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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0章

古龙合集-第7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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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飞不再说话。

  李寻欢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百晓生也绝不是盗经的主谋,因为他根本无法令心宠为他冒险。”

  阿飞道:“哦?”

  李寻欢道:“心宠未入少林前,已横行江湖,若是想要钱财,当真是易如反掌,所以财帛利诱绝对打不动他。”

  阿飞道:“哦?”

  李寻欢道:“百晓生武功虽高,但人了少林寺就无用武之地了,所以心宠也绝不可能是被他威胁的。”

  阿飞道:“也许他有把柄被百晓生捏在手上。”

  李寻欢道:“是什么把柄呢?”

  他接着道:“未入少林前,‘单鹗’的所做所为,已和‘心宠’无关了,因为出家人讲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百晓生绝不可能以他出家前所做的事来威胁他,他既已入了少林,也不可能再做出什么事来了。”

  阿飞道:“何以见得?”

  李寻欢道:“因为他若想做坏事,就不必入少林了,少林寺清规之严,天下皆知,他绝不敢冒这个险,除非……”

  阿飞道:“除非怎样?”

  李寻欢道:“除非又有件事能打动他,能打动他的事,绝不是名,也不是利。”

  阿飞道:“名利既不能打动他,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能打动他这种人的,只有绝代之红颜,倾国之美色!”

  阿飞道:“梅花盗?”

  李寻欢道:“不错!只有梅花盗这种女人才能令他不惜做少林的叛徒,只有梅花盗这种女人才敢盗少林的藏经!”

  阿飞道:“你又怎知梅花盗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李寻欢又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也许我猜错了……但愿我猜错了!”

  阿飞忽然停下脚步,凝视着李寻欢,道:“你是不是要重回兴云庄?”

  李寻欢凄然二笑,道:“我实在也想歹出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夜,漆黑的夜。

  只有小楼上的一盏灯还在亮着。

  李寻欢痴痴地望着这鬼火般的孤灯,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取出块丝巾,掩住嘴不停地咳嗽起来。

  鲜血溅在丝巾上,宛如被寒风摧落在雪地上的残梅,李寻欢悄悄将丝巾藏人衣里,笑着道:“我忽然不想进去了。”

  阿飞似乎并未发觉他笑容的辛酸,道:“你既已来了,为何不进去?”

  李寻欢淡淡道:“我做的事有许多都没有原因的,连我自己都解释不出。”

  阿飞的眸子在夜色中看来就像是刀。

  他的话也像刀,道:“龙啸云如此对不起你,你不想找他?”

  李寻欢却只是笑了笑,道:“他并没有对不起我……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值得别人原谅的。”

  阿飞瞪着他,良久,良久,慢慢地垂下头,黯然道:“你是个令人无法了解的人,却也是个令人无法忘记的朋友。”

  李寻欢笑道:“你自然不会忘记我,因为我们以后还时常会见面的。”

  阿飞道:“可是……可是现在……”

  李寻欢道:“现在我知道你有件事要去做,你只管去吧。”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风吹过大地,风在呜咽。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遥远得就像是眼泪滴落在枯叶上的声音。

  两人还是面对面地站着,明亮的眸子里已有了雾。

  没有星光,没有月色,只有雾——

  李寻欢忽又笑了笑,道:“起雾了,明天一定是好天气。”

  阿飞道:“是。”

  他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没有再说第二个字,就转身飞掠而去,只剩下李寻欢一个人,一个人动也不动地站在黑暗里。

  他的胴体与生命都似已和黑暗融为一体。

  阿飞掠过高墙,才发现“冷香小筑”那边也有灯火亮着,昏黄的窗纸上,映着一个人纤纤的身影。

  阿飞的心似在收缩。

  屋子里的人对着孤灯,似在看书,又似在想着心事。

  阿飞骤然推开了门——

  他推开门,就瞧见了他旦夕不忘的人,他推开了门,就似已用尽了全身力气,木立在门口,再也移不动半步。

  林仙儿霍然转身,吃了一惊,娇笑道:“原来是你。”

  阿飞道:“是我。”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很遥远,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林仙儿拍着胸口,娇笑道:“你看你,差点把我的魂都吓飞了。”

  阿飞道:“你以为我已死了,看到我才会吓一跳,是么?”

