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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吾非良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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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惊鸿一瞥不由怔住,他的点点和自己不一样……
      正想伸手再拉开些仔细看看,秦质已然从她里侧拖出了锦被,她眼前一黑,只觉被子从身上慢慢拖过,干净凛冽的味道一下扑面而来,到处都软绵绵的。
      待被子被全部拉过,眼前重现了光明,秦质已然在身旁躺下,虽然中间空出一块,但那淡淡的药香已经漫过整个床榻,甚至能感觉到朦朦胧胧的药香已然慢慢透过被子渐渐染到她身上。
      好在秦质没将床帘放下,否则这般小小的空间之中,连呼吸都要相互交缠起来,她不由微微缩了缩手指,觉得有些受不住。
      “白白为何过了这般久才来寻我,久到我都以为邱先生又想到旁的法子害了你。”
      白骨眉眼微微一弯,“没有,那一日试蛊他便被厂公猜忌怀疑,如今已然自身难保。”
      秦质闻言看来,眉间微敛似极为担心,“你在暗厂要多加小心,邱先生只怕不会善了,你的厂公会怀疑他,必然也会怀疑你,你若有何处需我相帮,一定要和我开口。”
      白骨认真看他许久,继而郑重点头。
      秦质见状眼中带笑,不再过多触及暗厂中事,而是问了件许久之前就疑惑的事,“先前听简兄说邱先生喜吃……”他微微一顿,秽物二字似有些难言,“不知可是真的?”
      说到邱蝉子,此人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但那恶心二字,就不知由多少事积压而成。
      白骨一想到当初被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就委屈得不行,不由陆陆续续和秦质说许多。
      这般玉养着长大的人如何相信天下还有这种喜吃秽物的人,一时不解便想要找出个中原由。而白骨又死藏着自己亲自喂屎之事,二人一来一往莫名竟生生讨论了大半夜才累得睡去。
      白骨自来觉少,往日都是打坐调息,这一日难得睡到了天亮,睁眼时还有些恍惚。
      她睡觉几乎不变姿势,笔直的一条线般躺着几乎没占什么位置,可还是觉着挤,她看着秦质的后背,只觉自己跟犬儿般,被整只卡在缝里动弹不得。
      外头院子起了些许人声,片刻后有人推门进屋。
      秦质似乎醒了,白骨不由微微抬头看去,见丫鬟陆陆续续进来,又瞥见了床榻前头留了一大片空白。
      白骨靠回枕上看着秦质的后脑勺,他就差隔着被子躺在自己身上睡了。
      他身上的药香因为这般靠近越发清晰,以往他睡里侧还不曾觉得,没想到睡觉竟是如此霸道,她就只占一点点位置还是被挤得扁扁的,不由窝在被子里睁着眼儿发愣。
      秦质醒来看见前头留空大片,后头软绵绵的一团微微一动,他转头一看不由笑起,满眼温和歉意,“挤到你了罢?”
      白骨见他这般,违心地摇了摇头,以示安慰。
      秦质起身伸手拉开被子,白骨便顺势爬了出来。
      拂夏进前立在一旁等着伺候
      白骨跟着秦质下榻净面后,洛卿便拿着木梳,上前替白骨梳发。
      白骨抬手拒了,拿过梳子转身递给秦质。
      洛卿见状一怔,眼波微转看向秦质。
      秦质拿着手中的木梳,只觉这犬儿有些宠坏了,往日起来都是自己梳头,拿着梳子常常摆弄大半个时辰,很是勤快,可自从他接了手后就全变了……
      白骨见秦质没反应,便挪到他面前,转身拿后脑勺对着他,半点没觉得麻烦人。
      这可真是使唤惯了,人世家公子成日被她当个奴隶般使唤,也没见着她给人家梳梳头按按摩。
      拂夏正想着上前接过自家公子手中的梳子,却见公子伸手抚了抚眼前这人的长发,手握木梳开始给人梳头。
      拂夏越发看不懂了,这究竟何处人家,惹得公子这般亲待。
      秦质连日来推了所有的事情,带着白骨四处游玩,吃的全都是京都闻名的,玩得是乐不思蜀。
      这几日的衣食住行全是秦质一揽包办,白骨往日即便没怎么花钱,也知晓这其中必花了不少银钱。
      且来时伺玉特地说过,京都的吃穿用度不比别处,一顿饭动辄几十两银子,不可全叫主人家破费,免得失了礼数。
      是以晚间趁着秦质睡觉的功夫,悄悄起身离了秦府,寻了一处空旷之地放香。
      这一回鬼一鬼二离得近,大抵一个时辰后便现了身 ,俯身恭敬道:“千岁爷。”
      “厂公的人回去了?”
