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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黑白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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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娣轻笑一声:“那好哇,你给我找一个这样的活吧。吃苦受累我不怕,只要挣的钱能养活我一家人,能让我受苦的爹娘过上人的日子,我就干。可你能找到吗?现在,下岗职工都没活儿干,你要我上哪儿找活去?我可以上饭店端盘子,可每月就三百来元钱,够干啥的?这年月,凭出苦力能挣多少钱?勉强维持饿不死就烧高香了……我也不瞒你,我干这种活儿,还有个想法,就是想上大学。等我挣够了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后,我还要上大学。我从小就学习好,就想上大学,这个理想我一定要实现,可是……我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实现,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梅娣说着哽咽起来,李斌良心也有所触动,看起来,她说的不假。然而,她真的能实现梦想吗?在这种场合中呆久了,还能保持那颗纯真的心吗?
  梅娣停了片刻,又用幽幽的声音说起来:“其实,仔细想想,上大学又能怎么样?远了我不知道,就说咱们市吧,有多少大学生分配不出去,相反,那些考不上大学、甚至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只要他有根儿有门儿,有个好爹好娘,也很容易就找到好单位,什么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税务局、工商局,都有这样的人。可老百姓的子女,任凭你学习再好,大学毕业,也没有你的位置。前几天我就看见一个卖肉串的,比我大两岁,也是女的,就是交通大学本科毕业,市里把她分配到交通局,交通局又分配到客运站,客运站却让她先交一万元再上班,她交不上,只好卖肉串挣钱,一边养活自己,一边攒上班的钱,可就在这同时,交通局又收了好几个没考上大学的。这理你到哪儿去说?所以,一想到这些,我的心气就有点散了……咳,象我们老百姓家的女儿,只有这条路能挣钱哪!”
  梅娣沉默了,李斌良也陷入沉默中。他知道,梅娣说得过分了,有个人情绪化的色彩,可你又不能不承认,她说的真是当今社会上常见的现象。不说别的,就拿就业来说吧,现在警校毕业生进公安机关十分困难,相反,一些中学都没念完的,却一个个进来了,公安部规定的逢进必考对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这些人多数素质都很差,干啥啥不行,可谁也无可奈何。最可笑的是,听说市检察院进来一个人,是个磕巴,因为后台硬,非要上起诉科,把检察长难为得不知咋办才好。在邻县公安局还有一件更荒唐的事,新招录的警察里有一个傻子,弱智……这么长此下去,国家可怎么办呢?!
  当然,这些只在李斌良心里,不能说出来。
  沉默片刻,梅娣又喃喃开口了:“干我这行的,时间长了,心不可能不变哪,我现在回想当年在学校念书时的情景,就如在梦中……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什么叫坏人,社会有多坏……是的,我们是鸡,是娼,我们不要脸,我们下贱,可那些人呢?那些有权有势的呢?特别是那些在台上坐着,人五人六的家伙呢?你知道不知道,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跟你说吧,我跟什么样的人都睡过,层次太低的还靠不上我呢!不是大款就是大官……当然,官也不一定非得大,但手里一定要有实权,否则他花不起这钱。有一回,陪一个当官的玩了一夜,他甩手就给了我三千。不过,这还不是大官,真正的大官不花钱,他玩完就走人,钱自有别人替交。”冷笑一声:“什么书记、局长、市长,到了床上都是那么回事,比普通老百姓还下贱,连畜牲都不如,一边干,还要一边看录象,照着干……”
  梅娣意识到说得过分了,停住了口。李斌良在旁问道:“你都跟谁……都有哪个领导跟你……过?”
  梅娣看了李斌良一眼,怪怪地一笑:“对不起,那就不能告诉你了。在这点上,我还能把握得住,话说到什么火候,我知道,你不要问这些了!”
  李斌良沉吟了一下:“那,你在这里接触过什么……什么特殊的人没有,他可能不是本地的,看上去也许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这……”梅娣看看李斌良:“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警察吗?”
  看着梅娣的目光,李斌良觉得无法隐瞒下去,点点头:“是的,我是为一起案件来这里调查的!”
  梅娣一点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我说呢,寻根问底的,我已经猜到了……我想,你是为赵姐丈夫的案子来的吧!”
  李斌良:“你怎么知道?”
  梅娣:“猜也猜出来了,那几起案子谁不知道?传得满城风雨,那些日子,把我们吓得夜间都不敢出门,客人都减少了。王姐跟我说过他丈夫的事,还说有一个负责破案的警察人好,长得象她丈夫……看来就是你了。”
  李斌良没再回答,而是严肃地注视着梅娣,等着她回答自己的话。
  梅娣看看李斌良,回忆着说:“要说特殊的人,还真接触过,就是出事儿那些日子,有个人找过我两回,出手倒挺大方的,就是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好象野兽似的,动作非常粗暴……要求也特别强烈……”
  李斌良注意起来:“他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哪里的口音?说没说过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梅娣摇摇头:“没有,干我们这行,不许问人家的情况。我从前没见过他,看样子不是本市人,可说话口音却又和本市差不多。要说长相……一般人吧,没什么特点,就是眼睛眯缝着,挺亮,显得很凶,看样子,三十多岁吧……说不准,也许二十多不到三十,也许三十多快四十了,但不会超过四十岁!”
