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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异乡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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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别太武断了,祖斐定定神。
  〃你是那位请我喝酒的靳先生吧?〃她急于要弄明白。
  他笑。
  是他了。
  〃沈培告诉你我在医院?〃
  〃沈培?〃他一点概念都没有,〃我不认识沈培。〃
  沈培显然忘了整件事。
  祖斐奇问:〃那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我关心你的膝盖,打电话到贵公司,他们告诉我,你来这里动手术。〃
  〃你知道我工作地点?〃祖斐不记得与他说起过。
  他微笑。
  祖斐脸上全是问号。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留下电话给医务所,我记了下来。〃
  可见要找,总找得到。
  祝郑两位先生,何必借口多多。
  祖斐沉默下来。
  小小的病房,气氛有点不一样,祖斐胸中的棉花被另一种感觉代替。
  祖斐并不是轻骨头,她一向算得端庄,断然不肯因异性偶尔兴至的青睐而浑身酥软。
  但这位靳怀刚先生抽空到来探访,意思是否与行为一致呢?
  祖斐很久没有玩这种猜谜游戏,也不欲重拾旧欢,她决定大方而轻松地享受这段友谊,不去故意讨好任何人。
  只听得靳怀刚问:〃几时出院?〃
  〃后天。〃
  〃有没有人接你?〃
  〃同事已经答应送我回家。〃
  祖斐取过手袋,取出她的名片,递给他,上面有住宅电话。
  他看仔细了,将之珍藏,然后说:〃听说广告这行不易为。〃
  祖斐点点头,心中好奇,〃靳先生,你做哪一行?〃
  他一怔,随即微笑。
  祖斐自觉孟浪,人家不说,就是不便透露,现在可尴尬了。
  刚想顾左右言他,他却说:〃我从事写作。〃
  祖斐睁大眼睛,冲口而出:〃靳先生是位作家。〃
  〃不不不,不敢当,〃他急起来,〃我是新人,还在尝试阶段。〃
  这样谦逊,可见不是靳一刚,真是难得。
  祖斐从来不认识专事写作的人,有点兴奋,有很多问题放在心里,不好意思提出来。
  靳怀刚微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啊,猜猜看。〃
  〃怎么会想得到那么多题材!〃
  这正是祖斐的第一个问题,一听,不禁大笑起来。
  护士闻声进来。
  她打量一下情况,和蔼地说:〃朋友来看你了,但刚刚动完手术,最忌兴奋过度。这位先生,再说十分钟就让病人休息好不好?〃
  祖斐完全不想靳怀刚走。
  护士才退出去,他便站起来,〃我太自私,忘记你要静养,一说没完没了。〃
  〃靳先生,你一定要告诉我题材从何而来。〃
  〃我比较注重体验生活,以及资料搜集。〃
  〃一定要让我拜读你的作品。〃
  靳微微欠身,文质彬彬之态显露,祖斐十分欣赏。
  看护又回来,站在房门口,敲两下门。靳怀刚轻轻说:〃我明日再来。〃
  他步伐轻松地离去。
  看护把祖斐扶上床,替她盖好被褥,幽默地问:〃还叫不叫上帝接你回去?活着还是好吧?〃
  祖斐张大嘴,难为情得巴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她用被褥盖住头,直至看护离去,才放下心来。
  许久没有人把她当小孩看待,祖斐自幼老成持重,在更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享受过这种特权,异性开头被她的端庄所吸引,随后就觉得她少一分娇嗔,起码郑博文就如此埋怨过。
  他同沈培说,祖斐像童子军,一是一,二是二,日行一善,没有太多女人味道。
  沈培十分光火,当时斥责郑博文:〃这是你自己没有办法,你不像男子汉,叫她如何放心对你撒娇?〃
  郑博文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祖斐与他分了手,沈培才把这事告诉她。
  祖斐并没有抗议。
  不少男人希望美丽温柔的女性为他们吃苦,不问酬劳心无旁骛地挨一辈子,郑博文有权嫌她硬邦邦。
  他不满意她,她也是,所以才洽议和平分手,另谋出路。
  嘴巴在他身上,他要到处申诉,也是他的自由,不过一个人的谈吐反映他的人格,后果自负。
  话虽这么说,祖斐不是不唏嘘的,痕迹斑斑,也很难再有机会重头开始了吧,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兴阑珊。
