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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朝好丈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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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要让卫所上下知道,犯上作乱是什么下场。”;

    柳乘风正色道:“犯上作乱的不是卑下,而是千户大人,当今圣上一向优渥士大夫,几次在邸报中都言及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国子监就是读书人的圣地,大人带着带兵贸然要闯入,可有圣旨在身吗?若是没有圣旨,那么便请把指挥使大人的调令拿出来。千户大人既无圣旨,又无调令,私自带兵来这里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

    刘中夏心中凛然,突然发现这姓柳的居然不只是书呆子这么简单,锦衣卫里头泼脏水、莫须有的本事全给他学去了。他不由冷笑道:“国子监里有乱党,挑拨监生滋事,国子监既在本千户的辖区,弹压乱党责无旁贷。”

    柳乘风不屑于顾地撇撇嘴,如今既然已经把这千户得罪死了,他也没有再做表面功夫的必要,正色道:“那么敢问千户大人,乱党在哪里?既有乱党,为何这国子监里还是风平浪静?卑下奉命在此坐堂尚且不知道国子监什么时候出了乱党,倒是大人远在千户所里,居然能知道国子监里有乱党,大人是靠瞎蒙呢,还是有通天遁地之能,能掐会算呢?”

    和一个读过书的人玩口舌之争,也算是刘中夏倒霉,柳乘风连追带打,语气中又是讥讽又是挤兑,气得刘中夏差点吐血,偏偏柳乘风的话没有错,这场官司若真要打起来,若只凭道理,刘中夏未必能站得住脚。

    柳乘风见他无言以对,冷哼一声,牢牢地抓紧锦春刀一刻也不肯松懈,继续道:“千户大人只一个妄自揣测,就无缘无故带兵袭扰国子监,国子监重地,千户大人就不怕天下的读书人群情汹涌,就不怕内阁的诸位阁老借此抨击卫所,不怕龙颜大怒吗?卑下奉大人之命坐堂国子监,担负拱卫之责,现在千户大人突然带这么多人来喊打喊杀,卑下吃的是皇粮、效忠的是朝廷,不是千户大人的私兵,所以,千户大人若是敢带人上前一步,卑下也绝不会有半分客气。”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让刘中夏的脸色阴晴不定,柳乘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柳乘风以坐堂校尉的身份作证,这国子监里什么事都没有。而刘中夏擅自带人过来,已是无理在先,柳乘风便是将他刘中夏当做反贼处置,也是迫不得已。

    原本刘中夏收到的消息是国子监有人闹事,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刘中夏当然不敢怠慢。可要是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国子监没有人滋事,那么刘中夏带人来的理由就完全站不住脚了,没有理由的情况之下擅自带人在国子监门口动刀兵,势必会引发天下人的议论,绝不是他一个千户所能承受的。

    刘中夏拉下了脸,犹豫片刻之后,朝柳乘风冷冷一笑,死死地盯住柳乘风道:“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既然是你说国子监无人滋事,那么本千户这就带人回去,不过……”刘中夏的眼眸中已经掠过一丝杀机,一字一句地道:“你身为校尉以下犯上的帐,本千户会慢慢和你算,你可不要以为有一个做佥事的岳父就能保得住你。”

    刘中夏冷哼一声,心知话说到这份上,国子监是不能再留了,方才柳乘风的话还真唬住了他,他大手一挥,道:“来人,全部撤回卫所去。”

    随即,刘中夏拨开了柳乘风指向他的刀尖,反过身翻身上马,阴测测地道:“好自为之吧。”说罢,带着一队人马,呼啦啦地策马离开,一名百户策马在刘中夏身侧,一边放马在街上驰骋,一边对刘中夏道:“大人,为何不当场拿下他?”

    刘中夏淡淡道:“不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难道你不知道他那岳父早已是同知大人的眼中钉吗?哼,咱们就借着这机会,让同知大人好好地打一打温正的脸。至于这小子,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要收拾他,不是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吗?”

第二十五章:大丈夫不做棋子

    柳乘风回到诚心堂,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他走进诚心堂的那一刻,监生们传出一阵欢呼。

    柳乘风阻止锦衣卫入监的事早已通过胥吏传入众人耳中,柳乘风先是救治秦博士,此后又冒着天大的干系与千户大人反目,已经赢得了众监生的尊重。

    秦博士领了头,郑重其事地给柳乘风偮手行礼道:“柳校尉恪尽职守,令人钦佩。”

    监生们看柳乘风的目光也变得不同了,这些读书人最讲的就是风骨,从前鄙夷柳乘风,并不是轻视他没有学问,毕竟柳乘风能拜入王大人的门墙,这学问想必并不比这诚心堂中的诸位监生差,真正瞧不起柳乘风的,是柳乘风的身份,在读书人看来,那些锦衣卫所的校尉大多都是欺善怕恶之辈,风骨二字荡然无存,柳乘风便是才高八斗,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个鹰犬走狗。

