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甄宓传-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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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的摇摇头,“他来了,也不知道在何处等着抓我个正着。”
曹植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明了,他是怕睿儿听了去,不过,从脚步声判定,睿儿大概已经走了。站起身来,转过拐角处,曹植就那么扶着我,随我一道走出来,睿儿早已经不见影子,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和寒风中时不时摇摆两下枝条的天香台阁。
“叡儿长大了,行事手段也颇像大哥,你就不用再替他担心,大哥膝下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定是器重万分。”
“李贵人不是才生了小皇子么,我听说起名叫曹协。据说,新纳的几个美人姬妾,也都有了子嗣。”我呐呐着,曹丕不是我的专属,他现在是皇帝,更加不属于哪一个女人,但求一心人的痴念,到底也不过是痴念罢了。
曹植的声音里辨不出什么情绪,“忘了他吧,这次跟墨竹离开,就把邺城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只记着美好的事情,剩下的时间也就不会痛苦了。”
我蓦地一笑,“你是在说给自己听吗?你也不想记得的吧?”
他细细打量我两眼,不觉扬唇,“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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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又起了浓雾,冬日的早晨,似乎常常有雾。我收拾好行装,墨竹后脚带着墨羚彧便至,看我一副雨打的模样,忍不住又是摇头,“昨个儿夜里出去看了看,曹丕果然在城里,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政事繁忙,没空来呢,原来是想等着瓮中捉鳖的。”
我睨他一眼,顿足道:“谁是鳖,等着他去捉了?”
墨竹自知失言,忙道:“诶诶,我错了我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晨这雾可真是帮了大忙,出城的时候,可就不用担心在路上碰见了。”
我点点头:“嗯。”
临出门时,曹植才从管家那里得了我们要离开的信儿,跑到门口时,我和墨竹还未离开,本来是想着昨晚是他洞房花烛,今晨就不打扰了,没想到管家一定要去通禀一声,不让我和墨竹离去。
其实,晚晴嫁了,我这边的夙愿也就了了,再不再见见曹植也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我是想开了,可曹植和晚晴却没有放开,眼下四个人站在门口,当中隔着隐隐白雾,也只是沉默无言罢了。
晚晴望着我,眼圈又开始泛红,我正打算开口劝劝她,她又带着些哭腔先开了口,“夫人,你要去哪里好歹也跟晚晴说说,晚晴若是想你了,也好去看看你。”
摇摇头,我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必了,眼下你们就好好的过日子罢,也算是对我唯一的安慰了。”说罢,也不再去看她,随着墨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我不敢再去看曹植那双殷切的眼睛,他眼神里的东西,我不敢去分辨,不敢去对视。
马蹄踏在昨夜下过雨的泥泞路上,水花四溅,不知走了多远,隐约听见对面似乎有车轱辘的声响,我收了收马缰放慢速度,墨竹压压头上的黑色斗笠,低声道:“你暂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看看。”
我了然的点点头,收住马缰站在原地。
不过多时,太阳穿过蒙蒙的白雾映了些许白芒,似乎是起了风,雾气开始四散。十步开外的地方渐渐现出一辆马车的轮廓。待雾气完全散去,我定定看着马车前站着的男子,他穿着玄色华服,模样有些颓唐,眉目依旧还是几个月前雨夜里的模样,微微锁着,眸子深处透着些许寂寥,表情淡淡。
时间仿佛一瞬戛然而止。
我动动嘴唇,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遑论是现在立马掉头,策马就跑。
他淡无表情的神色蓦然松动,眉间隐隐流露出惯有的温柔。不知从哪飞来一只枯蝶,在他的衣角停了停,随机飞走。我还纳闷为何这个季节竟有蝴蝶。他嗓音有一丝轻颤:“婉若?”
我觉得空四周的空气骤然降温,像是要将我冻结成一缕薄冰。我僵硬的伸手指着他,也不知是哪根筋忽然转了过来,调转马头就跑,丝毫不顾及他眉目间的沉痛。
*****
我拍走马儿,躲在长长的青藤后,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尽管胸中滞闷的想要大哭。
急乱的马蹄声未过多时便经过我藏身的青藤前,我望着着急离去的曹丕,觉得心中好像有一柄钝刀在割,生生的疼。
微微靠着身后的青石,只觉得自己的行径可笑之极,就如同一只逃跑的羚羊,明知道被他找到了,被他见到了,就算怎么逃,也终会被他找到,可是,我却再也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我忍不住想要骂老天,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和曹丕这样面对面,我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洛阳宫里谁是谁非,都不想再去管了。我已经活不长久,为什么就不能让我静静地死去。
可现在,我看到那样颓唐的曹丕,我看到他眉目间的那种沉痛,心里就如同被捅了一刀。我本以为在我喝下鸩酒的那一刻,和他之间就已经画上了句点,可是,我却未曾料到,生命没有画上句点,注定还是要和他纠缠不休。
我低着头,想了很久,能感觉时间就像之间擦过的藤叶,沙沙的逝去。阳光很好的照在绿叶上,还带着晨雾留下的湿气。我想,墨竹是不是丢开我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眼前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线,我惊得抬头,欣喜道:“墨竹?”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我已经再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胸口一股恶心,吐出一口鲜血,在素白的袍子上染出点点血痕。
曹丕的手就那么停在我的面前,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擦擦唇角,扶着墙壁站起来,擦过他冰凉的手指,他吓得一缩手,恍若木雕一样望着我,眼神里全是心疼。低低的开口:“你怎么了呢?为什么会吐血?是不是那杯鸩酒……”
他似是说着极不愿提起的往事,对他打击很深的往事,就连声音都极不平稳。
我顿了顿,咽下口中的腥甜,嗓音都有些沙哑,“一百二十三天四个时辰,别来无恙否?”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回老家过十五去了,走得匆忙忘记给乃们请假了。老家没有网我又没存稿,裸奔党的我道歉,为了补偿今天就让丕少露脸。
第130章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闭了口垂目看着自己的手指,方才躲藏的时候;不小心被藤叶割伤了,麻酥酥的疼。
“你,跟我回去吧。”
心中蓦地一震,“回去?回去哪?如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回去的?”
