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甄宓传-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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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那么小就要死去?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我把雍华狠狠的推开,扯过郭照使劲的摇晃,“郭照,我求你,你让我的英儿活过来好不好?我不做王后,我不做夫人,我什么都不要,我都给你,我求求你把我的英儿还给我,还给我啊。”
泪水,哭声,嘶喊。整个羲和殿里混乱不绝於耳。
也不知道是折腾到了什么场景,我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一般没有了力气,轰然倒塌在大殿之中。
醒来看见西天一轮荒寒的月。枝头栖着一双寒鸦,叫声凄厉让人心里彷徨。
寅时,曹丕风尘扑扑的回来,眼圈微红,声音嘶哑着。他轻声问我饿不饿。
我木然的摇摇头,只是抱着英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面颊,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看我,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挽着发,穿着月白色的衣服,一脸欢笑。因为他的父亲为她寻了个好人家,是钟相国之孙钟俊,年龄相仿,是个少年英雄。
“婉若,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英儿如果在世,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你听话,吃点吧。”
我继续摇头。整个人都木木然然的。
“你不是说钟骏是个好孩子么,我私心里希望英儿幸福的。你下令,三日后让英儿下嫁吧,后天是个好日子,最宜嫁娶了。”
他蹲在地上沉默良久,无奈的看着我,“婉若…”
我听晚晴在嘤嘤的哭泣。
终归是我的执念,英儿下葬的这日,王府之中治丧的唢呐在白幡间大放悲声,钟家的府门里也开始敲敲打打,我知道是我太过任性,委屈了钟家的长孙。可是为了英儿,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做。哪怕钟家有一万个不愿意。
早晨钟家差人送来真绸缎尺头、金银财宝;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内装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首饰, “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发丧的时候,我命人在英儿的墓前焚烧殆尽。
给钟家的回礼皆是英儿还在世的时候绣的女工和织缎。责令他们必须摆在大厅三日不可撤去。
卯时钟家迎亲的花轿到了王府,我让钟骏随轿过来,亲自将英儿的灵位迎入轿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曹丕夸赞的孩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清秀,摘取英儿灵位的时候,很小心很仔细。
他的脸色很平静,对于今天的一切都坦然的接受着。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好好栽培就算不是大英雄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我淡淡的把他叫到跟前,侧头问他:“你喜不喜欢我们家英儿?她活着的时候长得很好看,手也巧,送到你家府上的女工都是她亲手绣的。她很好,很温柔,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你要好好的对她。她没什么心眼,不会算计人…”
我絮絮叨叨,他就站在我面前恭敬的听着,也不反驳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像一个假人。我的英儿一定不喜欢这样面无表情的孩子。
晚晴说我这两天魔怔了,我想我是魔怔了。直到曹丕在一旁唤我,说再不让钟骏回去,该误了拜堂的吉时。
我才恍然顿悟过来,望着摆放英儿牌位的地方空空荡荡,心总觉得被掏走了一块。
第115章
英儿的丧礼和婚礼办完之后;我便称病深居简出。封后的事情也就这般压了下去;伺候月余在无人提及。
八月中;我第一次踏出王府的大门。
野地里的红花石蒜开的妖艳;在偌大的墓地中随处可见;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透着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小心的将祭品从食盒中拿出来,在英儿的墓前摆放安好。就那么席地坐在墓碑旁边;人秋风吹得发丝飘摇。简单的粗布衣衫不过多时便被泪水浸湿了袖口。
晚晴和佟儿站在不远的地方;也忍不住落泪。
英儿是佟儿一手带大的,佟儿的伤心一定不比我少,我们年岁大了;已经经不起太多的悲伤和失去。可我们一直在失去,一直都…
晚晴走过来拂掉墓碑上一片秋叶,缓缓蹲下将我扶起,小声道:“夫人,我们出来很久了。”
我点点头,借着她的力道慢慢站起身来,看看远处的石蒜在风中摇曳,叹息道:“回吧。”
郭照拒不承认她知道此事,曹丕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是认了罪的雍华一人受惩,我心中郁结难解,与曹丕日渐疏远。
也许曹丕心存愧意,每日里只是差人送来山珍海味,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我常常看着这些华贵的物品,想再如何贵重的东西也换不回英儿的性命了,至此便换下一身的华贵,每日里粗布衣衫,潜心为英儿祈福。睿儿当中国来劝过我几次,说英儿不在了还有他。我的确是忽略了他许久,如今我的希望也就剩下睿儿一个。听了劝告,这才从清冷的府里出来,见了久违的太阳。
自那日之后,郭照便被曹丕禁在别院中。
只是,我与曹丕也已经不再相见了,平日里常常听到晚晴唉声叹气,说王爷今日站在院门外迟迟没有进来,说,王爷在外面淋了雨,只是在院门小驻便离开了。我知道他心中放不下我,可我无法原谅他明明知道英儿的死和郭照脱不了干系,却不杀了郭照替英儿报仇。我不愿意再见他,怕见了她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
几日后冉忆过来通禀,说石邑县报告有大群凤凰翔集。曹丕认为是吉兆,命人在石邑县建造凤凰台。同日,石邑县县丞送进王府一名美姬。
我看着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对我开口的冉忆笑了笑,道:“王爷可说什么时候纳妾了?”
