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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一世富贵-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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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高大全的目光凌厉起来。

    徐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且让他再活一夜吧,明天我们准备个三牲祭品,去刘小妹坟前再结果他性命,告慰刘小妹的在天之灵。”

    高大全此时心里全是恨意,倒是忘了这一节,听徐平说起,却正合自己心意,急忙答应了。

    到了夜里,迟迟不来的寒风终于到了太平县,呼啸着吹过大地,整个天地间一下子萧条起来,草木枯萎,露结为霜。

    高大全坐在黑夜里,手拄钢刀,听着寒风呼啸,任寒风吹过自己冰冷的脸庞,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门大开着,屋里地上是已经奄奄一息的黄从贵,只留着最后一口气吊在那里,明天告慰死去的刘小妹。

    因为事涉谋反,勾结外国,黄从贵没有收在太平县的牢房,被徐平提到了提举司衙门,直接判了死刑,也不等秋后,直接问斩。

    一次又一次被他逃脱,高大全哪里还放得下心,从徐平那里得了确信,他便亲自守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要一直看着他死。

    天上没有月亮,星星被随风飘来的云挡住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从云层的间隙冒出头来,瑟瑟发抖地看着人世间。

    高大全看着前面漆黑的夜,回想起与刘小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竹筐里对生命无限向往的少女,那个大山溪里的精灵,那个心灵手巧爱唱歌的意中人,那在最后一刻看着自己面庞上无限的遗憾。

    今生不能长相守,真地能够等另一世吗?谁能知道另一世哪个是自己,哪一个又是她?即使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又怎能记起前世的誓言?

    在十二月摧折草木的寒风中,默默坐着的高大全脸上流下了泪珠。

    天圣九年十二月初五,大寒节气过去之后的第五天,天空布满乌云,地上结满了白霜,北方吹来的寒风贴着地面卷着枯叶,一切都预示着冬天来了。

    徐平带着高大全和谭虎一早就出了提举司衙门,身后几个兵士挑着香烛祭品,还有几人抬着三牲,两个人提着半死不知的黄从贵,一路走向左江岸边。

    寒风中的左江水没有了往日的奔放,凝重了许多,透着清冽。

    太阳刚刚升起,路边草上的白霜还没化,在脚下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下了山岗,看见了那棵大树,刘小妹的墓地就到了。一夜寒风摧残,谷地里的草木都枯萎了,透着黑色,挂着白霜,天地间都看不见一点欢快的影子。

    到了墓前,兵士摆下香案供桌,点了香烛,徐平带着众人拜了。

    高大全一把提起瘫在地上的黄从贵,拎到墓前,心中暗暗祷告:“小妹,这个害死你的人已经抓了过来,不知你能不能看到。今天我便在你墓前宰了这厮,以他的血告慰你在天之灵,望你在那边一切安好!”

    祷告罢了,高大全翻手取出一把解腕尖刀,拉住黄从贵的头发,让他鼓起胸膛,露出心脏的位置了。

    黄从贵已然醒了过来,满嘴牙齿早已被敲落,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到了这一刻,也不知他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高大全一咬牙,一刀刺进黄从贵心口,溅出来的血洒在供桌前的地上。

    徐平看着摇头叹了口气,到了今天算是给了刘小妹一个初步交待,只是当是参与的黄师宓几人不知去向,只是传闻到了广源州,却没确切证据。现在广源州与交趾正在交战,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好等他们分出胜负再想办法。

    一抬头,看见离刘小妹的墓不远的左江边有点过的香火,一时好奇,抬步起了过去。

    就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立了一座小小神龛,里面供了一块牌位,走近了才发现是刘小妹的神牌。

    神龛外面有烧过的香烛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这里祭奠,又为什么不去墓前,而在这里立个神牌。

    圣人埋葬的地方称林,帝王曰陵,公侯为墓,普通人就只能叫坟了,这个年代还是有礼制在,即使死后埋在土里也是等级森严。刘小妹埋葬的地方是高大全所选,也是他亲手埋葬,他可不管什么礼制不礼制,一切都随着自己心意,所以这墓是有不少地方超出规格的。徐平也是被刘小妹死时遗言感动,并没有去理会,却没想到过了几个月竟有人把她当神拜了。

    看了一会,徐平低头回来,见高大全取了黄从贵的人头,放在供桌上,自己低头不知说着什么,便转过头去看江上风景。

    起了风,江上的船并没有少,正是乘风逆流而上的时候,不时就一艘船乘风鼓浪从下游上来,驶向左江的上游。

    顺流而下的船不敢起帆,随着江水飘荡,反而显得有些慢了。

    一艘从上流下来的小船到了附近,不知为什么却停到了岸边,一个老艄工从船上下来,提着香烛到石头上的小神龛前,恭恭敬敬地焚化了。

    徐平觉得奇怪,让一个随身兵士过去问一问,他自己穿着官服,反而不好过去,老实的底层民众很多见了官就说不出话来。

    一会兵士回来,对徐平道:“官人,小的问过老艄工,他说这是最近左江上行船的人新兴起的风俗。这一带水流湍急,暗滩又多,但只要来这里来祭拜过了,就可以顺风顺水地到太平县。这一带行船的人,尤其是从上游下来,都要到这神龛前化些香烛。”