  林仙儿眨着眼,道:“你在说什么呀?还不快进来,小心着凉。”

  她拉着阿飞的手,将阿飞拉了进去。

  她的手柔软、温暖、光滑,足可抚平任何人的创痛。

  阿飞甩开了她的手。

  林仙儿眼波流动,柔声道:“你在生气……是在生谁的气?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她依偎到阿飞怀里。

  她的身子也是那么柔软而温暖,带着种淡淡的香气,是可令任何男人都醉倒在她裙下。

  阿飞反手一掌,将她掴了出去。

  林仙儿踉跄后退,跌倒,怔住了。

  过了半晌,她眼泪慢慢流下,垂首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对你有什么不好?你说出来,我被你打死也甘心。”

  阿飞的手紧握,似已将自己的心捏碎。

  他已发现林仙儿方才是在看书,看的是经书。

  少林寺的藏经。

  林仙儿流泪道:“那天你去了之后,我左等你不回来,右等你也不回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多为你担心,现在好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却变成这样子,我……我……”

  阿飞静静地看着她,就像是从未见过她这个人似的。

  等她说完了,阿飞才冷冷道:“你怎么等我?你明知我一走入申老三的屋子,就是有去无回的了。”

  林仙儿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飞道:“百晓生和单鹗将少林藏经交给你时,你就要他们在申老三的屋里设下陷阱,你不但要害我,还要害李寻欢。”

  林仙儿咬着嘴唇,道:“你真的以为是我害你?”

  阿飞道:“当然是你,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会去找申老三。”

  林仙儿以手掩面,痛哭着道:“但我为什么要害你?为什么……”

  阿飞道:“因为你就是梅花盗!”

  林仙儿就像是忽然被抽了一鞭子,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道:“我是梅花盗?你竟说我是梅花盗?”

  阿飞道:“不错,你就是梅花盗!”

  林仙儿道:“梅花盗已被你杀死了,你……”

  阿飞打断她的话,道:“我杀死的那人,只不过是你用来故设疑阵,转移他人耳目的傀儡而已。”

  他接着道:“你知道金丝甲已落人李寻欢手里,知道李寻欢绝不会上你的当,就发觉自己的处境已很危险了,所以那天晚上你就故意约好李寻欢到你那里去。”

  林仙儿幽幽地道:“那天晚上我的确约了李寻欢,只因那时我还不认得你。”

  阿飞根本不听她的话,接着道:“你要那傀儡故意将你劫走,为的就是要李寻欢救你,要李寻欢将那傀儡杀死,等到世人都认为‘梅花盗’已死了,你就可高枕无忧了,你不但要利用李寻欢,也利用了你那伙伴做替死鬼。”

  林仙儿反而安静了下来,道:“你说下去。”

  阿飞道:“但你却未算到李寻欢忽然有了意外,更未算到会有我这样一个人救了你……”

  林仙儿道:“你莫忘了,我也救过你。”

  阿飞道:“不错。”

  林仙儿道:“我若是梅花盗,为何要救你?”

  阿飞道:“只因那时事情又有了变化,你还要利用我,你就将我藏在这里,居然没有人来搜查,那时我已觉得疑心了。”

  林仙儿道:“你认为龙啸云他们也是和我同谋的人?”

  阿飞道:“他们自然不知道你的阴谋,只不过也受你利用而已,何况龙啸云早已对李寻欢嫉恨在心,他这么样做也是为的自己。”

  林仙儿道:“这些话都是李寻欢教你说的?”

