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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一世富贵-第7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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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生意风险大,生意人怕背上债务,一有意外难以翻身。银行也嫌贷钱给他们的风险太大,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银行的放贷业务,还是以公司为主。

    王安石留意的,是孙二郎这些年到底做了哪些生意。买卖社的时候,是以从城市向乡间贩运生活物资为主。后来做得稍大,开始从城里向乡间贩运农具。

    说起贩农具的时候,孙二郎来了兴致,对王安石道:“不瞒官人,那几年,小的靠着向乡里卖各种农具,着实是赚了不少钱。最开始农具贩回来,是卖给几个大户人家,他们有本钱,家里的地也多,用得着这些。但不过一二年,这些大户人家的生意便就不好做下去了。一是农具结实耐用,爱惜的人家,一副犁铧用一辈子也不稀奇。再一个大户人家知道了路子,官府又让三司铺子方便乡下人买,我们的就卖不出去了。后来无法,小的想起当初昭文相公在周围县里立各种社,其中就有牛社之类。便就又托人到京西路南面的几州贩牛,与我们的农具一起,帮着乡里人立社。如此,又红火了几年。那几年,着实是靠着各种农具赚了不少钱。乡里人有了农具,地也种得好了,产粮多了,着实两得其利。”

    王安石对此事甚感兴趣,问道:“既然做得好,后来为何不做了?”

    “做的人多了,官府又劝立社,没大利息,便只好改做别的了。”

    当年做农具生意,后来兼且贩牛,孙二郎那几年,不但是自己赚了钱,还带动了周围不少地方的农业发展。因为这事,他在本乡的名声极好,有乡间有德行的人之一。后来各种生意做得顺利,与此不无关系,人人都信他孙二郎。

    农为天下根本,工商业发展要与农业发展结合起来,才能促进社会的根本进步。中国是个大国,与小国发展注重贸易不同,单纯的重商主义畸形发展是不行的。

    孙二郎的经历,便就是把城镇工商业的发展,及时跟农村对接起来,形成一条合理的链条,从中赚取利润的过程。他的经历很难复制,没有当年在金水河边的经历,与喜庆幼年时的贫贱之交,就很难抓住洛阳工商业发展的脉搏。他无意中打了一个时间差,等到官府主动来做这些事情,市场空间便就很快缩小了。

    正是听了孙二郎的故事,王安石才在今天亲自来问。孙二郎的经历,就是接下来的工商业改革,怎么利用会社会组织,跟农业对接起来的宝贵经验。跟农业对接起来,王安石才真正把握住了工商业改革的意义。明白了意义,王安石才知道该如何去做。

    至于两位押司为首的吏人闹事,对王安石来说就是一个小插曲。他的错误,是在刚刚任知县的时候,过于忽略了工商业改革,给了吏人们上下其手的机会。改正这个错误,对王安石来说最主要的认识,具体的手段他有的是。

第67章 挖三司墙角

    六月下旬,赵祯正式决定七月北巡北京大名府。因为与契丹并没有发生战事,不使用亲征的名义,只是巡视新营京城。

    晏殊出京,为北京留守,兼行营都部署,提前准备迎驾。徐平以昭文馆大学士,同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随赵祯北巡。吕夷简以监修国史,同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留在开封监国。其余宰执,杜衍、陈执中、明镐、丁度随行去大名府,章得象、程琳、庞籍和夏竦诸人留京。特殊时期,中书和枢密院之长互相兼职,打破了相互隔阂。

    此次随同赵祯北上的有二十余万禁军,将由明镐为主,在河北路对他们改制。留在京城的家属,以程琳为主,协调各衙门妥善安置。如果此次改制顺利,一直隔离在整个社会之外的禁军,将从此融入天下,倾天下财力以养兵将成为过去。

    禁军出城之前,枢密院下达宣命,正式宣布此后各军均不刺字,以版籍进行管理。三衙随着改制,逐次交出各军版籍,慢慢转变成事务衙门。

    在京城为北巡忙忙碌碌的时候,王安石在京西路干成了一件大事。在县中大部吏人逃亡后,巩县的夏税于六月二十一提前完成,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为京西路第一。转运使司确认征税过程中并无违法催科后,给王安石记了这一功,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

    逃到太室山的几十个吏人,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没有聚起兵马,迅速被巡检司平定。为首的张押司和宋押司几个人不知去向,其余吏人被发配到西北效力,巩县的旧势力由此一扫而空。巩县最终的结果,让上面的官员侧目。吏人逃亡以要挟官员近几年屡有发生,多是官员被革被贬结束,王安石是第一个顶住的官员。

    在徐平正式动身前去大名府之前,王安石又闹出了一件事情,让朝野哗然。

    从徐平任京西路都转运使,在那里建制大车的场务到如今六七年了,那里已经成了制造运输工具的中心。前些日子制车场务里面,有一个曾经患病离开的老匠人,后来身体奇迹般好了。因为种种原因,老匠人欲回场务,被主管的官吏刁难,要他从头做起。老匠人一气之下干脆不回去了,不知因何被孙二郎得知,把他请到了巩县。

