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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古龙合集-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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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开又沉默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只有一点关系。”

  萧别离道:“什么关系?”

  叶开忽然转过身,凝视着他,缓缓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是什么人?”

  萧别离道:“我问过,很多人都问过。”

  叶开道:“现在你为何不问?”

  萧别离道:“因为我已知道你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叶开道:“但叶开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别离微笑道:“在我看来像是个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叶开忽然也笑了笑,道:“这次你错了。”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我管的并不是闲事。”

  萧别离道:“不是?”

  叶开道:“绝不是!”

  萧别离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开又笑了,道:“这句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再问一次的。”

  萧别离道:“你知道的实在太多。”

  叶开道:“你知道的实在太少。”

  萧别离冷笑。叶开忽然走过来,俯下身,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他声音说得很轻,除了萧别离外,谁也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萧别离只听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就忽然冻结,等叶开说完了,他全身每一根肌肉都似已僵硬。

  风从窗外吹进来,灯光闪动。

  闪动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这张脸竟似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他看着叶开时,眼色也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能形容他脸上这种表情。那不仅是惊讶,也不仅是恐惧,而是崩溃……只有一个已完全彻底崩溃了的人,脸上才会出现这种表情。

  叶开也在看着他,淡淡道:“现在你是不是已承认了?”

  萧别离长长叹息了一声,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萎缩了下去。

  又过了很久,他才叹息着道:“我的确知道的太少,我的确错了。”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每个人都难免会错的。”

  萧别离凄惨地点点头,道:“现在我总算已明白你的意思,这虽然已经太迟,但至少总比永远都不明白的好。”

  他垂下头,看着桌上的骨牌,苦笑着又道:“我本来以为它真的能告诉我很多事,谁知道它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骨牌在灯下闪着光,他伸出手,轻轻摩挲。

  叶开看着他手里的骨牌,道:“无论如何,它总算已陪了你很多年。”

  萧别离叹道:“它的确为我解除了不少寂寞,若没有它,日子想必更难过,所以它虽然骗了我,我并不怪它。”

  叶开道:“能有个人骗骗你,至少也比完全寂寞的好。”

  萧别离凄然笑道:“你真的懂,所以我总觉得能跟你在一起谈谈,无论如何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叶开道:“多谢。”

  萧别离道:“所以我真想把你留下来陪陪我,只可惜我也知道你绝不肯的。”

  他苦笑着,叹息着,突然出手,去抓叶开的腕子。

  他的动作本来总是那么优美,那么从容。但这个动作却突然变得快如闪电,快得几乎已没有人能闪避。

  他指尖几乎已触及了叶开的手腕。只听“咔嚓”的一声,已有样东西被他捏碎了,粉碎!

  但那并不是叶开的手腕,而是桌上装骨牌的匣子。就在那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叶开用这匣子代替了自己的腕子。

  这本是个精巧而坚固的匣子,用最坚实干燥的木头做成的。

  这种木头本来绝对比任何人的骨头都结实得多了,但到了他手里,竟似突然变成了腐朽的干酪,变成了粉末。

  木屑粉末般从他指缝里落下来。叶开的人却已在三尺外。

  过了很久,萧别离才抬起头,冷冷道:“你有双巧手。”

  叶开微笑道:“所以我很想留着它,留在自己的腕子上。”

  萧别离道:“你想必还有个猎犬般的鼻子。”

  叶开道:“鼻子也捏不得,尤其是你这双手更捏不得。”

  摸了十几年铁铸的骨牌后,无论什么东西到了这双手里,都会变得不堪一捏了。

  萧别离道:“你难道真的不肯留下来陪陪我?”

  叶开笑道:“这副骨牌陪了你十几年,你却还是把它的匣子捏碎了,岂非叫人看着寒心。”

  萧别离又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看来你真是个无情的人。”

  他身子突然跃起,以左手的铁拐作圆心,将右手的铁拐横扫了出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扫的威力。这么大的一间屋子,现在几乎已完全在他这支铁拐的威力笼罩下。

  这一拐扫出,屋子里就像是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叶开的人却已到了屋梁上。

  他刚用脚尖勾住了屋梁,萧别离突又凌空翻身,铁拐双举。铁拐里突然暴雨般射出了数十点寒星。

  断肠针!他的断肠针,原来竟是从铁拐里发出来的,他的手根本不必动,难怪没有人能看得出了。

  每一根断肠针,都没有人能闪避。现在他发出的断肠针,已足够要三十个人的命!

