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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贵女重生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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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泽想着,走到武氏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爱怜的说道:“归娘辛苦,十八娘是母亲养大的,你且委屈多让着她些,就算为母亲尽孝了。”

    武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沈泽,复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当年她还怀着玉娘,鲁氏横死,沈泽本不应出仕。还是官家三道谕令急召,方才带了家眷直入长安,从此成为天子近臣。

    十八娘甫时跟个小猫崽儿似的,怕是养不活了。她不敢接下这烫手山芋,便以玉娘为借口,将她留在了范阳。

    好在,沈泽并不在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瞧着,他又觉得有所亏欠了呢?

    武氏心中咯噔一下,之前想的对付十八娘的招数怕是不能用了。

    一时之间,两人皆不言语,室内竟然突然安静下来。

    “不孝女十八娘,来与父亲请安了。”这声音,清亮婉柔,却又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委屈,当真是一语饱含万千深情。

    武氏有些咬牙切齿,心中却是暗笑,这沈十八不知当年旧事。她再怎么乖觉,沈泽也断不想与她父慈子孝。

    可是,沈十八娘一进门,她却是惊呆了。

    初时在大门口,十八娘风尘仆仆,面上也戴着薄纱,灰头土脸的,她竟是没有看出,她有这般容貌。

    剑眉星目,活脱脱的另一个沈泽!只是因是女子,五官要柔和几分,仍是绝色。

    她生的几个孩儿,也就是沈瑜略有几分肖父,便得了沈泽的关注,她常常自以为傲。那么沈十八娘来了……

    她不仅感概一声,还好是女郎……

    沈泽也是一愣,心中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十八娘,竟是这样子的。

    “十八替父彩衣娱亲多年,便是最大的孝道了。”他摸了摸胡子,声音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沈十八娘眼中泛泪,欲落不落,一脸孺慕的看着沈泽。复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武氏,双眸黯淡了下去。

    沈泽心中一叹,咳了一声,对着武氏挥了挥手手,“归娘且先下去准备晚膳罢。”

    武氏心中不忿,却也知道沈泽向来说一不二,只得退了出去。

    沈十八娘见她走了,径直地走到茶炉面前,洗手挽袖,干干净净的煮了一碗新茶,端到沈泽面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煞是赏心悦目,一看便是下过苦功的。

    沈泽轻抿一口,如同雨后青荷,确是不凡。

    “听闻王六郎截道奏情,你以高山流水对之,缘何不应?”他说这话时,倒不像是一个父亲,反而像是老师在考究学生。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六郎若是有心,自当遣人上门提亲。女儿若是应了,岂不是落人笑柄。”十八娘说着,也替自己乘了一碗茶汤。

    她神色自若,不像是与那王六郎有情,沈泽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王氏宗妇,必簪牡丹。你怕是不能如愿了。”王氏是绝对不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非不能,落日余晖,无须费心。”王氏已经在衰落了,却高高在上不自知,不必多费心机在上头。

    沈泽点了点头,对沈十八娘,更是满意了几分。

    “倒是为了那孙连成,父亲牺牲一个嫡女,却是不妥的。”十八见自己摸对了沈泽的性情,便收起了那副娇柔的样子,直接说道。她本就不是沈泽亲女,又多年未见,说两人之间如何的父慈子孝,那都是骗骗世人的。

    沈泽一听,面带戏虐,“你不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吗?怎么又变了。”

    “所以,十八这是来改变父亲的命令,挽回父亲的损失了。”

    “你也要说龙阳之癖吗?”

    沈十八娘摇了摇头,“孙家危矣。女儿与阿兄打马来长安,途径那山阳县,却是惊了马。下马一看,此界地低三尺,土质松软,有水渗出。今年春起,雨多连绵,河水泛滥,是春汛之兆。山阳河堤渗水,极大可能会管涌溃堤。而那山阳县丞,正是孙连成的父亲。”

    沈泽听闻此言,也收起了戏虐之色。此事涉及万千百姓,若是真的,一定要上奏朝廷。只是该在什么时机上奏呢?

    沈泽沉思片刻:“琴娘之事,我已知晓,孙连成确不是良配。”

    十八娘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辜负沈庭之托。

    沈泽在发妻身亡没多久,便能抛下幼女远赴长安,不说利欲熏心,却一定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有**的人,便是有破绽的。

    那户部尚书的嫡子,本来也算是门当户对。就算有龙阳之好又怎样,沈泽未必不知,可是在男子眼中,不过是年少风流,等成家立业了,自然也就收心了。

    孙连成或是烂到了根里,那又如何?婚姻本就是缔结两姓之好,沈琴嫁过去,产下嫡子,便是稳固的孙夫人,那菊官再好,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至于女子的幸与不幸,又有谁在意?只要沈家与孙家交好,沈琴便是死了,那也只会说死得其所,哀叹一声福薄罢了。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严苛。沈十八娘心中发寒,暗自冷笑,却又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并非凭借一己之力,便能扭转的。

