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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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硒很好奇，明明她对程豫章十分厌恶，却又为何给他又送点心，又送花草，而他的则是一枚平平无奇的香牌。
日落月升，暗黑的天空如一面偌大的棋盘，星星点点的棋子落在其中。
崔硒看了会儿书，准备休息，正要熄灯，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低吼，接着便是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第六十三章 罚抄书
雪姣好似偷了油的老鼠窃窃偷笑，“我瞧见六娘子去了聆风亭，程公子正巧路过，又那么巧，刚好捡了她落下的丝帕。”
林琪眉头微皱，“你去郁苍阁做什么？莲表姐跟前伺候的都干什么去了，主子掉了东西也不知道捡回来？”
“书香来拿荷花细饼，嬷嬷做得小菜太多，他一个人拿不了，我心善，帮他一块拿去，顺便也给其他几位表少爷送些尝尝，”雪姣老实的回了了话，见林琪关注重点不对，着急的提醒：“姑娘，程公子把帕子收起来了。”
太太说老爷有心把姑娘许给程公子，那就是说他是姑娘备选的夫婿之一，这种事情事关终身，姑娘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啊。
林琪斜眼瞟她，才不管程豫章收了谁的巾帕，她只关心顾家的门风，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若是被人知晓，顾家的几个小娘子还要不要嫁人了？
万一传扬开来，身为归家姑太太的阿娘也会被牵连进去。
“莲表姐跟前的人呢？”
林琪一字一顿的道。
雪姣撇了下嘴，很是不屑：“还能去哪儿，自然是站在风口，帮主子把风。”
林琪道：“你亲眼看见了？”
雪姣道：“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敢说。”
“书香可有看到？”
雪姣摇头，“没有，我是回来时看着的。”
林琪点头，讥讽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也不知是嗤谁，随后赞许道：“你眼睛倒是尖，有空把这事告诉卷翠，记得跟她说，有空就在阿娘跟前念叨念叨，免得阿娘整天跟我提他。”
雪姣哎了声，欢快的走了。
丹霞轻轻理好林琪裙边的丝绦，柔声道：“姑娘不喜欢程公子？”
林琪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的道：“你说呢？”
丹霞浅浅一笑，把她背后的衣服拽平。
一个没有规矩，还眼皮子浅得上赶着讨要吃食的家伙，便是中了状元，也不配给她们姑娘提鞋。
姑娘不喜欢才是情理之中的。
来到上房，黄嬷嬷早已将馨香的荷花变成雪白的饼皮。
林琪问了句有没有给福寿堂送去，听说送去，便放心落座。
顾氏素手纤纤，将几乎跟她肌肤同色的饼皮摊开，配着翠绿的黄瓜、透亮的莴苣，还有过了水还依旧翠绿的菠菜，以及姜、蒜、韭、玫瑰卤等调成的酱汁，卷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饼，递给林琪。
林琪很喜欢这个味道，一连吃了三个，撑得小肚子鼓鼓才依依不舍的停手，转而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热的苔心圆子汤。
待到一碗喝完，顾氏也停了筷子，林琪就舒服的歪在榻上消食。
“听说你们今天遇到程大郎和硒哥儿了？”
顾氏有一搭无一搭的摇着团扇，问道。
林琪点头，心里品了下阿娘对两人的称呼，或许就连顾氏自己都没发现，在她潜意识里自动的把两人分出了远近。
顾氏见林琪兴趣缺缺，甚至带着些抵触，便改了话题：“刚才硒哥儿差人送了些香料过来，你不是喜欢捣鼓这些吗，待会儿一块带回去。”