  但叶开却偏偏是第三十一个人。

  他的人突然不见了。

  等他的人再出现时,断肠针却已不见了。

  萧别离已又坐到他的椅子上,仿佛还在寻找着那已不存在了的断肠针。

  他不能相信。数十年来,他的断肠针只失手过一次——在梅花庵外的那一次。

  他从不相信还有第二次。但现在他却偏偏不能不信。

  叶开轻飘飘落下来,又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凝视着他。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没有风,没有针,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别离终于叹息了一声,道:“我记得有人问过你一句话,现在我也想问问你。”

  叶开道:“你问。”

  萧别离盯着他,一字字道:“你究竟是不是个人?算不算是一个人?”

  叶开笑了。有人间他这句话,他总是觉得很愉快,因为这表示他做出的事,本是没有人能做得到的。

  萧别离当然也不会等他答复,又道:“我刚才对你三次出手,本来都是没有人能闪避的。”

  叶开道:“我知道。”

  萧别离道:“但你却连一次都没有还击。”

  叶开道:“我为什么要还击,是你想要我死,并不是我想要你死。”

  萧别离道:“你想怎么样?”

  叶开道:“不怎么样。你还是可以在这里开你的妓院,摸你的骨牌,喝你的酒。”

  萧别离双拳突又握紧,眼角突然收缩,缓缓道:“以前我能这么做,因为我有目的,因为我想保护马空群,想等那个人来杀了他!”

  他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嘎声道:“现在我已没什么可想,我怎么能再这样活下去!”

  叶开吐出口气,淡淡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应该问你自己。”

  他微笑着站起来,转身走出去,他走得并不快,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

  现在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令他留在这里。

  但萧别离却已只能留在这里。

  他已无处可去。

  看着叶开走出了门,他身子突然颤抖起来,抖得就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他的确刚从噩梦中惊醒,但醒来时却比在噩梦中更痛苦。

  夜更深,更静。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那骨牌还在灯下看着他。

  他忽然抓起骨牌,用力抛出。

  骨牌被抛出时,他的泪已落了下来……

  一个人若已没有理由活下去,就算还活着,也和死全无分别了。

  这才是一个人最悲痛的。

  绝没有更大的。

  东方已依稀现出了曙色。黑暗终必要过去,光明迟早总会来的。

  青灰色的苍穹下,已看不见烟火;无论多猛烈的火势,也总有熄灭的时候。

  救火的人已归去,叶开站在山坡上,看着面前的一片焦土。

  他心里虽也觉得有点惋惜,却并不觉得悲伤。因为他知道大地是永远不会被毁灭的,就跟生命一样。

  宇宙间永远都有继起的生命!大地也永远存在。

  他知道用不着再过多久,生命就又会从这片焦土上长出来。

  美丽的生命。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片美丽的远景,一片青绿。

  这时风中已隐约有铃声传来,铃声清悦,笑声也同样清悦。

  丁灵琳已牵着那孩子向他走过来,银铃般笑道:“这次你倒真守信,居然先来了。”

  叶开微笑着,看着这孩子。

  看到这孩子充满生命力的脸,他就知道自己的信念永远是正确的。

  他走上去,拉起这孩子的手,他要带这孩子到一个地方去,将这孩子心里的仇恨和痛苦埋藏在那里。

  他希望这孩子长大后,心里只有爱,没有仇恨!

  这一代的人之所以痛苦,就因为他们恨得太多,爱得太少。

  只要他们的下一代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他们的痛苦也总算有了价值。

  石碑上的刀痕仍在,血泪却已干了。

  叶开拉着孩子的手跪下去,跪在石碑前。

  “这是你父亲的兄弟,你要永远记着,千万不能和这家人的后代成为仇敌。”

  “我会记得的。”

  “你发誓永远不忘记?”

  “我发誓。”

  叶开笑了,笑得从未如此欢愉。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想去找我爹爹和我姐姐,你带不带我去?”

  “当然带你去。”

  “你能找到他们?”

  “你要记着,只要你有信心,天下本没有做不到的事。”

  孩子也笑了。

  笑容在孩子的脸上,就像是草原上马群的奔驰,充满了一种无比美丽的生命力,足以鼓舞人类前进。

  但现在草原上却仍是悲怆荒凉,放眼望去,天连着大地,地连着天,一片灰黯。

  万马堂的大旗,是不是还会在这里升上去?

  风在呼啸。

  叶开大步走过寂静的长街。

  这些日子,他对这地方已很熟悉,甚至已有了感情,但现在他并没有那种比风还难斩断的离愁别绪。

  因为他知道他必将回来的!



