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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沉睡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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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 
  秦歌与沙博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搀起唐婉,向着白衣女子的方向下去。 
  他们动,白衣女子也动,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却又不脱离他们的视线,倒像是又要引他们到什么地方。秦歌沙博知道她不会有恶意,所以也放心地跟了下去。 
  内环房与外环楼之间还有很多空隙,现在,他们就在这些空隙里行走。这些空隙只有窄窄的一肩之宽,行走虽然困难了些,但也不会被人攻击。 
  白衣女子始终在他们前方十余米的地方,在拐过一个弯道之后,却突然消失。秦歌沙博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四处张望,希望白衣女子会再度出现,但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那白衣女子还是不见踪影,就像她已经消失在空气之中了。秦歌皱眉道:“莫非她就是引我们到这里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内环房与外环楼中间地带,一侧是内环房的后墙,另一侧,则是外环楼的底部。外环楼底部有许多大门,它们在黑暗里很有秩序地排列着。这些门高两米有余,全都紧闭着,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所在。秦歌与沙博的目光便在这些门上逡巡,他们的目光最后全都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扇门上。 
  那扇门显得颇有些与众不同,黑暗里,它的颜色要比其它门来得淡一些,门楣的止方,还有一个十字型的图案。秦歌与沙博搀着唐婉快步过去,俩人的眼睛盯着门楣,都长长吁了口气。 
  到了这时,秦歌沙博才完全明白那粗十字架的含义。粗十字架其实就是医院的红十字,因为邮件与请帖上的图案没有颜色,所以才让他们百思不解。 
  他们面前的门楣上,红十字架已经不很清晰了,颜色也因为年代久远而脱落了许多。但只要确定这里就是白衣女子要他们来的地方,便已经足够。秦歌再与沙博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上到门前的台阶上,重重地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出乎秦歌的意料,他以为进门必定要费一番周折。他立刻想到,门或许是那白衣女子打开的,她引他们来,只为了要告诉他们一些事情。 
  门里一片黑暗,还有种不同于别处的异味扑面而来。秦歌犹豫了一下,这时沙博已经搀着唐婉站到了他的边上。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那股异味却让他们同时感到了一些寒意。那异味像是医院里福尔马林的气味,但显然又有区别,它还混和着一些陈年腐朽的气息,再加上那么浓烈的黑暗,你根本不知道屋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秦歌与沙博微怔片刻,但还是一齐迈进屋去。 
  秦歌手在门边触摸,居然很容易便摸到了开关,一按过后,白炽灯闪烁了一下,接着发出“滋滋”的响声。灯管继续闪烁,屋里便不断在光亮与黑暗中交替。灯光闪烁时,秦歌与沙博脸色变得煞白,他们怔怔地立在那里,竟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被他们搀扶的唐婉这时更是发出一迭声地尖叫,仿佛看到了鬼魅一般。 
  屋里有许多圆柱形的瓶子,这些瓶子大小不一,随意地竖立在各个地方。瓶子里有液体,液体里浸泡着一具具赤裸的尸体。尸体的皮肤无一例外全都是种死灰样的白,它们在液体里飘浮,神态各异,有很多眼睛还都睁着,此刻似乎都在注视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门边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圆瓶,它被搁在一个精致的博古架上,瓶子里面是一个婴儿,身体泡得时间久了,微有些膨胀,五官略有些变形,身上的肌肉肥大且挤压在一块儿,眼睛微睁,嘴巴却张着,似乎母亲刚刚哺乳结束,他便被人带到了这里。 
  唐婉惊恐地躲在了沙博的后面,下意识地两只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沙博与秦歌对视一眼,心里发毛,竟是也有了些轻颤。 
  秦歌相对要镇定一些,他眉峰紧锁,摆摆手示意沙博与唐婉在门边不动,他自己慢慢向前走去。那些玻璃瓶摆列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颇为讲究。最外围瓶里浸泡的多是些男人和年纪大的妇女,在最里面,紧贴着墙的位置,便是一些年轻美貌的女人。 
  秦歌这么大,除了在澡堂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赤裸的人,活人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死人了。外围的男人和年纪稍大的妇女,所有人的身体都异常丑陋,那种死灰的白是种极恶心的颜色,它们强行钻进你的心底深处,在你身体里翻江倒海般汹涌。秦歌强忍住恶心,目光在一具具尸体,或者说标本上掠过。到了这时,他已经基本上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了,但他还要最后确定一下。 
  他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对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性标本,非常仔细地看。说是年轻貌美,也只能是那些标本生前的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浸泡,原本饱满光泽的皮肤都起了褶皱,面孔煞白得像来自幽灵地狱。秦歌看得仔细,像是在寻找什么。很快,他就停在一具标本前,眉峰紧皱,脸颊上的肌肉剧烈颤动着,似乎内心颇为激动。 
  他蓦然转身,大踏步回到门边。唐婉已经在不停地呕吐,并且紧紧地抱着沙博,似乎沙博这时又成了她新的依靠。 
  “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必须到里面去。”秦歌说。 
  沙博恐惧地摇摇头,但随即又点点头,皱着眉问:“里面除了这些标本,还有什么?” 
