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段旧时光 作者:深澍(晋江2014.1.11正文完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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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正好他出差了，我也有假而已。”
　　“哦哦，没吵架就好，回家当然好，我和你爸都高兴。车子到站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做你喜欢吃的。”
　　许唯是以这样的理由回到J市的，这里没有陈颍浩，也没有杜蔚然，但是这里有最初的许唯。她觉得自己最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下。
　　“唯唯啊，快吃吧，凉不凉，要不要再热一下，我做完好一会了。”从许唯到家开始张丽萍就不停得忙里忙外，许光辉约了邻居下棋，要中午才回来。
　　“妈，我遇见蔚然了。”许唯边吃饭边说话。
　　“谁？！他来找你？”
　　“不是，就是忽然遇见的。我们公司委托他们事务所办事，正好赶上是他负责。哦，对了，他现在在律所工作。”许唯只顾着低头吃饭，没有看到张丽萍眼中起伏的心情。
　　“他们也真是好意思回来？也还好意思见你？他们难道没和你说什么？”许唯想，这个们里应该包含了芸姨。
　　“恩，什么都没说。”
　　“是啊，有什么好说的。”张丽萍的语气极其不友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提起杜蔚然的一家，她就马上进入戒备状态。从最初好到不分你我的朋友到现在见面就分外眼红的陌生人……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快到让人害怕。
　　“我告诉你唯唯，别和姓杜的走的太近，什么熟稔，什么友好都是装出来的，等到遇上了事儿，谁也不行！”张丽萍说话的时候几近咬牙切齿，这种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进她心里的。
　　“妈，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真的很想知道。蔚然似乎也知道一些，我也问过他，但是他不肯告诉我。”
　　“不告诉你说明他还算懂事……不过，蔚然这个孩子其实挺好的，小时候对你也好，对我们也不错。哎！”张丽萍的语气平复了一些。
　　“妈，我们走了之后我听说过一些事，说是杜叔叔挤走了爸爸，为了升职。可是我不信，我觉得杜叔叔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和爸爸本来就是不同的职位，有什么非要挤走爸爸的理由？”许唯的言辞虽然很委婉，但是张丽萍听得出，她闺女字里行间都是信着姓杜的一家。
　　“厂子里的流言不是假的，唯唯。你爸当年已经算是厂子里的中层干部了，其实和蔚然他爸都是可以再提的。蔚然他爸在办公室，你爸则要下厂子，说到底那个年代还是技术性的干部吃香。干的好好的，怎么会被人突然递了匿名信，说你爸出差报销的费用有问题。更何况那个年代，哪个干部的报销费用没问题？这是什么大事儿？竟然要降职到车间组长。你爸年纪也不小了，换成是谁谁忍得下这口气。我不是没求过人，可是没人知道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是内部调查，问不出来。我问你爸，你爸也不肯说，当时厂子来了好多干部调查这个事情，把几年前的报销费用都调出来查，闹得满城风雨，我每天在医院都被人指指点点！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去求杜亚峰。我心里起初排斥这个事情，总觉得像是比人矮了一等，可是为了你爸也实在没办法。我才到他办公室，他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我话还没出口，他就说帮不上忙。之前许哥前许哥后的，现在出了事就装作不认识？”张丽萍说到这儿又激动起来。
　　“我要不是没办法怎么会委屈到求人说情，你爸到底是做了假还是没做，我什么都不清楚，都是干着急！”
　　“爸不会做这种事儿的。”许唯表情严肃。
　　“那也都是咱么去想……”
　　“妈，你不会觉得爸做过吧？”
　　“大数应该没有，小来小去的费用肯定会多少有问题的。”
　　“然后呢？”
　　“他不帮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托了医院的一个熟人帮我打听，谁知道，真是人心隔肚皮，他不帮忙不要紧，竟然落井下石。到厂工会去搞什么廉洁干部宣传，建议将你爸的事儿从严治理。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就又去他办公室找他。结果正好遇到他和一个女的说话，我不认识那个女人，看起来挺年轻的，那个女的也是满口质问的口气，说他是个伪君子非要干涉别人的私事什么的。我当时听得不真切，隔着点距离，不过大概意思就是你爸知道了什么，所以非要支走你爸。”
　　“那个女的走的时候和我擦身而过，她还瞪了我几眼。我本来想借着这个女人的事儿让他帮帮你爸，可他就是无动于衷。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我和你爸怎么就这么倒霉交了个这么世俗的朋友。”
　　“妈，你是不是误会了杜叔叔，我觉得杜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是，就是因为我们都觉得他不是，所以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么多年都和小人一起交心，这是多可怕的事儿。”
　　“那杜叔叔最后和你说些什么？”许唯已经无心吃饭了。