林琪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制香上，听说有香料，立马坐不住了，“阿娘，香料在哪儿，我去看看。”
顾氏如今干什么都兴致缺缺，就连去福寿堂都是林琪过来拽她，才跟过去待会儿，因此香料刚一送来，她看了两眼就叫卷翠给收进库房了。
林琪急巴巴的催着卷翠去了库房，搬了好些东西回了小跨院。
下午，林琪急着把香料处理好，进了香房就没出来，等到吃过晚饭，才从雪姣那里得知，汲古轩里今天好生热闹，顾清菱不知怎么惹恼了顾清薇，被她当众打了一巴掌，当时留在那里伺候的人不少，好些人都看到了，结果没到晚上，这事就已传遍了全府。
听到雪姣绘声绘色的描述，林琪真是醉了。
对于这位永远都处于战斗状态的三表姐，林琪佩服的五体投地。
四表姐好歹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即便哪里做得不对，也不该出手伤人，还是打脸，又在学堂那样的地方，真是有辱斯文。
第二天一早，林琪来到福寿堂，几个收拾院子的小丫鬟都被打发走了，门边只有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守着，整个院子静得针落可闻。
还未走到跟前，林琪便察觉不对，朝她摆了摆手。
樱儿抿了下嘴，没有出声，随即就她旁边的帘子后传出顾老夫人的声音。
“三娘不敬师长，苛责妹妹，禁足半个月，抄五遍女四书，以作惩戒。”
“阿娘，抄五遍实在是太多了。再说这事也怪不得薇姐儿，都是那小蹄子太不知深浅，明知道汲古轩有客人在，还故意卖弄琴艺，薇姐儿实在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的，”苏氏没等顾老夫人说完便急忙分辨。
“三娘如今这样，都是你这个阿娘带得，什么小蹄子，那也是你这个做嫡母该说的？枉费你出身书香，你阿爹和阿娘便是这般教育你的？那可真是难怪了。”
顾老夫人最后那句话里明显带着嘲讽和轻蔑，还有积年的不满。
苏父是国子监的祭酒，管着天下学子，嘴上最长挂着的便是礼仪风骨，顾老夫人这话无疑是在打她的脸，打她阿爹和整个苏家的脸。
苏氏没有出声，不知是被镇住了，还是被气堵得说不了话。
陈氏温和的声音不急不缓，可落井下石的功力着实不弱，“二弟妹，你怎么糊涂了。四娘不管怎么样，都是咱们顾家的子嗣，你是她阿娘的，怎好出口妄言，”她顿了顿，在苏氏想要出声辩驳时，打断她，“再说，四娘年纪还小，便是哪里做得不妥，要教也要关起门来说，哪有明知道外客在，还同室操戈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顾家的门风何在？”
苏氏哼了声，十分不忿。
陈氏又道：“三娘这脾气也太急了些，阿娘让她禁足，是想扳扳她的性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还惹得阿娘这般生气，这要是让二弟知道了，只怕不与你干休。”
“这事是我想的不够周全，阿娘您消消气，我这就回去好好跟薇姐儿说，让她深刻反省，下次定不再犯，”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苏氏不是很情愿的声音。
林琪浅浅翘起嘴角，脑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就好像眼前蒙着的面纱忽然被人掀开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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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抓内奸
林琪目光微闪，低声道：“徐二之前可是住在京都？”
黄嬷嬷点头，“自打过了春闱，便一直在京都走动关系，若不是正妻过世，他还不会回来。”
林琪点头，看来苏氏这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这寡情的徐二是他们偶然遇到的，还是刻意挑中的。
