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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花景生 by 多云-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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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生长身而起跃出隐身的灌木丛,若不是卫恒牵制着无殇他早出手暗袭了,此时投鼠忌器,景生倒真不敢妄动,更糟的是他的短铳和滟痕都在为武王手术前取了下来,留在华晨号上。
  
  无殇见小花儿凝立于崖边,蓄势待发,不禁急得眼眸酸胀:——花儿不知道卫恒|穴道错置,若是贸然进袭必反为其制,无殇一时情急,喉中发出啊啊呀呀的哼鸣,拼命运功力图冲开|穴道。
  
  卫恒感到了无殇身体的轻颤,又听他情急的嘶鸣,再看看月光下端然而立的俊美少年,不禁一下子想起锦卫的密报:关于那个临州附近与无殇亲密无间,携手购买桂花糕的少年。卫恒心底一涩,面色于瞬间变得冰寒,他竖眉盯视着景生,哑声问道:“你是何人?你与无殇是何关系?”
  
  景生手中早扣了数枚砾石,“我是要为无殇,要为鸾生讨个公道之人!”
  
  景生迎着卫恒阴寒的视线慢慢走上前,眸光一扫已看到无殇腰上紧缠着银链,银链另一端形如利锥,正被卫恒捏在手中。
  
  “哈哈哈……”卫恒狂肆地爆笑出声,“你口气不小,他们俩都是我之禁脔,几时轮到你打抱不平!”‘平’字刚一出口,卫恒肩背微抖银链已如妖蛇出洞般爆射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已冲开半边|穴道的无殇猛地向前一翻扑出山崖,银链被其牵扯已改了方向,卫恒眼见无殇坠崖狂喊一声飞跃上前欲拉住银链,无殇于飞落的同时腰背翻转,系在银链尽头的利锥便如飞芒般噗地钉入飞跃而来的卫恒的胸前,卫恒的手也于同时抓住了银链,他强忍骤然袭来的剧痛,爆喝一声抖臂猛甩将银链系着的无殇抛向崖顶,自己却身子一歪向后飞下银瀑,无殇与卫恒,一上一下,在空中交错而过,
  
  “哥……哥哥……哥哥……”
  “阿恒……”
  
  一刹那,痛呼与惨叫响彻山谷,崖顶的景生飞扑上前抓住了卫恒抛甩上来的银链,他猛力拉动银链并向后纵跃终于将无殇扯上了崖顶,
  
  “老大——!” 景生冲过去将无殇扣入怀中,“你……你没事吧?”
  
  无殇失神地连连摇头,视线扫向崖边的银链,月光下那利锥闪着沉沉血色,“他……他死有余辜……阿恒死有余辜……”无殇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景生的衣襟,“我给真颜报了仇……还有鸾生……”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无殇倏地松开景生,转身奔到崖边,银瀑轰隆隆飞流直下砸入崖下的深潭,
  
  “阿恒你……你死有余辜!”无殇的惨声呼叫瞬间便被水流卷走, ——阿恒死后必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可是——,
  
  “……可是花儿,卫恒虽死有余辜,他却是我最爱的弟弟……” 这一世,无殇与阿恒既无兄弟之缘也无情侣之分,只有仇敌之恨和……充满了绝望的遗憾。
  
  九天之上,银沙漫漫,在巨大的水幕前,神仙大头指指点点,唏嘘地叹道:“孟郎呀,你的梦也该醒了,当初你以身化毒救了无殇一命,但那情毒早已深入其心,又怎是你能化解的了!卫恒与无殇是宿世的孽缘,他是死是活,无殇势必都忘不了他,就是我当初不抹去无殇的记忆,此时他对你也只有感念而无爱意,岂不更加难堪!”
  
  那孟郎仙姿飘飘,他一震袍袖,咬牙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神仙老头哈地爆笑出声:“你和那小元学得倒挺快!可惜别管是你还是小元,都早已命数天定,哪里由得你们逞能!”
  
  神仙老头脚底微跺,一朵祥云忽地托起他驰入星雾,“乖乖徒儿快快醒悟……”叫声渺渺,仙影遥遥,老神仙已幻化无踪,留下小孟一人在星沙中踟蹰独行。
  
  ********************** 
  
  坤泰号上武王的舱房中,一盏素灯照亮了窗下的书案,明霄坐在灯下翻看着陆续送到的南楚各州郡的讨逆奏章,嘴角牵起一丝疲惫的淡笑,——这些个地方官吏得知武王健在太子无恙便纷纷上表明示衷心,若是他与父王皆已崩亡,此时这些谄媚的奏章还不知摆在谁的案上!
  
