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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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百目鬼本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百目鬼明的妻子百目鬼留美子，也就是空的大嫂，她嫁到百目鬼家应该也有十多年了，明明当年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现在却已经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了，时间对人类还真是无情。
　　她听到是我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四月一日，明他现在不在家里，学校里有点事，他回去处理了，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他。”我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局促不安，我知道她说谎了。
　　我委婉地拒绝了她，“不用告诉他，我打过电话来，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说，“这样啊，那我挂电话了。”
　　我答道，“好。”
　　我的话音刚落下，电话的另一端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电话已经断了，可能某些曾经长久存在过的联系也断了，但缘分这种东西缺永远也不会丢失的。
　　我走到栩堂安面前坐了下来，他正在认真道写作业，他写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的工整，在我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我也写不出像他那么工整的字，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抬起头看着我，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
　　我笑了，“像你这么一个小孩能做些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像你这么一个出不了这个地方的人能做些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应答他，应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那么犀利的反驳。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睛，沉默了一下，“相信我，我帮你。”
　　我鬼使神差地说，“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他，可能是他的眼神感动了我。
　　他眼神又飘到了别的地方去，他说，“还有，给我做好吃的便当作为帮你做这些事情的代价。”
　　我一顺口又答应了他，这小鬼总是得寸进尺，太讨人厌了，正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该是时候吃午饭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将来的日子都要和这个吃货小鬼呆在一起。
　　吃过午饭，栩堂安便带着无月还有能架起隔绝外界结界的灵木外出了，当然携带无月外出是我的要求，而毕竟栩堂这个孩子，还很年轻，很多事情还不足以胜任。
　　我在店里一直等到了午夜十一点，小全小多早已经睡着了，而栩堂安还没有回来，他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让他去帮我做事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或许我根本不应该让他去，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想着想着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我的心更加不耐起来了，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百目鬼本家的电话，这一次接电话的是百目鬼明。
　　他开口便是沙哑浑厚的声音，“是四月一日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单刀直白地跟他说，“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
　　他问道，“什么人？”
　　在我正要将一切事情向他娓娓道来的时候，外面的门被啪一声地打开了，化作正常狐狸体型的无月驮着满身泥泞的栩堂安进来了。
　　我搁下电话，走到栩堂安面前，我将手掌放到他的心脏，还有心跳，还活着，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有气无力道说，“我还活着。”看来这些事情对他而言还是非常的吃力。
　　我冷静地对他说，“还能动吗？”
　　他点了点头，我扔给他一瓶药水，“先去洗个澡，将这瓶药水倒在水里，泡上一阵，这个药水能够舒缓疲劳，洗完澡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的眼睛瞥向了无月，“无月，你也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无月探了探头，化成了平时的状态，缠绕在我的手腕上沉沉地睡着了。
　　我对他说，“你现在先去洗澡。”
　　他眼睛的余光瞥了我一眼，一步一个脚印走进了浴室，他走进浴室后，我才发现我和百目鬼明的通话还在连接当中，我拿起电话对百目鬼明说，“真是对不起，刚出了点事。”
　　百目鬼明顿了一下，“找到了那个人了吧？”
　　我说道，“刚回来的，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夜深了，你早点睡吧。”
　　百目鬼明道，“好，晚安。”说罢，他便挂了电话。
　　栩堂安边擦拭头发边走了出来，他随手拿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等头发上的水分被动擦拭得差不多干时候，他将毛巾往肩上一撘，端正脸色对我道，“说吧，你想要对我说的话。”
　　我考量了一下，开口道，“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做得很不错，但是我想你的能力还不足够。”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我还活着。”