林琪招了黄嬷嬷靠到跟前，小声道：“让王大叔挑两个精明的再去趟庐州，想法子查出他正妻的死因，另外去几个人到他正妻娘家那儿盯着，务必弄明白怎么就不闹了。”
黄嬷嬷应声，起身时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事不跟老夫人通个气？”
林琪抿了抿嘴，低声道：“外婆已经回绝这门亲事，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还要担个偷听的恶名。”
黄嬷嬷没有再说，拿了几张交子出了屋。
林琪转去次间，坐在榻上，一下一下的叩着桌几。
阿娘的嫁妆说起来并没有多少，稍微值钱的只有些字画古玩，就算阿娘再嫁，这些东西也是要带过去的，这事没理由苏氏不知道啊，那她又为什么闹这一出，甚至不惜大动干戈，让娘家掺和进来？
林琪觉得很奇怪，她后罩房和小倒座里的东西满得都要溢出来，当初搬进来时，府里的人都见到了，苏氏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只是贪图银钱，那她大可以从小跨院入手，毕竟自己年纪还小，便是捡柿子，也该挑自己这个软的，又为何这么费心思的折腾阿娘呢？
林琪感觉有点看不明白苏氏，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身后一道视线若有似无的瞟了过来，林琪下意识转头，廊下盛放的大叶栀子花树旁，一个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琪皱了皱眉。
丹霞从门外进来，林琪看了眼窗外，低声道：“今天院子里有谁穿青色衣裳。”
丹霞想了想，肯定的道：“是白梅。”
林琪点点头，这些就能说通了，或许苏氏只是还没有机会从这里下手。
林琪揉了揉额角，低声道：“盯着白梅，看她去了哪儿。”
丹霞应声，快步走出去，没两息便转回来，“姑娘，我让雪姣去了，她做这事比我灵巧。”
林琪点头，扶着她手起身道：“我想睡一会儿，晚饭便不吃了。”
丹霞为她宽了衣，把头发通顺，扶她躺下。
屋里很快静了下来，丹霞拢了帐幔，将扇放下，悄悄走到门边守着。
夜幕逐渐拉开，黄嬷嬷知道林琪睡了，便去做些好克化的宵夜，以防林琪半夜起来，想要吃东西却没有个热乎的。
豆蔻被指使去小厨房帮忙，雪姣和丹霞就守在屋子里做绣活。
十几步外，虚掩着的耳房门缓缓打开，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偷偷溜出了小跨院。
雪姣一直偷偷的撩着门帘，就等着逮人，现在看到，她恨恨的咬了咬牙。
“真是胆肥了，看我不给她好看，”她一跺脚，就要冲出去。
丹霞怕她冲动，赶忙急声叮嘱，“你别乱来，当心坏了姑娘的事。”
雪姣道：“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说着她冲了出去，尾音还在屋里飘荡时，她人就已经到了院子当中。
丹霞赶忙撩了帘子看，就见雪姣极为轻灵的跃上游廊，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丹霞摇摇头，坐会小杌子上，把灯挑亮，继续做针线。
落桐院里，苏氏听完白梅报来的只言片语，看了眼尤嬷嬷。
尤嬷嬷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把白梅送了出去。
苏氏等她回来，才道：“她怎么知道徐二的事？”
尤嬷嬷知道苏氏所指的她就是林琪，便道：“不是说，那天去找老夫人时，她也在跟前吗？大约是在那时偷听的。”
苏氏摇了下团扇，轻蔑的哼了声，“老夫人有嘴说别人，却没嘴说自己，看她亲自教养的外孙女，便知道她的德行了，亏得她还有脸惩戒薇姐儿。”
苏氏因为顾清薇被关之事，一直气闷，如今可算找到由头，还了回去。
尤嬷嬷无语的看着苏氏，之前她便因说错话，惹得老夫人察觉。
现在人家去了庐州，想来应该知道徐二爷是什么货色，这会儿难道不该想着怎么才能把事情圆过去，让人家不会怀疑是她在暗中捣鬼吗？
苏氏眨了眨眼，似乎还想得到她的回应。
尤嬷嬷无奈叹道：“太太，徐二爷和姑太太的事只怕真不成了。”
