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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画堂深处p_派派小说-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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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苏员外带着朱娘子到了金氏房中,却见篆儿正跪在金氏跟前哭,就过来道:“奶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昨儿才嚷头晕,这会子又不知道保养。凭她犯了什么错,明儿再教训也是一样的。”
  朱娘子抱着平安过来,给金氏见礼,因她怀中抱着婴儿,不能行全礼,便只屈了屈膝道:“小妇人见过大奶奶。奶奶金安。”
  金氏这才抬头,就见朱娘子抱着平安站在她眼前,不由一呆,先叫篆儿起来,自己也起了身,篆儿含着泪过来扶了她,金氏道:“相公怎么把平安孩儿抱了来?这可不是剜丁姨娘的心吗?
  苏员外因团圆儿那番话勾起了对金氏的旧情,此时看着金氏,格外觉得她温柔美貌,不由叹息道:“她若是有你一半儿聪明懂事,我也不会把平安抱了来。只是以后要辛苦你费点心了。”金氏笑道:“论起来,平安叫着我母亲,我照应他也是应该的。只是丁姨娘是怎么惹相公生气了?她还小呢,难免行事到三不着二的,若是能瞧得过的也就随她去罢。”
  苏员外此时反笑了出来,道:“你还替她说话?你可知道她今儿闹些什么?”金氏接了夏荷泡来的茶奉在苏员外眼前道:“相公先喝茶,歇一歇。妾且去安置了平安孩儿再回来听相公说。”苏员外也就点了头,自己先回卧室就在床上歪了,夏荷过来道:“员外,脱了靴子睡吧。”
  却说金氏才安顿完了平安同朱娘子,正往回走,就见郑妈妈急匆匆过来道:“奶奶,不好了,姨娘身上大出血了,得快请大夫。”金氏听了,唬得脸色也变了。
  金氏却也是没法子,自她得知团圆儿借着有孕撒娇得叫苏员外给了她家一间铺子,虽说那铺子不过九牛一毛,这势头却不对,团圆儿还年轻,若是由着她一个一个生下去,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是以酒把她从前的丫鬟,现如今外账房副管账的娘子冯氏寻了来的,叫她去寻个可靠的稳婆,来前就说好的,只是要叫团圆儿以后再不能生也就是了,切不可害她母子性命。此时听得团圆儿大出血,便认作是稳婆手脚做得糟了,哪得不心慌,眼前一黑险些儿倒下来,亏得郑妈妈同篆儿一起扶了,方将金氏送了回去。
  且说苏员外正在床上歪着,夏荷跪在下头给他捶腿,只见郑妈妈同篆儿一起驾着金氏进来,烛光下金氏面无人色,把苏员外唬得从床上跳了下去,光着脚就奔了过来把金氏接在了怀中,抱上床道:“你们都傻了不成,还不请大夫去。”
  金氏此时方回过一口气,抓着苏员外袖子道:“先去给丁姨娘瞧,她血山崩了。”苏员外见她只余一口气还要逞强,又气又恨,转了头道:“快去请两个大夫来,胡大夫来奶奶这里,另外个就去瞧姨娘,还站着做什么?”
