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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6章

古龙合集-第28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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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已有些寒心的武林群豪,听得灵蛇毛臬竟开设了武林中人最最不耻的地下镖局,又一掌将一心为他的朋友打得仰天跌倒,不禁更是心灰,有的人已在暗中冷笑数声,悄然而退。

  毛臬眼见自己多年所建的基业,今日竟将毁于一旦,心下更是惶急,连连抱拳,连连大呼道:“众家兄弟,切切不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

  林琳已荡着一只轻舟赶来,嗖地一声,跃上船头。

  毛臬变色道:“你要做什么?”

  林琳悲嘶道:“你既然杀死他,索性也将我一齐杀死算了!”

  嘶声中急地攻出数招,招招俱攻向毛臬致命之处!

  四剑连环

  她招式虽然凌厉,但究竟是身怀六甲,已将临盆,脚步间大是不便,怎会还有昔日的威风?

  毛臬恼羞成怒,怒喝道:“泼妇,你敢在这里撒刁么?”

  反腕一掌,斜斜击在林琳肩骨之上。

  林琳悲呼一声,仰天跌倒在船板上,放声痛哭起来。

  江湖豪士,本就同情妇人弱者,何况林琳此刻怀有身孕,众人一见毛泉竟出手殴打孕妇,心中更是忿怒,虽然仍对毛臬的声威有所畏惧,但已忍不住发出义愤不平的呼声,更有许多人愤然拂袖而去。

  “河朔双剑”汪氏昆仲无言地对望一眼,他两人见到毛臬这般情况,不禁齐地想起了“缪文”的言语!

  两人不约而同地暗中忖道:“毛臬近来如此狂傲,纵容他女儿对长辈无礼,他此刻眼见已是众叛亲离,我两人何不乘机将之除去!”

  一念至此,汪一鸣突地振臂大喝道:“灵蛇毛臬面带忠厚,内藏奸诈,我等纵是情义兄弟,也看不惯他如此放肆狂行,愚弄天下江湖朋友!”

  汪一鹏反腕拔出长剑,厉声道:“程大嫂,看我兄弟为你复仇!”

  嗖地一剑,直刺毛臬左胁!

  “还魂”立在船舱的角落里,目光中已露出得意的神采,程驹、潘佥对望一眼,嘴角也微微泛出笑意。

  左手神剑丁衣肩头一动,正待长身而起,却被百步飞花林琦琤一把拉住,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坐山观虎斗,多么舒服,逞勇强出头就无趣了!”

  丁衣怔了怔,手按剑柄,缓缓坐了下来!

  只见毛臬身形闪动,避开了汪一鹏的一连七剑,口中厉喝道:“汪一鹏你疯了么?”

  汪一鹏冷哼一声,剑声不绝,又是一连三剑刺出,他独臂使剑,剑走偏锋,端的辛辣已极!

  毛臬脸色铁青,难看之极,显见他内心也气极怒极,但他似乎有着某种顾虑,而仍不愿与汪一鹏过手还招,身形闪处,又自往后斜让开去,挥手低喝一声:“人来!”

  、

  汪一鹏挥剑再进,突地——

  四道寒光,挟嘶嘶锐啸之声,交尾疾卷过来,只听“铮”地一串繁密的金铁交响之声过处,汪一鹏撤剑暴退三尺!

  只见四个蓝袍黑履,手持长剑的中年汉子,一字排开,挡在他身前,四柄锋利的长剑,剑尖外吐,其势虽未展动,但已将对方进退部位,完全封住。

  这四个蓝衣剑手,一个个肃然屹立,目光不眨,凝注在汪一鹏身上,仿佛泥塑木雕一般。

  汪一鹏心头微凛,暗忖道:“毛臬这厮果然险恶深沉,竟早已暗地埋伏了这般好手……”

  思忖未已,却听毛臬朗声道:“汪大弟,愚兄有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当着众家兄弟面前,你须放明白些!”

  .

  汪氏昆仲以西湖上受挫于毛文琪之事,怎好向天下群雄说出,汪一鹏目光一转,厉声道:“你寡廉鲜耻,开设地下镖局,背信忘义,暗杀我程枫大哥,欺凌孤寡,集奸险毒辣于一身,天下之人皆得诛之,我弟兄替武林除害,又何须有私人恩怨!”

