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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一世富贵-第4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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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孙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有他指使,姓童的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看就是他想捞钱,在背后指使的!现在出了事情,他推得干净,哪有那种好事!”

    文静官员又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又能如何?”

    “哼,莫要以为我们奈何不了他!河南府口口声声什么按法例办事,我看就是不想管我们了!既然如此,逼得急了我们一起参他们!不信朝廷会不管,就让他们乱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沿路到了洛河边,进了童主管买的园子里。

    这些日子这处园子里每时每刻都有分司官员在这里看着,反正这些人没有职事,大把的空闲时间,堵住了童主管要钱。孙沔早已经撒手不管,童主管没了靠山,在这些人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威风。天天东挪西凑,帮着童大郎还债,能还多少是多少。这没办法,谁让他认童大郎是本宗呢,童大郎跑了,大家自然来找他这个本宗。

    一众官员纷纷打着招唿,有人来了,便就有人离去。这种时候人心特别容易齐,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秩序,排班换班,一切都井井有条。

    徐平自然有派人监视这里的情况,到底是地方上的大事,作为监察官员他随时要掌握事情的进展,不能让人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当派的人把这里的状况说给徐平听,徐平只能叹气,有这么心齐什么事情做不成?结果非要弄成这样,把聪明才智全用这上面来了。

    跟众人打过招唿,黑脸汉子问在这里的人:“姓童的那厮还不出来回话?现在洛阳城里热闹得很,做生意简直就跟捡钱一样!现在晚一天还钱给我们,便就少挣许多,他以为躲起来就算了?拖过去这个好时候,哪个能饶得了他!”

    一边的人道:“我在这里整整一天了,姓童的一直没有露面。也是奇怪,这厮真是忍得住,不吃不喝倒也罢了,难道还能不撒尿不疴屎?”

    黑脸汉子道:“你管他,不定死在里面了呢!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他就不是个长命的!”

    文静官员听了一愣:“兄弟这话说的是,一天不出来,不会是死在房里了吧?他的命不值半文钱,可我们的账可不能就这么烂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想起童主管可是死不得,一死了找谁要账去?再没有了刚才的悠闲,一起鼓噪着冲向童主管的住处。

    黑脸汉子直想扇自己的嘴巴,姓童的可死不得啊,要死先把钱还了再死!(未完待续。。)

第128章 用才不用德

    徐平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公文,杨告站在一边,不住地摇头道:“那个童主管,就是留守司通判孙沔家里的知院,竟然一根索子悬梁,就那么吊死了!他死了不打紧,这两天西京城里就跟炸了锅一样,府、县,还有留守司衙门,天天被堵得水泄不通!”

    徐平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你还有时间管那些衙门?我们转运使司也被堵了!”

    “我们这里人少,都漕,你到河南府和留守司去看过,就知道我们这里多清静了!”

    徐平把手里的公文放下,叹了口气:“现在西京城里的官员,在任的致仕的,跟商量好了一样,纷纷上章弹劾孙沔。说他纵容奴仆行骗,引起地方动荡,极是恶劣,一定要朝廷严惩。哼,他倒还有勇气上章自辨,说都是奴仆所为,自己一概不知。”

    取出官印用了印,画了押,徐平把公文交给杨告:“最近这段日子特别繁忙,你多多上心,劳累一些。出孙沔这么一件事就够了,千万不要再出其他的事情。前一段时间是向城里运棉花,只是储存不易罢了。现在棉花大规模上市,四方商贾云集,引洛入汴的河道又已经开闸放水,开始通漕,事情更加繁杂。”

    杨告接过公文,还忍不住问道:“那孙沔的事情怎么办?我们转运使司监察百官,总不能够不闻不问。李留守现在就跟神仙一样,除了五日大起居,再也见不到人影,西京城里的官员现在可都在看着都漕呢,您总得拿个主意。”

    “能拿什么主意?”徐平站起身来,“奴仆犯事,做主人的必受牵连,但也只是牵连而已,还能逼着孙沔去还钱?依着那孙沔的性子,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还的!现在只有把他贬出京西路,找个边远州军处置了。我前几日上过奏章,已经批了下来,你派人去找孙沔来。”

    “都漕要处置孙沔了?这厮折腾了这么久,您也是好耐性!”

    “说实话,我也不想过问他的事情,在我手里他闹也闹起浪花来!可李留守现在政务一概不管,也只能由我出面了。去吧,去吧,派人把他找来!”