    这老匠人甚有本事,竟然凭着一个人,把整个制大车的流程大致理了出来,在巩县制出了合用的大车。此事让三司甚为恼怒,行文地方,要把孙二郎和老匠人拿了下狱。王安石抵制公文,上章辨解,说并无律法处置这二人。

    在扯皮的过程中,三司吩咐洛阳的场务,把所有孙二郎需要的零件断了,不许任何人卖给他。这是三司独门的生意,怎么允许地方百姓插手。

    此事牵连甚广,河南府旗帜鲜明地支持王安石,说三司所作所为违律。不只是河南府一地,周围三司场务稍多的几州,都群起应和,闹的声势颇大。

    事情闹起来的原因很简单,三司的场务再赚钱,地方得到的好处有限。而如果地方上可以利用三司的场务,发展地方产业,哪怕是私人所有,地方也可以控制。对于此事的处置,成了赵祯北巡之前朝廷的最后一次集议。

    崇政殿里,徐平和吕夷简带着一众宰执,以及御史中丞贾昌朝、三司使王尧臣、翰林学士刘沆和张方平,在殿下而座。

    赵祯现在一心想着到大名府的事情,随口讲了几句,道:“兴建场务,前些年三司出了无数力气,到如今获利颇多。河南府老匠人到私人会社去做事,事情非小。若是此例一开,以后必然有无数人有样学样,三司难为。”

    王尧臣捧笏:“臣以为,此老匠人一身手艺,俱是三司场务习成。如今到了外面帮着私人会社做事,做得大了,必然会抢三司生意,于理不合!”

    贾昌朝和刘沆等人都连连点头称是,唯有张方平道:“官不与民争利,老匠人到私人会社做事,是遗利于民。臣以为,此事不宜追究。”

    庞籍赞同张方平,捧笏道:“朝廷取义,百姓取利,此天下大旨。老匠人本欲重入三司,是三司场务再三难为,才到私人会社去。错非在民,朝廷不当横加阻挠。”

    杜衍赞同庞籍,章得象站在三司一边,晏殊中立,一时众人争论不休。

    最后吕夷简道:“我于三司事务所知不多,不过按理来说,此老匠人不只是自己手艺的事情,不然无须争论。匠人有此手艺,自然哪里让其高兴就去哪里。三司制车,尚有远超匠人手艺之处才是,不知是也不是?”

    徐平道:“太尉说的是,此次事情不能以匠人手艺论。一者,大车样式,非是看一看样子就能仿得出来。再一个,私人会社要制大车,要想有利可图,多半还需买三司场务所用的零件。此等事断非手艺人能完成的,其实还是要仰仗三司。”

    三司在洛阳城里的场务已经开始工厂化生产,哪里能跟以前匠人的手艺相比。三司执意不许,原因便在这里。孙二郎等人要在巩县制车,不但是用的三司的人才,还用的是三司的技术,甚至还用了三司的零件供应体系。那些场务是徐平最早建立起来的,但发展到今天,三司又下了无数功夫,怎么可能允许别人随便就用,抢他们的生意。

    王尧臣当年跟徐平一起建这些场务,对这些知之甚详,听了徐平的话,连连称是。

    吕夷简道:“若是如此,老匠人出去帮着私人会社做事,三司必然不许。此不但是三司图利,而且以后无以劝民在这上面用心。一家做得好了,另一家花些钱请人去,原先花费心力的人家,岂不是两手空空?此事需详议,不要只讲官与民争利之弊。”

    徐平连连点头,吕夷简才真正说到了点上。这不是朝廷与民争利,此时的三司场务也是社会上的经济实体,不能罔顾他们的利益。三司可以让,以后有民间工商业,技术被别人这样盗走,又该如何处置?必须让双方得利,才能引导技术发展。

    这里面牵涉到一个技术转让,一个专利费用,还有供应商体系。这一个案子处理得好了,便就立下了规例。徐平不参与讨论,是想让这些人理出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体系,从法律制度上解决这个问题。此时社会上已经有了专利萌芽,只是法律制度还没有跟上。

第68章 示恩不招怨

    说到了具体困难,杜衍问王尧臣:“洛阳制的大车我等也见过,京师贩夫走卒也多有人用,并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除了手艺之外,不知还有何机密之处?”

    王尧臣从在洛阳的时候就与徐平一起兴建这些场务,是个行家,听了杜衍的话,取出先前准备好的纸张,分给众人。上面详列了制一辆大车所要的材料,处理公艺,以及各种各样的零件。这是最早徐平指导生产,后来众人慢慢增添上去的技术文件。

    众人看过,王尧臣才道:“洛阳制的大车强过其他地方,便就是因为如此,制起来分外复杂。木材便要蒸煮晾晒之后数月才能使用,其间下料,切割,具有精细尺寸。各处分外精细才可,不然绝装不起来,绝非匠人巧思可为。不只是如此,为制大车,三司还设了许多场务。从车轴、轴承,到车轮、刹车,数十家通力而为才可制成一辆大车。前些日子一些小的场务,凡有大场务可制同类物事的,不少也已经发卖。巩县制车,用的就是三司场务里的这无所不包之技,还用三司发卖出去的小场务,才能制出堪用的车来。”

