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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剑长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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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客气,如烟知晓了。”说着她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又冲另两位侍女试了试眼色,那两人虽是不情愿,却也知道如烟与妈妈关系极亲,便也都愤愤的退下。

古宁见状,赶忙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谢过姑娘。”

第二十章 樊如月

如烟抿嘴一笑,冲着古宁颔首。却并不退下,而是再次盈盈的坐在了苏长安身边。

苏沫见侍女退下,刚刚涌上心头的妒火也渐渐消弭,红着脸坐在了古宁身边,也不说话,倒是安静乖巧了不少。

但是夏侯夙玉却高兴不起来,她瞪着再次坐在苏长安身边的如烟,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你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如烟风情万种的看了夏侯夙玉一眼,又欠着身子给自己与苏长安斟满酒,然后慢悠悠地说道。

“她们都走了!”

“那我就要走吗?”如烟又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说道:“你看看这周围,哪桌没有一位侍女作陪。到了这喝花酒的地方就得有喝花酒的规矩,我走了自然还会有人来,来的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了。”

“……”夏侯夙玉,一时无言以对,但却对于为什么偏偏留下的是她依然耿耿于怀。

苏长安听了,也觉得如烟说得颇为有理,而且刚刚如烟提他们赶走三女已经让他对她心生好感。暗觉得只要她不再像刚刚那般纠缠自己,留下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当下他便对着夏侯夙玉说道:“师姐,这位姐姐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们吃些酒菜待那些人走了便离开就是。”

夏侯夙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就是不乐意见到如烟,此刻苏长安又帮着如烟说话。这让她更加不满,冷哼一声转过头,便不再理苏长安。

苏长安见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夏侯夙玉的脾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想了想,看着身旁自顾自喝着小酒的如烟,问道:“这位姐姐,我们来的时候,见门口挤满了人,不知道是为何呢?”

“苏公子好生客气,叫我如烟就行了。”如烟笑着说道:“今日是我们牡丹阁新一代花魁樊如月姑娘出阁的日子。”

花魁樊如月?苏长安想了想,似乎并不认识,他又问道:“她是谁?很出名吗?”

周围的少男少女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好奇的看着如烟。进来时,门口那人潮涌动的盛况他们还历历在目,听如烟的言语,心中都暗暗好奇这个樊如月到底是何妨神圣,竟有如此号召力。

如烟见他们这般反应,心中即好气又好笑,也不知这几位少年究竟是怎么进到通过今天严格的守卫,进到这牡丹阁的。要知道外面那些达官显贵,为了能在这牡丹阁有一席之地,可以一睹樊如月的芳容,早就把这牡丹阁今日的座位炒得一座千金了。却不想这几个少年稀里糊涂的混了进来,却连樊如月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方才说道:“樊如月是前朝神将樊黄岭的孙女,数年前与其父在云州被官兵抓住,其父被斩首,樊如月被牡丹阁的阁主买入阁中,教于她音律诗词。她天资聪慧又生得俏丽,这些年其艳名与才气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如烟说得很缓慢,语气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惋惜,但苏长安却听出了其中的沉闷。他不禁问道:“如烟姐姐,这樊如月姑娘这般优秀,应是好事。为何我看你却……”

“苏兄,今天是樊如月姑娘出阁的日子!”古宁打断了苏长安的话,他这般说道。

“出阁?什么意思?”苏长安的疑惑并没有因为古宁的解释而有所减少。

众人听了苏长安的问题,皆有些脸红却又不知道作何解释,饭桌上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苏长安看着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众人忽的都不在说话。

最后还是如烟轻咳一声,说道:“苏公子,出阁……便是……男女之事的意思。”她虽是风尘女子,但当众说出如此不堪的字眼,依旧有些不适。

“啊?”苏长安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固。怔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阵阵喧哗声,在场酒客皆被那一阵声响吸引,转头望去。

却见一群衣裳华丽的公子走来,他们二十岁上下,都带着两三仆人。几个有眼力劲的龟公赶忙迎上,点头哈腰地说道:“王公子、刘公子、周公子,你们来了啊,上好的包房我早已派人给几位备好了,你们里面请。”

那为首的王姓公子,将手中纸扇一折,趾高气昂地说道:“不是说今日是樊如月姑娘出阁的日子吗?怎么没见到人呢?”

看样子这几位公子是这牡丹阁的常客,又极有身份,龟公不敢怠慢,赶忙赔笑着说道:“王公子去包房稍作歇息,这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樊如月姑娘一会出来见您。”

“哼!”那王姓公子却不买账,说道:“早就和你们说过,这樊姑娘小爷我要定了,你们非要搞什么花魁出阁大会,是当小爷我给不起价钱吗?”