　　“他说，许哥是明白人，这个时候离开厂子是最好的选择。你看看他说的是什么话！枉你爸一直当他是亲兄弟，最后呢？他是第一个希望你爸离开的人。后来你爸从厂子回来了，话也少了，笑容也没了，天天就是喝酒抽烟，成了什么样子！”张丽萍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心里百感交集的难受，那段日子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她甚至一次都不敢想。
　　“妈，都过去了。”
　　“是，是都过去了，可是每次想起的时候都恨得牙痒痒。你爸后来是主动辞职的，说是压力太大了，没办法继续在这儿干下去了。你知道的，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如果谁家里有了事情，那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你爸当了半辈子的干部，哪里受得了这个。我也认了，嫁给你爸，就得跟着他走。后来……”
　　“后来你和爸就自己做了买卖，然后也有了好的日子，是不是？”许唯笑笑，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那你事后和爸谈过这个事儿么？”
　　“你爸这个人厚道，每年都去给蔚然他爸扫墓，我一次都没去过。有一次下雨，我不放心他，你知道的，他腿脚也不太好了，我跟着去，结果你爸，一个大男人竟然站在他墓前哭。你说，我这个心情……真的没法说。”许唯默默的望了张丽萍一眼，看着她转过身擦了擦眼，说来也过了快二十年了，难道这个心结真的如此难解吗？以至于父亲、母亲、蔚然都耿耿于怀。
　　“后来杜叔叔……”
　　“后来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听说……蔚然他爸是自杀，当时厂里都轰动了。可是我和你爸都离开了，我们也没啥可问的。”
　　“自杀？”
　　“是，说是因为一个女人。你爸可能比我清楚，不过他知道我一直埋怨蔚然他爸，从来不和我提起他们家的事情。”
　　“妈，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不肯放下的。你看爸，就算是当时委屈了，可是现在不也好好的。人都是过来了才懂得自己曾经做过很多错事。”
　　“唯唯，现在你大了，妈也不怕和你说，其实我也想过，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可能太偏激了。可是换做当时，但凡杜亚峰挂着旧情替你爸说上几句话，最后你爸还是要离开厂子，我也都认了。可是……算了算了……可能都是命吧。”张丽萍起身去阳台，许唯只是怔怔的看着。虽然嘴上没说出来，可心里却充满着疑问，比如蔚然爸爸的死。
　　回家了是好，可是闲下来后时间就过得特别慢。许光辉回来后又和许唯闲聊了一会，但是男人始终是话少，最后也就回房了。许唯自己在客厅里看电视，想给陈陈颍浩发个信息道个歉，又觉得不太合适。
　　晚饭过后，许唯说要出去走走，张丽萍说不放心要和她一起，最后母女去J市新建的购物广场转了转，回来已经很晚了，张丽萍说累了也就睡了。剩下许唯。夜似乎愈发的清冷和漫长……树已经开始吐露新芽，草也开始探出额头，只是气温一时半刻还残存着春末的冷。
　　许唯洗漱后就靠在床上看书，手机响了几声，一条短信，没有称呼的几个字“开门！”
　　陈颍浩？开门？开什么门？等许唯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客厅，打开防盗门的瞬间就看到了陈颍浩阴郁到发青的脸。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迈进了门，搞得许唯有些不知所措。
　　“吃，吃饭没？”许唯竟有些结巴。陈颍浩也不说话，就是直挺挺的往厨房一坐，行动语言已经表示，他到现在为止，晚上八点零三分，还没有吃晚饭。许唯赶紧进了厨房给他热菜，然后又亲自下了一碗鸡蛋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后又拿出他以前来时常穿的衣服给他换。
　　陈颍浩从进屋到洗漱完毕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而他和许唯还没有说一句话。
　　陈颍浩洗过澡就进了房间，许唯跟进来，从身后关了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陈颍浩坐在床边，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许唯伸手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他也不反抗，像是一只刚刚洗过澡的小狗，任由许唯在他头上揉搓着。
　　“擦不干，我给你拿吹风机。”许唯转身，陈颍浩却用力的抱住了她。她站在他双腿之间，手上还拿着给他擦头发的毛巾……
　　“不吹干会头疼。”许唯分明感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在抖，那么柔弱，那么轻微，可又那么惹人心疼。
　　后来许唯忘了陈颍浩是怎么吹干头发的，也忘了他们是怎么彼此相拥睡下的。她一直睁着眼睛，可是身边的人却抱着她睡得格外安稳。
　　天空发白的时候，许唯终于还是睡着了。睡梦中她似乎听到过低低的哭声，忽隐忽现的，还有人深情的吻，很缠绵，很动情。

　　Chapter28

　　陈颍浩和许唯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张丽萍留了字条给他们，说已经知道陈颍浩来了，她和许光辉要去朋友家窜门，已经留了饭菜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热。
　　“醒了？”许唯望了一眼身边睡眼惺忪的陈颍浩。
　　“恩。”
　　“北京的事都处理好了？”
　　“恩。”
　　“是不是很累？”
　　“恩。”陈颍浩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恩”字，许唯心里也明白，他是生了气，在怪自己。
　　“你生气了，所以总是‘恩’，对吧？”陈颍浩没回答，他收回抱着许唯的手转了个身。他背对着许唯，后背的身影是许唯熟悉的曲线，曾经无数个夜里，他们彼此紧紧的相拥着，那么热烈的渴望着对方，如今，只剩下记忆般蚀骨的冷。