  祖斐觉得累,睡着了,鼻端尽是铃兰芬芳。
  做了一个奇梦,看见一对对孪生儿,都是大眼睛,好笑容,乖得不得了,伸出胖胖小手臂示意她抱。
  祖斐不禁叫出来:〃谁家孩子这么可爱。〃双手像抱洋娃娃似拥起四五个。
  只听得有人说:〃方祖斐,这都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祖斐在梦中,恍惚一想,可不是,不禁乐开了花,紧紧抱住那些婴孩。
  〃祖斐,你做梦了,祖斐。〃
  她睁大眼睛,看到沈培的脸。
  〃祖斐,醒醒。〃
  祖斐撑起身子。
  〃大姐刚刚来过,见你睡了,没叫醒你。〃
  祖斐点点头。
  〃我昨天实在抽不出空来。〃
  祖斐又点点头。
  〃觉得怎么样?〃
  〃沈培,我此生不再能怀孩子。〃祖斐用手掩住面孔。
  沈培叹口气,〃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病房中静寂一会儿。
  〃祝志新有没有来看你?〃
  祖斐说:〃给我喝一口水。〃
  〃那么,郑博文当然也没有出现?〃
  〃在水中加一点葡萄糖,许久没有尝到甜头。〃
  沈培问:〃这小盆铃兰从何而来,闻了精神一振。〃
  祖斐微笑,〃还说呢。〃
  〃嘿,笑得这么鬼祟,说,什么人的礼物?〃
  〃你忘却替我打电话给靳先生。〃
  〃哎呀呀,〃沈培拍一下手,〃我忘得一干二净,对不起对不起,明天一早我一定打过去。〃
  〃不用了。〃
  〃他来过了?这花,啊,原来如此。噫,是好消息/
  祖斐低下头,〃为什么要这样高兴,值得吗,不幼稚吗?〃
  〃啐,得快活时且快活,谁有空将每一样事都深入研究。〃
  〃说得也是。〃
  〃把你在办公室里的潇洒手段施展一两分出来,包管受用不尽。〃
  〃那怎么同。〃
  沈培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祖斐问:〃你认不认得作家?〃
  〃写文章的作家?〃
  祖斐点点头。
  〃业余的认识好几位,在报上都有专栏框框。〃
  〃专业写作,你看怎么样?〃
  沈培灵光一闪,〃靳先生是作家?〃
  〃是/
  〃收入不大稳定吧?〃沈培也很不肯定。
  〃性情会不会与众不同?〃
  〃你说呢?〃
  〃我觉得他不错。〃
  〃那就行了,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不必担心生活,择友范围宽阔。〃
  祖斐不出声,凭直觉看得出靳怀刚的环境不错,社会繁荣,文人的生活恐怕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沈培没信心,〃祖斐,先做朋友再说,彼此了解清楚未迟,你已不是十六七八岁,要为未来打算。〃
  祖斐微笑地看她一眼,〃多亏你逆耳的忠言,否则我明日就出去与靳先生同居。〃
  沈培气结,〃同你这种人做朋友,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噫,外头有许多烂头蟀,吃你一碗面即时报你知遇之恩:你的人最好,你的屁最香,切莫迟疑,快去结交。〃
  沈培站起来,〃方祖斐,我看你现时即可出院,你一点事都没有,大姐白操心一场。〃
  〃沈培,沈培,〃祖斐拉住她,〃你看不得我一点高兴嘛?〃
  〃姐姐,你不能把快乐寄托在我的痛苦上呀。〃
  祖斐握着她的手边笑边摇。
  沈培静了一会儿,〃也罢,只要你喜欢,同居就同居。〃
  祖斐说:〃谣言就是这样来的,沈培都说方祖斐已与人同居。〃
  〃不,应该是'方祖斐已与名作家共赋同居之好'。〃
  祖斐问:〃哪个名作家?〃
  沈培吐吐舌头,〃真正名牌没有几个,倪匡是其中之一。〃
  〃要死快哉,越说越不像话。〃祖斐大笑。
  〃谁叫他们是名人,姓名不得不给人家嚼舌根。〃
  祖斐说:〃我不能再笑了,你请回吧。〃
  〃明天我不行,后天下午来接你出院。〃
  〃再见。〃
  走到房门口,沈培又转头,〃祖斐,本市没有姓靳的名作家。〃
  〃也许人家用笔名。〃
  沈培沉吟,〃我去打听打听。〃
  〃沈培,不用了。〃
  沈培看她一眼,〃我明白。〃
  祖斐看着她离去。
  是非太多,流言甚劲,万万不能靠一双耳朵误信人言,要靠双眼观察。
  第二天,祖斐用手接了一点点水,洒向那盆铃兰。
  花香渐浓,小小蓓蕾光洁精致,像假的一样。
  真可悲,太好了就似假的,真的非有暇疵不可。
  医生检查过后,说几句使祖斐宽心的话。
  祖斐也愿意相信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中午时分,祖斐看起历史小说来,十分着迷,心想不知靳怀刚写的是何等样的作品。
  相由心生,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写出猥琐的文字来吧?
