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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除却巫山 作者:秦目晴(晋江2013-08-28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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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以一炷香为限!”秦羽川吩咐一丛婢女将案几、笔墨纸砚摆好,燃上一炷香,三人便开始执笔作谜。
  秦羽川手执玲珑剔透的玉盏,将杯中果酿一饮而尽,便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目晴、羽裳也略思量便提笔书写开来。丝丝袅袅的暗香越来越淡,一炷香已然燃尽。三人落笔,吩咐婢女们将各人写的谜面一字排开在案上,大家便围站在一旁看起来。
  “我猜这个!”只见秦羽裳纤纤素手一指,大家便都顺着看去。
  “四四方方一座城,里面住着千万兵,个个穿着黄马褂,不知哪个是朝廷。”
  “这是谁出的谜,谜底是‘蜜蜂’对不对?”羽裳得意地说道。
  “二姐,这回你还挺灵光!”秦羽川戏谑道。
  “彩头是什么,拿来!”
  “早备好了!自己去挑!”秦羽川指着一个大瓷盘,里面有些步摇、绢花类的女子饰物,粗粗一看就都是很精致的物件。
  “这些——,不要也罢!”秦羽裳拨弄了一下作罢。
  “这是‘兰花’吧。”目晴指着一个谜面,“花中君子艳而香,空谷佳人美名扬。风姿脱俗堪钦佩,纵使无人也自芳”。
  “哎,我出的谜这么好猜吗?”羽川扶额叹道,一众婢女也都顺势打趣他。秦羽川仔细看了看剩下的谜面,指着一个说:“这个好,你们有没有人猜到,没人猜我要猜了!”他停了停,看着众人。目晴看了眼谜面,对着羽川笑着。“没人猜?没人猜,我猜了啊。‘嫩似藕,白似葱,樱桃小口一点红。陪伴郎君过一夜,泪水汪汪到天明。’这是‘蜡烛’!”
  目晴点头笑着,“川儿猜对了,我却没准备彩头。回头我屋里的东西你去挑吧。”
  “真的!那阿姐,我就要你前日间做的那副‘鲤戏莲间图’!”
  “那副却也不是很好,川儿喜欢便拿去吧。”目晴笑答,方想起什么又嗔怪道:“只是你不可再拿到外边去让——”
  “知道了,知道了!”秦羽川急急地打断了阿姐的话。上年自己一时兴起拿着阿姐的画去文房阁斗画,又因得意说漏了嘴,一时间秦家大小姐的才情传遍了京城坊间。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秦府很是闹腾了一阵子。爹爹把阿姐训斥了一通,又罚自己禁足两个月。自己很是深悔,阿姐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却也没意识再去讨阿姐的字画了。
  “小姐,你看那副是不是‘风筝’?”梅香轻轻拉着目晴指向一副谜面。
  目晴看去,“像蝶不是蝶,象鸟不是鸟。清明前后天上飞,就怕雨水浇”,对着梅香点点头。
  “这个是‘风筝’!”梅香指着谜面说道。
  “嗨,真是‘近朱者赤’呀,小梅香也出息了!”秦羽川打趣道。
  “少爷,你就会取笑人家!”梅香红了脸。
  “梅香,我也没准备彩头,就借花献佛,你到那盘子里挑一个吧,就当我给你的。”秦羽裳指着瓷盘道。
  “二姐,你这‘花’借得可真是巧!”