  “每个标本都不一样,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进去可以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沙博想到里面居然会有自己认识的人,不禁寒意更浓。 
  “你来沉睡谷要找的人。”秦歌必须让自己硬起心肠。 
  沙博张口结舌,竟似呆了一般。半天,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已经凝结了勇气。他拍拍抱住他的唐婉,费力拉开唐婉抱住他的手,唐婉面上便现出极度哀怨凄婉的表情。沙博安慰她:“你放心,我只是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唐婉点头,但面上惊惧之色仍然很浓。她的目光落到门外的黑暗里,秦歌这时大步上前,把门关上。屋里的白炽灯仍然在不停地闪烁,“滋滋”的声音让这屋里更增添了些诡异的气息。 
  沙博跟在秦歌后面,越过形态各异的标本,走到最里面。秦歌指着最后一排标本说:“你在这里仔细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沙博抑住恶心,慢慢走近那些浸泡在伏尔马林中的尸体。 
  最后一排尸体死去的年龄大约都在二十多岁,做成标本了,但还能看出来她们生前都有很好的身材,美丽的面孔。现在,这些美丽居然让她们更加可怖。沙博终于还是隐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这些女人生前的美丽,不知曾倾倒过多少男人,现在,它们虽然仍盘桓在这些行尸走肉的身上,但越是美丽的,越丑陋可怖。 
  秦歌理解沙博此刻的心情,所以也不催促他。他只站在适才停留过的那具标本前,怔怔地盯着里面的尸体,面色沉凝似水。 
  沙博继续一个个寻找,他还从兜里取出了忘忧草的照片。 
  很快,他就停在一具标本前,盯着里面的尸体,脸上的神色转瞬即变,竟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内心的感受了。 
  他面前的标本似乎是保存得最为完美的一具,她的长发还未脱落,在水中飘浮起来,像一大蓬黑色的水草。她俊美的五官还未变形,只是异常地煞白。她的身体也像其它标本一样灰白,但却还未起褶皱,那窄窄的肩,瘦瘦的腰,还在尽力展示这女孩生前的美丽。 
  沙博又开始弯下腰呕吐,这回他吐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竟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秦歌过来,扶他起来,看看面前的标本:“她就是忘忧草?” 
  沙博点头,随即又发出些干呕的声音。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么多夜晚,跟他在网上彻夜聊天的女孩竟然会是这样一具标本,自己为之倾倒的美丽如今只能依附在一具冰冷的尸体之上。还有在夜里,自己对女孩生出的遐思和情愫,此刻都与面前的尸体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在这沉睡山庄中,怎么会有这样一间藏有这么多人体标本的房间? 
  秦歌搀着沙博回到门边,唐婉立刻又上来抱住沙博,这短短的时间,她惊恐得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杜传雄!”沙博重重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杜传雄在搞的鬼。” 
  “你错了。”秦歌沉声道,“我现在怀疑,杜传雄并不是沉睡山庄真正的主人,他只是幕前的傀儡,真正的沉睡山庄主人,另有其人。” 
  秦歌奇道:“那会是谁?”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沙博凝眉想一下,脱口而出:“江南?” 