　　我回应道，“我知道。”
　　他继续道，“你要相信我，我有保存自己性命的能力。”
　　他补充道，“而且，除了我，你还有别的人可以依靠吗？”
　　正在我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算了，还是暂时由着他去吧。
　　他一直在内室里睡觉，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了，他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静悄悄地溜进了厨房，一语不发地站在我身后，许久才蹦出一句话，“饭，好了没有？”
　　这小子也实在是太吓人了，弄得我差点打翻了刚做好的菜，我白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太碍事了，给我出去。”
　　他一语不发地从厨房里走了出去，他的背影有一些抑郁，我刚才对他说的话语气会不会太重了。
　　我端着饭菜出去的时候，他端正地坐在餐桌前喝茶，完全无视莫可拿在一旁的捣乱，他的耐性还真是不错，我这个活了那么久的也得甘拜下风。
　　菜刚放到桌上，莫可拿拿起筷子手疾眼快地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在吃方面的速度，看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及得上它的。
　　吃完了饭，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要是能抽上两口烟，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只可惜，这里有栩堂安这个未成年人在，我得好好克制一下自己，以免他从我这里学了一些不该有的陋习。
　　栩堂安像是看穿我心里的想法一样，将我搁置高阁的烟枪拿了下来，递给我，说，“烟枪。”
　　我笑了，将烟丝装满了烟袋，默然走到廊下，点燃了烟枪，白色的烟袅袅升起，经风一吹，烟便散得一干二净。
　　几天后，雨童女便把作为代价的水晶球送来了，这个可以看到任何人的未来的东西，其实对我的意义不大，我让栩堂安拿到了宝物库里了，如无意外的话，我想我永远都用不着这东西，说起代价的话，我还差点忘了，这件事是在栩堂安的帮助下完成的，代价还是要给他的，可是应该给他什么东西才算恰当，正在我苦苦思索之际，莫可拿拽着一堆宝物库的东西走到我面前晃悠晃悠，还带着小全小多起哄，它敢不敢给我安生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色的光刺痛了我的双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银白色的戒指，是从谁的手上得到的，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因什么得到，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将这枚戒指捡了起来，戒指上附着非常清明的气，能够除掉不洁净的气，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我将戒指放到栩堂安的手心，“我让你帮做这件事情的代价。”
　　他有点失望地接过了戒指，“便当呢？”
　　我抚了抚他紧锁着的眉，“便当也会给你做的。”
　　听到这话时，他的眉才慢慢地舒展了开来，像阳光下慢慢舒展开的绿叶。
　　
　　　　　　　　
第四章
　　这几天的雨一直下个不停，这种下雨的天气座敷童子应该很喜欢，雨能够洗涮掉空气里不洁净，而我则对这种下雨的天气感觉非常糟心，每天换下的衣服总是晾不干，宝物库里的一些东西也因为潮湿而发霉了，梅雨天气还真是让人让人烦心。
　　栩堂安沉静道坐在廊下，眼睛看着外面稀里哗啦下个不停的雨，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我问他，“在想什么？”
　　他开口道，“没想什么，只不过想起了前几天路过的一所寺庙，里面有一颗长得很高的樱花树，花开得很好看。”
　　我跟他说，“这几天一直下着雨，那一树繁花也应该凋落得差不多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世上终究没有一件物事是能够永恒存在的。”
　　他眼神有些迷茫，“我想再去看看那棵樱花树。”
　　我笑着答道，“好，但是别忘了带上无月。”
　　他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一个愿望，所以我能找到回来的路。”
　　我说道，“那你便一个人去吧。”
　　栩堂安穿好衣服，打着伞便出去了，年轻人果然是耐不住寂寞的，哪里会像我，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丝毫也没有产生厌倦之意，也或许因为我是一个念旧的人。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内室变得更加的昏暗了，我慵懒地半躺在地上，用烛焰点燃了烟枪，我用力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扶摇直上，烟雾在紧闭的屋里萦绕不散，我乏力地放下烟枪，任凭还没燃烧完的烟草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在烟雾中，我似乎看见了一只黑色的蝴蝶飞到了我身边，最后在我耳边停了下来，它像是在我耳边低声呓语，不想离去，当我伸手想要触碰它的时候，它却振翅高飞，消失在这一层一层的烟雾中，原来只是我的错觉，我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我是被栩堂安开门的声音吵醒的，我从内室出来，就看见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他手掌伤痕累累却死死道握住一枝盛开得甚是灿烂的樱花，他皱了皱眉，将那一枝樱花放到我手上，轻描淡写地说，“去到的时候雨停了，树上的樱花果然凋落了很多，只有一丛樱花还开得非常灿烂，想着你会喜欢，就摘来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感动得鼻子都酸了，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枝樱花，很认真地对他说，“谢谢。”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脸，问我，“你是在哭吗？”
　　我擦干眼眶上的泪花，“哪里有，只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
　　他一板一眼道说，“可是今天一直都在下雨，怎么会有沙子。”