那龟公连连苦笑,却又不敢得罪于他。只听龟公再次说道:“王公子出手,今夜定然是将那樊姑娘收入账下。只是这花魁出阁大会是阁主定下的规矩,小的们也很无奈啊。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似乎有些忌惮这龟公口中的阁主,几位公子脸上的傲气稍缓,讪讪地说道:“既然是阁主定下的规矩,那就按规矩办吧。”

“唉!王公子果然是通情达理。这边请,诸位稍作休息,花魁出阁大会马上便开始了。”龟公赶忙拍上几个马屁,又唤来几位容貌俏丽的女子招呼其几位公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样的客人络绎不绝,短短一刻钟便有数十位这样的公子赶来。

而周围的酒客也开始讨论起那位樊如月姑娘是如何的花容月貌,才情无双。

“看样子这个樊如月还真是挺受欢迎的。”夏侯夙玉转头抿了抿嘴说道。

“那是自然,相传五皇子也曾见过樊如月姑娘一面,便惊为天人,也不知道今日他会不会来。”如烟掩嘴笑道。却未有注意到此言一出,夏侯夙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众人也都若有所觉的看了夏侯夙玉一眼,只有迟钝的苏长安还好奇的继续问道:“五皇子也喜欢这个樊如月姑娘?那看来这个樊如月姑娘定然生得极其漂亮。”

“是啊。牡丹阁的那位花魁又曾经不漂亮呢?”如烟又将一杯酒饮尽,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有些幽怨地说道。

但终究还只是风尘女子啊。她在心中又默默说了一句。

苏长安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奇怪的看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眼。觉得此时的如烟似乎和刚刚那个风情万种的如烟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他还是关切地问道:“如烟姐姐,你没事吧?”

如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甩掉脑中不知为何跑出来的哀怨,又恢复成了那个娇媚的如烟,她笑着说道:“没事,只是想着樊如月那孩子,忍不住生出几分感叹。”

“不是说五皇子喜欢她吗?让五皇子为她赎身不就好了?”苏长安觉得奇怪,既然五皇子喜欢她,那为什么不把她接走。何必让她在这青楼受苦。

“哪有那么简单。”如烟摇头说道,她看出苏长安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这其中的门道,又哪是一言半语所能解释得了。所以她沉闷的又喝了一口清酒,不再说话。

“五哥……五皇子他,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啊。”一旁的夏侯夙玉却在这时接过了话茬幽幽说道。

苏长安并不喜欢他们这种打机锋,装深沉的说话方式。他正要问个究竟,却听大厅里的酒客们响起阵阵欢呼声。

苏长安站头看去,只见楼上正中的厢房们缓缓打开,在众多妖艳女子的簇拥下,一位黄衣女子抱着一只琵琶,缓缓从中走出。

这位只闻其名的牡丹阁花魁,终于要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第二十一章 满座衣冠皆禽兽(上)

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缓缓走来。

酒客们不约而同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变得沉默。整个牡丹阁,就这么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个款款而来的少女,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些什么。

终于她走到了两层楼之间的方台处。

一声悠远的琵琶声忽的响起。

簇拥着她的数位妖艳侍女如得号令纷纷退下。于是那方台上,便只余下一位黄衣少女,盈盈独立。她颔着首,双手环抱着一把琵琶。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酒客们却觉得此刻的她美极了。

他们怔怔的看着台上那位少女,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欲望与贪婪。

“咕噜。”也不知究竟是谁咽了一口唾沫,打破了牡丹阁内此刻的寂静。

似乎是对这样的声音的厌恶,又或是别的原因。黄衣少女忽的伸出自己的玉指,在那琵琶弦上轻轻一拨。

峥!

又是一声悠远的琵琶声响起。

女子忽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庞?

蛾眉皓齿,琼鼻冰肌。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又显得苍白,不足以形容女子的美貌。或者说,这世上并不存在一个词语可以真正诠释出她的美貌。

她像误入人间的精灵,又似跌落凡尘的谪仙。美得不可方物。

但人们还来不及惊叹,只见她的玉指在那琵琶弦上来回拨动,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带着一股韵律响起。

其声呜呜然。似塞外征人望明月,又似春闺妇人待君归。

这首曲子是前朝一位妇人所创,时值乱世,妇人青梅竹马的丈夫被征调前线。妇人一等便是十余寒暑,最后等来的是他的一副衣冠。忧思哀悼中,妇人便谱下了这首曲子,悼念亡夫。

此曲名曰捻青梅,而那位妇人便是樊如月的婆婆,青玉夫人。

樊如月将这首曲子弹得很好,即使是不通音律的苏长安也经不住被曲调所吸引,脑中泛出阵阵愁绪。

但那些酒客公子们却毫无所觉。他们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少女,眼睛里好似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拔掉她衣服,狠狠欺凌一番。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无论你做得再好,但对于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而言,他们所看到的永远只有箱子里闪闪发光的金子与衣裳下女人白花花的肉体。

