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闺中秀-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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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刻着些小字。宦娘正要细细辨认那小字,却见徐平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半环着她的身子,单手覆在她握着剑柄的手上。
宦娘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他并不是借机亲近,而是当真在教授她基本的剑道。对于这样的接触,她意外地并不厌恶,寻常时候的那股作呕之感也不曾出现。
“宦妹力气不够,便得学会投机取巧才是,在灵巧与速度上搏得先机。”他话及此处,不知为何,言语之间竟带上了些许怅然之思,径自念起了一首童谣似的话,“手心空,使剑活。足心空,行步捷。顶心空,心眼一。”
“最简单的剑式,便是抽、提、带等,接下来我会带着你一一做出来。我只做一次,记不记得住,全在你自己。”然而很快,他便又回复成了往日的徐平,语调慵懒而又透着满不在乎的冰冷。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而宦娘全神贯注,手心竟出满了汗。
徐平说是只做一次,可他的动作却分外缓慢,留给了宦娘充分的记忆时间。一遍作罢之后,他便缓缓收回了手,又摸了摸她的头顶,用下巴示意她自己将动作做一遍。
一共只十三式,宦娘小心回忆,全部做了下来,几无错处。
剑式作罢,她稍稍喘息着,抬眸看向徐平。
那男人背着月光的方向,长身玉立,神色隐在晦暗之中,半明半昧,难以窥清。
“宦妹做得很不错。”
沉默片刻,他忽地开口,然后缓缓走至光明处,那一副近乎艳绝的容颜渐渐展露于彻亮的月光之下,足以令天下人为之怔神。
他走到宦娘身边,先是摸上她的手,随即又将剑从她手中收了回来。轻轻摸着尚还留存着汗水的剑柄,徐平不由得弯唇,道:“竟然湿了呢。宦妹有这么紧张吗?”
天际处,乌云缓缓聚集,将那弦月一点点遮了起来。宦娘陡然响起灾变突起之时,心生一阵不好预感来,并不回答徐平,而是道:“瞧着这天色该是快下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子里头罢。”
徐平却提着剑,缓缓走了过来。惊雷乍现,他眼中的兴味令宦娘心上一惊。
比起天色的变化来,宦娘更害怕眼前人。
“你……你要做什么?”她话音未落,徐平便勾了勾唇,跨步上前,剑起剑落。
又是轰雷一串,震震冥冥。
凛然长剑上,沾染着的,满是黑红色的血液。
宦娘跪倒在地,手抚着小腿上汨汨流血的伤口,不住地向后蹭着,咬牙看向徐平。他方才还那样认真地授她剑道,还令她微微有些动容,然而不过一转眼,他便成了手执长剑的魔鬼!
“别害怕。”他愉悦地笑着,将长剑收回鞘中,随即不顾她挣扎,将她横抱起来。
宦娘又是怨怼,又是害怕,不敢轻举妄动。她竭力平复着心绪,察觉到他与初见之时并不相同,身上未曾带着杀气,勉强安下心来。
将她放至床榻之上后,徐平先是用手指沾染了一点宦娘的血,随即用舌尖轻轻舔舐指尖。恍若口中品味的是无上佳肴一般,他像孩子一样砸吧着嘴巴,随即眯起眸来,对着宦娘,很是无辜地笑道:“宦妹的血,就和妹妹一样美味呢。”
宦娘只是稍稍移开了头,对他的怪异行径,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习以为常了。她情绪已然平稳,心中已有了一番思虑:徐平若是真心想要杀她,大可不必砍她小腿,而且砍得手法虽利落,可是伤口并不算深,如今她已然毫无痛感。既然不是为了杀她,那么徐平所为,多半是为了限制她的活动。
虽然是算不得深的小伤口,但徐平却还煞有其事地为她包扎起来,将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半是处理伤口,半是挑逗亵玩。
“……不解释一下吗?”她蓦地开口,平声问道。
徐平似是有些意外,抬眸看了眼她,随即漫不经心地道:“既然受伤了,这几日便不用参与受训了,更不用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了。宦妹也乐得清闲,难道不是吗?”