    方才柳乘风拼着性命阻止千户入国子监,这份胆魄和傲骨足以让人折服。

    柳乘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秦博士的敬意,为人处事本来就是这样,别人瞧不起你,那么你就该做出事来让人割目相看,若因为别人的轻视而自暴自弃,大发雷霆耍小孩子的脾气,这就显得幼稚了。

    两世为人,柳乘风的心智自然再不是完全没有社会经历的小孩子,他淡淡一笑,对秦博士道:“秦博士能否借步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秦博士含笑颌首,随柳乘风出了诚心堂,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驻足,柳乘风沉吟片刻,才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我虽然阻止了那千户进国子监,可是凭着我一个小小校尉的身份以下犯上,那刘千户绝不会肯罢休的。”

    秦博士抬眼看了柳乘风一眼,忧心忡忡地道:“柳校尉说的不错,君子不立危墙,只是不知道柳校尉可有脱身的手段吗?”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有!”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需向秦博士借一样东西。”

    秦博士深望了柳乘风一眼,这个小小的校尉不但行为果断,胆大包天,现在更有一种让他猜不透的深不可测。他正色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柳校尉要什么,直说无妨。”

    ………………………………

    柳乘风回到温家的时候,一身是血的样子吓了门房一跳,柳乘风只朝那门房笑了笑,道:“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你进去找一下仙儿,叫仙儿拿一套干净的衣服来给我换上。”

    门房担心地道:“姑爷,不会有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柳乘风笑骂道:“我就是大夫,没有事的,去吧。”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掏出几个铜钱赏给门房,门房不敢接,推辞了几下终于还是坳不过,拿了赏钱,欢天喜地地去了。

    柳乘风先不急着进府,而是先在门房的住处暂时喘几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只怕现在早已做了替罪羊,柳乘风的心里不由地感到一种身为棋子的悲哀,他原以为自己能有个差事就能养家糊口,一生无忧。可是今天的事却是无情地教育了他,大丈夫要在这世上生存,唯有去做棋手,绝不能做那平日任人摆布,一旦有事便沦为替罪羊的棋子。

    柳乘风不禁深吸口气,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沉,脸色已是变得苍白得可怕,可是这时候他的眼眸中掠过了一种光泽。这种光泽夹杂着愤怒和不甘,更有一种别有意味的狡黠。

    “刘中夏是绝不会放过我了吗?这样也好,你要收拾我,那我便收拾你看看。”说着,柳乘风攥了攥拳头。

    过了一会儿,门房已经拿了干净的衣衫来,随来的还有仙儿,仙儿一见柳乘风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眼中一汪泪水团团转着圈,道:“姑爷,你这是怎么了?”

    柳乘风强打精神,朝仙儿含笑道:“不要紧,只是伤了点皮肉,这件事不要跟你家小姐说。”;

    说罢换了衣衫,把手臂上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便领着仙儿回自己的住处,刚刚进了庭院,里头的厢房里传出温晨若一惊一乍的声音,道:“姐姐,真真是吓人一跳,姐夫居然拿着刀,顶在了那千户的胸口,手腕上还滴着血呢,刘千户吓得脸都变绿了,那样子真是雄壮极了,原以为他是书呆子一个,谁知道竟是个大丈夫。”

    温晨曦却是传出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道:“流了这么多血,不成,我要出去一趟,晨若你随我去。”

    柳乘风大汗,心里咒骂着这个惹是生非的小姨子,连忙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外头道:“我回来了。”说罢推门进去。

    温晨曦见了柳乘风,眼中掠过一丝担忧,忙道:“哪只手受伤了?仙儿,仙儿,快去找个大夫来。”

    柳乘风忙道:“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已经止了血,不必叫大夫。”

    温晨曦卷起柳乘风的袖摆来看,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禁泪眼婆娑地道:“当差也有这么大的风险,早知如此就不要去了,我去和爹说,索性把这校尉的差事辞了吧。”

    柳乘风心里想,本来那老丈人就瞧不起我,我偏要做出一点样子来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现在有了点危险就去请辞,反而让他看低了。

    柳乘风撇撇嘴,道:“做什么事不会有风险?就是摆字摊,三天两头也有顺天府的差役来为难,现在这个事,我做得很好,晨曦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温晨若一改从前的态度,笑呵呵地走过来挽住柳乘风的另一只手,完全没有避讳地道:“姐夫,你当真厉害,你在国子监门口与锦衣千户对峙的事都传开了,府里负责采买的回来也说外头都在议论这件事。”

    柳乘风连忙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晨若,你要注意影响,你姐姐在呢。”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很是大义凛然,可是换了一种理解,也可以理解成你姐姐不在的时候再勾肩搭背也不迟。

    一番话说出来,柳乘风自觉自己现在很有正义感,三观很正,连身材都伟岸了几分。心里忍不住想:不占小姨子便宜,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还好我算一个。

    温晨若平素大大咧咧,被柳乘风这么一说,闹了个大红脸,将柳乘风的手甩开,啐道:“谁要挨着你。”

    温晨曦莞尔笑道:“好啦,好啦,晨若,你去叫人给你姐夫熬碗参汤来,补补身子,待会儿让你姐夫好好休息。”

