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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古龙合集-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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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鹰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从卜鹰嘴里说出来,小方真的吃了一惊,甚至比看见他白衣上的血迹时更吃惊,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一股热血上涌,塞住了咽喉。

  卜鹰坐起,从身旁拿起一个羊皮袋,袋里不是那种淡而微酸的青稞酒。

  “这是天山北路的古城烧。”他说:“这种酒比大曲还烈得多。”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将羊皮袋交给小方。

  辛辣的烈酒,喝下去就像热血一样。

  “你怕不怕醉?” 

  “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醉?”

  卜鹰锐眼中又有了笑意,忽然漫声而歌。

  “ ——儿须有名,

  酒须醉,

  醉后畅谈,

  是心言。”

  这是西藏诗人密拉勒斯巴的名句,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十四个字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滋味,也像是男儿们的热血一样。

  卜鹰还没有死,小方也没有走。

  队伍又开始前行,终于将到距大吉岭二百五十里的“圣地”拉萨。

  晴空万里,云淡天青,远处雪峰在望,小方的心情仿佛也开朗了许多。

  可是他并没有忘记波娃。

  卜鹰看得出这一点。

  “还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有一天他对小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 

  “什么事?”

  “波娃的意思是雪,雪是水结成的,雪的颜色洁白如银。”

  卜鹰道:“波娃才是真正的水银。”

  小方没有反应。

  他正在眺望远处高峰上的积雪,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卜鹰在说什么。

  卜鹰又道:“失劫的黄金还没有找到,卫天鹏还是不会放过我,死去的儿子永远不能复生,吕三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慢慢的接着道:“现在我们‘箭组’中的人已伤亡大半,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平安回到拉萨去的。”

  这两天晚上,队伍歇下时,小方仿佛听见远处隐隐有马蹄奔腾的声音。

  卫天鹏是不是已调集了人手,准备跟他们作最后一战? 

  前面有个隘口,藏人们都称之为“死颈”。卜鹰道:“如果我算得不错,他们此刻一定已经在那里等着我!”

  死颈。

  只听这两个字,小方已可想像到那隘口地势的险峻,四山环插,壁立千仞,如果有人在那里埋伏突击,这队伍中能活着过去的人绝不会多,何况埋伏在那里的,必定都是卫天鹏那组织中的精锐。

  小方也不禁担心:“你准备闯过去?”

  卜鹰冷笑:“他们就想我闯过去,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称心如愿?”

  小方又问:“除了那隘口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没有。”卜鹰道:“但是我们并不是一定非过去不可。”

  “不过去又如何?”

  “等。”卜鹰道:“我们也可以等,等他们来。”

  “他们会来?”

  “一定会来,而且很快就会来,因为我们能等,他们不能。”

  “为什么?”小方问。

  “他们的人手已集中,正是士饱马腾,斗志最旺盛的时候,他们算准了这一战必胜,一击得手后,就可以开宴庆功了,所以他们身上绝不会带着太多粮食和水,因为这一战过后,我们的粮食和水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卜鹰冷冷的接着道:“所以他们不能等,我们不过去,他们一定会过来。”

  “然后呢?”

  “我已吩咐过,在那隘口三十里之外扎营。”卜鹰道:“他们等不到我们,斗志已衰,再奔驰三十里来找我们,气力也已弱,我们就在那里以逸待劳,等他们来送死……”

  他不仅看得准,而且算无遗策,不仅可以拔剑伤人于五步之内,而且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小方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江湖少见的奇才,只不过小方还是在担心。

  “他们就算来了,也未必是来送死的。”

  “哦?”

  “卫天鹏既然已决心要胜这一战,这一次必定精锐尽出,再加上独孤痴和搜魂手,我们这边能跟他们一决胜负的人有几个?”

  卜鹰的白衣上又有鲜血沁出,这一战之后,他的白衣必将被鲜血染红。

  但是他的神情却仍然极镇静,忽然道:“我知道不管这一战我们有多大机会,你都绝不会走的,否则你也不必为我担心了。”

  小方的胸口又热了。

  一个朋友的了解,总是比任何事都令他感动。

  卜鹰看着他,冷酷锐利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柔和:“我受了伤。我们的人手的确不够,但是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我们有一样东西是卫天鹏他们绝对没有的。”

  他慢慢的接着道:“我们有生死与共,死也不会临阵脱逃的朋友。”

  小方忽然大声道:“不管怎么样,这次你一定要将独孤痴留给我。”

  卜鹰又静静的看了他很久,目中又有了笑意。

  “这次独孤痴恐怕不会来。”

  “为什么!”

