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快到碗里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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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后，虞彦之却紧紧地握着拳头，他抿着唇，下一刻却将桌上的杯子“砰——！”地扫在地上。
穆瑾似乎听到一些东西破碎的声音，她有些担心，然后问道：“彦之？”
“我没事。”
虞彦之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得很，可语气并不是那么和善，穆瑾想，他大概是在发脾气。
穆瑾的身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穆瑾用英语随意应了几句，便对着电话说道：“我还有事，明天再告诉你详细的情形。”
“嗯——”
穆瑾匆匆挂了电话，话筒里传着嘟嘟嘟的声响，虞彦之望着地上的一堆破碎的瓷片，脑海里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电脑中章琛还在召唤他，可他却走出了阳台，抽起烟来。
指间的香烟被点燃，白雾模糊了视线，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江中景色，那是被彩灯装饰的一袭波澜。
如果不是当年在美国差点吃了官司，他也不会那般狼狈地回到S城，而这一切都跟袁安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一开始跟袁安澜还算是良性竞争，合作颇算愉快，只不过两人在关于接任项目组负责人的时候产生了分歧，从此就开始有了职场暴力一说。
直到后来袁安澜控诉他将泄露公司机密给他人，而他又反戈一击，说袁同时为两家公司做事。
这是不是子虚乌有还另说，而他们都为了这件事收到了律师信。
结果就成这样——
他们当时的经理出面保住了两人，只不过一个调动，虞彦之被调回了中国。
他想着想着，指间的烟被他掐灭，转头望向办公桌的位置，电脑还是不停发出“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又是章琛，他在聊天框里说道：小鱼，再打一场去。
虞彦之又冲了一杯咖啡，他压根就没了打游戏的心思，所以反倒说：要不聊会。
章琛一愣，觉得有些奇怪，便道：聊什么？
虞彦之：你平时除了玩游戏，还都做些什么。
章琛：上课啊，睡觉啊神马的……
虞彦之想了一会，便敲了几个字过去：你大几了？
章琛：大三狗一枚。
虞彦之：那以后打算做什么。
章琛本来就疑惑着，他就想着这小鱼是不是个人妖，哦，呸，不是人妖，怎么说来着，压根就不是个小学生吧！
章琛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然后吐吐舌头，说道：找不到工作我就贴膜去呗，你没看微博么，贴膜月收入上万啊！
虞彦之：……
章琛：小鱼，我总觉得你不像小学生。
虞彦之：嗯。
章琛有点抓狂了，他在滚键盘，然后说道：你这嗯是什么意思啊！我去，难道你真的是妹纸？
虞彦之不禁哑然了，这小孩怎么越想越远，他没有答话了，只不过觉得青春年华，怎么挥霍都显得幸福。
章琛挠挠头，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一个妹纸装小学生来跟他打lol啊，想着想着，眼泪都差点流下来，莫非这就是上天给他赐的妹纸？
老天，你可对我太好了，亲一个！
章琛一想到可能是妹纸就有点激动，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鱼，要不你留个手机号吧。
虞彦之一怔，依旧没有回答。
章琛以为妹纸生气了，他连忙说道：小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平时经常不在线，有个电话号码好联系多了。
虞彦之又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介意让这个小孩知道他的事情，也许人在网络上更能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正因为见不到，所以才最美好。
他想了一阵，就把手机号码发了给他。
章琛本来以为没戏了，结果一收到号码的时候，才真的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他连忙将号码存进了手机里，屏幕依旧是碎成水面上的波纹似的，备注名字是小鱼，随后他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
不管了！打过去，不是妹纸就挂电话！
章琛做事一向都是很果断的，跟他玩游戏的风格很相似，他手机划了几下屏幕，就拨通了刚刚存入手机的号码。
“嘟嘟嘟……”
章琛的心在砰砰的跳着，心里默念道，妹纸，妹纸，妹纸……
这一边的虞彦之看着手机上闪动的陌生号码，当下就想，应该是那小孩给自己打的电话，他勾起一抹笑，就划开了接听键。
……
两边都是沉默的。
章琛在这边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小鱼？”
虞彦之还是笑着地，刚才从穆瑾那听到的消息，弄得心情这般不愉快，也被这一清朗的声音化去了所有，他旋即回了一句：“你好，我姓虞。”
这——
为什么是一把男人的声音！
章琛连忙将电话从耳边拿开，他终于意识到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虽然那把声音倒有点那低沉磁性的感觉，但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老天，说好的妹纸呢！？
章琛一着急，就把这通电话给挂断了，他挠挠头，这回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他看着宿舍里其他哥们都在做别的事情，他连忙走到走廊上，冷风呼呼地吹过耳畔，他现在感到很忧伤。
差点就想四十五度角仰望。
……
而虞彦之听见电话被挂掉之后，笑容却敛起。