他太难捉摸了。宦娘确实对于不必执勤很是高兴,可相比待在徐平的屋子里头,她更加喜欢执勤。
小腿上忽地传来一阵剧痛,宦娘回过神一看,徐平正狠狠按着她的伤口,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眸中暗含冰冷的警告之意。见她因痛感而咬唇,徐平缓缓勾唇,随即柔声道:“宦妹决意屈从也好,虚与委蛇也罢,可宦娘你都得记好了——你是我的女人。什么时候要了你,什么时候让你有孕,全都要依着我的兴致。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男人,你敢亲近谁,我就杀了谁。你可明白?”
若是不听他具体说了什么的话,他的声调听起来当真轻柔,如若在哄逗婴儿入睡一般,满是爱意。然而他所说的话,却完全衬不上他温柔的语调,阴沉、偏执而又毒辣。
宦娘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乖乖点头才是。
但她到底还是不甘。
轰地一声,平地响起炸雷,如箭一般的闪电映得窗外刹那间亮如白昼。少时之后,大雨滂沱,从天中坠地,劈啪作响。
对上徐平意味难明的目光之后,宦娘竭力稳定心绪,随即冷笑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明白?我一清二楚!你将我压得密不透风,你心思狠毒,手段残忍,整个宫城谁不知道我是你的禁脔,我哪里还敢牵扯别的男人与我一同受罪?徐平,你放一万个心罢。我是没本事,没办法杀了你,我明明白白。所以我也懒得自耗精力了,就这样吧。我拿你无可奈何,倒不如顺遂了你的心意。”
话及此处,她稍稍偏过头去,不多时,便见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宦娘的心中在暗自擂鼓。
起承转合。这就是她的起。必须让徐平相信她是真的决意屈从了才行。
徐平却是纹丝不动,坐在床边,随即抱着双臂,挑眉笑道:“宦妹哭起来可真是好看,着实令为兄难耐。我的心里头自然是相信宦妹的,我不信你,又还能信谁呢?可是,身体和心却是可以分开的,我自年幼时起,便对此深信不疑。现在,我的身体并不相信宦妹的话。宦妹可否说服它呢?”
雨打纱窗,沉重如落石一般。宦娘亦是心头大震。
她自然明白徐平的话,可是恰如徐平所说,身体和心,是可以全然分开的。她心里明白,可身体却不情不愿。
“沈女郎不明白吗?”徐平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冷意,“将你的诚意,展现给我看。若果真决意顺遂我,那就要一丝犹豫也无。想要说服我的身体,很简单,取悦它便是。”
是的。取悦一个男人,尤其一个本就对你心怀不轨之思的男人,是件极其简单的事。
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在窗外雨声的陪衬下,尤显可怜。
咬了咬唇,她倾身上前,覆上了徐平的唇。
被人强吻的感觉,与主动吻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一次被动的人,反倒是徐平。他径自环着双臂,丝毫也不配合。
两个人紧紧相贴,几无间隙可言。本该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可偏偏两个人都睁着眼睛,眸中不带分毫情意。
宦娘狠狠合齿,捏咬着他的唇瓣,直至血腥味渐渐充斥唇齿之间。
徐平忽地笑了,“真是稚嫩啊……”这般说着,他双手捏住她的肩膀,猛然欺身而上。
一番亲热之后,他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处,温声道:“这一次就罢了,勉强算是明白了你的诚意。然而仅仅是亲抚,对于我而言,还是远远不够。下一次可不止是这些了,宦妹可要好好准备。”顿了顿,他低声笑道,“好好准备要如何杀了我。男人真正迷乱的时候,可顾不上设下什么屏障。”
雨势渐大,一下下地击打着窗纸,更一下下地击打在宦娘的心上。
想要打倒眼前这个疯子,只能通过一些见不得光、且还被他看得彻底的手段,当真可笑。她沈宦娘,竟已沦落成这样可悲的人了吗?