　　“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可是……”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接受，许唯。”陈颍浩的声音格外平静。
　　“我认真的，陈颍浩。我得对你负责。”许唯声音小小的，可是说不出的坚定。
　　“你要和我分开？这就是对我负责？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负责？你拿什么负责？”陈颍浩突然转过头，他哗的坐起身，被子扯落了一半。许唯也只得坐起身，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说过，我不能骗你。可是，我也不能再骗我自己了，我真的，真的快撑不住了。”
　　“你给我说清楚，许唯，你这次到底因为什么？”
　　“他病了……我，我去看他。之后，我们，我们……”许唯说不下去了，他要怎么告诉陈颍浩当天的事，说杜蔚然烧糊涂了，然后吻了她？说自己也烧糊涂了，莫名其妙的回吻了杜蔚然？说自己是如此热情的背叛了他，说后来又因为愧疚放弃了更深的背叛？想到这里，许唯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疼着疼着，泪就落了下来……
　　“你们……你和他，你们……难道……”陈颍浩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唯，她哭了？那就说明她做了，和杜蔚然？所以要和他分开，这是在做什么？求他成全？让他好聚好散？离婚？陈颍浩支离破碎的语言如同针一般的回应着许唯的心。
　　“对不起，真的……”
　　“别说了，许唯！我不想听！”陈颍浩冲下床换衣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消失了。
　　那么拼命的工作，只是为了早点回家陪她，那么匆忙的赶来，只因为她一句要分开，自己那么努力的爱她，而她……连最后的尊严都没留给自己。陈颍浩的车越开越快，他恨不得一秒钟都不要呆在她身边，现在连看到她都让自己觉得恶心。
　　陈颍浩回到T市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他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狼狈不堪的出现在盛诚律师事务所，也很难想象自己面对所谓的情敌的时候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动手打了一个律师。
　　“这位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杜律师，你没事吧？”杜蔚然恍惚认清情况的时候，很冷静的朝前台正在打110的徐静摆了摆手。
　　“我们出去聊。”杜蔚然站直身，仿佛刚才的事都没发生过，可他嘴角分明在出血。
　　陈颍浩转过身离开，杜蔚然跟了出来，可他还没开口说话，陈颍浩的拳头就又一次的挥了过来。
　　“我告诉你杜蔚然，随你以什么罪名起诉我，可是我不后悔打你！你他妈不配做一个男人！”陈颍浩死死的握着拳头。杜蔚然认真的看着他，没说话。
　　“我问过你吧，问你为什么离开她，你不说。好，让我好好照顾她？好！你呢？你怎么做的？就把她，把她……照顾到你床上去了？”陈颍浩觉得有人在拿刀挖自己的心脏，一下下，好疼好疼。
　　“对不起。”杜蔚然的回答依然很坦荡，坦荡让陈颍浩觉得，其实自己才是一个第三者。
　　“你承认了？好，真好，你们都承认了。”陈颍浩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
　　“我是吻了她，但是我们没做你想的那件事。”
　　“我不想听你说！”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没做就是没做。当时……是我主动亲了她，她有反抗过。我也想过你说的那件事，但是许唯没同意。”陈颍浩本来已经崩溃的神经又清醒了一点，可是他不明白，明明没有做过，许唯为什么不解释。或者说，自己根本没给她时间解释。
　　陈颍浩和杜蔚然坐在事务所对面一家很小的饭馆里，两个人点了菜，却都不动筷子，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我们喝几杯吧？”杜蔚然提议。陈颍浩没吱声。
　　“你那么不相信许唯？”杜蔚然问。
　　“我信她。但仅限于除了你以外的男人。”陈颍浩依然很生气，因为对面的这个男人那么诚实的承认了自己吻过他太太。
　　“其实很讽刺，你这个和她多年不见的玩伴竟然比我这个做老公的魅力都大。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娶她。”陈颍浩眯着眼睛猛喝了一口白酒，火辣辣的。
　　杜蔚然笑笑，说“其实许唯很爱你，是她暂时走进了误区，失去了判断的标准”。
　　“你不要说这些假话！许唯她爱谁我心里很清楚，我也很清楚你对她是怎么样的感情，我这个半生不熟的人夹在中间，过得真他妈难受。”陈颍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果时间倒退……”
　　“如果倒退，我不会来这个城市。”杜蔚然忽的接了陈颍浩的话，抬头喝了一口酒。
　　“我会走的，我答应过。再给我点时间。”
　　“走？那和逃有什么区别。就和许唯一样，她只会逃。从T市逃回老家，然后躲起来。有什么用，难道不用面对吗？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些东西，时间解决不了……”杜蔚然的眼睛忽然暗下来，看着陈颍浩的时候讪讪的笑。
　　“杜蔚然，说吧。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要她？但凡你早一点回来，新郎早就不是我了。我受的折磨不只怪许唯，也怪你！”陈颍浩漫不经心的吐了个烟圈，迷蒙之间看不出杜蔚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