曹丕的身形在暖阳中忽然颓废,良久的注视着我的脸,痛苦的叹息一声;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寒冷中凝结;“你恨孤?孤听了周宣的话后悔将你赐死,如今你还活着,孤不想再计较从前的事情。你用巫蛊诅咒孤孤也可以不计较,原谅你。你跟孤回去吧。”
真是可笑,我狠狠的攥着手指,指甲陷进肉里钻心的疼着,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冷冷的笑,“我用巫蛊诅咒你?曹丕,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配吗?”
看着曹丕的脸慢慢模糊,再渐渐迷茫如同沉沉的月色,最后归于一派沉寂的浓黑。我想,他可能会给我一巴掌,继而负气离开吧,之后,对我或是不闻不问,亦或是,再度斩杀一次。
等了良久,甚至给我一个错觉,仿佛我们对站的时间有一树花开那么久,他淡淡的声音蓦地在头顶上方响起。
“婉若,人不能总凭着自己的性子过活,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你我夫妻十七年的感情,失去你比要我的命还疼,你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我得知那巫蛊是你一手所做时候,愤怒和心痛几乎要将我炸开,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原来我那么信任的夫君,竟毫不犹豫的相信别人的栽赃陷害,狠决的对我下毒手没有半分动摇。我已经离开了,不想再卷进那些是是非非里了。微微抬头,将唇角的弧度再度挑挑,柔媚万千道:“放了我吧。”
他怔忪的几乎震惊,苦笑着摇摇头,继而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般,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苍白面容里浮出一丝痛色,哑声道:“你休想!甄婉若,你休想!!孤就算是捆住你的手脚,也要一辈子将你囚禁在孤的身边,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得了阳光沐浴,周围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唯独和他之间促狭的空间冰冷的死气沉沉,自知我拗不过他,被他吃的死死的,就算我掉头就走,也一定不会超过十步便被打晕扛回去。左右环视一圈,我摊摊手,表情淡淡,“你非要如此,我也没有本事逃了。你要我去哪里便去哪里吧。只是,我不想回邺城,也不想去洛阳。你已经赐死了甄婉若。”
被树丫割碎的阳光里,他抬起好看的脸,虽然很白皙却显得苍白而没有血色,似是微微想了会儿,才开口:“许昌的行宫已经修建好,我送你去许昌。”
伸手挽一挽被雾气濡湿的鬓发,淡淡一笑,“那便走吧。”
曹丕过来牵我的手,我微微避了开,因伤口还有淤血,是以朝袖中缩了缩,不让他看到。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看有些潮湿的地面,一朵白色的玉兰钿花静躺在青藤下,映了些草色。想来,墨竹那么心细,应是可以发现它的。
竹舍是回不去了,却又无法告知墨竹我的去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归,我心中隐有担忧,面色上却尽量保持平静。
曹丕乘坐的马车很快就赶了过来,赶车的竟然是管家曹铭,他见是我,惊呆在车上一时竟忘记动作,反应过来赶忙跳下车给我请安,又将脚踏拿下放在地上,让我和曹丕上车。
我看他动作已经不如年轻时候麻利,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被曹丕带在身边忙前忙后,于心不忍,伸手扶了扶他,道:“你不用忙前忙后的了。”
曹丕很有耐心,一路将我护送到许昌的行宫,留下曹铭守着,自己骑马回去洛阳。曹铭担心,却又不敢拂了曹丕的旨意,整个人急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我见他着急,便让他随着一并回去,说现今去追赶还来得及。
曹铭却喏喏的站着,不言语了。
想必曹丕时给他留了话,既是侍候我也是看着我,还真真是应了曹丕的话,就是绑了我的手脚,也要把我囚禁在他身边,只可惜,这里只有一个清冷的院子,两个婢子一个老奴,还有刮不完的凛冽寒风。
时光冉冉,眨眼已是年除,平素闲在行宫无事可做,难免闷得慌。倒是许昌的县丞听闻曹丕在行宫金屋藏娇之后,特地献媚送来了一只白兔,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耳朵长长的垂在两侧,憨态可掬,甚是稀奇。我很是喜欢。
曹丕见我喜欢,也就留了下来,说我平日里闷得慌,好拿来解闷儿。我也没有说话,只是照单全收下来。
曹丕每次来,并不久留,也不在我的殿里留宿,伺候我的两个婢子见我平日不爱说话,进出也都是噤若寒蝉,从不弄出大的声响,伺候的也小心谨慎。
本来想着一个人天高海阔的,想去江南走走,眼下被关在这样的囚笼之中,倒是跟冷宫差不多。生命又不肯眷顾我,只觉得荒废了太多时日。
子时月上梅稍,洒下一地凉意。殿内冷清,我抱着怀中半眯着眼睛的白兔,听着行宫外爆竹声声,觉得喜庆也跟着飘了进来。
秋婵和冬娟端着瓜果进来,冬娟笑着跟我说:“娘娘,这是皇上差人连夜送来的蒲桃、龙眼,还有这个噶蜜瓜的。”
秋婵笑啐了她一口,道:“什么噶蜜瓜?小厮不说是哈密瓜么?”