    不只是车辆,洛阳城里几个上规模的产业,如纺织机械、一些农具等等,俱都是如此形成了规模产业。随着工商改革,小的场务向民间发卖,产业随之向民间扩散。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见,借助三司这些场务的力量,洛阳民间工业将迅速发展。

    官营工业因为其封闭性,发展到一定时间会形成瓶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仅靠着制度和金钱刺激,很难从根本改变,封闭产业不能从外面引入新血,不能面临外部的竞争和刺激,会慢慢失去活力。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潭死水难以保持活力。

    这个过程本来应该还需要很长时间,三司的工商业还在大发展的时候,弊端都被掩盖了起来。所以此次事发,三司反应才会如上强烈,一向忠厚的王尧臣,也坚决不许民间涉足自己的关键产业。徐平是不等不及,才提前改始了此次改革,把一部分工业主动向民间扩散。本来如果是扩散的农具产业是极好的,没想到孙二郎得了王安石支持,首先向制大车产业下手。这是重工业,引起来的矛盾特别大。

    徐平有前世的经验,知道民间产业的形成,除了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有官营产业的溢出也非常重要。他前世打交道的许多农机产地,多是由某一个关键的农机大厂,在特定条件下,技术和人才转移到了社会上,从而形成的。经过蓬勃发展之后,这些社会上发展起来的小产业,如果不能重新形成大厂,形成新中心,慢慢也会沉寂。由收到放,再由放到收,不断地继续一个又一个循环,才能保证经济的正常增长。

    看过了王尧臣递过的文书,听了他的话,众人陷入思考当中,崇政殿一时沉寂下来。

    有的人是真正明白了事情的复杂性,当然也有人根本就没看清懂王尧臣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懂了的不好说,不懂的不敢说,都没有开口。

    徐平道:“官不与民争利是不对的。若说官员不许与民争利还有道理,朝廷不与民争利是何道理?治理天下,朝廷总是要用钱粮。节流总是有限度的,若是无处不可省,朝廷也就可以不要了,是也不是?又要轻徭薄赋,又要不与民争利,朝廷的钱粮从哪里来?总不能凭空变出来。我在三司多年,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不加赋,不争民利而让朝廷日用自足的办法,大多对天下有更大的害处。节流不能够空讲,应当详列条贯,一年哪些钱当花哪些不当花。节流是在列条贯的时候,而不能条贯出来之后,再空口去讲。是以一年朝廷就用这么多钱,不去夺民利,便就要加赋税。所谓争民利,争的是势力人家,工商大户的利。真正细民的利,本就没有,又向何处争去?”

    “加赋税,天下之民,无论贫富,均受其害。三司营场务,是从富户手中争利,都一样是用作朝廷治天下之费。何者可取,何者不可取,显而易见。”

    “由此可见,三司营场务本就是为了不苛求钱粮于细民,营利只是手段。是故不当舍本逐末,死守三司之利不放。之所以要把小的官营场务发卖于民间,是因一切皆在三司手中,难免年深日久,事事苟且。因何?三司只要满足朝廷之费,便就足够,以一定本钱赚出尽量多的利钱,并不苛求。而只有百姓得利,手中有钱,所需之物才会愈来愈我,才会要天下尽心求治生产。此是放水养鱼,于天下有利。”

    “天下产业尽集于三司,固然不可,三司手中无产业,一切求于细民,也是不当。其间分寸拿捏,便是朝廷之政合适不合适。此次巩县要建大车,便是如此。三司因为匠人的一切本于场务,不许其为私人会社效力固然不当,任其随意施为也是不当。是以,臣以为当让巩县那个私社,与三司妥善商量,给出如何价钱,三司允其用自己的技术,用自己下属的场务来制大车为是。只要价钱商量得妥当了,此事可行。以后若有同样的事情,皆可沿用此例。民间会社之间,也可比照办理。”

    简单地说,技术转让费、专利费、市场准入,都是有价钱的。只要其他会社给得起价钱,便就应当让他们做。三司不能搞行政垄断经营,而要主动参与市场竞争。三司有国家资本支持,有各种各样的优惠政策,竞争不过就有问题了。

    徐平提出的这个办法,首先获得了吕夷简的同意。这就跟禁军的改革一个道理,把朝廷的某一部分搞成封闭集体,跟社会隔绝开来,早晚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弊端。不但是耽误了社会发展,还形成了不融入社会的特殊人群,百害而无一利。

    三司的产业,同样要跟社会的其他产业一样,雇人经营,雇人管理,雇人作工。产业是经济组织,不是政府衙门,一切按照经济规律办事。官方只要掌握财政权和人事权,其他事务可以放手,比照民间的会社经济管理就是。

    这些产业获得的利润,可以投入到社会的各项事业中去。用这种手段来筹措政权管理天下的一部分费用,而不要事事都靠税赋。税赋一加一减,无不引起天下震动。不如用这种手段,尽量减小因为经济波动,而加在天下百姓身上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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