  明霄啪地阖上最后一本奏章,刚要将手伸向放着杨梅的小竹筐 ,就听舱门吱地一响,一个人影闪身而入,明霄回眸张望,唇边疲惫的笑纹蓦地加深,带着点神经质的轻颤,他的手搭在筐边儿上,看似不经意,手指却微不可查的瑟瑟战抖,
  
  “双喜,我要的茶呢?”明霄淡淡地问着。 
  
  
作者有话要说:无殇算准了卫恒会扑上来救他,于是驱动链锥直刺卫恒的胸膛,他本来是准备和卫恒同归于尽的,却没想到卫恒在被刺中的同时还是聚集最后之力救了他。卫恒,他真的死了吗?呜呼哀哉~~,此人是我写得很有感觉的一个人物~~ 

《花景生》多云 ˇ第一百五十三章ˇ

 明霄边问边将手伸入竹筐,随手拿起一粒杨梅放入口中,细细地吮咬,梅子汁儿瞬时便将他的唇瓣染得嫣红,他的眸光一闪看向越走越近的双喜,笑得越发杏眸弯弯,
  
  “阿浩,这杨梅也是你从小顶爱的鲜果呢。”说着,明霄就捻起一粒梅子举到那‘双喜’面前,“ 阿浩,要不要尝一颗?”明霄灿亮的眸光如胶似漆,纠缠着装扮为双喜的明浩,他的视线轻飘,心情却沉重如铁。
  
  “哥……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明浩深陷于明霄的凝视之中,无法自拔如受盅惑,他痴狂地回望着明霄,嘴角痉挛,哆嗦着扯出一个自以为俊美的笑,“哥,你……你好久没叫我阿浩了?”
  
  明霄看着他脸上斑驳干裂的油彩乔装,强忍住胃中一阵紧似一阵的闷恶, 笑得更加祥和,声音低低地叹道:“你我兄弟情深,我怎会认不出你呢。你又何苦害我,我早不想当这太子,父王也厌恶了我,早晚这太子之位便是你的,如今你将我送入九泉,于心可安?”
  
  明浩一听便腾腾地踉跄后退,额上白扑扑的粉彩被冷汗沾湿渐渐变形,他狂乱地低喃着:“你……哥……你你……是人是鬼……是是……是卫恒指使的炮轰东宫……不不……不是我……真真不……不是我……”
  
  听着他破碎混乱的分辩,明霄缓缓地站起身,手里还抓着那个小竹筐,一步一步慢慢地逼近明浩,嗬嗬地笑道:“我自小疼你爱你,待你如宝如珠,只因我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只因我俩幼失母慈,我作为长兄便想方设法补偿与你,却万没想到反令你心生歹念,三番两次地残害景生,置我于痛不欲生之中!最终竟对我也狠施毒手,并反咬一口,诬陷我为弑父首恶,这……这就是你对我的兄弟之情!”
  
  昏黄的灯光已被明霄抛在身后,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明浩,好似要看入他的骨血之中,明浩一步步地趔趄着后退,骇异地看着一丝血痕滑下明霄惨白的唇角,明浩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侧,却于此时听到明霄嬉笑着呢哝:“阿浩……你快帮我找找影子……我的影子不知丢在哪里了……阿浩……”
  
  明浩的全身抖如筛糠,冷汗哗地滚下油彩模糊的脸颊,他神经质地低头搜寻明霄的影子,鬼魂无影,明浩的手已拔出腰上的短铳,灯花噼啪爆射,明霄的手在小竹筐中一抄握住滟痕反掌疾刺而出,只听噗地一声,那南楚上古神器已透胸而入直插进明浩的左胸。
  
  ——噹啷!短铳落地,明浩身子萎顿欲跌却被明霄一把扯住狠狠地搂入怀中,那滟痕的利刃猛地穿胸而出,“阿浩,哥哥再送你一程!”明霄紧搂着明浩,看似亲密无间,胸膛抵住刀柄死死地将它压入明浩的心脏:——阿浩,让我剖开你的心,看看幼时的你是否藏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当景生撞开舱门闯入舱房时,就见明霄抱着明浩轰然滑倒,“阿鸾——”景生骇然大叫冲上前去扶住明霄,明霄的胸前血红一片,景生目眦欲裂,以为阿鸾已被杀害,却于此时听到明霄哽咽的悲叹:“景生……我就是要看看阿浩藏在了哪里……他……他一定还躲在他的心底深处……”话还没说完明霄就哇地吐了出来,景生却万分珍爱地将他揽入怀中:——感谢上苍眷顾!阿鸾安然无恙!
  
