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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古龙合集-第8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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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寒竹轻轻一皱双眉,道:

  “真奇怪,你怎么会认得他——你知不知道,他就要做江南黑道的总瓢把子了?”

  檀文琪不禁又为之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听冷寒竹又道:

  “这个总瓢把子,就是那些人推举出来与你爹爹做对的,我和你爹爹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为了你,所以才特地半夜到这里来管教管教他,哪知道这位就要当总瓢把子的仁兄,竟连基本的武功也不会——”他冷哼一声,倏然中止了自己的话。

  檀文琪却已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暗自忖道:

  “原来他不是冷大叔、二叔的旧识,而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这里说话,但是……这是多么奇怪,他怎么会要当起总瓢把子来呢?”回眸一望,裴珏仍静静地坐在地上,神色之间,已比方才安详许多,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极有规律地起伏着。

  她放心地叹了口气,却听冷寒竹又道:

  “十余年来,我足迹未离冷谷一步,想不到为了你这丫头,却又生出如此多事——”这冷酷的怪人居然长叹一声,又道: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又把这姓裴的治好了,你有什么话,尽管和他说吧!”檀文琪面颊微微一红,缓缓垂下头,当一个少女的心事被人家猜透的时候,她的心情是羞涩的,却也是愉快的。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却已只剩下—一片空荡,远处的竹木,在微风中袅娜而舞,潺潺的流水,在月光下闪烁如银,方才站在她眼前的冷氏兄弟,此刻却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裴珏身不由主地被人家在身上一阵击打,只觉这两个冷酷的怪人在自己身上打得越来越快,启己却反而觉得更加舒泰。

  这是一种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世间任何文字都无法描述的感觉,他无法知道这种感觉的由来。

  击打一停,他只觉自己的身子,飘荡荡地,似乎置身云端,脚下也是虚软的,却又似并非没有气力支持,只是不愿将气力使出而已。

  于是他蹲身坐了下去,他知道檀文琪在他身侧依偎着,他知道她温柔地伸出手,为自己擦拭额上的汗珠,但是他却连眼睛都不能睁开一下。

  因为此刻,他体内的呼吸、血液,都有一种飞扬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前些日子他和吴鸣世痛饮而醉的感觉有些相似,但仔细体味,却又完全不同,他虽然不知方才那一番敲打,已使他由一个完全没有修习过内家吐纳的少年,变成一个内力已有相当根基的人——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他却能仔细地把握着这种感觉,让自己的气血畅通地运转着。

  终于——

  一切又归于平定。

  他缓缓张开眼来,檀文琪蜷曲着身躯,半蹲半坐地在他身侧,一手斜斜地垂在地上,春葱般的手指,轻划着地上的沙石,另一只手却按在那一方包头的青巾上,三指微曲,捏着一方小小的手帕。

  她目光凝神地注视着远方,裴珏从侧面望过去,她那有如玉石雕琢成的鼻子,便分外显得挺直而秀逸,月光从左面射来,映得她右边的鼻洼,形成一个曼妙的阴影,阴影再斜斜垂落,于是她那嘴角微微上翘的樱唇,便也神秘地落在这阴影里。

  凄清的春夜,春夜的迷蒙,迷蒙的凝思,凝思着的丽人——

  这一切,形成一种不可企及的美,使得裴珏几乎不敢去惊动她,不敢去惊动这份安详和宁静,而只是呆呆地望着。

  但是,她却悄然回过头来,清澈中微带迷惘的目光,梦一样地注视到裴珏身上,裴珏扭动一下腰身,将自己坐着的姿势变了变,变得更靠近她些,然后轻轻地说道:

  “文琪……文琪,你在想什么?”他并不十分确知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话,但是一切他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他却连一句都说不出,因之他便漫无目的地说出这句话来。

  檀文琪纤手微舒,掠了掠包头青巾边露出的秀发,低低说道:

  “我在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有些人外表看来热情,但是内心却冷酷得很,什么事都不能打动他,譬如我爹爹吧,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急公好义,但是我却知道,他老人家……”她幽幽长叹一声,转过话头,又道:

  “但是另外一些人呢?人人都说他是冷酷、心狠的魔头,其实他的心里,却也是有着人类的温情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武林中人最最头痛的魔头,但他们对我,却又那么好,我心里的事,不用说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轻柔,轻柔得有如孩子梦中的呓语,在这静静的春夜中飘漾着。

  裴珏忍不住伸出手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悄声问道:“我呢?”

  她的面颊又为之一红,佯嗔道:

  “你太狠心了,一个人偷偷地跑走,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垂下头,红着脸,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溪中的流水,荡起丝丝波纹,裴珏的心里,也忍不住荡起片片涟漪,他忘情地将掌中的纤手握得更紧了些,温语道:

  “害得人家怎样?”

  檀文琪的脸更红了,甚至在夜色中,都可以看到那种嫣红的颜色,此刻她似乎将一切事都忘却了,他又何尝不是?