  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词严,留着未走的群豪,莫不耸然动容,甚多已有人按剑而起。满湖船娘,更早巳乱成一堆。

  毛臬满面怒容,微一挥手,冷冷叱道:“杀!”

  叱声方出,四名蓝衣剑手,身形齐展,四柄长剑,同时疾刺而出!

  汪一鹏冷笑一声,道:“无知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施剑!”

  人随声动,剑走轻灵,独手振处,剑尖弹起四朵剑花,将四名蓝衣剑手的长剑一齐封住,随即挽臂一圈,剑光如虹,急攻过去。

  四个蓝衣剑手身形微挫,霍地一分,避攻还招,闪电般还了一十二剑,剑剑指向汪一鹏全身要害之处。

  剑手失威

  汪一鹏一声轻叱!振臂疾挥,长剑画出一圈圈光弧,盘空而起,有如一幢华盖,将身形护住。

  四个蓝衣剑手,顿觉手中长剑如同刺在一堵坚壁之上,剑势为之一挫!

  汪一鹏纵声笑道:“灵蛇手下剑手,还有几人?”

  笑喝声中,手腕微振,一连四剑,有如惊芒掣电般击出,蓝衣剑手齐声大喝,身形复合,四柄长剑织成了一片光华!

  瞬息之间,双方已互攻出十余招之多,汪一鹏长剑挥洒,游走于四柄长剑交织的光华中,表面上虽是从容无比,但心中却是烦躁已极,目中杀机骤盛,手中剑势突变,由疾而徐,仿佛剑身有千钧之重,每一剑刺出,其势虽缓,但俱蕴含着极厉害的变化与无穷潜力。

  四个蓝衣剑手的剑招虽是辛辣诡异,但功力修为上,哪及汪一鹏深厚,是以顿时为对方剑身上发出的潜力所逼,辛辣凌厉的剑招,再也施展不开。

  毛臬在一旁叉手督战,见状,心中不由大为着急,惟恐再打下去,自己费了多年心血训练出来的这四名剑手,又将毁于一旦!

  心念思忖间,他不禁又自想起了昨日随程枫出动的另四名剑手,竟直到此刻为止,还不见踪迹。

  悄然走到角落里的“还魂”身边,沉声道:“你昨天杀死程枫时,可曾见到过四个身穿蓝衣的剑手?”

  .

  “还魂”漠然点了点头,冷冷道:“见到!”

  毛臬目光一寒,追问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还魂”冷冷道:“死了!”

  毛臬霍地跨前一步,面沉如水,厉声道:“怎样死的?”

  “还魂”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木然答道:“难道他们还会病死不成?”

  毛臬双拳紧握,一字字缓缓问道:“是谁动的手?”

  话声未了,船头已响起两声金铁交鸣的大震,闪目望去,只见两柄长剑.冲天飞起,带起两道光弧,斜斜坠入湖中,划开两道碧波!

  两个蓝衣剑手疾退而出,手上空空,长剑已失。

  汪一鹏如影随形,口中大喝一声:“着!”

  剑尖伸缩,仿佛毒蛇吐信,一分为二,闪电般直取二人咽喉。

  两个蓝衣剑手的身手虽自不弱,但对方这一剑,来势又准又狠,却令他两人避无可避。

  刹那间,另两道剑光从旁边一闪而至,“铮铮”两声,硬生生将汪一鹏刺出的这一剑撞开了数寸。

  只听“哧哧”两声,这两个蓝衣剑手虽幸免剑穿咽喉,但肩上业已被汪一鹕的剑锋余势,划破一道血口!

  那出手拯救的另外两个蓝衣剑手,也被汪一鹏长剑反弹之力,当堂震退三步。手中长剑斜斜垂下,几乎触及舱板,显见再无还手之力!

  汪一鹏独力斗败毛臬四个贴身剑手,心中大为得意,横剑作态,凝视着毛臬,冷冷笑道:“还有人么?”