  郑妈妈等人方回过神来,冬竹就去给金氏熬参汤,郑妈妈出去叫醒了苏贵,一起到二门只说奶奶急病;叫套了两辆车子同苏贵各自分散去请大夫。
  却说金氏,因心怀愧疚,就劝苏员外去瞧瞧团圆儿,苏员外执意不肯,只是见了她如今这个样子,倒不敢把团圆儿的话说了给她知道,怕更给她添病,忍不住埋怨金氏:“你身子不好还要强撑,果然撑出病来了,你若有个好歹,我又怎么对得住你。岳母知道了,我更是有罪。”说了忍不住伤心。

  第 37 章

  却说金氏得了团圆儿血山崩的信儿,因她心中有愧,不由得人都软了,由着郑妈妈同篆儿扶了回到房中,苏员外就急着请大夫,篆儿见了金氏这样,到底年纪小,不由得哽咽起来,秋月就骂她:“你哭什么?奶奶不过是连日上劳累了,又唬了唬,不碍事的,你这样哭,可是给她添晦气呢,快停下了。”篆儿方抽抽噎噎住了。冬竹也熬了参汤过来,吹凉了,扶着金氏的头喂着她喝下了,金氏抓着她的手道:“冬竹,你去瞧瞧你姨娘,她若是有什么,你叫我心上怎么过得去。”
  苏员外顿足道:“她那样一个人,你还怜惜她。”说了不免气急,道:“我平日瞧着你大方稳重,实实还是妇人之仁。”金氏到底也不敢把心事说出来,只得道:“相公,便是瞧在平安孩儿的份上,你也容情些。”冬竹忙道:“奶奶别急,等大夫来了,我也跟着过去就是了。”金氏不知苏员外何以突然绝情,她心上也自觉有愧,便悄悄吩咐了下去,叫人好生看待丁姨娘。
  少时胡大夫请到,外头报进来,苏员外忙起身让在了一边,冬竹过来解开连环金钩,放下芙蓉春帐,又取了一只小迎枕来,将金氏的一只手取出帐子来,搁在枕上。另一边夏荷也搬过个小机子来搁在了床前。
  那边郑妈妈已经引着胡大夫进来了,因来惯的,就同苏员外拱一拱手,就过来在床前的小机子上坐了,先调了调息,闭眼诊了一回脉,又请换只手,冬竹依言换过,胡大夫又诊了一回,不由咦一声道:“学生冒犯,请奶奶略将金面露一露。”冬竹就过来将芙蓉帐掀了一角,胡大夫看了,便问:“学生请问,奶奶这些日子心上怎样?”
  冬竹道:“奶奶只老觉得倦,也不爱吃东西。”胡大夫又点头道:“学生再请问一句,奶奶月信是几时来的?”冬竹脸上红了红道:“先生也是常来我们家的,岂不知奶奶月信是没有准的,有时一个月来个两回,有时两个月也不来;,吃了先生的药虽好些,也说不太准,这会子倒是三个月不曾来了。”苏员外在一旁留神听了,听到这里,忙过来道:“先生可是诊出什么来了?内子病弱,请移一步讲话。”
  胡大夫站起身笑道:“恭喜员外,恭喜奶奶,学生诊着乃是喜脉,若是学生断的没有差,怕是一月有余,将近两个月了。”苏员外听了,即惊且喜,口不能言,金氏在床上听了,也是不敢信。
  胡大夫又道:“虽是喜脉,这脉象却不稳,虚而无力,若是换个庸医来瞧,怕是要断成奶奶积食不化,气淤所致,一剂虎狼药开下来,大告而不妙。”自己得意一阵,又道:“奶奶这几日怕是劳累着了,方才定又受了惊讶,故而胎像更危,如今只宜百事不闻,安心保养胎胞为宜。”
  苏员外到此时方信了,喜得手足无措,连声道:“奶奶,奶奶,你可辛苦了。”说了又向着胡大夫道:“先生只管开下药来,只要这世间有的,我不信就弄不着。你保得我娘子同我孩儿平安,我送你一家医铺,绝不食言。”
  胡大夫听了,忙一揖到地:“学生必尽全力。”说了就到了桌前,打醒十二分的精神,用尽平生所学,拟下一张滋养母体保养胎胞的方子来,苏员外接了方子看了,上头用药有几味果然珍稀,好在家里现成的药铺子,倒也不甚为难,就交在冬竹手上,命她立时跟着苏贵去药铺子里抓药,回来亲煎,不许过别人的手,冬竹应了,接了方子就同苏贵去抓药。苏员外又重谢了胡大夫,请他过几日来瞧,胡大夫道:“员外就是不吩咐,学生也是要来的。”说了,接了诊金,暗自一掂量,竟是比素日的例加了一倍,心满意足,且为了苏员外允下的那家医铺也无不尽心力之理,这是后话。
