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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古龙合集-第4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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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方爱小燕。但是他心底有另一种感觉,他们必将分手。

  一脉相承,维系着小方的血和肉的,只有他自己的孩子。

  他和苏苏的孩子。

  怀中的孩子。

  他忽然发现,对怀中小孩的感情,复杂而深厚。

  爱情并不是历久不衰的,历久不衰的爱情少之又少。

  爱情是很容易消失的。

  山高水长,河川阻隔,会使爱情慢慢褪色,消失于无情之中。

  小方的眼光,温柔的眼光,现在落在小孩子的脸上。

  小孩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邪的看着他。

  小方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因为孩子忽然向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就和苏苏的笑容一样。

  小方又紧紧的将小孩拥在怀中。

  小方看看小燕,又看看苏苏。

  他脑海中,浮现出和这两个女人共度时的欢乐。

  这些欢乐,他将终生难忘。

  他对这两个女人的感情,是又复杂又深厚的。

  齐小燕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小方。

  苏苏的目光却没有诧异。

  因为她了解小方的感情。

  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小方是孩子的父亲。

  母子情深,父子情也深。

  在危难中,在历劫后,突然发现自己有小孩了,突然见到了这个小孩,那一份心灵的震撼,是绝对连接到泪腺上的。

  苏苏深情的看着小方和他怀中的小孩。她忽然感到一股暖流充盈在心口。

  她从来没有想到,父爱,也是这么深刻,这么动人的。

  她只知道母爱。

  母爱是自然的。从怀孕那天开始,从婴儿在母体成形那天开始,母亲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很快就变成爱。

  婴儿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了他母亲爱的关注。

  父爱就不一样。

  父亲一定要看到小孩脱离母体,降临人间,才会去爱他。

  从第一眼看到小孩起,父爱才开始。

  母爱是天生的,父子之爱却是后天慢慢培养的。

  父子之爱,是一种学习的爱。

  令苏苏感动的,就是她发现小方竟然爱她的小孩那么深厚。

  她忽然冲上去,将小方和小孩抱紧。

  小方温柔的将视线投落在苏苏的脸上,目光里显出一份很深沉的感激。

  感激她为他留了后代。

  有了后代,他就死而无憾了。

  有了后代,他心情豁然开朗。

  他不再恐惧死亡,也不再恐惧面对危难。

  他随时随地可以死去。为卜鹰,为苏苏,为“阳光”,为齐小燕。

  小方刚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身陷地狱之内。现在,他知道他并没有进场狱。

  入地狱的人绝对不是他。

  就算是入了地狱,他入的也只不过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地狱。

  因为他忽然有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

  他决心去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

  不惜代价,不惜死亡的牺牲,他都要去查出背后的阴谋者到底是谁?

  他知道他必然查得出来。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的思路,也将不会受死亡阴影的威胁而大打折扣。

  一个无畏的人,他的剑术必将百分之百的发挥尽致。

  他知道,这是他开始发问的时候了。

  但是他没有问。

  他先去抱起了他的孩子。

  小方不是圣人。既不能做圣人,也不想做圣人。

  在他心底某一个秘密的角落里,也许他是想先去拥抱齐小燕的。

  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她已将一个女人一生中所值得珍惜的给了他。

  这种事不但是女人所难忘怀的,男人也同样很难忘记。

  在小方心底深处另外一个秘密的角落里,他想去拥抱的也许是“阳光”。

  “阳光”是个明朗美丽,但却非常痴情的女孩子。他知道他这一生中,是永远得不到她的。

  但是他喜欢她,不但喜欢,而且尊敬。

  他对“阳光”的感情,已经跟他对卜鹰的友谊混为一体。

  小方是个男人。

  苏苏是个女人,一个绝对女性化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她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小方不能忘记她。

  她的激情,她的温柔,她的缠绵。无论任何男人都难以忘记。

  在小方心底更深处,他想去拥抱的也许是她。

  但是他却先去抱起了他的孩子。

  那不止是因为父爱。父与子之间的感情是后天的,是需要培养的。

  他先去抱起他的孩子,也许只不过因为他要求平衡。一种爱的平衡,一种惟一可以使他情绪稳定的平衡。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这么做了。

  齐小燕悄悄的退了出去,“阳光”慢慢的坐了下去,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苏苏却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奇怪。

  她的笑容中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恶毒之意。她的眼神也一样。

  她看着小方微笑,忽然问道:“你真的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孩子?”

