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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古龙合集-第8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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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手法,简直骇人听闻,多臂人熊百忙中偷眼一瞥,也看到这种情形了,他这种老江湖立刻就发觉出自己的情形不妙。

  这银衫文士的武功,竟是不可思议,再加上已经和自己反脸成仇的金面韦陀,更何况自己此刻已受了极重的震伤。

  多臂人熊闪电之间,已推断出自己此刻惟一可走的路,便是乘早溜之大吉,留在这里,书是得不到,命还得赔上。

  他在江湖中翻滚这么多年,结了这么多仇家,还能不死,由此可知他临事的判断,自有过人之处,正是当机立断的角色。

  心念一动之下,他再不迟疑,猛一拧步,双足一顿,刷地斜窜出去,朝这茶棚后面的荒野掠去。

  在这种情况下,这久闯江湖的巨盗,竟然在身形展动时,还反手一挥,电也似地打出十数点寒星来,分袭各人,这份老到、狠辣、奸狡,的确不愧是在武林中久著凶名的人物。

  自从他发暗器,夺秘录,和金面韦陀对掌,受伤一直到此刻,笔下写来虽慢,然而在当时却仅是在人们霎眼之中完成的,远远站到旁边的那面如死灰的店伙,甚至根本没有看清这是怎么回事来。

  但是那傲然卓立的银衫文士,冷笑声中,身形倏然而动,就像一条银龙似的,在空中微一盘旋——

  多臂人熊临危逃命,情急之下,分向发出借以保身的十几道暗器,竟在他这微一盘旋之下,全如泥牛人海,无影无踪。

  这武功深不可测的银衫文士,长袖挥动处,倏然又是一声轻啸,转折空中的身躯,竟突又凭空拔起数尺,然后当头朝金面韦陀击下。

  这时素来狂傲的金面韦陀,也被这银衫文士的惊人身法,骇得面如土色,正待也学多臂人熊一样,乘早溜之大吉。

  哪知但闻一声轻啸,那条银色的人影,已带着一种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强劲掌风,当时朝自己压了下来——

  漫天掌风之中,他根本无法分辨出人家向自己出招的部位,而且自己被这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掌风一压,竟好像气都透不过来,这素称“硬手”的凶人,此刻非但不能还手,竟连躲都没有办法躲,只觉眼前一黑,当胸已着了一掌。

  目定口呆的孙斌父女,只觉得漫天银衫飞舞间,一声轻啸,一声惨呼,那条银龙般的人影,已向多臂人熊逃走的方向电射而去。

  再一看,那方才桀傲不可一世的金面韦陀,此刻已倒在地上,不用细看,孙斌就已知道这横行一时的独行巨盗此刻已经丧命了。

  这银衫文士的身手,若非亲目所见,简直就令人难以置信。

  五虎断魂刀孙斌,昔年本是个颇为干练的镖客,武功虽不怎的出色,但眼皮之杂,自是不在话下,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算开了眼界,知道巴巴武林之中,真的有着这种异人。

  他长叹一声,愕了半晌,脑海之中乱纷纷的,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孙锦平自也花容失色,浑身颤遍,那店伙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叫都叫不出声来。

  这其中到底孙斌还是老江湖,此情此景,地上倒着一具死尸,这家茶棚还是在官道上,此刻天已大亮,行人马上就要来得多了。

  这时,他也想起裴珏和那两本已使两个武林巨盗丧命的书来。

  于是他向他女儿低叱一声:

  “平儿,收拾东西,快走。”而这时裴珏已从桌下钻了出来,手里的那两本书,已经翻了开来。

  而他面上此刻竟然满露喜色,孙斌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就知道这孩子必已发现了此书的秘密。

  原来裴珏既聋且哑,一钻到桌下后,竟任事不管,先将这两本书翻了一翻,他骇然发现,这两本书上所写的果然全是武功修为的方法。

  孙斌双眉紧皱,知道此时自己非走不可,但是往何处去呢?