  却说金氏得了这信,又喜又悲,就靠在枕上流泪。苏员外送了胡大夫出了房门,转身回来,掀开帐子,就在金氏身边坐了,握着她的素手道:“好奶奶,这是大喜事,你如何就哭?先生方才说了,你胎像不好,要好好保养才是。”说了,就取过金氏枕边的罗帕替她拭泪。
  金氏垂泪道:“相公,妾自小产后,深怀愧疚,日夜悬望,只望再怀珠胎好为我们苏家传继香烟,只是总成画饼,妾只当今生无望了,不料还有今日。”苏员外听她说话,格外心酸,更加怜爱,道:“那也怪不得你,总是我们同那个孩子无缘罢了。如今你且好好保养,待生下儿子来,我们苏家偌大产业也算后继有人。”金氏含泪点头,夫妇俩拉着手说了许多体己衷肠话,只觉比之从前更亲近些。
  又说团圆儿那边请的是一位姓汪的大夫,论起医术来也算得很是高明,只有一桩,说话太狠了,说起病情来从不避讳,若是瞧着个病人命不久矣,也一般是当着病人面直说的,各位且想,人病成那样,哪还受得住刺激,就有气死过去的,故此医道虽高,请他的人却少,此时却叫苏贵请到了团圆儿那里。
  团圆儿那里正乱成一锅粥,铃儿守在床头哭,素梅不停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只为团圆儿即便是失宠了,若有个好歹,她跟前的人也都有不是。团圆儿身下的血虽出的好些了,到底依旧淅淅沥沥不停,大伤了元气,躺在那里连叫铃儿不许哭的气力也没有。春杏不断出去瞧,只说大夫怎么没来。
  正焦急时,月色下就见郑妈妈引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先生走了过来,春杏喜得忙叫:“来了,来了!”素梅在里头听了,就拉开了铃儿,放下帐子,取了小枕头来,将团圆儿的手拉了出来搁在枕上,这里才忙完,就见着郑妈妈引着大夫进来了,却不是来惯的胡大夫,素梅便道:“郑妈妈,胡先生呢?”
  郑妈妈只道:“奶奶听说姨娘血山崩,唬坏了,员外请了胡大夫去奶奶那边了,这个汪先生医道也是一样高明的。”说了又向汪大夫说:“先生,请坐。”
  汪大夫就在床前的小机子上坐了,诊了片刻,又请看团圆儿脸色,素梅依言掀开帐子,团圆儿半边粉面肿得老高,上头还有紫红色五指手印,汪大大看了,便立起身,郑妈妈上来道:“先生,病人如何?”
  汪大夫冷笑道:“这位奶奶。”郑妈妈忙道:“是姨娘。”汪大夫把眼一睁,道:“姨娘,奶奶一样都是产妇。”又道:“这位产妇的先天是极旺的,偏受孕以来不知道保养,动辄动气,早就伤了胎元,亏得你们请的大夫医术也了得才保了下来,却也早产了。”郑妈妈听了十分佩服,就连素梅同床上的团圆儿听了,也一样心服。
  那汪大夫又道:“你们请的那个稳婆,手脚也重了些,不过,那倒也怪不得她,谁叫这个产妇不知道保养,今儿该是产后第三或是第四日,恶露未尽,偏又动了大气,还挨了打,产妇也是打得的吗?真真草菅人命。”说了又冷笑几声,直笑得众人毛骨悚然。汪大夫笑了笑方道:“这回血山崩,也亏得是我才能救得,便是换了你们从前那个先生,也未必行。”说了走到桌前,开了药箱子,取了随身的笔砚来,一张方子一挥而就,就扔给了郑妈妈,又道:“救是救得,只是这位产妇再不能受孕了。”这话才一说出口,团圆儿从床上直起身,指着汪大夫骂了声:“狗庸医。”又直挺挺倒了下去,竟又晕了过去。
  素梅又气又急,来不及去瞧团圆儿,跺足骂道:“你个庸医,你怎好当着病人说这些,岂不是添她的病!”汪大夫冷笑道:“我不说她不能生,她就能生了?横竖以后生不了了,不如直说给她知道,也免得她白抱着想头。”素梅急了,上来要撕扯,郑妈妈忙道:“退下去,不许对先生无礼。”说了,就向汪大夫说:“先生还有挽回的法子没有?”