  李斌良的心跳了起来:“你还能记得,他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吗?具体点?”
  梅娣回忆着:“这……好象就是发那几起案子的前后……”
  “哐——”李斌良猛砸了一下床,心突突跳个不停。看来,这人有重大嫌疑。自己的分析没错,他果然在这里落过脚,十有八九,与铁昆有牵连……妈的,就是不让公安局管这些场所,那些日子如果能及时来这里检查,肯定能发现他的踪迹,没准儿案子已经破了……
  他一时忘了什么情境,竟然拔腿往外就走,到了门口才停住脚步,又走回来,盯着梅娣的眼睛问:“你还能提供我一些什么情况吗?”
  梅娣盯着李斌良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
  李斌良不再留连,真的要走了,可这时他又想起自己来此的主要任务,又问梅娣:“对了,我还得问你一件事,你们这里有个叫黄秀秀的吗?”
  “黄秀秀?!”
  “是啊?她在这里……”
  梅娣点点头:“看来,你是为她来的……”
  李斌良直言相告:“对,我们接到了她的求救电话,说是被强迫卖淫,还失去人身自由。有这事吗?”
  梅娣表情复杂地笑了:“这……在这里,什么事都有。这个黄秀秀我并不太熟,是前些日子从外地来的,人长得也挺漂亮……看来,她真是被骗来的,她老是闹事,要离开这里,老板不让我们接近她……咳,跟她比起来,我的命还是好的,不管怎么说,我挣钱只要交够老板的,剩下还是自己的,可这个秀秀呢……我听说了,她是外地人,被以招工的名义骗到这里的,结果跳进了火坑,被逼卖淫,钱还不给她……她开始说啥也不接客,被狠狠打了好几次,可仍然不甘心,还被那帮畜牲轮奸了……说起来,这里对那些外来的姑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啥叫逼良为娼,我是亲眼见到了,有多少好姑娘被他们骗到这里,把一辈子都扔了……咳,在这里,经常有一些姑娘莫明其妙的就没了,人不知哪儿去了 ,有的可能是走了,有的就……我没证据,不敢乱说……对了,你既然是公安局的,一定听说过,就是去年,有一个姑娘跳楼自杀了……”
  李斌良想起,是有这回事,当时,自己还在政工科,听后气得不得了,可不知怎么搞的,后来这事也不了了之了。妈的,这帮畜牲,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消灭……
  梅娣继续说着黄秀秀的事:“……黄秀秀也是这样,她也想跳楼,可被人看得死死的,有一回没跳成还挨了一顿打……她也真是个烈女子,到这份上了还是不甘心,偷偷跟我说过,早晚要跑出去,要报警,报仇……”
  这话倒使李斌良灵机一动,看着梅娣问:“对了,黄秀秀打电话报警,是不是你帮的忙?”
  梅娣眼睛一闪笑了:“倒是警察,真聪明。是的,她是用我的手机打的电话!”她低下声音:“她就在四楼……你们要救她,一定要抓紧行动,我听他们议论,要把她卖到别处去呢!”
  李斌良又急又气,再也听不下去。“好了,不要说了……”,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走。梅娣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别莽撞,你只有一个人,能救出她来吗?再说,你刚和我谈完,就出去救她,我怎么办?你这不是害我吗?”
  这提醒了李斌良:是的,不能莽撞,不能害了她。他停住脚步,温和地对梅娣说:“谢谢你的帮助,我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救黄秀秀!”
  梅娣看看李斌良的眼睛,放心地点点头:“那好,我得走了!”
  在她往外走时,李斌良又叫住了她:“等一等……”
  梅娣回过脸,狐疑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李斌良:“你……我希望,你不要在这里混了,你……多保重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通知我!”
  梅娣看着李斌良的眼睛,这使李斌良发现她的眼睛也很明亮,不由想起宁静。
  梅娣轻轻“嗯”了一声走出去。
  7
  李斌良恨不得马上救出黄秀秀,可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可莽撞,就克制住自己,努力镇定地走出房间。打开门时,看到门旁站着一个男人,因只顾想着救人,就没注意,走进休息厅,打开自己的柜门,很快穿好衣服,也没有注意服务人员的脸色。
  穿好衣服,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见上边显示出吴志深的手机号码,知道他来过电话,很想马上回电话让他带弟兄们过来,但环境不允许这样做。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休息厅,走向巴台算帐。
  巴台结帐的金额让李斌良吃了一惊:两千八百元。李斌良本不想惹是非,想着先把钱交上离开,再招来弟兄,可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才两千二百多一点。因此他走不了啦,巴台非要他交够两千八百元再走。
  李斌良有点火了:“你们根据什么收这么多钱?我总共不过在里边呆了两小时,就洗了个澡,请小姐陪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多钱?”