  他心中又极快地转了两转,知道那银衫文士,将这两个巨盗击毙的目的,无异也在这两本秘笈身上,以他这种身手,片刻间便可以将多臂人熊击毙,而那时他势必会返回来取这两本异书。

  他一伸手,从裴珏手上接过这两本书来,“海天秘录”四字,便赫然映人他眼中,他心中猛地一阵巨跳,竟禁不住贪心大起。

  五虎断魂刀昔年走镖时,曾将江湖帮匪“三煞五霸”中的二煞伤在手下,从此他就为这份仇恨而隐匿起来,东逃西躲,就像是一只永远见不得天光的耗子,在黑暗中逃窜者。

  而此刻,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却可以使这些完全改观过来,只要他得着这书上所记载的,他就可以永远不必再畏惧任何人。

  他嘴里锭开一丝笑容,心下再不迟疑,一面喝道:

  “平儿,快走!”一面拉着裴珏,奔出这茶棚,跳上方才多臂人熊和金面韦陀骑来的两匹健马,先在他女儿所骑的马腹上,刷地打了一鞭,然后自己一夹马腹,两匹马便绝尘而去。



  第八回 历劫余生

  这一来,可大大出了裴珏的意料之外,他被五虎断魂刀孙斌半挟半抱地横搁在马前,望到这“孙老爹”已将那两本现在他已知道价值的奇书,用另一只手掖进自己的怀里。

  他有许多话想问,但是却问不出来,他暗暗怒恨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却要让人家来摆布,自己甚至连一些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他纵然已经习惯了被屈辱,但此刻心胸仍不禁悲怆梗堵。

  此刻天虽大亮,但官道上仍少行人,这两匹马放辔急奔,马蹄后扬起的沙尘,有如一条灰龙。

  孙锦平本甚善骑,方才所骑之马被其父劈了一掌,此刻这匹马仍负痛急窜,她根本无法控制,虽仍不时扭头回望,但马行太急,虽尽力扭,却也看不出什么来,险些自己也因之坠马。 

  这两匹马都是千中选一的良驹,虽经长程奔来,但一点也显不出它疲劳,健蹄翻飞,马行如龙,片刻之间,已奔出老远。

  五虎断魂刀孙斌也不时扭头回望,看到背后根本没有人追来,心中暗喜,两条腿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用左手抚了抚怀中的两本海天秘录,看了看右手所掖持着的裴珏,贪念一生,良心便泯。

  何况他起初收留裴珏,虽也有些恻隐之心,但也是因为自己正需要这么一个只做事不拿钱的帮手,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善意。

  此刻他念头数转,嘴角微微狞笑一下,望了奔在前面的孙锦平一眼,倏地将右手往外一推——

  孙锦平多多少少猜着一些她爹爹的用意,但是她却绝未想到自己的爹爹连一个孤苦伶仃的残废少年都容不得。

  蹄声纷沓之中,她只听到后面似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连忙扭头去看,但是自己所乘的马后,却又被劈了一掌,这匹马旧痛未愈,新伤又起,仰首一声长嘶,奋蹄前奔,其急如火。

  但是孙锦平却已看到她爹爹的马上已没有裴珏的影子了。

  那么,她又该是怎么一种心情呢?

  只是,这两匹马却不知道她的心情,也不肯为这可怜,无助,芳心已寸断的少女停留一刻,甚至比先前奔驰得更快了。

  这条笔直的官道在前面略有曲折,这两匹马也转眼失去了踪迹。

  太阳,也像往常一样,缓缓地,但却有着一定的规律升上来,照上了树梢,照上了官道,照上了倒卧在道旁的裴珏的脸。

  方才他被孙斌一掌从急驰着的马上甩下来,“砰”地,头撞在坚硬的石子路上,又翻了两个筋斗,落在道旁的丛生草石里,才停下来,而这历尽惨劫的孤星,自也失去了知觉。

  此刻,他悠悠地醒转了过来,张目但觉阳光刺目,下意识他想伸手揉着眼睛,但四肢却像已被摔散了似的,一动弹就发痛。

  他只得勉强扭头,避开由上面照到他脸上的阳光,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什么事都不愿想。