  毛臬目光闪翻,发现群雄当中,竟有大半在怒目相视,那程驹,潘佥二人依然大马金刀地坐在席位上,神情冷漠,似乎是对所发生之事,丝毫不感兴趣。

  还有那百步飞花林琦琤和左手神剑丁衣,也是面含诡异莫测之色,显然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第二十九回 湖上风波

  拖兵之计

  他目光闪动,心念亦在闪动不已,沉吟半晌,兀自缓缓道:“汪大弟,须知这次大会,乃为了对付仇独的后人而召开,当年之事,贤昆仲也有一份,怎地为了一时意气,而坏了大事?”此时此刻,除了阴鸷沉猛的灵蛇,又有谁说得出如此没有火气的话来。

  汪一鹏冷笑道:“你狂傲跋扈,处心积虑地诛除异己,难道也是为了对付仇独的后人么?”

  毛臬目光一转,竟突然撇下了汪一鹏,转身对群雄高声道:“各位可知道那仇独的后人,便是近日在江湖中,掀起无边风涛的‘金剑侠’?”

  此言一出,群雄无不动容,有的甚至惊呼出声来。

  只因那“金剑侠”出现江湖为时虽暂,但事迹都已传遍江湖,同时,江湖上更存着许多有关他神秘的传说,当然,也有人说他是如何如何地不近人情,心理狠毒。

  倘若这种种传闻都是真的,那无异即是第二个仇独出现江湖,“仇先生”昔年的事迹,在群雄中多半记忆犹新,故毛臬之言,怎教他们不惊?

  毛臬目光何等锐利,已自将群雄神态心思洞察无遗,不由心头暗喜,朗声接道:“今日毛臬身受误会,死不足惜,但恐众家兄弟为此而各自生心,致力量分散,授人以各各击破之隙,咳咳……那时……”他此刻自知已将众叛亲离,是以一面以言语拖延时间,等候奇迹,一面更想以言语转回群豪的离心。

  他说到这里,忽然长叹一声,住口迟疑不语。

  群豪面面相觑,暗忖道:“灵蛇毛臬领袖草莽英雄垂十数年,江湖间总算平静无波,这次一旦将他的领导地位废掉,则后继之人能否有此魄力来担负这千钧重担?”

  群雄各自心念闪动,盛气已渐平息,而毛臬脸上的惶急之态,亦自消失不见,突地——

  素女林琳一掠而起,戟指毛臬,嘶声道:“当年是你用阴谋暗算仇独,使他两腿残废在先,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仇独的儿子找的只有你!”

  她大骂诉说完了,又面向群雄,放声大哭道:“诸位千万不要听他的,可怜程枫当年替他卖命,到头来反被他害死了!”话声未了,灵蛇毛臬突地一掌挥出,强劲的掌风,使将已临盆的林琳再也禁受不住,竟哀呼一声,跌倒在地,当场晕厥。

  汪一鹏振臂高呼道:“程大哥夫妇的遭遇,便是咱们前车之鉴,今日不先杀了这不仁不义的恶贼,将来咱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呼声一落,振腕一剑,刷地直取毛臬胸膛!

  汪一鹏适才目睹毛臬躲闪乃兄的身法,情知单打独斗乃兄定必讨不了好,于是,也将长剑撤出,欺身疾上,挥剑向毛臬拦腰扫去!

  灵蛇毛臬与汪氏昆仲合伙多年,深知双剑合璧之威,非仅凭赤手及身法所能抗拒。

  鞭剑争雄

  只见毛臬手探腰际,身形疾转,“呼”的一声,锐风骤起,一条拇指粗细的黑影,盘空而起!

  这一根奇形长鞭,又经过了毛臬十余年来的朝夕苦练,招式更是辛辣凌厉,诡异莫测。

  只见鞭梢点处,汪一鹏的长剑立被荡开,跟着鞭身一折,呼地反向汪一鹏长剑反卷而去!

  汪一鹏哪敢让长剑被他缠住,赶忙挫腕抽剑,身形倏地横开数尺,已自与汪一鸣并肩而立。

  两兄弟身形一并,不待毛臬第二次攻到,倏地又飞掠上前,双剑并起,宛如两条经天长虹,交尾而出。

  汪一鹏的剑光自左而右,汪一鸣自右而左,挟嘶嘶锐声,直取毛臬!

  双剑这一合璧攻出,威力何止倍增,顿见森森剑气,逼人眉宇,观战群雄,俱不由暗赞:“好剑法!”