  巴台收款小姐已经换了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盯着李斌良冷冷地说:“我们就是这个价,你要嫌多可以到物价局去告我们,可现在必须交钱。至于你在里边干什么了,自己干了自己知道,你找了两个小姐,有一个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难道没听说过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一个小时收一千五百元不多吧,再加上洗浴呢?我们这是给你打了折才收两千八的。快交吧!”
  在巴台汉子说话的时候,李斌良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看看,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出现在身后,已经堵住了去路。那眼神和架式,都给人以强大的威慑。李斌良有些紧张,也有些气愤,转脸冲巴台汉子道:“你们想怎么样?”
  汉子哼了声道:“不怎么样,只要你交钱,不交够两千八百元,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走人!”
  “你……”
  李斌良实在无奈,拿出手机要拨电话。被身后两名汉子架住胳膊,手机也被夺了过去。巴台汉子冷笑道:“怎么,想招同伙来?不交钱你啥也别想干!”
  没办法,只有亮明身份了,李斌良厉声冲几人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我是警察,正在执行任务。闪开,马上让我走,差的钱我会还给你们的!”说着手伸向口袋里掏身份证,却掏了个空。
  不知何时,身份证已经不见了。
  李斌良明白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绝不是偶然的,因为他记得很清楚,洗浴前脱衣服时还特意摸了口袋,当时身份证确实还在,而现在却没有了。那么,一定是有人翻动了自己的衣服,拿走了身份证。看来,面前这些人一定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甚至已经猜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特意来对付自己的。
  看着李斌良尴尬的样子,巴台汉子又冷笑一声:“警察?你他妈虎谁呀?把证件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拿出来呀!”
  李斌良:“我……我真是警察!”转头对身后几个汉子。“我警告你们,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李斌良,来这里执行任务,谁要敢乱来,后果自已负责。闪开!”
  李斌良说着拨开挡路的人欲走,对面还真有人露出胆怯之色,毕竟“警察”二字还是有威慑力的,何况还是刑警,又是教导员。可这时巴台里的汉子走出来。“别怕他,我只听说过胡大队、吴大队,教导员算个鸡巴呀!警察能咋的?还警察玩女人就不给钱?这地方是你警察来的吗?我看你是虎洋气来了,什么警察,连个证件也没有。弟兄们,别怕他,他不是警察,是假的。抓住他,把他绑起来,送到公安局去!”
  几个汉子听到命令,凑向李斌良就要动手,前面一个汉子已经扭住他的手臂。李斌良再也无法忍耐,也无路可退,一把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腕,往前一抻再往后一送,自己则身子一拧一弯腰再一使劲,对方“哎呀”一声从他的后背飞出去,砸到几个同伙的身上,几人被砸得都退了几步,有一人甚至从楼梯往下摔去。
  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随着汉子被摔出,李斌良心里不由涌出一股喜悦之情:看来,这几个月的功夫没白下,沈兵也没有白教,练的东西确实已经长到身上,化作了制敌本领。
  这下子可乱了,几个汉子叫骂着向李斌良扑来,这是二楼楼梯口处,地方狭窄,李斌良为免腹背受敌,急忙向三楼楼梯退去,汉子们随后追上来,他居高临下,上来一个击下去一个,后边的也随之摔倒退下,一连击倒三个人,第四个歹徒冲上来,他一把抓住,使了个手段,歹徒“嗷嗷”叫着又从同伙的头上飞下去,接着又从楼梯上滚下,最后“咚”的一声撞到下层墙壁上,痛得嗷嗷叫着爬不起来。这倒使李斌良吓了一跳:可别摔坏了呀!
  面对神勇的李斌良,歹徒们有点发怵了,只叫唤不敢再往上冲。然而,又一些歹徒出现了,有几个手里还亮出了木棒和铁链什么的,要往上冲。情况危急,李斌良正不知如何才好,忽然下面一阵纷乱:“都住手,我是刑警大队吴志深……”
  李斌良心中一喜,往下一看,是吴志深带着两个弟兄赶来了。只见他一马当先,抓住一个歹徒的衣襟大骂道:“你们他妈反天了,敢欺负我们教导员,妈的,你们不就是仗着铁昆吗?他算个鸡巴,别人怕他我姓吴的不怕他……铁昆,铁昆,你给我出来……”
  可是,歹徒们并没有被震住,几个胆小的退了两步,可胆大的却迎上去,巴台汉子冲楼下大叫起来:“弟兄们,别怕他,刑警大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娱乐场所归治安大队管,这是咱们的地盘,谁到这儿闹事也不行,跟他们干……”
  这一来可乱套了,歹徒们“哄”的一声向吴志深和两个弟兄冲上,李斌良在楼上只看见拳头飞舞,想下去相助,面前却有歹徒阻拦,打电话也倒不出手。混乱中,只见楼下的吴志深猛地从人群中立起身来,一只手高举手枪,大吼一声:“住手——”
  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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