  秦歌点头:“江南不是他的名字,他的本名应该叫华雄。” 
  “华雄?”沙博想了一下,这是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华雄这个人,但是,如果提起他的父亲华昭阳,你一定会有印象。” 
  沙博再想一下,真觉得华昭阳的名字似乎听说过,但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华昭阳是南方最具实力的一家证券投资集团的老总,旗下光上市公司就有七八家,曾经在中国发动过好几次大的金融风暴,他还是美国权威财经类杂志《福布斯》富豪榜的上榜人物。” 
  沙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华雄虽然是华昭阳的儿子,但却是私生子,华昭阳发迹之前,华雄一直跟母亲在我们那城市过着极普通的生活。后来,华昭阳找到了他们母子,明确表示,虽然不能给他们母子名份,但是,却可以在经济上最大限度地帮助他们。”秦歌露出些讥诮的表情,“对于那些身家数百亿的富豪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所以,他留给华雄母子的钱在我们眼中,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百亿富豪的儿子怎么会呆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沙博不解地道,“这实在匪夷所思,百亿富豪的儿子会在沉睡谷中经营着一家小客栈。” 
  秦歌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往事让他心情变得沉重。 
  “华雄是个特别有志气的人,华昭阳几次想要他到自己旗下的上市公司去任要职,但都被他拒绝了。华雄念的是医科大学,他的志向是做一个出色的医生。华昭阳留给他的钱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他把那些钱存在银行里,每天还是去医院上班,没有人知道,那个每天在病房手术台上辛勤工作的人,会是一个百忆富豪的私生子。 
  华雄的生活原本可以继续这样平静地延续下去,但是,后来发生的事,不仅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秦歌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有一天,华雄回到家里,他的妻子告诉他,她怀孕了。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华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是一个医生,他在结婚之前便知道自己永远也做不成父亲,而现在妻子却有了身孕,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妻子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华雄年幼时跟着母亲生活,母亲经常跟他提及抛弃他们母子的华昭阳,那时,在华雄心里,便对华昭阳有了一种仇恨的心理,这种仇恨在后来,已经深入到他脑海深处。对于婚姻的背判,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他开始偷偷跟踪妻子,发现她在生活里还有很多男性朋友,那些男人在他眼里,每个人都很可疑,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他妻子腹中孩子的父亲。仇恨因此在他心里凝结,随着妻子肚子越来越大,这种仇恨也越来越浓。 
  到了离妻子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这种仇恨已经让他不能承受了。于是,在一天夜里,他趁妻子熟睡的时候,用手术刀剖开了妻子的肚子,将那个婴儿取了出来……” 
  沙博与唐婉脸上已露出极其凄惨的表情。 
  “由于他给妻子做了局部麻醉,所以妻子醒来,看到自己的肚子被打开,华雄抱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液和羊水的婴儿,当场吓得昏死过去。而华雄,却不顾妻子的死活,将啼哭的婴儿装进一个包里带到了医院,抽取婴儿的血样,与自己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那婴儿就是他的孩子。 
  那一瞬间,华雄如雷轰顶,所有的猜测这时都变得极其可笑,他知道错怪了妻子,飞快地赶回家中,但妻子却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死去。华雄其实深爱着他的妻子,那段时间,只是因为猜疑而生出的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智,如今知道错怪了妻子,妻子又因此而死,心中大悲,竟然失去理智,将过错都归咎于那刚出生的婴儿。他将婴儿从六楼的窗口扔了出去,自己也因受刺激过深得了失心疯。 
  他在房间里,抱着妻子的尸体,许多天之后才被人发现。发现时,他已经解剖了自己的妻子,将她做成了标本。” 
  秦歌声音里带上了些颤音,显然是说到这一段时,心中也是惊惧不已。沙博与唐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听着秦歌讲述的故事,对着一屋可怖的人体标本,还有不停闪烁的白炽灯,他们心中实在惊恐到了极点。 
  “在法庭上,华雄对发生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因为一份失心疯的病理报告,他被免于刑事处罚。那件事情发生不久,他就从生活的城市消失了,一块儿消失的,还有他用妻子做成的人体标本。” 
  秦歌长长吁口气:“这些年过去了,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两个月前,华雄的母亲去世,她临终前嘴里断断续续不停地说着三个字,好多人分辨了许久,才听出那三个字是沉睡谷。” 
  “所以,你才会组建这个自助旅行团来到沉睡谷。”沙博说,“你是警察,你隐瞒了你的身份,你来沉睡谷,其实就是为了寻找华雄。” 
  秦歌沉默了一下,点头:“如果华雄真在沉睡谷中,我单身一个人,很容易被他发现,所以,我必须借助你们来掩护自己的身份。” 
  沙博皱眉:“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对华雄感兴趣,不远千里到这里来。华雄当年的案子应该已经结束,这跟你是警察的身份没有关系。” 
  秦歌再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地道:“华雄的妻子名叫秦方柔。” 
  “秦方柔。”沙博念叨了一遍这名字,悚然一惊,“她也姓秦!” 
  秦歌沉重地道:“她不仅姓秦,而且是我的亲姐姐。” 
  沙博怔住不语,边上的唐婉因为沉浸到故事当中,此刻也怔怔地忘了恐惧。现在,秦歌来到沉睡谷并且隐藏身份的原因沙博已经知道,但他还有两个疑问:“既然华雄曾经是你姐夫,为什么你刚到沉睡谷见到江南没有认出他来。还有,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江南就是华雄的?” 
  秦歌先说第二个问题:“我怀疑江南就是华雄,是那天晚上跟你从网吧回来,我先回客栈,看到江南一个人在看书,我便过去跟他聊了会儿。当时,在桌上,我发现一本财经杂志,杂志的封面上有张华昭阳的照片。在这沉睡谷中,有谁会去关注这样一本财经杂志,除了华雄。所以,那时我断定江南就是华雄。” 
  “你的意思是华雄模样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想他一定是做过整容手术。他既然想隐姓埋名,一定会断绝与过去的一切联系,但是,其中有两样是他割舍不去的,就是他的妻子和母亲,这也是我们能找到这里并发现他的原因。” 
  秦歌顿一下,接着说:“这些标本都在沉睡山庄里,那么华雄必然和这里有某种联系。他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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