冬娟连忙点头,“对对,就是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从西域带回来的那种胡瓜,可甜可好吃了。”
我转头,淡淡笑了笑,“你们也没吃过吧?听说,是专门贡给皇上享用的。你们切了吃吧。”说完,便披了斗篷走出屋子,徒留她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明所以。
院子里红梅开的正好,我低头自言自语,“要是能见见英儿就好了,要是她还活着……”微微叹口气,还是将未说出的话咽下,抬头望望,方才还明月高挂眼下竟飘起来碎雪。倒是颇符合现在的心境。
小兔子挣脱了我的怀抱,跳到地上翻了个滚儿,很快就跳回殿里去了。院子里除了落雪的声音,还掺杂了有些凄凉幽怨的笛声。我忙四处打量,寻找笛声的来处,终是在殿堂的上面发现了吹笛的墨竹,旁边坐着小小的墨羚彧。墨羚彧发现了我,托腮痴笑,用胳膊肘捅捅正在吹笛的墨竹。
墨竹放下笛子,轻轻一跃,已在我面前站定。墨羚彧没跟上,站在殿顶乱跳,宣示着对墨竹的不满。
秋婵和冬娟听到叫嚷声纷纷跑了出来,看到突然出现的墨竹和站在殿顶上大叫的墨羚彧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对她们和婉一笑,道:“他们是我的故友,是来看我的。你们快去准备些饭菜,收拾两间客房。我要跟他们叙叙旧。”
秋婵反应过来,有些为难道:“娘娘,这…皇上知道了只怕…”
我收了笑意,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也知道皇上对我如何,若我不高兴了,他也未免就高兴了,他不高兴,你们会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
她忙应声,扯着冬娟离开了。
墨竹摸着下巴打量我,叹悠悠,“才几天不见,你脾气倒是见长。可别忘了你眼下的身子,不注意调养再无故动怒,活的也不滋润了。”
我瞪瞪他,指着还在殿顶大叫大跳的墨羚彧,“你还快些把他弄下来?”
“得得,这就去。”
和墨竹他们进来大殿,墨羚彧二话不说捉了我的手臂嚷嚷道:“争如姑姑,我给你号号脉,我看你最近气色好了很多,是不是吃的好啦?不过你脸色还是很白,最近还有没有吐过血了?”
我看他这么热情,也不好推却,只得任由他号着,一边回道:“吐过两三次。”又问墨竹,“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墨竹拿起果盘里切好的哈密瓜,讪笑两声,“他对你可真够好的。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连个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我满面愁容的看着他,“说正题。”
“诶,你最近果然是脾气大了,看来是被人宠惯坏了啊。”看我拿着金钗做抛物状,他忙住了口,被瓜呛了一下,咳嗦一阵儿,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那天我和小彧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正好一辆马车飞奔过去。本来是想掉头回去的,恰巧碰到了曹睿。他在后面骑着马,一眼就认出来我。一定拉我和小彧小坐小坐,没办法我就只好敷衍敷衍,准备中途开溜,谁知道溜是溜了,结果回去就找不到你了。幸好沿路发现了你的钿花,不过,只是一个钿花,除了判定你出了事外,没有一点帮助。所以才花费了这么多时日,不然,早就应该找到你了。”
我莞尔,睿儿自然是跟他的父亲站在一起,从我被赐死之后,睿儿依旧没有受到冷落就可以看出来,曹丕对他还是宠爱的紧。他们父子之间没有隔阂,也是唯一令我还算欣慰的事情。
“以后,你作何打算呢?”神色稍稍松弛下来,我浅浅的问墨竹。
墨羚彧倒是已经号完了脉象,欣喜的凑过来,插言道:“争如姑姑你的脉象很平稳,看样子最近没有大碍了。”
墨竹推开墨羚彧凑过来的头,道:“我得先回去把琉珠和墨萧接回青山,以后不打算下山了。得,我也不逗留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