  远处竹林中簌然一声微响,站在竹林里的冷枯木与冷寒竹对望了一眼,在这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们脸上都泛着欣慰的笑容。

  冷枯木悄悄一扯他兄弟的衣袖,低语道:

  “想不到,这丫头也有爱人。”

  冷寒竹微笑一下,目光呆呆地望着林外,心胸之间,仿佛也充满了粉红色的回忆,低低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三十年以前……”

  冷枯木点了点头:

  “三十年,三十年的日子,过去得真快呀!现在我仿佛还能看到你坐在泰山绝顶那块玉皇牌上,拉着她的手看日出。”他森冷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又道:

  “太阳升起的时候,绚丽的阳光,照在你脸上,那时你还年轻,可不像现在这样难看,我和芝妹都看得呆了,记得芝妹那时悄悄地对我说:你和茵子可真是一对。”

  冷寒竹喜悦地笑了,接口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也在看你,茵妹也对我说,你和芝子可真是一对。” 

  竹林的阴影中,这名镇江湖的魔头兄弟二人都欢悦地笑了,只是在笑容中,却又带着些许悲哀的惆怅,因为逝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逝去的人儿,也永远不会复生了。 

  冷枯木忧郁微笑着,说道:

  “想不到她们死得那么早,扔下我们两个老头子——”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冷寒竹却微笑道:

  “大哥,你有什么好叹气的,我们总算有过那么一段幸福的日子,比那些整天到晚只知争名夺利的蠢才强得多,有时我可怜他们,有时却又不禁痛恨他们,恨不得叫他们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掌下。”

  冷枯木却又在呆呆望着林外,一片银白月光下,只见裴珏和檀文琪的身子越坐越近,在月光下渐渐合成一个影子。

  于是这老人家又笑了,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向外一指,道:

  “你看这一对,不就生像是我们当年的影子,唉——但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在这幽静的春夜里,在这幽静的野林中,这两个冷酷的老人,不禁把心里蕴藏了许久的情感,都赤裸裸地表白出来。

  只是此刻四野无人,他们说的话,谁也没有听到,他们面上的笑容,谁也没有看到,此刻他们心中的情涛,不用多久就会平复,到那时他们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别人再不会知道他们还有这么一段甜蜜的往事,更不会知道他们还有如此温情。

  他们感慨系之地望着竹林外小溪旁互相依偎着的裴珏和檀文琪,冷寒竹突地微笑一下道:“大哥,你猜猜看他们说的是什么?”

  冷枯木笑道:

  “还不是和你以前对茵子说的一样。”哪知他话声方了,依偎在裴珏怀里的檀文琪,突地一跃而起,飞也似地掠了过来。冷枯木、冷寒竹,不禁为之一愣,转目望去,却见裴珏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第十八回 婵娟人影

  霎眼之间,檀文琪淡青的人影,已掠至竹林,脚步微顿,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一扭娇躯,刷地飞上了林梢。

  冷枯木、冷寒竹此刻心中既惊且奇,对望一眼,袍袖微拂,也自笔直地拔亡林梢,只听竹枝“哗”然一响,檀文琪一惊回眸,却见他们已站在自己身侧,她不禁也为之一惊,脱口道:

  “大叔,二叔,你们还没走?”

  冷枯木微一皱眉,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谈得好好的,突然却又走了。”枯瘦的身躯,随着微颤的竹枝,不住地起伏着,檀文琪秋波一转,面颊红起来,娇嗔着道:

  “不来了,您偷看人家。”她轻功虽妙,但一吐气发言,身躯便生像是重了起来,柔弱的竹枝,猛地往下一弯,她不得不暗中换了口气,轻折柳腰,横滑一步,明亮的眼睛,却乘机向后瞟了一眼,却见裴珏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动弹一下。

  她暗中哼了一声,樱唇一撇,像是在说:“谁稀罕你。”冷寒竹目光动处,亦自微微皱眉道:

  “琪儿,告诉我,是不是那姓裴的小子欺负了你,哼!他若真的欺负了你……”他又自冷哼一声,终止了自己的话,哼声之中,满含森冷之意,哪知檀文琪又娇笑了起来,接口道:

  “二叔,您发什么脾气,人家又没有欺负我。”言下之意,竟是你这脾气发错了。

  冷寒竹不禁一愣,心中暗道:

  “我发这脾气还不是为了你,你却怪起我来了。”他虽是阅历丰富,但对这少女的心事,终究还是弄不清楚,心中一面发愣,口中却道:

  “他若没有欺负你,那么就是你这丫头疯了。”

  檀文琪“噗嗤”一笑,道:

  “我是故意气气他,谁叫他总是那个样子,过两天,等我气消了,我再来找他,大叔二叔,我们走吧,还呆在这里干吗?”