“王爷说,不纳妾,送到夫人这里做婢子便是。人已经带过来了,夫人可见见?”
我略笑了下,道:“叫什么名字?”
“李绮思,颍川襄城人,为石邑县县丞李思远的女儿。”
我点点头,“大抵是官家的女儿,带回去吧,也替我给子桓传个话,纳了李绮思吧。”
冉忆唱诺,还想说些什么,我摆摆手,把他的话止住,道:“我累了。”
冉忆走后,晚晴望着门外悠悠道:“夫人已经许久没见王爷了,如今又劝王爷纳妾,好吗?”
我浅浅的笑了一下,道:“若这府中只有我和郭照两人,你以为郭照会等到几时对我和睿儿下手?我如今就是不争不抢,让别的女人来争来抢。两个人怎么够掀起浪花来的?人多了不是才热闹么?”
晚晴顿悟一般,忙道:“只可惜众人只知道将女儿送进王府便可以一步登天,谁却知道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之中,女人之间的争斗真可怕,这后宫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后宫,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倒是看的甚是清楚。若是有可能,谁又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如今,曹丕的宠爱再也不是甜蜜,而是一把抹了鸩毒的箭,落在谁的院中,谁的院子便要瘟疫横行,主人也会毒发身亡。这样的宠爱,避之不及,谁还愿意主动靠近?
几日后,曹丕果然纳妾,封李绮思为贵人。一月之后,诊出喜脉。
冉忆带着曹丕的赏赐再度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听说了此事,在这个时候,李贵人怀孕是好事,我吩咐晚晴备了厚礼,去恭贺李贵人。这是我第一次见李贵人的面。
曹丕的妻妾不多,数上我和郭照,如今加上她,也不过三位,论长相样貌,李贵人也算是出挑的,眉眼间温柔的似是一滩静水,气质如兰,看品性是极温和的。
我初见她,她正由婢子扶着站在石桥上赏景,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披风,看上去纤尘不染。晚晴看着我身上青蓝色的粗布曲裾,埋怨我应当穿的喜气些。我温笑着摇摇头,“说什么喜气的,白白扫了兴致。”起步迎上李贵人,她并未见过我,却仍是礼貌非常,对我躬身施礼。
我笑着将她扶起,道:“天气凉了,妹妹怎么还在外面?我听闻你有了身子,特地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好些补品。”
听我这么一说,李绮思顿悟过来,忙起身敛了笑意,恭声回道:“夫人言重了,妹妹才来府上,常想去拜见夫人。可每次去,夫人总不想见,还以为夫人不喜欢贱妾。”
我拉过她的手,轻拍两下,“只是近来身体不好。妹妹也不要介意。以后当为丕郎多多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我也就不多做逗留了,这些东西,就让小厮们送去你的殿里。”
说罢,晚晴便过来扶我,我转身便不再回头,也不知道身后的李贵人是个什么表情。只怕现在她心中疑惑,为何她初进府我不闻不问,得了宠幸我也并未出现,倒是身怀有孕的时候,我过来祝贺。其实,这后宫就是如此,有些女人说话,总让人想得非非,而有些女人的话,就不得不让她们非得想想。我今天这一番话,在李贵人听来,若是她聪明,必然会知道我的用意。若是不聪明,也无妨。姊妹之间走动也是平常,何况我的昭宁殿和他的绿湖居隔得并不远,以后也方便走动。
回来的时候,晚晴念叨着说佟儿有好一阵子没有回来过了,昭宁殿的婢子们前儿个还在念叨,说这天已经渐冷了,想问佟儿讨几个花样绣女工。我想了想,自上次去看过英儿,确实她许久不曾进府来了,便吩咐晚晴道:“你去遣人通个信儿,传她进府小住两日,就说我也想她了。”
晚晴唱诺,又道:“李贵人才进府就有了身子,万一是个男孩,睿公子的地位岂不是…”
“是个儿子倒是更好,我还怕她多生几个儿子不成?走吧,随我去二夫人那里坐坐。”
晚晴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再问,随我到郭照院中。
虽然知道曹丕敕令杀了雍华,将郭照囚禁在羲和殿,却没想到她过得这样萧条。身边的婢子全都被撤了去,门口有侍卫把守。
见我过来,守门的侍卫面色为难,却终归不敢逆了我的意思,打开院门让我进去。
我来到殿中,正看到郭照在自己生火做饭,穿着粗布麻衣,脸上黑灰一片,头发松绾了一个髻,模样多少有些狼狈。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涣散,却不想是我,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
我看她现在的模样,真是觉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冷冷的笑道:“原来平日里略有计谋的你,也会有现在这个模样?你有多久没有照镜子看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装扮,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呐呐道:“英小姐得死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已经杀了雍华,难道还不够吗?”