第48章 乱夜
第四十八章
宦娘低泣不绝;愈发疲倦,便缓缓睡去。徐平小心将手臂从她头下抽出;随即微微勾唇,低下头去;一点一点地将她的泪痕吻去。
风雨不绝,屋子里也透了些寒风进来,被褥仍是夏末时候备下的,似乎难挡寒意。宦娘不知是梦中仍余悸未了;还是因畏冷之故,身子微微瑟缩着。徐平见了,又将披风来了,罩在她的身上。
闪电乍现,天地间亮若白昼。
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敲门之声。
徐平陡然沉下面色,秀眉微蹙,起身开了门扇,但见门外站着数名异能者,身着银甲,神情凛然,对着徐平抱拳道:“圣上驾崩,城中警备。我等由徐统领派来,但为护佑徐统领平安。”
圣上驾崩了,城中定是出了变故。这几人名为护佑平安,实则是韦少雍怕他突然插手,派了人监视于他。
徐平缓缓笑了,抬眸看着檐外落雨,低声道:“这可真是国之大哀。倒是辛苦几位了。”顿了顿,他挑眉道,“还请几位动静小些。屋内有人刚刚睡下,她本就疲倦,又向来睡得浅,可不要扰着她了才是。”
这几个被派来的异能者见他态度温和,都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暧昧的笑意,不住点头应承。他们这几人也算是倒霉,在支队里都不算是厉害角色,偏偏被派来了徐平这里。便连韦少雍也不指望事情有变时他们能够挡住徐平,只希望他们到时候能传个消息。
许是哭得太过损耗精神,且第二日不必执勤的缘故,宦娘这一觉睡得极沉,便是下了一夜的雷雨也不曾惊醒过她。再度转醒时,窗外已是红日高悬,那刺眼的阳光直直映入她的眼中,直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徐平就坐在离床边不远的桌边读书,见她醒来,便平声道:“你睡得安稳,可外边却是时殊事异了。昨夜圣上薨逝,全城戒备,就在刚才,有人送来了消息,说是英王殿下登基了。太子为韦少雍所杀,韦少雍又为石碧设计害死,英王登基之后,石碧变成了羽林监的新任统领。”
他语调甚是平稳,好似说的不过是家常之事。宦娘怔怔地坐着,一时之间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沉默片刻,她低声道:“该恭喜你才是。如今韦后已为太后,新皇又是你的舅舅,对你来说,是件极好的事。”
她说这话,其实也有意刺激徐平。徐平并不喜欢石赦,对于他与石赦分明年纪差不多,却差了一个辈分更是耿耿于怀。
徐平闻言,不由得莞尔,抬起头来,一双潋滟眼眸直视着她,慵懒道:“照这么说,也得恭喜你。新皇也是你的舅舅。”顿了顿,他执起书卷,又说道,“昨夜事情极多,一来,那场风雨又致使更多平民沦为怪物,城中局面原本趋于安稳,如今又动乱起来。二来么,你的李将军那里得来了好消息,而金盘那里,传来了坏消息。”
宦娘闻言,心不由得一沉。
果然,但听得徐平舒声缓道:“李将军处的三名女子均觉醒了异能,且状态平稳。金盘发疯,自撞墙壁而死。屠夫新获两种异能,还来不及使便因承受不住之故暴亡。另两人倒是因为未曾获得异能之故,毫发无损。”
从李绩处继承来异能的三人都状态平稳……宦娘既为代珠儿稍感宽慰,又为李绩感慨。上位之人但凡看见了他的有用之处,不到榨干之时,定然不肯放手,有一有二,便会有三有四,直至无穷。若是这般情况的话,李绩总不能负责每一个人罢?若是宫城将这种荒诞之法推而广之,自己又是否会被祸及?