  〃妈妈。〃祖斐一呆。
  谁叫妈妈?她苦笑,别开玩笑。
  转过头,看到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小人儿,刚学会走路模样,伸展两只胖胖手臂平衡身体,看着房内人笑,一边叫妈妈。
  〃哎呀,〃祖斐蹲下来,〃你怎么流浪到这里来,我不是你的妈妈。〃
  小孩一步一步谨慎地朝她走来。
  祖斐紧张极了,如何应付呢?干脆诈癫纳福,一把拥在怀中算了。
  这时她听见有人呼叫:〃宝宝,宝宝。〃
  那孩儿听见,迟疑一下,停住脚步,身体晃两晃,转身,又向走廊走去,动作机械化,祖斐看在眼内,大笑起来。
  他的真母亲抱起他,朝祖斐歉意地点点头,离去。
  这就是小说家笔下所谓偶遇了。祖斐惆怅地想,她与婴儿的缘分,止于此。
  〃祖斐。〃
  〃噫,你好。〃
  靳怀刚穿着一套藏青色西装,雪白衬衫,精神奕奕。
  这正是祖斐最喜欢的两种颜色。
  较早些时候,祖斐热爱换新装,大包大包买回来,天天不同款式。
  结果一日她听见母亲同亲戚说:〃祖斐穿那么多衣服,最好看最神气还是那套校服。〃
  之后她思想便有点搞通,一日比一日更走近整洁庄重的作风。
  〃今日精神好得多。〃
  祖斐停下神来,〃靳先生倒是抽得出空来。〃
  他微笑。
  〃真没想到小小几个花蕾便能制造一室清香。〃
  靳怀刚答:〃我们那里盛产白色香花。〃
  祖斐抬起眼睛,〃你们那里?〃
  〃啊。〃他一怔,〃是。〃
  〃靳先生是华侨吧?〃
  他点点头。
  写作、种花、阅读,多么悠闲高雅的生活,祖斐任由想像力不切实际地飞到老远老远。
  〃没想到你喜欢花,改日我再替你带来。〃
  祖斐笑,〃我还以为今日会有缘一睹大作。〃
  靳怀刚想一想,看着祖斐说:〃只怕你一看拙作会吓一跳。〃
  他说得有点认真,祖斐不禁担起心来,他到底写什么?
