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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古龙合集-第6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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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新,要变,就要尝试,就要吸收。

  有很多人都认为当今小说最蓬勃兴旺的地方,不在欧美,而在日本。

  因为日本的小说不但能保持它自己的悠久传统,还能吸收。

  它吸收了中国的古典文学,也吸收了很多种西方思想。

  日本作者先能将外来文学作品的精华融化贯通,创造出一种新的民族风格的文学,武侠小说的作者为什么不能。

  有人说:“从太史公的游侠列传开始,中国就有了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既然也有自己悠久的传统,若能再尽量吸收其他文学作品的精华,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将武侠小说创造出一种新的风格,独立的风格,让武侠小说也能在文学的领域中占一席之地,让别人不能否认它的价值。

  让不看武侠小说的人也来看武侠小说!

  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现在我们的力量虽然还不够,但我们至少应该向这条路上去走,挣脱一切束缚往这条路上去走。

  现在我们才起步虽已迟了些,却还不太迟!



  第一回 一百零八刀

  这少年手里握着柄刀,刀柄上的丝巾在风中飞扬。

  红丝巾,红得像刚升起的太阳。

  刀锋在烈日下闪着光,少年在烈日下流着汗,汗已湿透了他那身黑绸子的衣裳。

  他已被包围,包围他的人虽然只有四个,但他却知道这四个人的恐怖,他已有好几次想抛下刀,想放弃抵抗,放弃一切。

  他没有这么样做。

  因为他不能辱没了这柄刀上系着的红丝巾,不能辱没这红丝巾所象征的那个人。

  系上这红丝巾,就表示你决心要奋斗到底,死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这红丝巾的本身仿佛就能带给人一种不屈不挠的勇气。

  他挥刀,猛呼,冲过去。

  鲜红的丝巾飞舞,比刀光更夺目。

  他立刻就听到刀锋砍入对方这人骨头里的声音。

  这人倒下去,眼珠凸出,还在直勾勾地瞪着这块鲜红的丝巾。

  他并不是死在这柄刀下,也不是死在这少年手下的。

  要他命的就是这块红丝巾,因为他早已被这块红丝巾所象征的那种勇气震散了魂魄。

  这少女斜倚着柴扉,眼波比天上的星光更温柔。

  她拉着他的手,她舍不得放他走。

  他腕上系着的丝巾在晚风中轻拂。

  红丝巾,红得像情人的心。

  夜已深,他的确应该走了,早就应该走了。

  他没有走。

  因为他不能辱没了手腕上系着的这块红丝巾,你只要系上这红丝巾,就不能让任何少女失望。

  这红丝巾不但象征着勇气,也象征着热情。火一般的热情。

  他终于凑过去,在她耳旁低语。

  他的蜜语比春风更动人。

  可是她的眼皮却还在痴痴地凝注着他腕上的红丝巾。

  他的热情忽然消失,因为他忽然发现她爱的也许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腕上的这块红丝巾。

  当她拉着他的手,她心里想着的也并不是他,而是这红丝巾象征的那个人。

  也不知有多少少女的心,梦中都有那个人。

  那个人叫秦歌。

  他洗过澡,挽好发髻,将指甲修剪得于干净净,然后才穿上那身新做成的黑绸衣裳,小小心心地在腰上系起一条红丝巾。

  他不喜欢穿黑绸衣服,也不喜欢鲜红的丝巾。

  可是他不能不这么样做。

  因为他若不这么样做,就表示他没有勇气,没有热情。

  自从虎丘一战后,江南的染坊中就不能不将各色各样的丝巾都染成红的,因为所有的少年都要在身上系一块红丝巾。

  一个少年身上若没有系着块红丝巾,简直就不敢走出门去。

  有的人纵已不再少年,若是想学少年,学时髦,也会在身上系块红丝巾,表示自己并不太老,并没有落伍。

  风流的少年将红丝巾系在腕上,腰上,勇敢的少年将红丝巾系在刀上、剑上,市井中的少年甚至将红丝巾系在头上。

  但却从来没有人将红丝巾系在脖子上。

  没有人敢。

  因为秦歌是将红丝巾系在脖子上的。

  你若也敢将红丝巾系在脖子上,秦歌自己就算不在乎,别的人也会将你这条红丝巾砍断,连着脖子一齐砍断。

  你可以学他,可以崇拜他,却绝不能有丝毫冒犯他。他若喜欢一个人站在桥上静赏月色,你要赏月色也只能站在桥下。

  秦歌就是秦歌,永远没有第二个,以后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自从虎丘一战后,秦歌就成了江南每个少男心目中的英雄,每个少女心目中的偶像。

