

  他一直在等机会。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机会到来时是否会出手,却还是在等。

  他没有机会。

  李笑虽然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既然没有动作,也没有戒备,就像是个木头人。

  但是这个木头人却无疑是个雕塑得绝对完美无瑕的木头人,每一刀都刻在绝对正确的部位上,每一根线条都刻得绝对正确无疵,全身上下连一点点缺点都没有。

  所以这个人虽然既无动作也无戒备,但是全身上下都无懈可击。

  动就是不动,不动就是动,以动制静,以不变应万变。

  这已是“禅”的境界。

  萧峻就算想出手,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但他却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两个人之间,以前无疑是认得的,而且很可能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这两个人之间却又好像有种谁都没法子化解的仇恨。

  究竟是敌是友?谁也分不清。

  就在这时候,不动的李将军忽然动了。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动。

  李将军的动作仿佛很慢,却又快得令人连看都看不清,他的动作仿佛很笨拙,却又如飞凤般柔滑优美。

  高天绝一心想将他置于死地,他不想。

  他只想揭下那个又丑陋又美丽又神秘又可怕的白银面具。

  高天绝绝不让他达到目的。

  高天绝也动了。

  两个绝对静止的人,忽然全都动了,动如风,动如风中的波浪、柳絮、白云,动如波上、柳中、云间的风。

  萧峻的心沉了下去。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绝对可以算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别人的想法也跟他一样。

  现在他才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

  他的武功和这两个人比起来,根本连比较都没法子比较。

  他从未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练成他们这样的武功。

  现在他已经亲眼看见。

  他怎么能出手?怎么有机会出手?

  人影闪动,灯光熄灭。

  可是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淡淡的晨曦已经照亮了大明湖。

  追逐飞跃的两条人影忽然分开,李将军忽然已到了萧峻面前,闪电般出手,握住了他的右臂,他惟一的一条臂。

  萧峻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听见李将军低沉的声音说:

  “这地方你留不得,快跟我走。”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萧峻的身子已经离地而起,跟着李将军飞掠而出。

  他不能反抗。

  可是在他们飞出船舱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一个机会。

  在这一瞬间,淡淡的晨光正照在李将军的背上。

  他背后一片空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空门暴露在别人眼前,无疑也是最后一次。

  他想不到萧峻会出手,也想不到萧峻已经多了一条手臂。

  萧峻连想都没有想。

  他看见李将军背上的晨曦时,已经将那柄用钢钳夹住的短剑刺了出去,从李将军左肩下的软肋直刺心脏。

  这个动作就好像一个人触及炭火时立刻就会把手缩回去一样,完全没有经过他的思想。

  ——这个人是他的仇人,这次机会是他惟一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出手。

  这种想法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所以他连想都没有再想就已出手。

  他终于抓住了这次机会,因为他的经验已够多,反应也够快了。

  这是他从无数次艰辛苦战中得来的经验,从无数次痛苦经验中训练出来的。

  他应该对自己这一击觉得很满意。

  可是在他有生之年中,每当他想起这件事时,他的心就会觉得一阵刺痛。

  他刺出的这一剑,刺的虽然是李将军,却好像刺在他自己心上一样。

  剑光一闪而没。

  李将军的身子突然因痛苦而抽缩,突然从剑尖上弹起,在空中痛苦扭曲挣扎。

  在这一瞬间,他的脸已转过来面对萧峻,晨光正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也没有那种被人暗算的愤怒,却充满了痛苦悔恨和悲伤。

  萧峻看见了他的脸。

  他脸上的这种表情,萧峻这一生中永远都无法忘记。

  鲜血滴落在甲板上时,李将军的人已落入湖水里。

  水花四溅,人沉没。

  湖水上散开了一圈圈涟漪,每一圈涟漪中都有李将军的血。

  涟漪还未消失,萧峻已经听见了高天绝的笑声。

  他应该笑的。

  李将军终于死了,死于他一手安排的计划中,他对自己也应该觉得很满意。

  可是他的笑声中并没有一点欢愉得意的意味,他的笑声中也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这种凄厉的笑声,萧峻这一生中也永远都无法忘记。



  第十六回 汤大老板的奇遇

  四月十九,黎明时。

  熹微的晨光刚刚从窗外照进来,刚好让汤大老板能够看清元宝的脸。

  元宝已经醉了,就在他说“我没有醉”的时候就已睡着,睡得就像是个孩子。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又聪明、又顽皮、又可爱、又讨厌的男孩子,就好像她小时候认得的那个男孩子一样。

  她叫他“小哥”,他叫她“弟弟”,而且真的把她当作一个小男孩小弟弟,一天到晚带她去爬山爬树,骂人打架骑牛赶狗偷鸡摸鱼。

  所有大人不准小孩去做的事,没有一样他没有带她去做过,所有男孩子所玩的把戏,没有一样她不会的。

  连她自己都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有一年夏天,他又带她到山后面树林中的小河里去玩水。

  那天天气真热,她穿着套薄薄的夏布衫裤,河水清凉,两个人在水里又喊又叫又吵又闹,她的衣裳都玩得湿透了。

  那套衣裳本来就很紧,夏日午后的斜阳暖洋洋的照在她身上。

  她忽然发现他又不叫又不闹了,忽然变得像是个呆子一样,用一双大眼睛死盯着她。

  那时候他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已经长大了。

  她被他看得心慌。

  她也看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好怕人的变化,她想跑,可是两条腿却忽然变得好软好软好软。

  那天他们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面已经吃过晚饭。

  自从那天之后,他虽然还是叫她弟弟,可是再也不带她跟别的男孩子去玩。

  从那天之后,她就变成他一个人的,直到他要去闯江湖的时候,他还是不许她去跟别的男孩玩,要她等他回来。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那年她才十七,今年已三十四了。

  在这十七年中,她从未有过第二个男人,也从未有第二个男人能让她心动。

  她从未想到经过漫长的十七年之后,她居然又遇到一个这样的大男孩,这么聪明,这么顽皮,这么可爱,这么讨厌。

  她居然又心动了。

  刚才元宝抱住她的时候,她身子忽然又有一股熟悉的热意升起,就像是十七年前那个夏日的黄昏一样。

  如果元宝没有醉没有睡,会发生什么事?

  她连想都不敢想。

  ——这个小鬼,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这样子害人?

  虽然只不过是四月,天气却好像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热得让人难受。

  她一直在出汗,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

  她绝不能等这个小鬼醒过来,不能让这个小鬼再来逗她缠她害她。

  —个像她这种年纪的女人,已经不能再做这种糊涂事了。

  她悄悄的拾起散落在床下的一双金缕鞋,悄悄的推开门,又悄悄的走回来,悄悄的为元宝盖上一床薄被,才悄悄的走出去。

  朦朦胧胧的院子里空气冷而潮湿,乳白色的晨雾将散未散,一个人坐在对面长廊下的石阶上,手托着腮帮子,用一双大眼睛瞪着她。

  “小蔡。”汤大老板吃了一惊:“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睡?”

  小蔡不理她,一双大眼睛却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倒提在手里的金缕鞋。

  她忽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个小女孩已经渐渐长大,已经渐渐开始学会胡思乱想,越不该想的事,越喜欢去想,而且总是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她知道这个小鬼一定又想到哪些地方去了,可惜她偏偏没法子辩白。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屋子里呆了一夜,到天亮时才蓬头散发的提着自己的鞋子走出来,还带着三分酒意。

  她能让别人怎么想?她能说什么?

  “快回房去睡吧!”她只有避开她目光,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说:“你早就应该睡了。”

  “是的,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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