    徐平初听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只是也不会去限制别人信而已。转念一想,却又觉出了其他味道。

    刘小妹死在左江里面,周围的人也大多都已经知道括丁法最早也是来自她生前最后的愿望,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来祭奠吧。

    圣人神道设教,又真在乎是不是有个神灵护佑人间?或许更多的是像后世立个典型,树个模范劝谕民间吧?从这个意义上说,刘小妹倒也享得起香火。

    天圣九年年末,徐平把左江边的那个小神龛换成了一个座小庙,写了一个“德泽千秋”匾挂了上去。

    由于徐平的身份,这只是一个左江地区的小神灵,只有在左江上行船的人会去拜祭。但又有谁知道假以时日,刘小妹不会成为庇护这一方土地的神呢。

第106章 桑怿南来

    十二月中,参与罗白县密议的各土官及家属全被解到太平县,徐平思量再三,举起来的刀最终没有砍下去。除首告的黄知县外,其余参与者全部发往荆湖两路的各州牢城,家属随从编管。黄知县发配广南东路康州牢城,不涉及家人,其妻子自愿跟随,知会康州允许其自由行动。

    这种大案不是徐平一个人能定下来的,依然有州里官员覆审,临州宾州的判官再来审过,才算定下来。除了徐平判的结果外,又加了一条,除了黄知县外,其他人及家属虽遇大赦亦不得返乡,算是被永远赶出了邕州地区。

    好不容易有理由废了这些土官,当地便划入邕州官府直辖。原思明州撤销,设宁明镇,取希望明江地区安宁之意,归太平县管辖。原上思州撤销之后设上思镇,归附郭宣化县管辖。罗白设一巡检寨,江州离太平县城太近,干脆划归县里直管。

    这种结果倒不是徐平心软,一是这些人只是谋划,并没有付诸行动,最重要的是地方初定,低调处理这件事情以免再起波澜。

    牢城属于厢军,实际也是指挥番号,不过这里收的是犯人,从事州里的各种杂役,宋朝大多数的州里都有。

    编管则是监视居住,定时要到衙门里报告行踪,不向官府审请不得出城门。当然随着犯人的身份不同,编管的措施也不同,官员就宽松得多,高级官员则就很自由了,既不需要到衙门里报到,也可以随便出城,只是不能随便搬家罢了。这一批土官如此判决,基本就是要他们老死荆湖路。

    左江道平定,徐平的目光放到了明江以外的地区,首当其冲的就是甲峒。

    天圣十年大年初三,交趾和广源州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交趾战败,退出了七源州,广源州侬家的声势一下到了顶峰。

    战报到了徐平手中,看过了之后脸色变得铁青。

    广源州之所以能胜,完全是抄了徐平当年在忠州的路数,结合那里的实际略改了一下。先放交趾兵马自七源州深入广源州境内,然后筑硬寨坚守,再派人用火药炸了交趾人的退路,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那一带山高谷深,地形更加恶劣,没了后方补给想就地筹措都找不到人家,交趾人只好退兵,被广源州沿路追杀,把七源州也重新占了。

    这一招并不新鲜,不过以前那里只有一条路,想断后路也绕不过去,现在配合火药小股人马就可以,只要找准了地势,炸上几次多少兵马也得饿死。

    这一场战事结束,邕州周围的局势又微妙起来。

    交趾兵马一退,徐平立刻令永平寨张知寨带他所部兵马和安远军进驻渌州,并在那里尽快扎起硬寨,准备把永平寨从思明州移到那里。渌州与交趾只有一水之隔,对面就是甲峒,算是明刀明枪地对上了。

    同时,又令张荣带所部乡兵进驻思明州,也就是改名后的宁明镇,全力修建到凭祥峒的大道。一旦道路修通,则把新建的渌州永平寨废弃,所有兵马进驻凭祥峒,进逼门州。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渌州那里虽然靠前,但山多溪流也多,大队人马行动起来极为不便,路也难修,只适合小队马帮通行。先期在那里建寨,是引动甲峒的兵马过去对峙,乘虚进入门州。

    宋朝时候对那里的地形还不是太清楚,加上人口分布的关系,与交趾的贸易是通过渌州的,走私的马队大多都从那里经过。后来思明州的寨址废弃,神宗时候重建永平寨,也是建在渌州,两国博易场也是建在那里。

    徐平有前世记忆,凭祥和谅山这两个地名实在是记忆深刻,便舍弃了渌州而把道路改到凭祥峒,占住凭祥峒再图谋门州。

    与此同时,高大全带着他那一指挥乡兵抢修从罗白到迁隆的路,这条大路一旦修通,左江道再无大事,徐平就完全腾出手来了。

    广源州用了火药,明白宣示了黄玮和黄师宓兄弟在那里,甲峒则扣住了阿申,拒不交还。徐平希望自己在剩下的岭南任期内,能够平定广源州,打掉甲峒,不是为朝廷做什么,而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个交待。