  说话之间她娇躯微转,便又掠去数尺,冷寒竹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暗中长叹一声,对冷枯木低语道:

  “想不到现在的女孩子,比三十年前还要刁蛮古怪。”伸手一拉冷枯木的衣袖,亦自跟踪掠去,竹林微簸之间,人踪便已全杳,只剩下呆立在林外的裴珏,只自望着这边出神。

  人踪去了,林梢空了,月光从东方升起,现在已落到西方了。 

  他默默地垂下头,暗问自己:

  “她这是为了什么?怎地突然走了?唉——我连她落脚的地方都不知道,又怎能找她,相思一载,却换得匆匆拂袖而去,文琪,你到底怎么了呀?”他惆怅地叹息着,站在月光下,甚至连脚步都不愿抬起。

  方才她温柔的言语,此刻仍在他耳边荡漾着——

  “你走了之后,我哭了好几个晚上,只望你很快地就会回来,哪知道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你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终于忍不住,也偷偷地跑了出来,你知道吗?我为你吃了多少苦,无论是有月亮的晚上,还是没有月亮的晚上,我都会望着黑暗的天,低低地念着你的名字,你可听见了?”

  于是他的心,便在这温柔的言语下,化做一池荡漾的春水。

  他黯然伸出手,这双手方才还在她的掌握里,她抚摸着这只手,依依地说:

  “这一年来你有没有想我呀?”他幸福地长叹了一声,不住点头,她又说:“喂,听说你要当总瓢把子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苦笑了,正待说出自己这一年来的种种遭遇,却又突然想起那可爱的袁泸珍,就忍不住先问她:

  “珍珍呢?她可好?我走了她有没有哭?”哪知道她听了这话,就突然走了。

  “唉!女孩子的心,真是难测,这些日子来,我只当她已远比以前温柔了,哪知她还是以前那样子,既可爱,却又娇纵刁蛮,文琪,你不该对我这样的呀!你该知道,你这样多伤我的心。”

  垂下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襟,衣襟犹温,温香犹在——

  片刻之前,她还依偎在他的怀抱里,然而此刻呢?却只剩了他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咦——

  溪旁的地是平坦的,他孤零零地伫立着,月光从他身后射来,这平坦的土地,却怎地有两个长长的影子。

  他的心,不禁为之猛地跳动一下,刹那之间,他心中所有的思潮,已变为惊惧,他来不及再想别的,蓦然扭转身躯。

  哪知——

  他身形方转,眼前突地人影一花,竟有两条人影,从他身躯的两侧掠过,他只觉自己的左右双臂,都被人轻轻按了一下,等他身形站稳的时候,眼前却又是空荡荡地,半条人影都看不到了。

  他大惊之下,脚步微错,蓦然再一转身,口中厉声叱道:

  “是谁?”

  身后一声冷笑,他眼前人影又自一花,又是两条人影,从他身躯两侧掠过,“吧,吧”两响,他左右双肩又被拍了一下——

  但是——

  地,仍然是平坦的,地上的人影,仍然只有两条,一前,一后,前面的影子是他自己的,后面的影子是谁的呢?难道这两人其中之一是没有影子的?他一捏掌心,掌心沁出冷汗了,晚风吹到他身上,也开始有刺骨的寒意。

  一时之间,他心中既惊且惧,想起儿时所听的故事:“人都有影子,只有鬼,才是没有影子的。”他不禁更为之悚然。

  他悚栗地站着,动也不动,后面的影子究竟是谁?他想也不敢想,目光动处,只见地上的两条影子,也没有丝毫动作,他悄悄咽下一口唾沫,哪知身后突又传来一阵冷笑。

  后面的那条影子,也开始往前移动起来,距离自己的影子,越来越近,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往前走丁一步,冷笑之声,更刺骨了。

  抬首—望,天上仍然群星灿烂,距离天明,似乎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干咳一声,暗中忖道:

  “裴珏呀裴珏,你难道真是个无用的懦夫,怎地如此胆小,后面纵然是个鬼魅,只要你问心无愧,又有何惧了”

  一念至此,他胆子不禁一壮,故意理也不理那条影子,大步向庄院走去。

  哪知背后冷笑之声突地一顿,一个细嫩柔脆的声音说道:

  “裴珏,站住。”

  裴珏胆子再大,此刻也不禁心魂皆落:“他怎地知道我的名字?”定了定神,大声道:

  “在下正是裴珏,阁下有何见教?”他虽然故作镇静,但语气之中,却也不禁微带颤抖了。

  身后的语声森然一笑,道:

  “好极了,裴珏,我正要找你。”语声粗壮,有如洪钟,哪里还是方才那种细嫩柔脆的声音。

  裴珏又为之惊愕了,口中慢慢说道:

  “有何贵干?”心中却是疑云大起,俯首望去,只见自己影子,在地上映成笔直的一条,仿佛连手脚都没有。

  他心中一动:“难道我没有手脚吗?只是映在地上的影子分不清罢了。”一念至此,他心中的惊惧,不禁大减,却听身后的语声,又换了方才那种细嫩而柔脆的声音说道:

  “你先别问我找你作什么?我先问你,我究竟是人是鬼?嘿嘿——”他又自冷凄凄地冷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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