    好在,沈琴不用嫁给孙连成那个人渣。至于孙家何时倒,又倒到什么程度,便是沈泽要去操心的事情了。

    “十八与为父一道用食吧。”十八娘闻言,亲自替沈泽端水净面,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任沈十八娘名耀世家,在这府邸里,还不及沈泽的一句话。

    看看武氏,出身微寒,又不甚聪慧,还不是因为沈泽,方才立于不败之地。

第九章 心思各异

    沈泽携同沈十八来到花厅的时候,沈府的其他人,已然到了。武氏的几个儿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面有怒色。

    沈庭扶着沈琴靠着窗子,有些担忧的望着门口,看到十八进来,神情自若,便知大事已成,长长的舒了一口,而沈琴的眼,又红了。

    “十八娘初到长安,你们这些做兄长的,可要好生照看她,莫让她被人欺负了去。”沈泽就着婢女端过来的热帕子,净了净手,在主位落座。

    朝华夫人造出了桌椅后,便在新贵之中流传开来。范阳太原子弟,倒还是分食跪坐,遵循古礼。沈泽府邸,用的是一张雕花大团桌,看来平时没少享受天伦之乐。

    十八娘略有不适,面上却不显。自是在沈琴下首落座。

    “父亲所言甚是,十八是我等亲妹,自是会好好照顾。”说话的人是沈瑜,他与沈泽果然有几分相似,一身的书卷气,仔细看过去,他在穿着打扮上的细枝末节上,都与沈泽有几分相似。

    沈琅却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十八,眼中满是兴味,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十八今晨才得罪了他的亲娘。他脸色潮红,不是刚从烟花之地归来,便是服了五石散。

    倒是沈瑞,怒目而视,那表情与沈玉如出一辙。

    白日未见到的庶姐沈珂也归来了,只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春衫,腰系绿绦,头上并无金银之物,反倒是插着几支碧钗,清新脱俗。与沈琴,截然不同。

    沈十八心头发冷,原以为武氏出身低,见识浅薄,放把沈琴养成那副模样,如今看来,她竟是故意的。

    “四哥不愧是饱读圣贤之书,你唤我娘母亲,我们自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小妹初来乍到,今后的安危冷暖,可全仰仗四哥了。”沈瑜在族中排行第四,是以十八唤她四哥。

    沈瑜抓住筷箸的手一紧,青筋暴起,复又平息了下去。沈十八娘所言,他无从反驳。

    这也是沈瑜心中多年之痛,父亲明明钟情于母亲,却为何不想办法将她扶正。别看如今他们兄妹风光无限,可是一日改家谱,一日便算不得尘埃落定。

    鲁氏是大妇,这家中所有的子嗣,都应该,也只能唤她做母亲。

    沈瑞眼见就要暴起反驳,却被沈瑜生生的拽住了。他若是敢多言一句,沈十八娘明儿就能让言官奏他一本不孝不悌。

    为仕途计,他不敢。

    沈十八娘看在眼里,对个人性情,自有决断。母亲暴毙,大兄半死不活,沈庭有家不能归,沈琴认贼做母,她一脚踏在阎王殿里,而武氏和她的子女,却活得潇洒异常。

    她不服!也不信,获利最多的人,会与整个事情无关。

    若不是还要顾忌沈泽,也没有查明白武氏背后站着谁,她恨不得立即出手,将这些抢夺了他人位置的强盗,狠狠地打落尘埃,踩进泥里。

    现在,她只能提前收几分利。

    是以见沈瑜不语,她也不纠缠。自是给父亲斟酒,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四座,问道:“三哥怎不在?”

    沈琴闻言手一抖,筷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红了脸,慌慌张张拾起来,羞得抬不起头来。

    沈三郎在这个府里,是不得说的禁忌。自打沈琴记事开始,他便没有出来吃过饭。她也只是听说,在西北角,住着一个疯子,是她的亲兄长。

    她悄悄地去过几次,却没有见到他,反倒被武氏身边的么么撞破了。听她说三哥暴虐,自从身残之后,就经常折磨下人,性情很是阴晴不定。

    沈琴那时候还小,闻言回来便做了一场恶梦,高烧好几日,大好之后,便再也不敢去那一块地方了。

    “三郎身患顽疾,不适合外出,武夫人每日都叫人送膳食入房中。你若是想见,明日便自己去见吧。且用膳。”沈泽开口,示意十八娘闭嘴。

    沈十八暗中观察各人神色,见提到沈三郎时,武氏面有得色却无惧意,便知传言有虚。倒是沈琴……

    世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是以十八娘也不再多言。

    桌上的菜色极其奢靡,竟比范阳主宅有过之无不及。

    主食是五彩泡馍,那馍用不同的颜色的菜蔬汁染了,煞是好看,羊肉瘦中带肥,一点不显肥腻;更有那肥鱼,肚囊鼓鼓,腹塞满了来自东海的鲍参翅肚。每一道菜,看起来稀松平常,做起来却是破费功夫。