  后《明华史?南楚策》中记载:——夏历成璟二年四月中,南楚武王平定幼子明浩发起之宫变,回驾临州大兴宫。禹州都督李普纠集旧蜀残兵谋乱被征西将军许信及大夏骠骑将军萧烈全歼于嘉陵渡。五月初,圣祖亲迎圣君銮驾回东安,其后,夏江南北纷纷传唱:龙魂降,青鸾翔;亲结缡,珠胎系;天命定,神仙佑;江山统,万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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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迎娶南楚青鸾的龙舟船队到达夏阳,因正值立夏之日,大夏成璟帝着朱服,乘朱辂,亲率礼部及众地方官员迎夏于涞水河畔。 
  
  南郊涞水河畔有一茶亭,前有波光粼粼,绿柳碧桃,后有翠竹森森,黄莺鸣呤,茶亭里摆着几张粗竹桌椅,上陈青瓷茶具,此地只供淡茶小食,倒也闲适雅洁。
  
  “也不知爷几时能完事儿,太夫人在东安要等得急死了。”一位少年侍仆从桌旁转过身,可不正是苦脸!
  
  “他忙他的,咱们在此赏景乘凉岂不悠哉。”明霄懒洋洋地靠在竹椅上,头戴遮帽,身穿雪绫单袍。
  
  “殿……公子可要用些茶食?”愁眉侍立在侧,低声询问着,“您这些天都吃得有一顿没一顿的,脾胃不好,兴许是内膳吃得腻了,换换口味也好。”
  
  “爷连眼疾都医得好,怎么就是治不好这脾胃不和呢?”苦脸苦恼地连连摇头,自从回驾临州又出发北上以来青鸾殿下就没好好吃过一餐饭。
  
  愁眉也是心中疑惑却又不便细问,就听双福嗬嗬地笑了,“这毛病不需治疗,再过个一个月自然就好了。”
  
  明霄听得心里一跳,蛟纱下玉白的面颊倏地飞起霞色,小娃娃在肚中已安然度过快两个月了,这些日子真是惊心动魄又起伏跌宕。
  
  愁眉听得也是心中一跳,有什么毛病是不治自愈还要等时日的呢?只有苦脸神经粗条,频频点头道:“也是,这一路北上水土不服自然要适应个一两个月呀。”
  
  愁眉一边心里琢磨一边睃了苦脸一眼,“公子才去过东安哪里来的水土不服!你快去问问都有什么新鲜茶点。”
  
  双福已从锦囊中取出雪瓷茶盏放在明霄的面前,一边吩咐着走过来的茶娘:“一壶清茶,一壶清水。有何茶食?”
  
  喜眉笑眼的茶娘一听就愣了,再一看这主仆几人通身含蓄的华贵气派,立刻便恭敬地回道:“今日是立夏节,小店里自备了立夏蛋,还有新鲜蚕豆烹制的立夏饭,另有青梅、樱桃等时鲜果子。”
  
  明霄听到时鲜果子四字便觉口中生津,不等双福回复便随声说道:“只取些果子来吧。”明霄想了想,眸光一闪:“可有青杏儿?”
  
  呃?青……青杏?愁眉苦脸嘴里发酸,这……这青鸾殿下的口味当真奇特!双福心知肚明,只含笑不语。
  
  “杏儿,客官要吃青杏儿,你去后院里耧些下来。”茶娘也觉古怪,转身冲着茶亭里间儿喊了一嗓子,又回眸望着明霄,她虽见惯了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富贵豪奢,此时也觉这位雪衣公子非同一般。
  
  “娘,那杏儿又酸又涩,如何吃得?”就见门帘儿一挑,一个七八岁的总角小童飞跑了出来,他的胸前挂着五色丝线编成的蛋套,套中装着一枚五颜六色的彩蛋,“娘,我和小武,桃儿他们斗蛋,输了 !”杏儿瘪着小嘴儿,眼角挂着颗泪,“小六儿还……还骂我是独枝儿……没兄弟!”
  