  船舱之中,“还魂”仍自木立角落,程驹、潘佥依旧漠然端坐,但“左手神剑”丁衣及百步飞花林琦琤二人,脸上神色已自接连几变,四道眼神,眨也不眨地凝注在毛臬身上。

  灵蛇毛臬见汪氏昆仲将绝传武林多年的“两仪剑法”练成,心头不由一凛,但口中却冷笑道:“很好,毛臬倒要瞧瞧贤昆仲这‘两仪剑法’,练到几成火候?”

  笑语声中,真力尽聚右臂,眼觑剑锋及身不足一尺,霍地一振腕,长鞭呼地绕身急转!

  汪氏昆仲骤觉毛臬的长鞭转动之时,四周风声都随之起了一阵漩涡,两柄长剑被游力一吸,竟不由自主猛地互相撞去。

  两弟兄心头俱不禁为之一凛,忙各自运劲撤剑,手腕疾翻,两剑各自画了个半圆,倏地从中心刺出!

  毛臬一招生平绝学“龙卷风云”未将对方长剑吸住,便知胜负已不可测。但他为人老谋深算,明知群雄此际当自按兵不动,无非是慑于他平日之威而已,万一他在神态上稍露出一丝不安之色,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下,他扬眉作态、敞声狂笑道:“两仪剑法不过如此,咄!还不退下?”

  身形疾转,鞭影暴涨,矫逾灵蛇,一圈接一圈地向攻来的两柄长剑卷去。

  他鞭势盘屈不定,竟将鞭风范围缩小至数尺以内,但门户却防守得严丝密缝,口中连连嘲笑道:“毛臬且让贤昆仲展尽所学,然后才予以还击,好教你弟兄输得心服!”

  汪一鹏冷笑道:“你想株守待援,简直做梦!”

  汪一鸣大喝道:“放眼湖上,还有谁肯帮你这奸恶之人,你就乖乖认命罢。”

  说话之间,双方已互拼了二三十招,只见汪氏昆仲剑势如龙,冲刺搏击,愈益猛厉,那嘶嘶剑风破空之声,竟远达十数丈之遥。湖岸边的丝丝柳叶被剑风一激,有如雪花般飞舞起来。

  此时,在群雄当中飘起了一阵切切私语:“看样子毛大哥恐怕不行!”

  “想不到‘河朔双剑’,竟这般厉害……”

  “咱们何不乘此时机,助他兄弟一臂,斗杀毛臬,拥立新盟主?”

  这一阵阵私语之声虽微,但在此群雄屏息观战之际,竟也传出老远。

  离这一排画舫十数丈远的左方,堤岸上,柳阴掩映之下,绰立着一位娇俏女郎,她黛眉紧蹙,两道秋波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毛臬的那艘大船,那一阵阵私语之声进入她的耳中,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剑一般,刺着她的心扉!

  当然,毛臬的遭遇,也一桩不漏地落在她眼内,她苍白的樱唇微微颤抖着,吐出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啊!爹爹!您真是这样的人吗?这众叛亲离的苦果,竟是您自己亲手种下的吗?啊!天呀!教我怎么办呢?”

  自然,她这彷徨不安的神情,是再也不会引起麇集堤岸观看热闹之人的注意,只因她,早将自己的纤纤娇躯,紧贴在树干后,生像是惟恐被人发现似的。

  她自然便是在这一日间尝遍了人生苦果的毛文琪,她心中恩怨纠结,爱恨难分,木立在湖岸边,竞不知如何是好。

  神秘之剑

  她自然更看不到就在这排画舫右方十数丈远处,她对面的堤岸上,柳荫掩映下,也绰立着一个一身青衫,貌相英俊的弱冠少年,他也是将身躯紧贴、着树干,也是生像被人发现似的,但他投向毛臬大船上的两道眼神,却如此坚定,似乎确信毛臬的命运已被注定丁。

  突地——

  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嗡嗡”之声,这弱冠少年的面容上:,立刻随之泛起了一阵兴奋的光彩!

  因为.他看到了“左手神剑”丁衣,已长身而起,挺剑加入战团,竟与“河朔双剑”鼎足而立,联手夹攻灵蛇毛臬!

  这一束,毛臬立见势穷力绌,他平素蓄养的一班贴身卫士以及门下子弟,虽有心想出来助主人一臂之力,但当接触到百步飞花林琦琤那两道冷峻的目光与目睹群雄跃跃欲动之势,都不由噤若寒蝉,哪还敢哼半点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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