    温晨若对温晨曦倒是言听计从,蹦蹦跳跳地去了。

    这卧房里就只剩下温晨曦和柳乘风,温晨曦道:“夫君,今日你得罪了那千户,现在满京师里又闹的沸沸扬扬,只怕那千户抹不开面子,要找你麻烦的。要不要我和爹说一声……”

    柳乘风坐下,含笑道:“不用,那千户,我自有办法对付。”

    温晨曦嗯了一声,去寻了干净的布和伤药来给柳乘风上药重新包扎,咬着唇不忍心去看柳乘风的伤口,泪眼又有些止不住了,不过她内心还算刚强,虽然失了方寸,但终究没有在柳乘风面前流出泪来,只是默默地为他包扎之后,才倚在柳乘风的身边道:“夫君要不要歇一歇?睡一觉也好。”

    柳乘风确实有些倦了,道:“我喝了汤水就去睡。”

    温晨曦温柔地点头,道:“对了,今日夫君的恩师府上派了个人来,请夫君明日到王侍郎的府上去一趟。”

    柳乘风与温晨曦相互依偎,想到那王鳌,颌首点头道:“就算他不来请,我也要去的。”

第二十六章:奉陪到底

    国子监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小,京师比不得其他地方,有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很大的事,更何况这件事涉及到了锦衣卫和国子监?

    市井之中早已津津乐道,不过也仅限于津津乐道而已,京师之中各大府邸仍然保持着缄默,任何东西一涉及到国子监便是内阁的诸位阁佬都免不了会有几分顾忌。所以只要没有人盖棺定论,暂时也不会有人贸然喧嚣。

    一大清早,春末的雨丝又是淅沥沥地落下来,温正如往常一样去了老太君的住处问了安,随即由一个贴身仆役撑着伞,一直将他送到门房,在这儿已经有辆乌篷马车雷打不动地等候多时了。

    温正铁青着脸上了车,昨天夜里,他有一种把柳乘风叫过去的冲动,可是在书房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住了。温正有一种预感,昨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刘中夏不是他温正的人,事情的结果可能会超出温正的预料之外。

    不过天塌下来,温正也有面不改色的气度,卫所里的勾心斗角,他早已领教过,一件极小的事都可能引起惊涛骇浪,锦衣卫里的几大同知、佥事都可能牵涉进去。

    在马车里坐得稳稳当当的温正想到这里,不由吁了口气,说来说去,卫所里之所以会到这种分裂的地步,根子上的原因是在那指挥使大人身上,历代指挥使大多都是果敢狠辣的人物,翻云覆雨之间断人生死。正是因为指挥使大人的铁腕,让卫所团结一致,就算偶有龌龊,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是现如今的指挥使大人却是个老实人,也正是过于老实,才让诸位同知、佥事之间的矛盾不断扩大,大家各自为政,相互攻讦,甚至有些时候,千户所之间因为一条街的控制权,都可能引发整个卫所的震动。偏偏指挥使大人不闻不问不说,就算是官司打到了他那里,这位大人居然不赏罚,反而去做和稀泥的和事老,最后的结果是指挥使的威信越来越低,而下头的裂缝越来越大。

    温正阖着眼,似乎已经预感到一场新的地震要来了。

    到了南镇抚司衙门,温正如往常一样地阔步进入正堂,刚刚坐定,那老司吏便抱着一沓案宗来了,今日他的脸色很是凝重,躬身站在温正一边,低声道:“大人,内西城千户所千户刘中夏递来了一份条子。”

    温正淡淡道:“怎么?”

    “为的是昨日国子监的事,说是坐堂校尉柳乘风以下犯上,请南镇抚司公断。”

    来了……

    刘中夏摆明了是因上一次让自己驳了面子,抢了他的名额,如今借着机会,把柳乘风这棘手的皮球踢到自己的脚下,若是自己处置,他可以在旁冷眼看热闹,瞧一出岳父打女婿的好戏。可要是不处置,他便可以奔走疾呼,说自己处事不公,包庇自己的女婿。

    这里头的玄机微妙到了极点,表面上是要收拾柳乘风,却是剑指温正,要给温正一个下马威。而刘中夏说穿了也只是个台面上的走卒,在刘中夏的背后又是谁呢?

    “唔……”温正阖目沉思,用指节敲击着案牍,发出磕磕的响动。

    老司吏在旁道:“刘中夏也放出了风声,说他在千户所里坐等南镇抚司这边的回音,以下犯上,按咱们卫所里的规矩是要杖刑致死的,若是大人不给内西城卫所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温正打断他的话,脸上浮出若有若无的冷意,随即道:“卫所里其他人怎么说?”

    “历经司那边倒是没说什么,清早我过去的时候,他们也在谈及昨天的事,都在拿笑话来说。不过北镇抚司那边……”老司吏沉默一下,继续道:“只怕要求严惩的声音更大一些。”

    温正的脸皮子都没有抬,淡淡道:“指挥使大人有动静吗?”

    说到那位指挥使大人,老司吏露出一种会意的笑容,淡淡道:“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天夜里,指挥使大人照常请了戏班子去听戏,三更才睡下,今儿一早还没上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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