樊如月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她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带着侥幸环顾四周,却终究未有看见她想要看见的身影。她的心终于乱了,拨弄琵琶的手也失了些方寸,弹出了几个错音。

苏长安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首曲子似乎有些问题,但他却说不清楚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看了看周围的酒客,却见他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的女子,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但也不知究竟是听曲听得入迷,还是看那少女看得入迷。

终于一曲方罢,樊如月收起了琵琶,颔首立在台上。她的身影有些单薄,又有些可怜,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人待价而沽。

但她这般模样却没有让台下诸人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是愈发激起了他们掩藏在那看似华丽的衣冠下的兽性。

这时,一个老鸨模样的中年女人走了上来,她冲着台下的男人们一阵媚笑,然后方才用她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公子,这位便是我们牡丹阁今次的花魁,樊如月姑娘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台下诸人给她回应。

但她终究未有等到她想要的反应,男人们依旧怔怔的看着那位少女,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不过这老鸨却并不恼,她冲着台下诸人暧昧的笑了笑,又说道:“诸位一副要把我们樊如月姑娘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可我们樊姑娘胆子很小,再这么看下去说不定便把她给吓跑了。”

这老鸨一看便是久经风月的人,简单的一两句话便把握住了这些男人的痛点,他们不舍的收回自己似乎已经黏在了樊如月身上的目光,看向这个老鸨。

一些口无遮拦的公子哥,更是在这时大声说道:“我们怎么舍得吃了樊姑娘,我们想着的可是,把樊姑娘抱到床上好生疼爱一番呢!”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阵阵笑声,一时间一些粗鄙不堪的言论层出不穷。而那位处于风口浪尖的少女却把头低得越来越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但苏长安诸人却对视一眼,眼中的不悦更是显露无遗。

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女,对于这般景象心中说不出的排斥。

而那台上的老鸨对于酒客们这样的反应却是高兴地很,乐呵呵地说道:“如若诸位不弃,不如再让我家姑娘为诸位再奏上一曲?”

她这话音才落,一直酒杯便飞了过来狠狠的砸在她的头上。那酒杯上显然是用力极大,直接在她的头上砸出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记。

“奏什么奏!小爷要听曲用得找花钱来你们牡丹阁吗?快给我开始,小爷等不及了。”说话的是刚刚去了包房中的那位王公子,他拿着折扇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冲着那老鸨便开始叫骂道。

似乎是被这位王公子说出了心声,周围的酒客也都开始催促。

那老鸨虽然头上被狠狠砸了一下,却并不生气,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说道:“既然诸位这么有兴致,我也就不再啰嗦,那现在咱们的花魁出阁大会便开始吧。”

她这话音一落,周围便涌出许多服装统一的侍女,她们手上拿着一张玉牌,纷纷递给在场的每一拨酒客。苏长安一众自然也不例外,他接过了自己的玉牌,上面写着五十六这样的字样。

他有些不解,转头问向旁边的如烟:“如烟姐姐,这个东西是什么?”

周围的少男少女也不甚明了,所以听苏长安发问皆转头看向如烟。

如烟没好气的白了这群小孩一眼,心道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来这牡丹阁究竟为何。但最后她还是说道:“这是身份牌,待会花魁叫价时便是用这个身份牌识别身份。”

“叫价?”苏长安还是不解。

但他很会就明白过来,因为那位王公子已经急不可耐的举起了手上的玉牌,他似乎是牡丹阁的贵客,他的牌子比起苏长安的要大上几分,上面还镶着金边。

“一千两!”那位王公子这般说道。

这一声叫价就好似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在场这些男人心中的火焰,一时间举牌的酒客公子络绎不绝。

“一千一!”

“一千二!”

……

“三千八!”价钱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推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牡丹阁很少有花魁的初夜能有三千两以上的高价,而这位樊如月姑娘只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已经超出了这个价格。

那老鸨的脸高兴得挤作一团,像极了一朵即将枯败的烂菊。这样的事情已经许久未有发生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十多年前,那个叫做如烟的姑娘,是被另一个老鸨带出来的花魁,当年也卖出了超过三千两的价钱,想不到今日,她竟然也有这个福分。一想到她可以分到的那笔不菲的银子,她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价钱还在攀升,男人们好似中邪了一般,他们手上的玉牌被一次次的举起,而看向如烟的眼神也一次比一次狂热。

但苏长安的脸色却在这时变得格外难看,他在那个王姓公子叫出第一声价钱的时候便明白了所谓的叫价究竟是何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像牡丹阁这样的地方究竟是作何事情的。但当一群人,把一个人,当做一件物品一样,相互叫价时。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愤怒,他环顾周围,看着那些男人们因为某种不堪言表的欲望而变得扭曲甚至狰狞的面孔。他觉得陌生,觉得自己好似正处在一群野兽之中。

他讨厌这样的事情,讨厌这样的地方,也讨厌这样的人。

他虽然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抱有多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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