  明霄见了那清秀的童儿本觉欢喜,此时听了他的话不禁倏地皱紧眉头,明霄抬手摘下遮帽,一边招呼着他:“你叫杏儿?多大了?”
  
  那茶娘正端了茶水过来,不经意间猛地见到明霄的真颜,愣怔着差点打翻手中的托盘,她心里通通通地狂跳着,耳根儿热辣辣地发烧,原本的伶牙俐齿都不翼而飞,嗫嚅着回道:“他……他今年八岁了……公子当真要吃青杏?”
  
  明霄笑着点头,“当真!杏儿,过来,让我看看你那彩蛋。”
  
  杏儿黑眸乌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明霄,快步跑到他的面前,仰着小脸儿着迷地问道:“你可是神仙哥哥?桃儿家墙上有张画儿,画儿上的神仙哥哥也没你好看。”说着杏儿就痴痴地笑了,又举起蛋套,“他们都说我的彩蛋花样不鲜灵,还说我没兄弟帮衬。”
  
  杏儿说着又想起刚才受的委屈,长睫上的泪越聚越多,眼瞅着就要滴落面颊。明霄伸指为他拭去眼角挂着的泪,不知怎的心里狠狠揪疼起来,明霄低头细细看他手中举着的彩蛋,温存地揽着他的肩膀,悄声说道:“杏儿,我也没有兄弟了,虽没人帮衬可也无人掣肘,如今想来也并不觉得十分难过,除了兄弟,你还有娘亲,以后长大了还会遇到疼惜你的人。”
  
  那男孩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不觉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握住明霄的手,“神仙哥哥疼我可好?”
  
  “……呵呵呵……”明霄听了他稚气的话低声笑了,捋捋他的额发,“以后疼你的人肯定比神仙哥哥要好。”
  
  杏儿乌眸闪闪,唇角微翘,异常清秀的脸颊上梨涡隐现,他一本正经地摆摆手,“世上再无人比神仙哥哥好!”
  
  明霄讪笑着不再与他争论,只将他细瘦的手掌握在手心里,轻声和他商量:“杏儿,我给你这彩蛋再添上几笔,你给我看看你手腕上的长命缕?”
  
  那茶娘一直在侧侍立,此时听了这话就放下茶盘,回身进屋拿了简单的颜料出来,杏儿更是乖巧,立时便将手腕上系着的长命缕解了下来,那是由五彩丝线编结而成的疰夏绳,立夏时孩子们系于手腕以保长夏平安,消暑祛病。
  
  “杏儿的长命缕送给神仙哥哥了,为哥哥消灾祈福!”杏儿说着就将那五彩长命缕系在明霄的手腕上。
  
  明霄一愣,随即便开心地笑得杏眸弯弯,“哥哥替小娃谢谢杏儿。”明霄的声音低不可闻,心里觉得温暖又安然,他提笔为杏儿描绘彩蛋,只寥寥几笔就令那原本平平无奇的图案变得极之生动,杏儿看得入迷,愁眉苦脸在一旁也看得入迷,他们看的却不是那彩蛋,而是与这村童言笑晏晏的青鸾,只觉他周身如蕴蓄着柔和的光华,极其明媚动人。
  
  “咳咳……”众人还在发呆就听茶亭门边传来轻咳,抬头望去,又是惊怔,只见门边站着一人,高挑的身上穿着淡墨色锦袍,头戴蛟纱斗笠,可不正是景生!
  
  明霄笑望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只埋头与那杏儿小声谈笑,愁眉帮着双福摆放刚端上来的时令鲜果,“爷,那边儿结束了?”
  
  景生点点头,看着明霄漫不经心又秀丽无匹的模样,不禁微微皱眉,他快步走过去拿起遮帽就要给明霄戴上,却听那宝贝人儿不耐烦地低叫:“太气闷了,我可不想再戴了。”
  
  “你……”景生回头看看茶亭外春意盎然的河堤,河堤上人流熙攘,他心里急得发慌可又不愿拂逆明霄,只得挨着他坐下轻声劝着:“以后出门还是戴着遮幕吧,人多眼杂。”
  
  愁眉苦脸和双福此时都已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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