苏氏无声的啊了下，道：“之前你不是还说这事急不得，要等徐二孝期过了再说，怎么现在又……”
尤嬷嬷道：“之前只有你和大夫人、老夫人知道，老夫人身居内宅，对外面的事情一抹黑，徐二爷怎么样，还不是由着咱们说？大夫人又是向来是明哲保身的，只要老夫人被说动，她便不会有异议。但是现在不行了，林小娘子和林家人都已经知道徐家到底怎么样。你若再提，林小娘子必定会把人叫来，到时候两厢对质，咱们非但讨不到好，反而还会遭来骂名。”
苏氏听罢，用力的摇着团扇，恨恨骂道：“难怪世人都说商人最是鬼滑，就连商人的崽子也一样，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坏的不教就会。”
尤嬷嬷忽略她絮絮叨叨的抱怨，道：“不光这件事，就是以后老夫人挑人家的时候，咱们也不能插手，至少明面上不能。”
苏氏嘀咕道：“大嫂那人看着不声不响，其实精的很，顾慧娘只要稍微流露出不愿，便会拖着。我倒不在乎顾慧娘的那点嫁妆，关键是那个东西，她不离开，小崽子那里我就不好动手，我倒是能等得，可大哥那里等不得。”
苏氏想了想，道：“不行，像徐二这样人才文采的，实在不好遇，若不试上一试，我实在不甘。”
尤嬷嬷道：“太太想要怎么做？”
苏氏招手把她叫道跟前，低声道：“你去找趟柳婆子，让她想法子劝顾氏出趟门，还有这事也不必急，得给咱们容些空安排。”
尤嬷嬷转了下眼珠，便想明白了。
第六十四章 知原因
林琪的眼前浮现出顾博文飘然如谪仙的身影和那张与顾氏有着六七分相似的俊雅面容。
她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脸，暗自忖道，任谁嫁了这样一个男子，都会盼望能有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放在心尖上吧？
就是跋扈嚣张如苏氏，也不例外。
林琪有些佩服陈氏，还真是厉害，蛇打七寸，一句就逼得苏氏服软。
屋里传出苏氏告退的声音，林琪赶忙往旁边让了让，带着丹霞进了一旁的耳房，心里还在琢磨，自打她来了顾家，好像就没见过二舅跟苏氏一起出现，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林琪坐了会儿才走了出来。
樱儿立刻进去禀报，片刻曹嬷嬷撩了帘子出来，温和的说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学珠算了。
林琪理解的点头，说让外婆好生休息，她先回去了。
曹嬷嬷送了她去门口，才回去。
林琪望了眼她的背影，脸色有些沉凝。
回到小跨院，林琪叫来黄嬷嬷，说了早上的事，并道：“外婆的病只怕又严重了。”
黄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夫人这病最忌生气，有二太太这样不省心的，老夫人的病又怎会好？”
林琪便道：“嬷嬷有没有什么办法？”
黄嬷嬷想了想，道：“老奴倒是有个方子，只是那上面的药有几样有些珍贵，药效也极大，老奴担心老夫人受不住。”
林琪抿了抿唇道：“需要什么就去库房拿，没有的就去买，不管如何，先制出来再说。”
黄嬷嬷应了声，随后又道：“崔公子今早跟大少爷回了书院，走前托人带了信儿，让你有事可去那里找他。”
林琪点点头，心说他是来求学的，又远在城外，她就是有事也是在内宅里，他就是想帮，也要帮得上才行。
黄嬷嬷又道：“程公子也派了人，这是他让人送来的。”
黄嬷嬷拿了本薄薄的小册子。
林琪随手翻开，见飞扬着三个大字，玉簪记。
林琪嗤了一声，都不想说话。
还真是老一套，玉簪记讲得是个落难的富家小娘子与一穷苦书生两人相互爱慕，一块私奔的故事，小娘子为供书生进学，努力赚取家用，终于供得书生高中状元，两人双宿双栖。
从前他送给她之后，她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翻了翻，只看两页就掐头去尾的看完了，结论就是这都是哄那些不懂世事的小丫头的，她那时连养活自己都苦难，还有什么本事多养一个，再说那书生有手有脚还要娘子来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