    一家人坐在一张大桌子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沈玉,都没有出一丝差错。

    沈十八娘满意用了不少,却看见除了她和沈庭沈泽,其他人跟前的菜色,却并没有动多少,想来是看到她,便食不下咽吧。

    一场晚膳下来,众人各自散去,沈瑜看着沈十八娘远去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沈十八娘毫不在意,拉着沈琴便走。

    “阿姐,你身子可好些了?适才晚膳,我见你用得不多。”

    沈琴见十八娘没有再提三哥,脸色好转了一些,她摇了摇头,“父亲威严,平日里我们都各自用饭,只有大日节气,方才阖家团聚。”

    原来不是每餐都一起吃的,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十八娘更加满意了,夜间大鱼大肉的,绝非养生之道。

    两人相携走到院子的分道处,便挥手告别了。

    沈琴需要养身子,而她,夜间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十八娘遥看了下西北角,在自己的袖笼里摸出半枚玉佩。她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复又将它揣了回去。

    夜色掩盖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清神色。

    “西屏,你去寻下我七哥,约他西北角见。”西屏闻言,竟然嗖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安城有宵禁,而那位先生却是位性情古怪之人,只在每日的子时,开门见客。沈庭有勇无谋,不时又要再去边关。就算她在内宅所向披靡,一些需要调查的事情,却还是要男子去做才方便。

    沈耀幼年成名,颇具才华,是最好不过的助力。

    好在,她在范阳,将王六郎卖了个好价钱。

第十章 夜访怪医

    大楚实行宵禁,除了在乞巧元宵等佳节,庶民夜间出行是重罪,鞭20。

    十八娘身披黑色长斗篷,与沈庭一路疾行,片刻也不敢停歇,一路上静悄悄地,只有三两只夜猫的叫声。

    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只见前方人声鼎沸,一片灯火通明。沈庭面色越发难看,“十八娘,你确定那神医就住在这里?”

    沈十八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近年来有一怪医,声名鹊起,的确是能妙手回春。只是他的脾性颇为怪异,只有手持他所赠玉牌者才医治,夜间来请方才出诊。

    更让人不解的是,他居无定所,向来只住在青楼之中,眠花宿柳。

    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涂着薄粉,衣着暴露的娘子,坐在门口,无聊的打着哈欠,见到沈庭来了,也不意动,更别说起身揽客了。

    只见她伸出手来,皓腕盈盈,眉目流转尽是风情,“小郎君,进门钱,一人一锭金。”

    沈庭黑着脸,从袖袋里掏出钱,放到那花娘手上。

    花娘笑了笑,将金子扔到钱袋里,发出清脆地响声,方才挪开腿,让二人进去。

    这医馆,没有一丝药香味,反而全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十八娘颇为熟悉,这是杏花粉,范阳老宅里,祖母崔氏最爱杏花。

    “范阳沈庭携妹十八娘,请神医出诊。”屋里空无一人,又不好贸贸然乱闯,沈庭只好朗声说道。

    却见那小楼上,突然走下一个小童,看到沈庭眼睛一亮,扬声问道:“可是烈火流云沈七郎?”说罢便蹭蹭蹭地跑下楼来。

    激动的抓住沈庭的衣袖;“听闻沈七郎身高九尺,声如洪钟,只一刀便斩尽千军万马,是盖世无敌的大英雄!”

    沈庭哪里听过这等恭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是世人夸大罢了!庭不过一个普通的先锋罢了。”

    鲁家军方才打了胜仗,在这长安城里,正是威望颇盛的时候。

    “你家先生可在?”沈十八娘见小童激动不已,眼见着就要拉着沈庭絮叨,赶忙出声打断。他们时间宝贵,半点耽误不得。

    小童想起二人来意,有些为难道:“庭哥哥你可有玉牌,若是没有,便是要死了,先生也不会出诊的。”

    沈十八娘一听,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就是半截玉牌。

    那小童轻舒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他便不用左右为难了。他飞速的拿起玉牌,嗖的一下,竟然就到了二楼。这孩子年纪轻轻,竟有一身好功夫!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对怪医又多了几分期待。

    小童去了片刻,楼上陡然响起木屐声,只见那楼上缓缓走出了一个美人。

    他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红线松松垮垮的束了一缕,调皮的发丝在胸口飘来飘去。

    他的胸口敞得极开,两颗红茱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妖艳却不媚俗。他不想是神医,反倒像是这青楼楚馆里的小倌。

    都说朝华夫人阅尽天下美男,可是沈十八娘却觉得,若是她没将这位收入裙中,那便是枉然。

    这美貌,便是活了多年的沈十八娘,都不仅红了脸。

    “这不是王家的玉牌吗?你怎么姓沈?”美人不仅人美,声音也像泉水一般,叮咚作响。

    沈庭看着十八娘,神情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先前他就想问了,十八娘初次来京城,怎么会知道神医的住所,还知道他需要玉牌,问王氏讨了来?莫非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不是说凭玉牌便可请医吗?神医又何必管它姓王还是姓沈。”十八娘神色淡淡,先前被美色所震撼的心情,完全收了回来。

    管他是美是丑,能医得好就行。

    “上来吧,我为你把把脉,不过看你面相,不一定救得回。”那美人一看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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