　　我狡辩道，“我说有就有。”
　　他“哦”了一声，我看着他沾满了血的手，说，“你等一下，我去拿药水给你的手消一下毒。”
　　我拿着医疗箱走到他面前时候，他却畏畏缩缩地将手藏到了背后，他还一脸不在意地说，“不用消毒了，没事的。”
　　我执意地要给他上药，僵持了许久他才伸出了双手，上面尽是斑斑血迹，伤势有点严重，我用酒精棉球擦拭去手掌上的血迹，他倒吸了一口气，估计是有点疼，擦拭干净后贴上创可贴，看着他手掌贴得密密麻麻的创可贴，我很想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免得伤害他弱小的心灵。
　　他有些不自然道看着自己手掌，对我说，“创可贴贴得真丑。”
　　我对他说，“如果是你自己贴的话，估计会更丑。”
　　他皱了皱眉，开始翻他放在地上的书包，他从书包里拽出一张成绩单，递给我，我瞄了一眼，语文九十二分，数学九十七分，英语八十七分，化学九十分，还有物理竟然拿了一百分，这小子的成绩还真是不错，他递给我一根笔，指着分数对我说，“签名，老师让家长在成绩单上面签名。”
　　真是搞笑，我竟然成了他的家长，我接过笔在成绩单上签上“四月一日君寻”这几个字，许久没写字了，字写得有点丑。
　　他指着我的签名，说，“你的字，好丑。”说罢，他马上把成绩单收回了书包里，这小子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栩堂安已经上课去了，我泡了一壶上好的茶叶静候着即将到来的客人，这一次的客人可不是寻常人物，我远远就闻到了她身上强烈的气息，墙上的挂钟哒哒地响了起来，声音在屋里不停道回荡，小全小多在门口站直了身躯，她们也感觉到了那股越来越近的强烈气息，气息最后在门前停了下来，她们同时推开了店门，齐声道，“欢迎光临，客人。”
　　一个穿着有些落魄的戴眼镜的青年男人被她们两个推搡着在我面前坐了下来，他局促不安地看着我，“真是打扰你了，脚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来。”
　　我给他斟了一杯茶，“请用。”
　　我继续道，“你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是必然，你的愿望是什么？只要你能够给出相应的代价，我便能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他挠了挠头，“愿望的话，暂时没想到，但是烦恼的事情倒是有一件，要是你能帮我解决了是最好不过了。”
　　我摊了摊手，“请说。”
　　他开口说，“我是XX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一周总有三四天是要加班到深夜的，在此之前我在公司里加班到深夜一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而在一个月前，可怕的事情开始发生了，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是站在顶楼的围栏上，然后同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我以为是梦游症，还特地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连医生也说不出原因，我辞了工每天都在家里呆着，但是这个可怕的事情还是每日都在发生，我快受不了了。”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手绳，递给他，“戴上这个。”
　　他疑惑道，“这个可以解决那些可怕的事情吗？”
　　我笑了，“大概吧，还有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能摘下这个手绳。”
　　他带着怀疑走了出去，明天，我肯定明天肯定会再来这里的。
　　眼镜青年前脚刚走，栩堂安后脚便进来了，他瞄了那眼镜男一眼，走到我面前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答道，“是店里的客人。”
　　他“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饭桌前开始写作业，我对他说，“我今天做了抹茶蛋糕，在冰箱里，你吃了再写作业吧。”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厨房拿了蛋糕出来，他用叉子叉了一点放进嘴里，“好吃，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他吃了一大口蛋糕，“我妈妈做的蛋糕每回总是会放很多很多的糖，甜到发腻。”
　　我笑道，“那你还真的是很幸福啊。”能和父母共度那么长的时光，
　　他疑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吃蛋糕。
　　
　　　　　　　　
第五章
　　第二日的午后，眼镜男如期地来了，带着我预料之中的满腔怒火，他解下手绳，扔到地上踩了几脚，指着我大骂道，“这是什么破玩意，什么作用都没有，我还是无意识道走到了顶楼去了。”
　　我笑了，吸了口烟吐到他脸上，“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吗？你应该看到了吧，那东西。”
　　眼镜男脸色大变，怯怯懦懦的，一话不说。
　　我用烟枪挑起他的下巴，说，“如果你不说的话，也没关系，但是我就不能保证你是否能活着见到我。”
　　他似乎有些害怕，开口说，“我看见了……我在顶楼看见了，那个女人。”
　　我追问道，“什么样的女人？”
　　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心更谎了，结结巴巴地边比划边说，“长头发，浑身是血的女人。”
　　我继续问道，“你认识她吧？”
　　他的额上不断冒出冷汗，“可是，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我吸了口烟，吐出烟雾，“是在你们公司的顶楼‘自杀’的吧？”
　　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的苍白，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是……是，是自杀的。”
　　我端正了脸色道，“你看见了吧，她是怎么死掉的。”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
　　我说道，“你不知道啊，但是有一个人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我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而这个人就站在你身后，我想你也想看到她。”
　　他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