  自从他有知识那一天开始,直到此刻,他所遭受的,似乎都只有不幸,但是他却并不怨天恨地,更不怨恨别人,他只是怨恨自己而已。

  他只怪自己为什么不争气,为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事自己却做不到,于是他又怨恨自己的愚蠢,对于别人所施于他的屈辱和不平,他却只是默默地去承受着,只希望有一天能让别人看得起。

  报复,仇恨,这些字在他来说都是那么生疏,他只要别人不来损害自己,便已心满意足,对于他自己,却绝不想去侵害别人。

  虽然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折磨,这么多次凄惨的遭遇,他渐渐已知道了些人心险恶,但是他仍然热爱着世人,也希望别人能热爱自己。

  对那“孙老爹”,裴珏当然已知道他将自己推在路旁,是为了那两本书——他并不是笨人,了解得也许比别人都多。

  但是他却不愿意去记住这些,他只愿意记住人家对他好的地方,只愿意记住“孙老爹”曾经收留过他,带他经历过一段他从未经历的生活,使他享受了一段有亲情的生活——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他甚至还感激人家不将自己杀死,而仅是将自己推落而已,因为人家假如要想杀他,那也是—样地非常容易。

  此刻他静静地倒卧在草地上,有马蹄的声音从官道上奔过,从地底传过来,但是他却一点也听不到。

  同时他觉得非常宁静,在这一瞬间,他已不属世人,世人更不属他,天地虽大,但却仿佛只剩下他自己一人,无人理会。

  这是一种多么寂寞的感觉,他不禁暗暗感激上苍,还赐给他一双眼睛,让他能看到大地,因为,直到此刻,他仍然热爱着生命——对于一个勇敢的人说来,生命是永远可爱的。

  草石间有一条蚯蚓,从地下钻出来,蠕动着身躯,有一只蚂蚁爬到它的身上,竟在它身上停留了下来。

  裴珏不禁暗中微笑一下,他知道只要这条蚯蚓翻个身,那只蚂蚁便得立刻被它甩落,甚至被它压在下面,裴珏不禁自问司:

  “这条蚯蚓是不愿翻身,抑或是不能翻身,还是已经麻木到不知道这只蚂蚁的存在?”

  可是在他这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那条蚯蚓又钻回地下去,那只蚂蚁却还停留在地面上,但是,突然——

  就像一阵风来时那样突然,一只脚突然压到那只蚂蚁的身上——

  那是一双穿着粉底朱履的脚,随着那银灰长衫的下摆赫然又进入裴珏的眼帘,裴珏不用看,就知道这双脚是属于什么人的。

  但是他仍然忍不住悄悄扭回头,顺着这双脚往上看,仍然是银灰色的长衫,落拓而倨傲的面孔,潇洒而冷漠的神情,而那一双凛然带着寒光的双眼,也正在望着裴珏。

  他一俯身,把裴珏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即放开手,裴珏虽然被这突来的一拉,使得本已因方才那一跌而摔得像散了般的四肢更加痛楚,但是他仍然咬着牙,强忍着使自己不倒下去。 

  那是因为这银衫人嘴角所带的那一分轻蔑,使得他即使忍受世间任何痛苦,也不愿在这人面前丢脸,他宁愿被欺凌,被迫害,但是他却不能忍受别人的轻视,不能忍受别人将他看成个无用的懦夫。

  现在,他终于一抬眼就能看到这银衫人的脸了,而不用由下面仰视。

  因为他现在已站了起来,能够面对面地和这人站在一起,现在即使有一只千斤铁锤要打到他的头上,他也不会畏缩地倒下去。

  那银衫人上上下下地朝他打量着,他也挺直了胸膛,面对着这银衫人宛如利箭的目光,他无所畏惧,因为他此刻胸中坦荡。

  然后这银衫人突地一伸手,便已托住他的手肘,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突然轻了很多,那银衫人一转身,他竟也随之转了个方向。