同在江畔，他们分别在城市里的两个角落里，都市的繁华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人的内心，连最后的信任都毁于一旦。
可是章琛复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反应过大了点，他有着北方人的豪爽，想都没想又拨通了电话。
手机一直在手上震着，虞彦之叹了一口气，还是再次接听了。
其实两人一点都不清闲，却在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章琛觉得自己刚才做得不对，所以率先就开口道：“刚才对不起啊，那个，我姓章，文章的章。”
虞彦之却是没想到这小孩会这般爽快，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循循引导般地问道：“刚才被吓到了？”
章琛朗声一笑，“还不至于吧。”
“嗯。”
章琛觉得对面的人声音听起来也是冷冷般，就如这深秋时分江畔吹来的冷风，连人的情绪都湮没在里面，他不禁又打笑道：“小鱼，你怎么在电话里都不太爱说话啊。”
虞彦之一挑眉，回了一句：“还好。”
“不行，不能再喊你小鱼。”
“嗯？”
章琛挠挠头，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称呼，也就作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连忙将电话贴近耳朵，低声说道：“问你一件事啊。”
虞彦之也觉得有些好奇，便说道：“说罢。”
“你是卖手机的吧？给我换个屏幕行不？”
“……”
虞彦之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很小，但章琛还是听到了，他总觉得两个陌生人在电话却聊得像认识了许多年的朋友一般，说起来很奇怪，但感觉很舒服。
章琛唔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你一定比我大吧。”
“你是九零后，我是八零后，你说呢？”
“这不科学啊，我一直以为小鱼是零零后。”
章琛想着想着，突然爽朗地笑出声音来，在寥寥无人的走廊里，显得颇为明显，大家贴在门口的奖状一角都被吹得翻起。
对面宿舍也是一片明亮，灯光斑驳地打在草丛里。
“碰——！”
突然一声巨响，章琛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手机却渐渐地离开耳朵。
有人，在他的面前，掉了下去！
到处都是女生们“啊——！的叫喊，刚才那个人掉下去时候拉扯的风还将他的头发吹起一些，他怔了怔，才望下去，草丛里的人已经是一滩血肉模糊。
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虞彦之对着突然失去应答的通话，感到很奇怪，听到对面一片吵闹，他不禁喊道：“小章？”
“喂？”
章琛忍住自己干呕的感觉，然后将记起将电话贴到耳旁，他声音嘶哑地说道：“小鱼……我们这有人跳楼了。”风呼啸地吹过，但整个人却不觉得冷，他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然后复又说道：“我亲眼看着。”
虞彦之也怔住了，他虽然知道高校学生跳楼的情况很多，但真正发生在面前，到底还是造成一种冲击。
一条生命就这般地陨落了。
不一会儿，警车的鸣笛响起，呜呜地大声响着。
章琛他们栋楼的人被学校领导勒令回到宿舍里，不准在走廊围观，宿舍里的人也是一脸的震惊，大家相对着，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学校的论坛很快就炸锅了，大家开扒出跳楼的男学生的身份，是信息工程学院智能处理班的大四学生，曾经的计算机协会会长，当年那场轰动校园的dota竞赛也是他们协会所举办的。
章琛点开网页，却不禁哑了声，那是他一个要好的学长，带他进入LOL的世界也是他，只不过到后来，这个学长要出来实习没时间，他们才没在一起组队。
学长也算是个优秀的学生，怎么会——

不知道警方怎么处理这一次的事件，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清理了现场，而整栋楼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闹剧。
大家都没有作声，只是冲了澡，很快就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也没有人再想去玩游戏。
章琛在黑漆漆的宿舍里，翻来躺去，脑海里都是今天看着学长跳楼的情景，还有他死后的一滩模糊的血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恐惧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手机就放在耳侧，章琛睡不着，又划开了屏幕，他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居然下意识地拨通了小鱼的号码。
“嘟……”
瞅着是凌晨的一点钟，小鱼却接了他的电话，他在那边喊道：“喂？”
章琛声响压得很低，而且又闷在被子，他说道：“小鱼，我真的睡不着。”
“还想着今天的事？”虞彦之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章琛阖上眼眸，呼吸在被子里略显急促，他不禁有些哑声道：“跳楼那个是我的学长，我认识他。”
虞彦之一时没有作声，却突然说道：“忘了这件事。”
“啊？”章琛不禁有些诧异。
“忘了这件事，不然它会缠着你一辈子。”

章琛毕竟年轻，平时虽然人很活泼，但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倒是虞彦之的每一句都像把他从乱糟糟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虞彦之轻叹了一声，复才说道：“这不是游戏，死了的人不会复活。”
“……”
听罢，章琛捂在被子的眼眶不禁红了，他和学长玩了那么多把的游戏，每次他都能等他复活过来，而一次，学长却再也不能复活了。
他将小鱼带进LOL，而虞彦之的一番话，却把他带回了现实中。
章琛突然在被窝里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虞先生，当我的朋友，行吗？”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他为小鱼，而是在现实中，他很诚挚的询问，可能是人在脆弱的黑暗里，真的会很想抓住一点什么。
“我不是一早答应过你么。”
章琛一怔，在被窝里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他躺直了身体，然后才说道：“电话要没电了。”
“那先睡罢。”
“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嗯。”
“一定要接啊！”
随后电话发出了亮光，便自动关机了。