  秦歌当然是田思思心目中的大人物。

  田思思斜倚在一张铺着金丝毡的湘妃竹榻上,窗外浓荫如盖。

  风中带着荷花的清香,她手里捧着碧玉碗,碗里是冰镇过的莲子汤。

  冰是用八百里快马关外运来的,锦绣山庄中虽也有窖藏的冰雪,但田思思却喜欢关外运来的冰。

  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她认为关外的冰更冷些。

  她若认为月亮是方的,也没有人反对。

  只要田大小姐喜欢,她无论要做什么事都没有人敢反对。

  这不仅因为她是世袭镇远侯田二爷的独生女儿,也因为她实在是个甜丝丝的人儿。不但人长得甜,说话也甜,笑起来更甜,甜得令任何人都不愿,也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大家惟一遗憾是,能见到这位甜人儿的机会太少了。

  只有在每年元宵田二爷大放花灯时,她才会在人前露一露面,除此之外,她终年都藏在深闺中,足不出户,谁也休想一睹她的姿色。

  田二爷不是个小气的人,纵然挥手千金也不会皱一皱眉,但却绝不肯让任何人有接近他女儿的机会。

  他对他的女儿看得比世上所有的珠宝加起来都珍贵千百倍。

  莲子汤已不再凉沁人心,田思思只轻轻啜过一口,就随手递给了她的丫鬟田心。

  田心不但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惟一的朋友。

  若没有田心,她更不知道要多么寂寞。现在田心就坐在她面前一张小板凳上,低着头在绣花,金炉中燃着的龙涎香已渐渐冷了,风吹竹叶,宛如思春的少女在低诉。

  田思思忽然夺过她侍女手中的绣花针,带着三分娇嗔道:“你别总是低着头绣花好不好?又没有人等着你绣花枕头做嫁妆。”

  田心笑了,用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轻揉着自己的腰,道:“不绣花干什么?”

  田思思道:“陪我聊天。”

  田心撅起嘴,道:“整天不停的聊,还有什么好聊的?”

  田思思眼波流动,道:“说个故事给我听。”

  锦绣山庄终年都有客人,许许多多从四面八方来的客人,田心从他们嘴里听到许许多多又可怕,又好听的故事,然后再回来说给她的小姐听。

  田心道:“这几天的客人都是笨蛋,连故事都不会说。只晓得拼命往嘴里灌酒,就好像生怕喝少了不够本似的。”

  田思思的眸子在发光,却故意装得很冷淡的样子,淡淡道:“那么你就将虎丘那一战的故事再说一遍好了。”

  田心道:“那故事我已忘了。”

  田思思道:“忘了?那故事你已说了七八遍,怎么会忽然忘了?”

  田心的嘴撅得更高,板着脸道:“那故事我既已说了七八遍,你也不会忘,既然没有忘,为什么还要听?”

  田思思的脸红了起来,跳起来要用针去扎这坏丫头的嘴。田心娇笑着,闪避着,喘着气告饶,道:“好小姐,你要听,我就说,只要小姐你高兴,我再说一百遍都没关系。”

  田思思这才饶了她,瞪着眼道:“快说,不然小心我扎破你这张小撅嘴。”

  田心在板凳上坐直,又故意咳嗽了几声,才慢吞吞地说道:“虎丘一战就是秦歌少侠成名的一战,七十年来的江湖中从未有任何战役比这一战更轰动,也从未有任何战役比这一战流的血更多。”

  这故事她的确已说过很多次,说起来熟得就好像老学究在背三字经,就算睡着了都能说得一字不漏。

  但田思思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故事似的,眸子里的光更亮。

  田心道:“那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每年这一天,江南七虎都要在虎丘山上聚会,这七条老虎都不是好老虎,不但吃人,而且不吐骨头。”

  田思思道:“这么样说来,别人一定全都很怕他们。”

  田心道:“当然怕,而且怕得厉害,所以大家虽然都很想做打虎的英雄,都知道这一天他们在虎丘,却从来没有人敢去找他们的,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田思思道:“那天怎么样?”

  这故事她当然也早就听熟了,当然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插嘴问一句,才好让田心接着说下去。

  田心道:“那天七只老虎上山的时候,半路遇到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这七只老虎一看到漂亮女孩子就好像饿狗看到了肉骨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这女孩子抢上山去。”

  田思思道:“他们不知道这女孩子是谁吗?”

  田心道:“那时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女孩子是秦歌的心上人,就算知道,也没人敢惹他们。”

  田思思道:“但这次他们却遇见了一个。”

  田心道:“那时秦歌还没有出名,谁也想不到他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说要上山去打老虎的时候,别人却以为他吹牛,谁知他竟真的去了。”

  田思思道:“他一个人去的?”

  田心道:“当然是一个人,他单枪匹马上了虎丘,找到那七只老虎,虽然将其中两只老虎刺伤,但自己也被老虎刺了一百零八刀。”

  田思思道:“一百零八刀?”

  田心道:“不多不少,正是一百零八刀,因为这是老虎的规矩,他们活捉了一个人后,绝不肯痛痛快快地一刀杀死,一定要刺他一百零八刀,给他慢慢的死。”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世上只怕很少有人能挨得了这一百零八刀的。”

  田心道:“非但很少,简直从来也没有人能挨得了,但我们的秦歌却硬是咬着牙挨了下来,因为他不想死,他还想报仇。”

  田思思道:“他还敢报仇?”