    天圣十年初,邕州与周边的两个势力局势一下紧张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寒风已经远去,邕州到了暮春时节。

    岑大郎带着儿子大贵最终在太平县安下家来,并且凭着手艺应募进了蔗糖务。同提举韩综还特意接见了他,告诉他只要干满一年,周围的人满意,就给他补个伎术官的差事,虽然只是吏人,却从此吃上皇家饭,一辈子安稳了。

    作为兼职的医生,岑大郎每月的工钱也比别人高,到了一千六百足文,爷俩吃喝不愁,过上了他在大山里时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岑大郎给儿子大贵换上了新衣,穿上了新鞋,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岑大郎左手提了一只鸡,右手提了一对鱼,带着儿子出了门。

    大贵拉着阿爹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踢飞了路上一块小石头,口中道:“阿爹,穿着鞋走路果然舒服,也不怕石头硌脚了!”

    岑大郎点头:“是哟,我们这些下等人也能穿鞋了。”

    大贵又问:“阿爹,你为什么送我去学堂?什么是学堂?”

    “学堂是念书认字的地方,有先生教哟。你书读得好了,也能跟提举司里的官人一样出去做官,到天下去转一转。”

    “我们蛮人也能做官?”

    “是哟,提举司的官人说只要你能进京,只要能考中了进士,就能做官了。从此骑马穿官袍,不跟阿爹一样了。”

    “嘻,那么阿爹我能不能做到韦知州那么大的官?以前在他家里,我只能吃他家小衙内的剩饭,还感激得不得了呢!以后我再也不吃人家的剩饭了。”

    “韦知州是个什么官哟,官人面前连个坐位都没有。你只要中了进士,就可以做段知县那样的官了。”

    “好厉害!进士是什么啊?”

    “哪个知道,进了学堂自然会有先生教你。”

    父子两个一路说着,一路走向蔗糖务的学堂。

    州有州学,县有县学,不过这个年代还不普遍,邕州的州学就是徐平建起来的,太平县的县学还在建设当中。蔗糖务管下数万人,当然也要有自己的学堂,徐平一手建立,一手定的章程。

    凡是蔗糖务的子弟,不论汉蛮,都可以入学,每年学费二百文,伙食自理。不免学费,是因为这个年代免费入学不太现实,也容易让家长轻视了这个子女受教育的机会。

    至于族别身份,哪怕是蛮人,只要真地念过了书,也会自然而然地转化过来,拥护中央王权。至于历史上几年之后发生的区希范事件,那个所谓进士水得没边,就像还有人称侬智高也中过进士一样,整个广南西路这几年才几个进士?就是过了发解试参加过礼部试的都能回来授官,怎么可能冷落了他们。

    徐平现在都没听说过区希范,就是冯伸己也从来没有提起,想来是没什么印象的,大约只是一个当地世传大族。从真宗朝起,宜州邕州地区的蛮族与外界接触一下多了起来,朝廷在这里势力又薄弱,有心人便看上了岭南这里的空虚,区希范如此,侬智高也是如此。历史上的冯伸己遇上区希范这种狠人,也只是他倒霉罢了,有徐平在,他的命运早已改变。

    实际上自括丁法真正实行,徐平头痛的就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数量众多的底层蛮人原来根本没有姓,现在列入编户,就要有姓有名。

    这些人新取的姓中,徐姓是第一大姓,赵姓第二,刘姓第三,后边才是传统的黄、韦、侬、周等姓。徐姓来自徐平,赵姓来自当今天子,刘姓则来自于刘小妹。把国姓压一头,徐平头都大了,使尽各种手段,让手下的汉官分散各地教谕劝导,让姓徐的改随这些人姓,才算使徐姓排在了赵姓后面。

    岑大郎有姓,还是因为他祖上是个小头目,后来被江州吞并,自己成了韦家的奴仆,姓却继承了下来。

    大贵随着父亲,一路到了学堂所在的小溪边。

    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与大贵差不多年纪的小孩,男孩在前面蹦蹦跳跳,女孩低头走在后面。男孩又跑又跳,比小女孩的步伐快得多,但他转来转去,却总是在女孩的身边。

    男孩和女孩都背着土布做的书包,样式当然来自徐平的创意,在他前世是土得不能再土的翻布口袋,这年代却一下流行开来,不但上学的孩子背,甚至开始有人赶集市也背着装东西,跟褡裢比着显得新奇。男孩除了背着的书包,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布口袋。

    大贵眼馋,一直盯着不停地看。

    岑大郎叹了口气,家里没个女人,做不来这些针线活,倒是委屈了儿子。

    对面过来的男孩跑过来,上下打量大贵,看了看岑大郎提着的鸡鱼,问大贵:“你是新进学堂的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贵,你叫什么?”

    “我叫铁锤。”铁锤又指了指跟上来的女孩,“她叫巧娘。”

    大贵好奇地问道:“女孩也可以上学吗?”

    “我们提举司的学堂就可以,可惜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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