　　
　　
　　第　6　章
台风终于离开了，听说是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望南边吹去，久违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校道上，而学生们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章琛这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但渐渐也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每次走在楼底下的时候，都不自觉会望着楼顶，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恐惧到骨子里。
中午的时候，章琛和宿舍的哥们老姚在饭堂里吃饭，姚与辛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就说道：“你昨晚看直播没，皇族挺进了决赛！”
章琛听罢，就扬起一抹笑，他一脸坦然地说道：“就说啊，我一早看好皇族。”
姚与辛差点一口汤都喷出来，“我去，你以前不是WE脑残粉吗？”
“你懂什么，这叫有眼光，我一直都默默地关注着皇族。”
姚与辛一脸鄙视的神情，连忙摆摆手，说道：“所以你那么有眼光挑个小学生做徒弟？他是神坑啊。”
“谁不是坑过来。”章琛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才小声说道：“况且他也不是小学生。”
“啊？”
章琛没有再答话，他打开QQ，小鱼依旧离线，他就忍不住发了一个表情过去，然后说道：小鱼，今晚来打一盘，我带你玩ADC。
其实他自从知道小鱼不是小学生后，说话倒是收敛了一点，因为他甚至可以想象对方在屏幕前偷笑的神情。
姚与辛没有注意到他在发消息，咽了水之后说道：“怎么样，今晚五排去。”
“不了。”章琛一口回绝。
“又要带徒弟？”
章琛摇摇头，故作一脸严肃的神情，他对姚与辛说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开黑五连坐，从来没赢过。”
“……”
章琛将手机收回到衣袋里，自己不免偷笑起来，其实这话还不完全假，有时候开黑反而容易输，他将餐具摆到一边，对姚与辛说：“而且你太坑，我还是高冷一点单排算了。”
姚与辛听罢，差点给章琛一个暴击，他说道：“不服SALA啊！”
“SALA毛线，我徒弟觉悟比你好多了。”
姚与辛一听，简直觉得太无奈了。
……
章琛被他徒弟洗脑了，难道说，他徒弟是妹纸！？
噢，老天，你可别对章琛太好了，本来人长得就帅，怎能赐他一个妹纸，应该赐他一个人妖才对啊。

下午只有三节课，章琛上完课就踩着单车回到宿舍，今天的阳光灿烂，不少女生走路的时候都撑着伞，远处看着都是一片五彩的伞面，倒是洋溢着番青春的滋味。
待他差不多回到宿舍的时候，手机才震动起来，他连忙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小鱼发来的消息，上面写道：今天事比较多，可能要晚点。
章琛：哦，可以啊。
许久之后，虞彦之又突然来了句：对了，你在哪所大学？
章琛一愣，他拉开宿舍的椅子，不禁打了字过去：啊…我在祁东大学。
虞彦之：我刚才正路过。
章琛一砸桌面，他哈哈地笑起来，顺手就打开了电脑，他发了抱土豪大腿的表情过去，然后说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不然我跑去和你见个面。
……
虞彦之坐在停车场的车子里，望了望出入口，终于看见了穆瑾的身影，他才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便给穆瑾打开了车门。
穆瑾叹了一口气，坐到车里后，她将松散开来的发丝挽到耳后，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家公司的情况我大致了解，感觉不太好。”
虞彦之一挑眉，发动了车子后，他才说道：“你真的准备跳槽？”
穆瑾合上化妆镜，望着虞彦之，不以为然地道：“不是我，而是替你准备的。”
虞彦之一阵沉默。
他将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今天是周末，道路上的人特别多，而且又临近下班的高峰期，红路灯不停地在路口闪来闪去，但依旧是一列很长的车龙在马路上蜿蜒着。
虞彦之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禁说了一句：“你该明白我的想法，在离开H&W的那一天，要办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是弗兰克来S城已成定局，这样只会阻碍你的发展。”
前面的车龙稍微移动了一下，虞彦之踩了踩油门，手却紧握住放线盘，他突然说了一句：“袁安澜想要玩死我，没那么简单！”
穆瑾一听，却悄悄地将手搭在虞彦之的肩膀上，她能感受到他沉默中的怒气。
虞彦之放在间隔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穆瑾瞥了一下，顺带转移话题，她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新的朋友，感觉你的心思都放在手机上。”
“嗯——”虞彦之似乎还在想其他事情，嘴紧紧地抿着。
穆瑾莞尔一笑，她眯起凤眸道：“我倒是对他很感兴趣，居然能和你交上朋友。”
“……”
虞彦之看了看倒后镜，才说了一句：“是一个大学生，个性，挺开朗。”
“哦，是吗？”穆瑾浅浅一笑，眼里全是笑意。

虞彦之在傍晚的时候又回了一趟公司，他们在跟进着的软件已经有大致的框架出来了，大家在按部就班地做着余下的事情，而他也不是闲着，除了要看测试主管递给他的报告之外，还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