  第二十七回 出鞘一刀

  秋。秋色染红了枫林,枫林在群山深处。

  三十四匹马,二十六个人。人在马上欢呼,欢呼着驰入枫林。马是快马,人更剽悍。他们的脸上却带着风霜,有的甚至已受了伤,可是他们不在乎,因为这一次出猎的收获很丰富。

  他们猎的是人、别人的血汗。他们的收获就在马背上,是四十个沉重的银箱子。

  别人骂他们是土匪,是马贼,是强盗,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好汉——绿林好汉。

  绿林好汉喝酒当然要用大碗,吃肉当然要切大块。

  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和银箱子一起摆在桌上,等着他们的老大分配。

  他们的老大是个独眼龙,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做独眼龙。他喜欢用一块黑布蒙着这只瞎了的眼睛,因为他觉得这样子看来很有威严。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很有威严的人,因为他虽然残忍,却很公平。

  只有公平的人,才能做个绿林好汉的老大。

  何况他还有两个随时都肯为他拼命的好兄弟,一个勇敢,一个机智。

  勇敢的叫屠老虎。

  机智的叫白面郎中。

  绿林好汉若没有一个响亮的外号,那还成什么绿林好汉。

  所以他们几乎已将自己本来的名字忘了。

  屠老虎的头脑本来就比一只真老虎聪明不了多少,尤其在喝了酒之后,他简直比老虎还笨,也比老虎还要凶。

  他最凶的是拳头。据说他一拳可以打死只活老虎,这虽然没有人真的看过,却没有人敢怀疑。

  因为他一拳打死的人已不少。

  这次他们出猎时,镇远镖局的二镖头“铁金刚”,就是被他一拳打死的。

  所以这次他分的银子最多,被人恭维得也最多。

  “那个铁金刚到了我们二寨主拳头下,简直就像是纸糊的。”

  屠老虎大笑,觉得开心极了。

  可是他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笑声都已停顿,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大门。

  他跟着看过去,笑声也立刻停顿。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人正从大门外慢慢地走进来,一个本来绝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一个女人,美丽得令人连呼吸都随时会停顿的那种女人。

  这地方叫龙虎寨,就在枫林后,四面群山环抱,奇峰矗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野兽,正张大了嘴在等着择人而噬。

  他们这些人,也正像是一群野兽。

  谁也不愿意被野兽吞下去,所以这地方非但很少看得见陌生人,连飞鸟都已几乎绝迹。

  但现在这地方竟来了个陌生的女人。

  她身上穿的是件质料极高贵的墨绿百褶裙,漆黑的长发,挽着当时最时髦的杨妃堕马髻,满头珠翠,衬得她的头发更黑,皮肤更白。

  她脸上带着甜蜜而成熟的微笑,莲步姗姗,慢慢地走了进来,就像是一个盛装赴宴的贵妇,正步入一个特地为她举行的宴会里。

  每个人的眼睛都直了。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却实在没见过这种女人。

  他们的老大虽然清醒得最早,但老大是一向不轻易开口的。

  他沉着脸,向屠老虎打了个眼色,屠老虎立刻一拍桌子,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绿裙丽人嫣然一笑,柔声道:“各位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女人?”

  她的确从头到脚都是个女人,连瞎子都能看得出她是个女人。

  屠老虎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绿裙丽人笑得更甜:“我们想到这里来住三个月好吗?”

  这女人莫非疯了,竟想到强盗窝里来住三个月?

  “我希望你们能把这里最好的屋子让给我们住,床上的被褥最好每天换两次。”

  “……”

  “我们一向是很喜欢干净的人,但吃得倒很随便,每天三餐只要有牛肉就够了,但却要最嫩的小牛腰肉,别的地方的肉都吃不得的。”

  “……”

  “我们白天不大喝酒,但晚上却希望你们准备几种好酒,其中最好能有波斯来的葡萄酒,和三十年陈的竹叶青。”

  “……”

  “我们睡觉的时候,希望你们能派三班人轮流在外面守夜,但却千万不可发出声音来,因为我们很容易被惊醒,一醒就很难再睡着。”

  “……”

  “至于别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马虎一点了,我知道你们本都是个粗人,所以并不想太苛求。”

  “……”

  大家面面相觑,听着她一个人在自说白话,就好像在听着疯子唱歌似的。但她却说得很自然,仿佛她要求的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能拒绝她。

  等她说完了,屠老虎才忍不住大笑,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个客栈?是个饭馆?”

  绿裙丽人嫣然笑道:“但是我们也并没有准备付钱。”

  屠老虎忍住笑道:“要不要我们付钱给你?”

  绿裙丽人笑道:“你若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这桌上的银箱子,我们当然也要分一份。”

  屠老虎道:“分多少?”

  绿裙丽人道:“只要分一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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