  卜鹰道:“你一定也听过班察巴那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小方知道是哪句话。

  ——要让别人流血,自己也得流血。

  卜鹰道:“我承认独孤痴是天下无双的剑客,可是他要让我流血,他自己也得付出代价。”

  小方立刻问:“他也受了伤?”

  卜鹰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淡淡的说:“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来了,我一定把他留给你。”

  还未到黄昏,队伍就已停下。

  根据加答的报告,这里与“死颈”之间的正确距离是二十九里。

  驼马围成了一圈,帐篷扎起,每个人都依旧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和平时完全没有不同,仿佛根本不知道有大敌将临。

  小方已有一整天没有见到班察巴那了,这两天他也没有被派出去值勤巡弋,一直都陪着卜鹰留在那顶上悬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里。

  负责管制食水的严正刚和照料病患的宋老夫子也来了,是卜鹰请他们来的,请他们来喝酒。

  今天卜鹰的兴趣居然很好。

  他们喝的不是古城烧,是“呛”——青稞酿酒,名曰呛。

  这种酒虽然不易醉,醉了却不易醒。

  黄昏后外面就响起了歌声,对藏人们来说,歌与酒是分不开的。

  四下营火处处,每个人都在歌,都在饮,好像故意要让别人认为他们完全没有戒备。

  就算他们有所戒备又如何?箭组中的男士,剩下的已不到十人。

  根据小方所听到的马蹄声,卫天鹏调集来的人手至少有他们的十倍。

  班察巴那回来了。

  他证实了小方的想法,他已到“死颈”去过:“此刻已到了那里的,大约有七十匹马。”

  七十匹马,就是七十个人,就是七十件兵刃,每一件都必定是杀人的利器。

  班察巴那又说:“那些人每一个都是驰术精绝的壮士,其中有一部分用的是长枪大戟,有一部分配着弓弩,还有七八个用的是外门兵刃。”

  能用外门兵刃的人,武功绝不会太差。

  班察巴那却说:“可是真正可怕的绝不是他们。”

  “真正可怕的是谁?”小方在问。

  “除了七十匹马外,还有三顶轿子也到了那里。”

  沙漠中居然有人坐轿子,在准备突袭强敌时,居然有人要坐轿子去。

  小方更惊异:“轿子里有人?”

  “有。”班察巴那道:“一顶轿子一个人。”

  “是些什么样的人?”

  “能够让卫天鹏派轿子去接来的,当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班察巴那迟疑了片刻,才接着道:“我只认得出其中一个。”

  “你认得出是谁?”

  “就是你认为绝不会杀人的那个女人。”

  小方闭上了嘴。

  ——波娃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的能在眨眼间杀人?

  他看不出,真的看不出。

  他也不相信,也许已经不是不能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班察巴那道:“除了她之外,另外一个是独臂独腿的残废,左腿上装着根木脚,右手上提着个黄布包袱,分量看来很重。”

  小方立刻问:“他有多大年纪?”

  “我看不出他的年纪。”班察巴那道:“他的头发每一根都白了,亮如银丝,但是一张脸却还是白里透红,看来简直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小方又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是,是个女人。”

  小方的脸色仿佛已变了。

  “另外还有一个呢?”

  “那个人好像是个瞎子,下轿时却要人搀扶,但是惟一发现我躲在附近的人就是他。”班察巴那苦笑:“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小方的心在往下沉。

  他已猜出这两个人是谁,在当世的绝顶高手中,这两个人绝对可以名列在前十位。

  卜鹰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但是卜鹰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的说了句:

  “你累了,来喝杯酒。”

  不易醉的酒,醉了就不易醒,最可爱的人,往往就是最可怕的人。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第十七回 绝顶高手

  天色已暗了,人也将醉了,营火却更亮,歌声也更亮。

  卜鹰的锐眼也更亮。

  他为什么能如此镇静?难道他已有方法对付即将来的那些人?

  小方想不出他能有什么法子。

  那瞎子无疑就是搜魂手。

  “毒手搜魂,性命无存。”如果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不是赶快逃走,就是赶快为自己料理后事。

  能够从他手下逃走的人至今还没有几个。

  那个独臂独腿、红颜白发的女人比他更可怕,因为她只有一半是人。

  她的另外一半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更不是人。

  她的另外一半是“魔”。

  她这个人仿佛已被一种可怕的魔法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玉女,一半是天魔。

  “玉女天魔”柳分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高武功?多大年纪。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她也随时都可以把你一个人分成两半。

  严正刚一向滴酒不沾,宋老夫子喝得却不少,不喝酒的一个方正严肃,喝酒的一个也是君子,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可是到了拔刀相对,白刃加颈时,他们的价值也许还比不上加答。

  加答是战士,也是勇士,可是在面对搜魂手和柳分分这样的高手时,他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死。

  “死”虽然是所有一切的终结,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就算能解决,也没有人愿意用这种方式解决。

  卜鹰已重伤。班察巴那毕竟不是神,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去对付即将到来的强敌?