  “他难道不是?”

  “不是。”苏苏说:“当然不是。”

  她冷冷的接着说:“你为什么不想想,吕三怎么会把你的孩子还给你?”

  小方怔住了。

  他知道苏苏不是在说谎,但是他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孩子。就好像一个溺水者,明知自己抓住的并不是一根可以载他浮起来的木头,却还是不肯放过一样。

  苏苏的笑容看来就像忽然又变成了一个面具。

  “吕三要我带这个孩子来见你,只不过要我告诉你,你的孩子已经长得有这么大了。就好像这个孩子一样活泼可爱。”

  小方的手冰冷。

  苏苏忽然又冷笑。

  “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

  “没有!”小方说。

  他是个诚实的人。也许不能算是好人,却绝对诚实。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孩子,只因为他还没有见过他的孩子。

  他们父子之间还没有爱。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苏苏又问:“但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他。”

  小方承认。

  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在想他了,因为他对他的孩子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这就是人性。

  无论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人性中总是有弱点的。

  吕三无疑是最能把握这种弱点的人。

  “吕三要我告诉你,”苏苏说:“如果你要见你的孩子,就得先替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小方不能不问。“他要我替他去做什么事?”

  苏苏还没有开口,外面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他要你先替他杀了我。”

  这是班察巴那的声音。

  一种非常冷静,又非常热情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很不容易忘记。

  ——永远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的班察巴那又出现了。

  班察巴那看来永远是年轻的。

  ——“年轻”,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并不是年纪,而是一种形象。

  他看来年轻,因为他看来永远都是那么坚强,那么挺拔,那么有生气。

  无论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都一样。

  就算他刚从泥沼里走出来,他看来还是像一把刚出炉的剑,干净、明亮、锋利。

  就算他刚从敌人的尸骨鲜血中走出来,他看来还是没有一点血腥气。

  这次和以往惟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手里居然提着一袋酒。

  满满的一羊皮袋酒。

  他走过来,坐在一张小桌旁的一把椅子上,他看着小方说:“坐。”

  小方坐下。先把孩子交给苏苏才坐下,坐在对面。

  班察巴那将满满的一袋酒放在小桌上。

  “这种酒叫古城烧。”他问小方:“你喝过没有?”

  “我喝过。”小方说。

  他当然喝过,卜鹰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酒。

  这种酒喝起来就像是男儿的热血。

  用一根手指勾起羊皮袋上的柄,把羊皮酒袋甩在脖子后,班察巴那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才把酒袋递给小方。

  “你喝!”

  小方也喝了一大口,好大的一大口,然后又轮到班察巴那。

  他们都没有去看苏苏和“阳光”,就好像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存在。

  “你喝过这种酒,”班察巴那说:“你当然也记得一首歌。”

  “我记得。”

  “那么你先唱,我来和。”

  小方就唱。

  ——儿须成名,

  ——酒须醉,

  ——酒后倾诉,

  ——是心言。

  他们唱了一遍又一遍,喝了一口又一口。他们唱的歌浓烈如酒,他们喝的酒比血还浓。

  歌可以唱不停,酒却可以喝得光。

  班察巴那忽然用力一拍桌子。

  “我知道,”他看着小方:“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哦?”

  “你一直都认为只有卜鹰才是好朋友?”

  “他本来就是一个好朋友。”小方说:“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

  “那么他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你,也不来找我?”班察巴那盯着小方问:“你知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方举杯一饮而尽。

  他无法回答这问题。除了卜鹰自己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这问题。

  同样的问题他也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最近他已不再问了。因为这问题总是会刺伤他自己。

  班察巴那也没有再问下去。

  他也在喝酒,喝得并不比小方少。

  小方从未想到一向冷酷坚定如岩石的班察巴那,也会喝这么多酒。

  他握紧羊皮酒袋,没有再递给班察巴那。有很多事,他一定要在他们还没有喝醉时问清楚。

  可是班察巴那又在问他:“你有没有看清楚鹰记商号里那几个蜡像?”

  小方看得很清楚。

  “以前你有没有看见过铸造得那么精美生动的蜡像?”