  “我刚才猜中又没拿,就让梅香去挑一个吧。”
  梅香便道了谢,去盘子里挑了朵绢花。目晴只笑着看他们互相打趣。
  后来经目晴提点婢女雪倩猜中了目晴出的“南山有棵草,珍珠结不少,我去摘不到,你去也白跑”是露珠;羽川的婢女红烟也猜中了羽裳出的“身上穿红袍,肚里真心焦。惹起心头火,跳得八丈高”是爆竹。秦羽川最后把盘子里的饰物都分于了婢女们,大家又闹了一阵子,目晴抚琴羽川舞了一套剑,又羽裳跳了段霓裳舞,月上中天时,一众人却也已然意兴阑珊了。露水越发深重,水面上渐渐地起了薄雾,衬得亭中更有了几分萧索。羽赏拢了拢膀子,道:“怪冷得慌,我先回去了。”说着便站起身唤了自己的婢女径自走了。
  秦羽川此刻正默坐着饮酒,又似在仔细把玩着手中的玉盏。
  “川儿,虽是果酿也不宜多饮。夜深了,我们也散了吧。”秦目晴说着便站起身来。
  “阿姐。”秦羽川低着头轻轻唤了声目晴,目晴正待听他说什么,他却又半天没有言语。目晴狐疑地望向他,正待开口询问,但见秦羽川抬头,看向目晴,那目光竟是烁烁的。“阿姐,我都听说了,那个人你不要嫁,我去和爹爹说。我会一直护着你的,你信我吗?阿姐。”
  “川儿。”目晴心中一热,走过去,轻抚着秦羽川的头。“阿姐信你。只是‘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阿姐自有自己的天地,你信阿姐吗?” 
  秦羽川站起身,竟然比秦目晴高出一大截。他定定地看着秦目晴:“阿姐,我信你。只是,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
  

☆、茂阳初遇(一)

  中秋过后,天气一天天转凉,桂花好似一夜间败落,树下洒满了一地金黄。虞州易家中秋后没几日便来提亲了。聘礼自是丰厚,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来年二月初四。府里大小姐出嫁算是年里的大事,故秦府上下都忙碌着,整日价倒也喜气洋洋的。目晴说不上什么悲喜,只道是想也无用,便也不去多想。每日间也随着梅香她们没大没小的打着趣,就像好似真有桩圆满在等着自己。
  天京的冬天本就不太冷,今年只薄薄地下了场小雪。过完年日子越发的快起来。立春后,虽早晚还寒意料峭,柳枝却也慢慢地抽了芽,枝头也渐有了绿意。自从娘亲去后,在秦府好似也没哪个人好让秦目晴对着喜怒哀乐的,目晴也迫着自己不去过多沉浸在失意中,渐渐竟也真没什么事情可放在心里悲苦,别人更是没见她愁苦过。不过离府赴亲的日子一天近是一天,秦目晴到底只是个待嫁的闺阁女子,心中终归还是惆怅起来。特别是那“一只羊”还是只“风流羊”。易之扬,还两只羊呢!真好笑,还有人这样取名字。罢了,只要能和这只“羊”和平相处,在秦府这么多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也没什么不好的。秦目晴自打定了主意,倒也渐渐心安起来。
  因天京到虞州尚有些路程,骑快马需走两日,走水路倒要走三四日。易家提亲时两家便商定由目晴先住到虞州城中秦家的别院,待到吉日再由易家迎娶回府。秦文锦本欲亲自送目晴去虞州,可启程前两日京城自家铺上出了点岔子,需秦文锦亲自打点,便商定由薛管家和目晴先行去虞州,秦文锦处理好了事情再赶过去。因秦羽川求了两日,秦文锦拗不过他,便同意他也随着薛管家去送目晴。自打过了年,秦府上下就越发忙碌起来,临到秦目晴离府前一日,更是忙得人仰马翻。且不说别的,光是陪嫁的红木朱漆的家什器物四马四轮的大车就陆陆续续拉了一天,装了满满两大船。
  “阿姐,你快出牌呀!这回我要扳倒一局!”秦羽川手里抓着一把牙牌,摩拳撸袖,催促着秦目晴。
  梅香站在目晴身后,一个劲儿地捂着嘴笑:“少爷,这局准又是你输!”
  “我就不信这个邪!阿姐你快出!”