    杨告应诺,拿着公文,出了徐平的长官厅,派人去招孙沔。

    徐平出了官厅,到院子里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满园秋色出神。

    他是真不想管孙沔的事,本来留守司就不归转运使司管,何必去得罪这个刺头?但是现在正是棉布大规模上市的时候,场务的事,民间跟棉布有关的生意,纷纷杂杂,徐平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一众被骗了钱的官员权贵天天闹个不休,对经济影响不好。李若谷早就撒手不管事,徐平不得不站出来给这次的闹剧画上个句号。

    童大郎到底卷走了多少钱?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个大略的数字都估计不出来。真正的大头还是放出去的贷,借契被童大郎一把火烧了,别说是借了钱的人不会还钱,就是他们肯还,收了钱的中间经手人也不会把钱交给童主管,那彻底成了一笔烂账。因为把借契烧了,童大郎还在民间落了个好名声,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吧。

    这个乱局的根源,还是童主管为首的那群人做了假账,一明一暗,最后搅不清了。本来正规的借契,是要到官府认可的书铺公证,当然是要收费用的。但童大郎这些人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这些手续统统没有,借契一烧,想到书铺那里查底都查不到。再加上公司的账目也是明账暗账分开,官面上的账底查出去,跟实际怎么也对不上。

    一离了孙沔,童主管就是条咸鱼,被以分司官员为主的人堵门要债,最后实在不堪逼迫,一根索子套上房梁,自杀了事。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给孙沔背了锅,而且肯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但也没有办法,不可能用这种办法去逼孙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结束。徐平与王尧臣商量过后,让他按照官府对童大郎和童主管两人有关公司的账目存底,彻底清查资产,按比例分给当被投钱的人赔偿损失。童主管的家财全部籍没,一样按比例赔出去。奴仆跟主人是同居共财的关系,理论上说孙沔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不过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从商铺到公司,本来就是从以前的无限责任向有限责任的转变,没必要去走回头路。

    至于孙沔,不想拿钱出来,只有用官抵了,贬上几级不可避免,只是看怎么贬。

    树叶已经泛黄,不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到地上。虽然每天打扫,地面依然铺满了落叶,一层金黄色,给人温暖的感觉。

    到京西路一年了,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徐平不想因为这些杂事分心,必须把孙沔尽快赶走,让事情平息。再闹下去,要影响到西京城的稳定。

    一个公吏过来通禀,说孙沔到了。徐平回过神来,让直接带到院子里。

    经过了最近的事情,孙沔早已经没了徐平刚到京西路时的风采,人也变得消瘦了,只是一双眼睛依然有神,目光阴冷。

    随着公吏进了院子,到徐平面前行礼,孙沔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徐平。

    徐平不屑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坐吧,你闹出这么多乱子,总是要有个了结。中书和御史台有公文来,这差事落到了我的身上。”

    孙沔犹豫了一会,还是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徐平,犹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自我到京西路,你便各种小心思,不规规矩矩做事,终于还是闯了大祸”

    “我闯了什么大祸?”孙沔的头一扬,“不过是御下不严,奴仆生事而已!”

    徐平摆了摆手:“说真话,我没心思跟你争论这些。你心里怎么想,觉得事情如何,我根本就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现在就是因为西京城最近动荡,从你家而起,不处置你朝廷没法交待。本来依御史台的意思,是把你贬到荆湖路或者福建路去,找个小的州军去监酒税或者盐税。这意味着什么,你自己知道。中书念你进士出身,觉得这样贬你过重,来书问我的意见。现在定下来了,我给你两条路走”

    “此事我本没有错,不过是治家不严”

    徐平一拍石桌:“你治家严不严与我何关?!家事自己回家关起门来自己说去!现在两条路,要么去监鄂州酒税,要么去邕谅路,你自己选!”

    监当官算是对进士出身官员的最重惩罚了,可以说是一贬到底,比当时刚中进士时职务还要低得多。如果没有亲友帮着周旋,运气不好一辈子再也爬不到京官。这是徐平和御史台的意见,中书觉得过重,有些犹豫。

    孙沔看着徐平,过了很久才低下头,轻声问道:“到邕谅路又是做什么?”

    “还是做通判。朝里有人念你进士出身,殊为不易,不好就此断了你的前程。这一年你的作为我也看在眼里,便给你留了一线生机,去边疆效力。此事是我提出来的,讲心里话,不管是为你自己好,还是依我的心思,都希望你选第二条路。”

    过了好一会,孙沔才道:“为什么?我跟都漕没交情!”

    徐平笑道:“你就是说跟我有交情,我也不认哪!以你的为人处世,跟我攀交情,我丢起那个人!到边疆效力,给你的仕途留一线生机,是为国家着想。用才不用德,你的作风不适合做亲民官,但边疆新附,也不着你的德。说起才华,你还是有几分小聪明。”

    孙沔面色黑青,瞪着徐平,沉声道:“都漕说此话不觉得过于刻薄吗?”

    “刻薄?你倒是给我个不刻薄的理由啊!从我到京西路,便处处跟我对着干。你跟我对着干也没有什么,我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但是你都做了什么事?贪财好色,挑动官员闹事,一件正事都没有做啊!你倒是做一件利国利民的事,让我看看,对着干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啊!哦,现在为了钱财,闹得西京城鸡犬不宁,你还认为我说的刻薄?”