  “没有。”小方说。

  “你当然没有看见过!”班察巴那说:“那样的蜡像,以前根本还没有在中土出现过。”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铸造出那样的蜡像来。”班察巴那说:“绝对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朗佛烈金。”

  这是个非常奇特的名字,无论谁只要听过一次,就会牢记在心。

  “朗佛烈金。”班察巴那将这名字又重复一次:“我相信你从未听过这名字。”

  小方的确从未听过。

  “他是不是汉人?”

  “他不是!”班察巴那道:“他是波斯人,但是一直住在一个叫英吉利的海岛。”

  “英吉利?”小方也从未听过这海岛的名字:“英吉利在什么地方?”

  “在天之涯,海之角。”班察巴那道:“在一个我们都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么他铸造的蜡像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因为朗佛烈金这个人已经到这里来了。”班察巴那说。

  “他怎么会来的?”

  “被人请来的。”班察巴那说:“他是个奇人,他铸出的蜡像天下无人能及。可是他也要生存也要吃饭,只要有人肯出重价,什么地方他都会去。”

  “他是被谁请来的?”

  “普天之下,好像也只有一个人能请得起他。”班察巴那说:“你应该能想到我说的这个人是谁。”

  小方已经想到了。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付得出这么大的代价,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你说的是吕三?”

  “除了他还有谁?”

  “吕三为什么要特地请朗佛烈金到这里来?”小方又问:“难道就是为了要他来做那几个蜡人?”

  “是的。”

  “吕三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很多种原因。”班察巴那道:“最主要的一种,就是他要用那些蜡像来杀人。”

  “杀谁?”

  这问题其实是不该问也不必问的。可是班察巴那还是回答:“杀你,杀我,杀卜鹰!”

  几个没有生命,没有血肉,连动都不能动的蜡像,怎么能杀人?

  班察巴那解释:“那些蜡像都是空的。每个蜡像里都藏着一个人,其中有使毒的高手,也有暗器名家。”

  他们使出来的毒,当然都是无色无味,让人完全觉察不出的剧毒。

  他的暗器,当然都是从机簧针筒发出来的,让人看不见的暗器。

  小方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不管什么人只要一走进鹰记商号的大门,就会突然暴死。”

  “是的。”班察巴那道:“不管什么人只要一走进去都必死无疑。”

  他又说:“人死的多了,我们当然就会知道。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都会听到这消息。”

  小方替他接着说下去:“如果我们知道了这消息,当然忍不住要去看看。”

  “如果我们还没有看出那些蜡像中的秘密,一进去当然也必死无疑。”

  小方承认。

  他几乎已经死过一次。

  “还好你已经看出来了。”

  “是的,我已经看出来了。”班察巴那道:“所以我还没有死,你也没有死。”

  小方长长吐出一口气,又忍不住问:“有一点我还是不懂。”

  “哪一点?”

  “那对眼睛。”

  小方又想起了那条毒蛇:“我只不过看了它一眼,好像就已经中毒了。”

  “你想不通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不通。”

  “其实那并不是很难解释的事。”班察巴那忽然又问小方:“你有没有遇到过生石眼病的人?”

  “我遇到过。”

  “你有没有去看过那些人的眼睛?”

  “有时我难免也会去看两眼。”

  “看过了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我会觉得我自己的眼睛也很不舒服。”

  “如果你看得久些,说不定你自己也会被染上同样的眼病。”班察巴那说:“如果你仔细想想,你一定有过这种经验。”

  小方的确有过这种经验:“可是我不懂那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中了毒。”

  “中毒?”小方奇怪:“怎么会中毒?”

  “因为那个人的病眼中有一种会传给别人的病毒。”班察巴那说:“至少有两三种眼病都有这种病毒。”

  “可是我只不过看了他两眼而已。”

  “看两眼就已经够了。”

  “为什么?”

  “因为这种病毒本来就是从眼睛传染的,你只要看一眼就可能被染上。”班察巴那说:“世界上有很多种病毒都是这样子的。你只要跟患病者同时呆在一间屋子里,就可能被染上。”

  他解释得详细而清楚:“如果有人能利用这些病毒的特性炼成毒药,你只要看他一眼也同样会中毒的。”

  班察巴那又说:“这当然不是容易的事,可是我知道的确有人已经炼成了这种毒药。”

  小方终于明白。

  他看见过那些跪着死的人,死了之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在没有听到班察巴那这番话之前,他也同样从未想到世上竟会有这么可怕的毒药。

  班察巴那忽然又问他:“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总是喜欢抱着条小白狗的小女孩?”

  小方当然记得。

  “藏在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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