  小方想得很多,只有一件事没有想。

  ——波娃是不是会来?来了之后,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又能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抵死缠绵的情人,忽然变成生死相搏的仇敌,他将如何自处?

  这种情况有谁能应付?这种痛苦有准能了解?

  卜鹰一直在看着他,仿佛已看出了他心里的痛苦,默默的向他举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马蹄奔腾声响起。

  七十匹快马飞驰奔腾,蹄声如战鼓雷鸣,天地间立刻充满了杀气。

  可是外面的欢唱声并没有停止,卜鹰也仍然安坐不动。

  他的杯中仍有酒,满满的一杯酒,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只淡淡的对小方说:“我知道你最怕等,他们果然没有让我们等得太久。”

  他又举杯:“为了这一点,我们也该喝杯酒。”

  蹄声自远而近,仿佛在围着这队伍的营地奔驰,并没有冲过来。

  营火旁的人仍在高歌欢唱,仿佛根本不知道强敌已来,生死已在呼吸间。

  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绝对信任卜鹰,绝不会将他们带上死路,所以才能如此镇定?

  也许就因为他们这种超人的镇定,才使得强敌不敢轻犯!

  忽然间,一声尖锐的胡哨响起,响彻云霄。

  围绕着营地奔驰的健马,忽然全都停下,蹄声骤止,大地静寂如死。

  杀气却更重了。

  七十匹快马上的七十名战士,想必都已抽箭上弦,拔刀出鞘。

  卜鹰仍然毫无举动。

  对方不动,他也不动,他比他们更能等,更能忍。

  小方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卜鹰却又向他举起了酒杯。

  “我保证他们绝不会冲过来的,情况未明,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他又举杯一饮而尽:“我们至少还有时间再喝三五杯。”

  他只喝了这一杯,又是一声胡哨响起,加答忽然冲入了帐篷,嘶声说:

  “来了!”

  卜鹰的杯中酒又已斟满,滴酒不溅,只冷冷的问:

  “谁来了?”

  “卫天鹏来了。”加答显得有点紧张:“还有六个人抬着三顶轿子跟着他一起来了,已经从西面进入了营地。”

  “来的只有这几个人?”

  “其余的人马已经把我们包围住,来的却只有几个人。”加答道:“他们说要来见你。”

  卜鹰浅浅的啜了一口酒:“既然有贵客光临,为什么不请他们进来?”

  幕篷外忽然有人冷笑!

  “既然知道有贵客光临,主人为什么不出来迎接。”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尖细,就像是一根根尖针刺入耳里:“卜大老板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卜鹰冷冷道:“我的架子本来就不小。”

  他挥了挥手,加答立刻将大幕掀起,帐外灯火亮如白昼,远处闪动着刀枪剑戟的寒光,欢唱声终于停止,驼马不时惊嘶,寒风阵阵吹来,冷如刺骨钢刀。

  一匹高头大马,三顶绿绒小轿已到了帐外,卫天鹏高坐马上,腰边有刀,鞍旁有箭,箭仍在壶,刀仍在鞘,杀气却已尽出。

  刚才说话的却不是他。

  刚才说话的声音是从第一顶轿子里发出来的,现在人已下轿。

  一个独臂独腿的女人,头发白如银丝,面貌宛如少女,左腿上装着丑陋而笨拙的木脚,右腿上却穿着条绿花裤,露出了光滑纤细柔美的足踝,踝上带着七八枚闪闪发光的金镯。

  她的左臂已齐肘断去,右手却美如春葱,手上提着个看来分量极沉重的黄布包袱。

  她的木脚着地,姿势丑陋而笨拙,右腿落下后,立刻变得风姿绰约,美如仙子。

  她这个人就像是地下诸魔用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拼凑起来的。拼得虽然很巧妙,却令人一看见就会从心底发冷。

  小方本来就听说过“天魔玉女”柳分分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是等他亲眼看见时,他才知道所有的传说都不能形容出她的邪异和诡秘。

  第二顶轿子上的人也下来了,瘦而黝黑,长如竹竿,身上穿着件黑布长衫,一双眼睛里昏暗无光,一双手始终藏在袖子里,不愿人看见。

  小方知道他就是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杀手搜魂,可是并没有十分注意他。

  小方一直在注意着第三顶轿子。

  ——波娃是不是马上就要从这顶轿子里走出来了?

  他的心在跳动,在刺痛,跳得很快,痛入骨髓。

  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脸上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来。

  想不到第三顶轿子里一直都没有人走出来。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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