  阿飞道:“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呆子,都可被你玩弄,你心里畏惧的只有李寻欢一个人,所以千方百计地想除了他。”

  他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咬紧牙关,接着道:“你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贪得无厌,连少林寺的藏书你都想要,连出家人你都不肯放过,你……你……”

  林仙儿的眼泪竟又流了下来,缓缓道:“我的确看错了你。”

  阿飞的嘴唇已咬出血,一字字道:“但我却未看错你……”

  林仙儿道:“我若说这部经不是百晓生和单鹗给我的你一定不会相信,是么?”

  阿飞道:“你无论说什么,我都再也不会相信!”

  林仙儿黯然一笑,道:“我总算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总算明白了你的心……”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向阿飞走了过去,她走得很慢,但步子却很坚定,像是已下了很大的决心。

  风在呼啸,灯火飘摇。

  闪动着的灯光映着她苍白绝美的脸,映着她秋水般的眼波,她痴痴地望着阿飞,良久良久,幽幽道:“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阿飞的拳紧握,嘴紧闭。

  林仙儿忽然撕开了衣襟,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她指着自己的心,道:“你腰边既然有剑,为什么还不出手?……我只望你能往这里刺下去。”

  阿飞的手已握住了剑柄。

  林仙儿合起眼帘,颤声道:“你快动手吧,能死在你手上,我死也甘心。”

  她胸膛起伏,似在轻轻颤抖。

  她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挂着两粒晶莹的泪珠。

  阿飞不敢看她,垂下眼望着自己的剑。

  无情的剑,冷而锋利。

  阿飞咬着牙,道:“你全都承认了?”

  林仙儿眼帘抬起,凝注着他。

  她眼中充满了凄凉,充满了幽怨,充满了爱,也充满了恨——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她的眼色更能打动人的心。

  她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幽幽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人,若连你都不相信我,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阿飞的手握得更紧,指节已发白,手背已露出青筋。

  林仙儿还是在凝注着他,黯然道:“只要你认为我是梅花盗,只要你认为我真是那么恶毒的女人,你就杀了我吧,我……我绝不恨你。”

  剑柄坚硬,冰冷。

  阿飞的手却已开始发抖。

  无情的剑,剑无情,但人呢?

  人怎能无情?

  灯灭了。

  林仙儿绝代的风姿,在黑暗中却更动人。

  她没有说话,但在这绝望的黑暗中,她的呼吸声听来就宛如温柔的细语,又宛如令人心碎的呻吟。

  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比情爱的力量更大?

  面对着这么样一个女人,面对着自己一生中最强烈的情感,面对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阿飞这一剑是不是还能刺得下去?

  剑无情!人却多情!



  第二十六回 小店中的怪客

  秋,木叶萧萧。

  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

  那两扇朱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打开过了,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了锈。

  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啾啁,却更衬出了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素。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已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甚至就在两年前,宅院已换了主人时,这里还是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

  此后,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来,它两代主人忽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踪。

  于是江湖间就有了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

  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论他是高僧,是奇士,还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只要一走进这大门,他们这一生就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这里白天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地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后墙外,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这里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日色,弄堂里几乎终年见不到阳光。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弄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劣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

  他虽然明知这弄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他当然是寂寞的。

  有时他也会遥望那巨宅小楼上的孤灯,自嘲地默想:“小楼上的人,纵然锦衣玉食,但他的日子也许比我过得还要痛苦寂寞!”

  一年多前,黄昏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悴,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孙驼子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对孙驼子的残废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装出特别怜悯同情的神色。

  这种怜悯同情有时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他对于酒食既不挑剔,也不言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

  最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七壶酒喝完了,他就叫孙驼子再加满,然后就到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歇下,直到第二天黄昏时才走出来。

  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了。

  现在,已过了一年多,每天晚上他还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七壶酒回到最后面那间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露面。

  孙驼子也是个酒徒,对这人的酒量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喝十四壶酒而不醉的人,他一生中还未见到过。

  有时他也忍不住想问问这人的姓名来历,却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孙驼子并不是个多嘴的人。

  只要客人不拖欠酒钱,他也不愿意开口。

  这么样过了好几个月,有一阵天气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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