  幸亏他又说下去:〃我比较专长写报告性文字,甚为枯燥。〃
  〃不是写小说吗?〃
  〃小说也有很多种。〃
  〃爱情小说?〃
  靳怀刚笑,〃当然,小说中少不了这个元素,〃
  〃我一直佩服搞创作的人。〃
  靳怀刚又笑,〃不外是一份职业罢了,不过我们那里的社会风气较你们更重视艺术。〃
  祖斐听在耳中,颇有同感,〃本市颇有急功近利作风,艺术家地位不高,你们那里当然不同。〃她假设他来自北美洲。
  靳怀刚转变话题,〃看我带来什么。〃
  〃什么?〃
  他提起公事包,打开来,像变戏法似地取出葡萄酒与水果沙津。
  祖斐正中下怀,启然毫无顾忌地吞一口涎沫。
  她心中大惑不解,食物固然鲜美吸引,但还不是主因。她觉得靳怀刚叫她松弛开怀,她可以放心率意而为,她不用防他、怕他、忌他,他不会笑她。
  女性的第六感一向可靠,就在这一刹那,祖斐对他又增一分好感。
  他还备有杯子,开了瓶塞,斟出酒来,递给祖斐。
  祖斐轻轻啜一口,那葡萄酒滑入她喉咙,香甜醉,使她惊为天酒。
  不禁失声,〃这是什么酒,国色天香。〃
  靳怀刚笑,〃祖斐,没想到你是刘伶。〃
  〃再给我一点,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买,我抬两箱到周国瑾家去,下个月就升职。〃
  靳怀刚再替她斟半杯,〃不能多喝。〃
  祖斐发觉酒瓶上商标纸已经撕下。
  〃这是什么地方产品?〃
  靳怀刚答:〃我也是刚刚收到。〃
  〃我不相信加州那帕谷有这样子的酒。〃
  靳怀刚只是笑。
  祖斐又品尝一口,觉得只有传说中仙子喝的花蜜才配有这种滋味。
  同靳怀刚做朋友仿佛有百利而无一弊。
  〃谢谢你。〃祖斐说。
  〃为什么这样客气呢,否则要朋友来干什么呢?〃
  祖斐许久没有结交朋友。她所认识的人,全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一起做事,一起娱乐,惨过结婚;靳怀刚像是一口新鲜空气。
  他替她把食物放在茶几的抽屉里,祖斐知道他要告辞了,异常不舍得,心中吃惊,这往往是劫数的开始,对任何事任何人发生眷恋爱慕都不是好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不小心处理,恐怕不可收拾。
  祖斐定一定神。
  靳怀刚说:〃不走护士又要来赶。〃
  祖斐微笑着目送他出去。
  她走到浴室,看到镜子里的她。
  头发如胶如漆,早该好好搓洗。面色苍白,双眼无神,衣冠不整,拖拖拉拉。她颓然坐下,偏偏在这种情形下认识靳怀刚,怎么给他一个好印象呢,以后再打扮都于事无补。
  祖斐消极地拿起小说,埋头看下去。
  她喜欢看小说,时常选读光明面的故事,她向往真善美,故意回避详尽描述人类兽行的作品,以免胸口作闷。
  本来这间白色病房足以使她度日如年,但因为靳某的缘故,祖斐倒不觉得闷。
  这不是一段平凡的邂逅,靳怀刚可供发掘之处甚多,祖斐对他非常非常有兴趣。
  看护进来的时候,发觉祖斐已经睡着,一本书落在地上,她替她拾起书,掩上门离去。
  睡了三日,也睡足了,祖斐清晨起床,到处溜达。
  医院里的阿妈推着手车经过,隔层上密密麻麻放着一只只洗净的玻璃奶瓶,矮矮胖胖,瓶身碰瓶身,一路上发出铮铮响声;另一只篮子里盛满橡皮瓶嘴。阿妈喜气洋洋地将车子往育婴间推去。诚然,她的确正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任务。
  医院中最愉快是这层楼,但祖斐觉得它是伤心地。
  医生十分满意她的情况,待会计室开门,祖斐去办了出院手续。
  她拨电话给沈培,秘书答:〃沈小姐出外开会。〃
  这倒是意外,〃沈小姐几时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上午才回公司。〃
  沈培放下电话,公事比私事重要,看样子不会来接她。
  祖斐收拾杂物,一部计程车,回了家。
  这样磊落以及懂得照顾自己,想来是有一点点凄凉的。
  祖斐最羡慕那仲长得漂亮的太太,稍微碰到麻烦,便扭着丈夫啾啾啾地诉说不停,娇嗲十分……环境并没有如此造就她。
  不过一进家门,祖斐也就满足了,一室阳光,窗明几净,女佣并无偷工减料,迎上来问要不要喝鸡汤,现炖了在那里。 
 


  
 
 
  
 

第三章 
 
  祖斐瘫在沙发上,这几年为工作虽然似一只大猢狲满山跑,到底也换回若干酬劳。
  她赚取得自己的窝。
  屋里有她熟悉的味道,想起来了,祖斐把那盆铃兰小心翼翼捧出,犹疑起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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