“你且放心。”徐平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缓缓起身,站到她的面前,摸着她散乱的长发,俯身贴耳道,“为兄对你兴致颇浓,不会将你拱手让人的。”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鼻尖缓缓下滑,轻柔地抚弄着她的唇瓣,“那么你呢?你会喜欢看我和其他女子欢好吗?”
宦娘不答,启唇咬住他的手指,然而咬的却也不狠,很快,她又松开了口。
“宦妹饿了吗?”徐平摸着她的头顶,“外面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可是天下之事又与我们何干呢?我们只需做我们的快活事便够了。仅仅在这里看着刚刚睡醒,衣衫不整的宦妹,对于我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外边那么乱,石赦及石碧又是新官上任,必是唤人前来请过他。可却不知这家伙又使了什么手段,将事情全都推了出去。
“嗯,我确实有些饿了。”宦娘低声答着,眼睛看向桌子上放置着的点心。
徐平却并不动身去拿,而是缓缓伸手,解开了自己外袍,另一手扣在宦娘脑后,迫着她压向某处。宦娘大惊,心中如若擂鼓一般,但听得徐平低沉而暧昧的声音在顶上响起,“饿了的话,先吃些东西吧。宦妹乖,只需要张开嘴便可以,其余的,什么也不需要做……别害怕,宦妹会很舒服很喜欢的……要尽量全部吃进嘴里才行……”
宦娘吓得噤若寒蝉,整个身子完全僵住,头被他狠狠扣着,挣扎亦是无用。眼看着鼻间与那处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正慌乱想着对策,却忽地听得徐平愉悦地笑出声来,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想吃的话,以后再吃罢。今日还是暂且拿点心填下肚子吧。”他转身去拿点心,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接连数日,宦娘都被困在屋里,而徐平也不曾离去。外面出了什么乱子,死了多少人,每日都有人来向徐平禀报,徐平只是心不在焉地淡淡点头,而宦娘听着,心里愈发焦躁起来。上次金盘之乱后,眷属司内便只余几十人,如今又说眷属司内有人变异,着实令宦娘担忧。
待禀报之人离去后,宦娘暗自思量之后,平声道:“我知外头世道大乱,你不许我离你半步,是为了我……”
徐平很是蔑然地勾唇,看也不看她,打断道:“是为了看你焦躁惶急是真。”
宦娘却不以为然。虽然徐平口上说着并不信她是决意屈从,可他待她的态度,与从前已然有了很大不同,言语行止之间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温柔,极具蛊惑。她的“起”,确有效用。
“我想去看我娘亲。”她对着徐平说道。
徐平定定地看着她,随即勾唇,淡然道:“不准。”
徐平的肯定或否定,除非事关重大,不然都是随心而为。见他刻意刁难,宦娘咬了咬唇,伸手将他手中的书卷抽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随即一鼓作气,倾身而上,生涩而又用力地主动吻着他。徐平很是愉悦地享受着,时而承受着她亲吻,时而又主动出击,逗弄着她,然而正在宦娘以为他会看她听话,态度软化之时,徐平却陡然推开了她。
“好了,我腻了。你离开这里,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他懒散地翻着书页,连眼皮也懒得抬。
宦娘心上一喜,不再与他多说,连忙执起篦子,将散下的长发全部束起。
她快要出门之时,忽地又听得徐平沉声道:“只要没死,就得给我回来。”
外面虽阳光明媚,可这毕竟是徐平造出的假象,一出了徐平的居所,便见四处皆是伤残的异能者,地上尚还躺着无人处理的尸体,略略一扫那副面容,竟还都是相熟之人。宦娘陡然大惊,万万不曾想到境况竟已惨烈到如此地步。
她连忙加快脚步,往眷属司奔去,然而眷属司却已一片狼藉,连个活人都找不出来。宦娘甚为慌乱,正在惶急之时,却忽地听得一个略为有些耳熟的声音唤她,回头一看,却见那身有阵法异能的魏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