  精致豪华的巨大舟舫里不时飘荡着轻快的笑声。
  行船已是第三日了。因走的是运河,两岸皆不断有城镇人家。越往南行,越是“小桥流水人家”般的水乡景致。连日来看看岸上的风土景致,弹琴唱曲儿,吟诗作画,打打牙牌,晚间停船靠岸,尝尝当地的风味小吃,姐弟俩儿过得甚是惬意。薛管家因着目晴就要嫁作人妇,再不得这般肆意,便也不多加制约。
  这日太阳还未落山,船行至一处小镇。因下一个城镇距离尚远,行到只怕已经半夜,薛管家请示目晴,大家便商定今夜便在此处歇息。看时日尚早,秦羽川便撺掇着目晴、梅香一起去镇上玩玩。薛管家本要拦着,但拗不过两个主子,又因自己要看管嫁妆不便相随,便千叮咛当心万嘱咐速归的看着三人下了船。目晴和梅香都换上了男装,两人皆扮作羽川的随从。待下得船来,两人跟在秦羽川身后,不由得相视一看哈哈笑着。“两个小厮休得放肆!”秦羽川转身喝道,却也忍俊不住地笑起来。看到路人纷纷侧目,三人忙噤声老实走路。因连日都在坐船,三人没再乘舟楫,只沿着埠岸上长长的木拱廊桥信步闲逛。可三人这样的人物走在小镇上却甚是扎眼,单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看着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引得不时有人回头张望。这个小镇叫茂阳镇,隶属陪都虞州,虽不大却颇热闹。这日天气晴朗,大太阳已照耀了一个白日。此刻和煦的春风轻轻拂面,浅浅绿意中偶尔点缀着或红或黄或其他颜色的春意,再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行走其中只让人觉得无比的轻松惬意。三人边走边看,不一会儿便把街市逛了个遍。三人打听到这茂阳小镇有两个好去处:一处是城西玉泉山庄的温泉,据说洗过可使人除病消灾,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好多陪都的达官贵人都慕名前来;还有一处是城南的还来楼,那里的女儿红和红焖羊肉可称得上是天启一绝。三人当下便决定,先去玉泉山庄泡温泉再去还来楼吃羊肉。因怕薛管家担心便由梅香先回去告诉一声。三人雇了两艘乌篷小船便分头去了。
  玉泉山庄此时有些冷清,客人并不多。掌柜的一听羽川、目晴不是本地口音,穿着打扮、谈吐又不俗,便殷勤地亲自张罗着。
  “贵客不是本地人吧,我这玉泉山庄您可算来着了。今儿个,易公子也来了,这会儿子刚走,您再早来一刻便见着了。”
  “易公子?哪个易公子?我见他作甚?”秦羽川心中一动。
  “哎呀,二位竟不是天启朝臣民么?难道没听过“天启四公子‘一笑千金’,便也是‘易、肖、钱、金’四位公子?孤陋寡闻,真真是孤陋寡闻啊。”掌柜的边说边摇着头,因见二人没作声,便又献宝似的骄傲说道:“‘天启四公子’个个那可都是风流倜傥的顶尖人物,咱们这陪都虞州便出了两位。肖公子也便是临江王,老朽无缘得见,不过听说也是天神般的人物。这易公子吗就是天宝郡王世子,和老朽倒颇有点交情,他可是咱们这玉泉山庄的常客。易公子那排场,那风姿,啧啧。”说着,掌柜的又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你知我知的坏笑,“光光是每回随身的美姬呀,那真是仙女都比不上,而且回回都不重样。这易公子的齐人之福呀,真真羡煞。。。。。。”掌柜的话也不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秦羽川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秦目晴,目晴涩涩地弯了弯嘴角。
  掌柜的领二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幽深僻静的小潭边。“公子,这周围都是本庄专为贵人们辟出的小潭。这是日潭,这日潭和旁边的月潭今日都未曾有人用过,都是玉泉的上游,水质最是温润,二位今日便用日潭吧。” 因泡温泉是私密的事情,除非客人要求,是不留侍应的。掌柜的吩咐侍应把时鲜水果并一壶香茗、杯盏摆在潭边,又把两件洁净的白袍和两块大巾帕并两双崭新的木屐放在潭边的小榻上,便告退了。羽川、目晴打量着日潭,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日潭是露天的,由大块的青石筑起,有两丈见方,碧清见底,四周被高大的山石围绕。潭边到山石间的空地上俱是细细短短的茸茸青草,平整得就像一张厚厚的绿毯子,脚踩上去柔柔软软的。两人又到旁边山石隔着的月潭偷偷打探一番,月潭也是同样的景致。目晴拿着果盘和一套白袍、巾帕悄悄来到月潭,宽衣穿上浴袍,轻轻探进潭中,只觉着身体一接触泉水便被这温暖包裹得立刻放松下来。