    孙沔从来没想到徐平会说得如此露骨,来的路上他想了许多。两人见面徐平会说什么话他想了无数,却万万没想到徐平会如此直来直去,没有半分客套,也不绕圈子。

    见孙沔不说话,徐平又道:“你现在是待罪之人,不要根我争论有没有罪,是什么罪,天下都认为你有罪,我也没有兴趣把你的罪行理清楚,左右不过是个贬罢了。现在跟你讲的,是贬到哪里去,要你去做什么。所以,别再纠缠以前的事情了,好好想一想以后新的职务怎么做,还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我说的清楚不清楚?”

    “好,到邕谅路的哪里?”

    “最近交趾上表求内附,但是朝廷不好一口答应,免得引起其他小国惊恐,所以暂时设了几个新州,但升龙府还是交趾王城。交趾有一大港名海门镇,唐时为武安州,你如果不想到鄂州监酒税,便去做新设的武安州通判。”

    打垮了交趾,占城没有了对手便就发展起来,现在那一带的形势很复杂。孙沔这个人徐平也看在眼里,留在内地就是个祸害,还是一脚踢到边疆去,有什么能耐朝着蛮夷用力去。贪财好色在那里都不是问题,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还镇不住呢。而且蔗粮务的糖要找市场,南洋航线必然要开辟,那里也确实有油水。

    这种人徐平不想笼络,自己走的路不同,在他身上的投入和收获完全不成比例。只有吕夷简那种一切为了巩固权势的,才会需要孙沔这样的人。他的坏名声对吕夷简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负资产,但对徐平是。(未完待续。。)

第129章 重贬

    孙沔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在徐平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道:“你作为京西路转运使,凭什么来管我留守司通判?再者说了,我又没错,难道不许上章自辨吗?”

    徐平看着孙沔,脸慢慢黑了下来,缓缓地道:“从一进来,我便跟你说了,我现在是代表朝廷处置你。不是转运使,我是龙图阁直学士,奉朝廷旨意做事。孙沔,你一个区区留守司通判,在哪一位龙图之前还有位子给你!该说的我说了,该给你的面子我给了,不该给的我也给了。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我便再无话可说!”

    说完,徐平对远处的公吏高声喊道:“拿纸笔来!”

    公吏应诺,飞快地取了笔墨来。到了跟前,见徐平面色铁青,是从来没见过的,心里有些打颤,放下便就飞快地跑掉了。

    拿起笔,徐平对孙沔道:“本来是想让你去做武安州的通判,贬官数级,以为惩戒。可你怙恶不悛,毫无悔改之意,本官还在京官序列多有不妥。便就贬为幕职选人,权假摄武安州通判,以观后效!”

    一边说着,一边重填了孙沔的官告。之前徐平已经得到了授权,官告手续齐全,只是空着让徐平填写而已。此时填写完毕,孙沔的一应官职就正式改为贬之后的了。

    孙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句话之间,又贬了几级,以前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为官多年,不过一直都在地方任职,没有进过朝堂,跋扈惯了。地方上的官员一般都没有直接处置他们这些京朝官的权力,必须要到京城走一遍手续,这中间便就有上下其手的地方。除非得罪得狠了,一般不会闹到动本官的程度。他却忘了,徐平不仅仅是京西路的都转运使,还是龙图阁直学士,只要有朝廷授权,不会跟其他地方官员那样束手束脚。

    把官告重新改过,徐平扔到孙沔面前,沉声道:“你现在出门,漕司门口有人员送你到邕谅路上任。回去收拾行礼,天黑之前出西京城!”

    孙沔傻愣愣地看看面前的官告,又看看徐平,直觉得做梦一样,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地方官做得久了,习惯了官员之间来来去去扯皮,真正朝廷大臣处置这些事情的节奏还真是不适应。以前就是有官员再看不顺眼,哪能干净利落地说贬就贬了。

    徐平官厅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里气氛不正常,一个一个绕着墙边,远远躲开。平时再是笑嘻嘻地好说话,直摆起谱来,现在洛阳城里也只有一个李若谷比徐平地位高一点点。

    见孙沔在那里愣着,一动不动,徐平沉声道:“谭虎,送孙沔出转运使司!门外有京城来的人,你把孙沔交给他们,告诉他们天黑之前必须出西京城!”

    谭虎应诺,走上前来一本正经地叉手道:“遵龙图钧旨!”

    说完,指挥两个随从,把孙沔架起来,拿了他的官告,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徐平看着孙沔离去的背影,脸色极不好看。本来他还是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给孙沔指明了一条能够翻身的路,准备晓之理,动之以情,好好到边疆去为国家效力。没想到孙沔是个冥顽不灵的性子,自己的媚眼抛给瞎子看,那就只有下重手了。

    边疆地区一般不用文臣知州,特别是新设的这种不安定的地方,通判实际上就是最高的民政主官。真是孙沔识时务,去做上一任两任,哪怕无功无过,也可以尽复本官。现在一路贬到选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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