“够?”我放声大笑直笑的眼泪流了出来,定定的看着她,“哪里够?怎么会够?”我紧紧地将手攥着,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啊,对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曹丕新纳了一个美人,长的温柔似水,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这可真是这段时间最让人开心的了。我怕妹妹你在这高墙之中,不知道有这等事情发生。就特别来告诉你。”
说完,我没做逗留,转身离去。
晚晴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夫人。
我说,我不想她活的那么安逸。她不是妒忌别的女人得宠吗?我偏偏就要让不透风的高墙透风,让她知道,曹丕的喜欢和爱,可以分享给任何一个女人。
十月,曹丕为了安抚众将帅,特特下令;士卒死亡还有没有收殓的供给小棺材收殓;送到亡者家中;要求官府为他们祭祀。
这是为了彰显仁德,收揽人心。我听说汉献帝竟召集文武百官;在汉高祖庙祭告。派御使大夫张音拿着符节、捧着玉玺把皇位禅让给曹丕。
这是曹丕一直所想的,因为这汉朝名存实亡,曹氏一族大权独揽,汉献帝这个皇帝做与不做都是无意。
曹丕给我看了献帝的策命书,书中写道:“咨尔魏王:天命无常;只归有德之人。汉朝国运衰微;世道处于无序状态;皇位传到我身上;天下大乱;濒于颠覆崩溃。幸亏魏武王神明英武;拯救危难;使华夏清平;保护我祖宗庙宇平安;全国百姓都得感激武王的厚赐。如今您继承先王的事业;弘扬崇高的品德;完备文武大业;发扬光大您父亲的宏伟业绩。皇天有灵;辅助我认清我的使命;恭敬地把皇位让给您。您应恭敬地接受大礼;享有万国;以顺承天命。”
之前,曹丕征战汉中之后,献帝便两次要将皇位禅让,曹丕为了表明自己没有篡位之心,拒绝两次。这次却不知道为何,竟然是欣然接受,并且开始在繁阳修筑拜天的祭坛。
二十八日;曹丕在繁阳祭天,接受了汉献帝的禅让;文武百官都在两旁陪拜。
曹丕坐上帝位,下令大赦天下,改国号为黄初。
自此曹魏取代刘汉天下,曹丕继位为文帝,追封曹操为武皇帝。尊遍王后为皇太后,改雒阳为洛阳,为魏国都城。汉献帝刘协将自己的公主刘姝刘婕献给曹丕,曹丕封两位前公主为贵人,与已经有身孕的李贵人平起平坐。
曹丕已经离开邺城在洛阳不归,远离有他的地方,我觉得心境平和。睿儿常随在他身边,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只剩下回忆里的那个曹丕守在心中,夜里常常醒来惊觉寒凉,却再也无法对现在的曹丕有任何牵挂。
我坐在殿门前冰凉的石阶上,披了件棉狐裘,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子,想着曹丕以前的说过的誓言。如今他高高在上,今日有李贵人刘贵人,他日还会有无数美人姬妾,便是我想,他也在不是以前的曹丕。
第116章
夜凉如水;我的身子在这寒冷的夜里瑟瑟发抖;承受不住突然而来的寒意。
晚晴悄悄为我裹上厚重的锦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不说话亦不劝我。
良久;我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弯月,道:“你也睡不着吗?”
“奴婢睡不着。二夫人被皇上接去洛阳;可独独将夫人留在邺城。夫人就真的不愿意在争一争了?”
“争什么呢?”我轻叹一声,“如今什么也不想争了。子桓他对我愧疚,我们的感情在英儿死去的那一刻;早就已经不如从前。我从来就不介意他娶多少姬妾,我只是恨他没能守住我的英儿。她才十一岁。”
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争不抢,只是因为曹丕的爱便落得如此境地,真是讽刺。当年那句斩钉截铁的以天下为媒如今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兀自陷入沉思,忽然听晚晴惊叫,慌忙跪在地上。
我抬头,在这个时候本该在洛阳宫里的曹丕站在月色下,有浅浅艾草香,他定定的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若有所思得仿佛深潭落了月色,半晌,呐呐着:“婉若,你……”
他的眸色掺杂着些许苦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就那么静静地与他四目相对,却说不出话来。有些人倾其一生,也不过是蜻蜓点水,一眼万年,说的大抵就是我和曹丕现在这个模样,再回首看这十五年的过往,也不过水过无声,再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直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雨丝,我才从那双歉疚的眸色中脱离,长长的叹口气,吩咐晚晴:“去拿把油纸伞吧。”
我并没有请曹丕进殿,任性的走进雨里,我许久没同他这样散步了,当年一起共话桑麻好仿若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不是皇帝,只是我的丈夫。
说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