  那银衫人潇洒地一迈步,便已跨到路上,裴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飘飘荡荡地,随着那人前行,就像是自己的身子已经附在人家身上,自己竟不再有丝毫控制自己的力量。

  他不知道这银衫人要带自己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人家将要对自己怎样,但是他仍然无所畏惧,他虽然热爱生命,但却不畏死亡。

  无论在任何一种恶劣的情况下,他只有感觉屈辱,而从未感觉过畏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乐天的人。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从未灰心过,在那猥亵而黑暗的小楼里,面对着那色情狂的胖子;在那荒凉的郊外,面对着那一群无赖少年;在客栈的店房中,面对着“冷大叔”立刻便能将自己制死的手掌;在屋檐下,面对着来日的灰黯和生活的困苦——

  这些遭遇,虽然凄惨,但非但没有令他灰心、失望,反而更激起了他生命的勇气,他要为生命而挣扎,他更绝未因之颓废。

  此刻,像往常一样,因为他认为将来降临到他身上的是任何一种遭遇,他都有一份勇气来接受,都可以凭着这份勇气来挣扎的。

  车马甚多,这条官道本是通衢要道,行人看到裴珏和这穿着银灰长衫的文士,都不禁横着眼睛来看,须知穿着这种银灰长衫的人本就极少,再加上这人神情的特别,别人自然难免注意。

  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个三岔路口,裴珏身不由己地随着那银衫人走到右面那条路,他也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哪里去的。

  哪知方往前走了两步,那银衫人忽地又退了回去,站在那三岔路口,竟不走,裴珏心里奇怪,可又不能问句话,偷眼一看那银衫人的脸色,仍然是带着他惯有的那种冷漠与轻蔑,这份冷漠与轻蔑,就像是一层寒冷似的,将他一切情感都埋藏在下面。

  裴珏不禁暗问自己:

  “他难道是没有情感的吗……唉!我若能像他多好,如果我什么都不去想,那么我岂不是任何烦恼都没有了吗?”

  他到底年纪还轻,不知道有些人外表愈是冷漠,内心的烦恼却越多。

  这银衫人望也不望裴珏,两眼上翻,望着天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裴珏也只得抬头仰望,只见苍天碧蓝,白云苍狗,飞转奔流——

  多好的天气——

  裴珏的思潮,悠悠地又飞了开去,飞到远远的地方,飞到他们熟悉的人们身上,少年,少年的时日本该多么可爱,然而裴珏…… 

  远处蓦地想起了嘹亮的呼喊声!

  “龙飞,威扬——龙飞——”

  是趟子手喊镖的声音,若裴珏能够听见,这喊镖的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江湖,无论黑、白两道,一听这喊镖的声音,也立刻就会知道,正是目前江湖上首屈一指,无可匹敌的“飞龙镖局”走镖的队伍来了。

  片刻,靠左边那条路,烟尘大起,车辘马嘶声中,当头驰来一匹健马,到了路口,马上的骑士一带缰绳,那马长嘶一声,一扬蹄,刷地,转了个头,又忽律律地跑了回去。

  这骑趟道的趟子手一过,接着就缓缓来了两匹马,马上人顾盼之间,颇为自得,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押镖的镖头到了。

  那银衫人面色丝毫未变,等到这两匹马来到近前,才横跨一步,挡在路中,原来他老早就听到有喊镖的声音,是以才从另一条路上回头,等在路口,为的却只是想问镖队借匹马骑。这当然是因为他身侧带着裴珏,骑马自然比行路方便。 

  他这一突现身形,骑在马上那两个镖师却不禁为之面色骤变,须知若非上线开扒,或者架梁生事,决不会有人挡住镖队的去路的。

  这两个镖师自然大惊,银衫人目光冷冷将他们打量一眼,冷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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