四周静悄悄的,潭上烟气袅袅,落日的余辉的洒在潭面上,和煦的风微微拂过。目晴头枕手臂闭目静静侧伏在潭边,这一刻的静谧美好、温暖慵懒真是让人一动都不想都,只觉得自己宛若脱离了尘世,心里此刻被荡涤得干净清澈,再无一丝的烦恼。忽然,目晴蓦地抬眸,只见月潭入口处一个白衣男子正静静望着她。目晴一时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那一瞬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目晴只看见一双冰冷深沉的眸子,望不到底似的。目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待意识过来去拉拢身上的浴袍,那男子转身便走了。静谧再次包围着目晴,可目晴此刻却生出一丝胆怯,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在心底不可遏制地放大。目晴打量着四周,小心地踏出潭水,边左顾右盼边匆忙换着衣服。一束好衣带,目晴拔腿便跑向日潭。
  “川儿,川儿,秦羽川!”目晴在日潭入口处连声唤道。
  “阿姐,怎么了,阿姐?”秦羽川穿着湿答答的浴袍光着脚冲出来,惶恐慌乱地看着秦目晴。
  一看到羽川,秦目晴的心忽的安定下来,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待看清秦羽川湿答答的浴袍紧紧裹在身上,又光着两只脚的窘样,秦目晴不禁用手指着羽川,笑得直不起腰来。“秦羽川呀秦羽川,哈——,真该让思慕你的丫头们看看你此刻的模样!哈——,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秦少爷还有这一出!唉,丫头们饱不成眼福喽!”
  “你!阿姐,人家还不是紧张你!”秦羽川懊恼了,扭头便又走了进去。
  “川儿,你且泡着吧,我到门口去迎一迎梅香!”秦目晴说着便慢慢踱了出去。
  太阳没下去了,天色已暗。秦目晴凭记忆循着来路向门口走去,刚转过个弯,便看见远处一行人向这边走来。目晴左右一看,便躲到一块大石后面。刚站定一低头看见自己的外袍,目晴不禁苦笑了。唉,我这是躲个什么劲嘛,如今我是个男子。可那几人已走到近前,这样再走出去倒显突兀,目晴只得作罢,不禁又把身子往里缩了缩。
  “。。。。。。能光临敝庄,敝庄真是蓬荜生辉呀!老朽受宠若惊!”玉泉山庄的掌柜那谄媚的声音让秦目晴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把。“今日一大早,老朽就听到喜鹊叫,果真贵人今天就来了。老朽不防贵人此时过来,是老朽怠慢了。您刚刚看了月潭可还满意?”
  等等,什么什么,刚刚?月潭?目晴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想偷偷探出些头去张望,可身体就是不听大脑的指挥。
  “换个地方。”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便去天潭、地潭去看看吧,您请这边走。”声音渐行渐远。
  过了好一会儿,秦目晴才敢动换一下。她突然懊恼起来,是他看我,又不是我看他,再说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又看不到什么。不过想到秦羽川浴袍紧紧裹着身体的模样,目晴还是不禁红了下脸。唉,事已至此,目晴心一横走了出去。这一路上倒是没再碰上什么人。
  “小——木哥哥!”秦目晴刚转出走至厅堂口,梅香便一眼望见她,唤道。梅香快步走到目晴身边,着急地拉着目晴的手低声道:“小姐,可急死我了。什么玉泉山庄,叫势利山庄还差不多。一个什么大官儿就让他们着急巴结的找不着北了,也没人招呼我。我进去找了一回,里面曲径幽深的也找不见你们,可把我急死了!”梅香急急说完才喘平了一口气。“小姐,少爷呢?还在里面吗?你泡好了吗,我可不泡了。谁稀罕!”梅香又忿忿道。
  “就是,我们小梅香是见过大场面的,可不像这里的掌柜见个大官儿就找不到北了。”秦目晴打趣着梅香。
  “小姐——。”梅香的脸一下子红了。秦目晴沉静地打量着梅香。梅香比自己小一岁,是家养仆人梅妈的女儿。梅妈生梅香时难产而亡,娘亲看她可怜就抱在自己院子里抚养。梅香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两人不是主仆而是姐妹。
  “梅香,”秦目晴轻轻把梅香鬓前掉出的一缕头发仔细塞入发髻中,“爹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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