  汪大夫扭着脸瞅了郑妈妈一眼,从鼻子里出了气道:“你当我是送子娘娘?”郑妈妈叫他顶得老脸也有些红,只得赔笑,双手奉上诊金,那汪大夫瞧也不瞧,一手拿过,就掷在药箱子里道:“你们只管在这里罗嗦,等着产妇死吧。”说了也不要郑妈妈送,自己提脚走了。
  郑妈妈就吩咐素梅等人好生服侍团圆儿,自己去回员外。苏员外此刻一心都在金氏身上,听得团圆儿不能生育了,不独不起怜惜,反更生厌憎,道:“她不是爱闹吗?如今果然闹出事来。她也就称心如意了,先生既开了方子就照了方子抓药去,好不好的,看她自己造化了。”说了挥手叫郑妈妈下去。郑妈妈本就是差事,见员外这样可有可无的,也就罢了,自出去寻了小厮去抓来药,在厨房里煎了,送去给团圆儿吃。金氏在里面得了信,知道了是团圆儿自己动了大气才血山崩的,心头才略松些。
  却说那汪大夫脾气虽然极为古怪,医道果然了得,一碗药下去,团圆儿下身的血也就慢慢止了些。素梅同春杏便帮着团圆儿擦洗了身子,又合力将她抬在软榻上,将弄脏的床褥一概换过,才又服侍团圆儿回床上躺好。团圆儿到了这个时候,又悲又苦,即悔又恨,只悔不该听了娘的话,得罪了员外,又恨员外薄情,不过是求他休了金氏,不肯便罢,反要休了自己,弄得一场大气,害得自己以后都不能生育。
  团圆儿想到不能生育一节时,便想起金氏也不育来着,心上顿时松快许多,横竖大家都不能生了,她还有个平安,金氏却什么都没有,才欢喜得半分,就想起平安已叫苏员外抱了去金氏那里,不由又忧愁起来。

  同喜 冷眼

  原来,团圆儿虽产下一子,因是庶出,苏员外心上到底不足,如今听闻得大奶娘金氏有孕的喜讯,欢喜得一夜阖不上眼,一会子起身问金氏饿不饿,一会子起身问金氏渴不渴,搅得金氏也不能睡,冬竹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就过来劝道:“员外,你这样罗嗦着奶奶,奶奶也不得休息,对保养身子也不好,你老且放心睡,奶奶要什么都有我们呢。”苏员外方躺下了,小心搂住金氏,到如今才是心满意足。
  到了清晨,苏员外便起身穿衣,金氏要起来服侍,叫苏员外按下了,道:“有丫头们呢,你自己歇息歇息。”冬竹等人就过来服侍着员外穿衣系带,苏员外忽地想到一事,便转了头道:“昨儿胡先生说要你百事不闻,安心静养才可,可我们家这一大摊子事,也离不开人,我昨晚倒是想着把我妹子先接了回家住一段,一来也好协理你处理家事,二来她也好散淡散淡,你的意思怎么样?”
  金氏此时已叫篆儿扶了起来,靠在大靠枕上,听了苏员外的话,叹息道:“不瞒员外,这主意妾原也想过,只是妾又想,妾如今两个月都不到,离着临盆还有八个月呢,到孩子生下来,又有月子要做,这么算来,这前后倒是要一年左右,他刘家自诩诗书传家,怎么肯把个媳妇放娘家这许久。就是要烦着姑奶奶,也得等妾快临盆了,再把人接来,只说帮着料理下家事,倒好住过孩子百日去呢。”
  苏员外听了,就回身在金氏身边坐了,道:“只是如今你身子怎么办?”金氏便笑道:“哪这么娇贵了,只叫那些妈妈婆子们进来回话,妾横竖不起来也就是了。其余小事,冬竹秋月她们也可先做了主再来回妾,也没什么要紧。” 苏员外听了,想一想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时早饭送来,苏员外就命人搬了小桌子搁在床前,陪着金氏一起吃毕了早饭,洗手漱口喝了茶,就写信给金老孺人报喜,一边写信一边笑道:“岳母得了这个喜讯儿,还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呢。”金氏也只是笑。
  苏员外写毕信,就叫了苏贵来,命他差一个稳重得力的家人速速送往京中金都给事中府上,回来又叮嘱金氏不许起身,不要劳累着,想吃什么,厨房里要是没有,就打发人上街去买等语,絮叨了许久方才出门。
  却说金氏有孕的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苏府上下,只因她素日御下宽和,又惜老怜贫的,故此人人都为她高兴,也有嘴上刻薄些的便道:“如今我瞧东院那个还怎么狂。她生的不过是庶子,怎么比得上我们奶奶正房嫡子。”便有个婆子上来道:“你们知道昨儿东院那个如何就突然血山崩了?”这话一出,人人打起精神,都凑了过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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