  田心道:“他不但身子像是铁打的,胆子也像是铁打的,大家都以为他这次侥幸逃了活命之后,一定会谈虎色变了。”她也叹了口气,才接着说:“谁知第二年他又到了虎丘,又遇到了这七只老虎,这次他重伤了其中的四个。”

  田思思道:“他自己呢?”

  田心叹道:“他自己又挨了一百零八刀,这次老虎的出手当然更重,但他还是挨了下去,据后来看到他的人说,他挨过这一百零八刀后,身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流的血已足够将虎丘山上的石头全都染红。”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那些老虎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田心道:“因为那是他们的规矩,他们若要刺这个人一百零八刀,就不能少刺一刀,而且第一百零八刀一定要和第一刀同样轻重,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人挨过这一百零八刀后,还能活着,还有胆子敢去找他们报仇。”

  田思思道:“但秦歌却挨了二百一十六刀。”

  田心道:“他挨了三百二十四刀。”

  田思思道:“为什么?”

  田心道:“因为第三年他又去了,又挨了一百零八刀。只不过这次他已伤了七只老虎的其中五个。”

  田思思道:“遇见这样的人,他们难道一点也不害怕?为什么还敢让他活着?”

  田心道:“因为那时他们自己也骑虎难下,因为那时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江湖,已经有很多人专程赶到虎丘山看热闹。”

  田思思道:“所以他们绝不能第一百零七刀时就让秦歌死了,刺到第一百零八刀时,也绝不能比第一刀重。”

  田心道:“不错,像他们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江湖中人面前丢自己的脸,否则还有谁会像以前那么样怕他们。”

  田思思道:“但他们其中既已有五个人受了伤,别人为什么不索性将他们除去了呢?”

  田心道:“因为大家全都知道秦歌受了多么大的罪,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大家谁都不忍令他功亏一篑,都希望能看到他亲手杀了这七只老虎,而且大家都已知道这第三百二十四刀,已经是最后一刀。”她眸子里也发出了光,接着说:“所以当这最后一刀刺下去,秦歌还没有死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不禁发出了欢呼。”

  田思思道:“那七只老虎自己难道不知道这已是最后一刀?”

  田心道:“他们自己心里当然也有数,所以第三年他们已找了不少帮手上山,这也是别的人没有向他们出手的原因。”

  田思思道:“第四年呢?”

  田心道:“第四年他们找的帮手更多,但就连他们自己的朋友,都不禁对秦歌生出了佩服之心,秦歌向他们出手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帮他们的,等秦歌将最后一只老虎杀了时,虎丘山上欢声雷动,据说十里外都能听到。”

  田思思目光凝注着炉中袅娜四散的香烟,她仿佛已看到了一个脖子上系着红巾的黑衣少年,自烟中悄悄地出现,微笑着接受群众的欢呼喝彩。

  田心道:“直到那时,秦歌脸上才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笑得那么骄傲,又那么沉痛,因为那时他那心上人已经死了,已看不到这光荣的一天。”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自从那一天之后,‘铁人’秦歌的名字就响遍了江湖!”

  田思思也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他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田心道:“像他这么勇敢,这么多情的人,天下的确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田思思忽然跳起来,抓住她的手,道:“所以我非嫁给他不可。”

  她脸上带着红晕,看来又坚决,又兴奋,又美丽。

  田心却“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又想嫁给他?你到底想嫁给多少人?”她扳着指头,又道:“最早你说一定要嫁给岳环山,然后又说一定要嫁给柳风骨,现在又想嫁给秦歌了,你到底想嫁给谁呢?”

  田思思道:“谁最好,我就嫁给谁。”她眼波流动,红着脸道:“以你看,这三个人谁最好?”

  田心笑道:“我可不知道,这三个人虽然全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却连一个都没有见过。”她想了想,自己的脸也红了,轻接着道:“我只知道秦歌既多情又勇敢,柳风骨却是天下第一位有智慧的人,无论什么困难,他都有法子解决而且总令人口服心服,一个女孩子若能嫁给他,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田思思道:“岳环山呢?嫁给他难道就不好?”

  田心咬着嘴唇,道:“他不行,据说他的年纪已不比老爷小。”

  田思思也咬了嘴唇,道:“老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最好,就算已经有七十岁,我也要嫁给他。”

  田心忍住笑道:“他若已经有了老婆呢?”

  田思思道:“有了老婆也没关系,我情愿做他的小老婆。”

  田心终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他们三个若都一样好呢?你难道就同时嫁给他们三个?”

  田思思像是忽然听不见她说话了,痴痴地发了半天怔,忽又拉起她的手,悄悄道:“你偷偷溜出去,替我买几身男人穿的衣服来好不好?”

  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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