      “白日刚回去,见千岁每日吃喝玩乐没再怀疑,只鬼十七那处有人刻意助他,又是暗厂出身极善躲藏,厂公寻不到人,难免还会起疑心。”
      白骨看着无尽夜色,神色难解,“逃到天边也脱不离一个死字,没人会永远帮他。”她微微一默,“鬼十七那处不必管,盯紧厂公下头的暗影,这老东西这般心急取蛊,想来熬不了几年,邱蝉子让他生疑,必然不会寻厂中蛊宗用蛊,那花名册的蛊者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找到。”
      “是!”
      白骨听后面色却越发凝重。
      鬼一鬼二相视一眼极为不解,现下鬼宗虽然乱了,以往也不是没有,下头的人一直都是蠢蠢欲动的,何以现下这般忧心,难道有更大危机在后头!?
      二人暗自琢磨了一番,越发急了起来,“千岁可是何处不对?”
      白骨想了想,还是看向二人,“你们身上有银子吗,先给我一点儿?”
      鬼一有些没反应过来,愣过之后忙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了几锭白银,鬼二看不下去,一把夺过钱袋恭恭敬敬递给白骨。
      白骨接过钱袋掂了掂,心中难言滋味,这点银子在京都喂鸡都不够,他们竟然还这副割了肉一般的模样。
      她一时闭上眼,血慢慢涌上头,“我记得每回儿成为任务,赏给你们的东西从来不少,如今向你们要一点儿,还真就是一点儿!”
      鬼二吓得抖成了筛子,扑通一声跪下,“千岁爷,都是大哥非要给那个青楼名妓砸银子,本来我们带了一大箱银票,可他全砸了进去!”
      鬼一扑通一声扑倒在白骨脚边,“千岁爷,我错了,她喜欢我给她花钱,每回儿砸银子,她就笑得特别好看,我……我一时没控制住,银子就全没了。”
      白骨眼眸一转,看向鬼一,“喜欢你给她花钱?”
      鬼一不敢接话。
      鬼二睨了一眼鬼一,“自然是喜欢的,谁不爱银子啊,这般大把大把地砸人身上,也不是没得好处,那鸳鸯如今见了他,都恨不得一辈子和他栓在一起。”
      白骨当即丢了手中钱袋,果断吩咐道:“你们回去一趟,把我库里的银子全部搬来。”
      鬼一:“!”
      鬼二:“……?”

第43章

      白骨作为鬼宗的长老,财力方面如何能够小觑, 暗厂一桩生意动辄倾家之财, 厂公赏赐又岂能随意?
      况且白骨往日不怎么花银子, 至多就花在吃食上, 可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赶路, 也只能啃啃干粮这些方便携带留存的,穿得衣衫又是最寻常的白布,至多在头发上多花些精力,可那也花不了几个银钱, 是以这一箱箱真金白银便全放在库里积灰。
      鬼一鬼二已然将银子换成了银票,尽可能的多装箱子, 可终究还是没能将库里的银子全部搬到京都。
      二人到了京都就守着十几箱银票, 战战兢兢等着自家千岁爷。
      今日秦质有事不用白骨陪, 她便抽空来了趟破庙。
      京都这般寸金寸土地方, 多得是落脚点,能找到这么破旧荒凉的庙, 也是这两人的本事。
      白骨看了眼门口两座布满青苔的石狮子,负着手进了破庙,绕着一堆箱子走了一圈, 语气平平, “这是全部?”
      鬼二默默观察一刻,忙上前俯身恭敬道:“千岁爷, 您库里的银子实在搬不完, 不过这整整十几箱银票, 莫说那青楼妓子,便是那天上玉雕的仙人也能被千岁爷砸下来。”
      鬼一在一旁跟着附和,千岁爷现下渐渐有了些人味,这比往日毫无人性的麻木模样要好亲近了许多。
      若是白骨如以往那般面无表情地问出这句话来,这二人哪有胆量在她面前说这般多的废话,早早便缩在犄角旮旯抖成筛子了。
      白骨闻言勉强满意,当日便着手准备,可惜……根本无从下手,秦质这个起点太高,高得望尘莫及。
      鬼一讨好那青楼名妓很简单,无非就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再加之时不时大赏银钱,一颗美人心便深深烙在了他身上。
      可秦质不一样,这几日相处已让白骨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冠地履,秦质这样的人什么没有见过,又有什么没得到过?
      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又在乎什么,他喜欢名家字画,可转手就能赠于他人;他珍藏玉器古玩,可摔碎在地也不见半分心疼……
      他好像没有特别在意执着的东西,而送一个人他根本不在意的礼物,那又与送个摆设有什么区别?
      白骨尝试送了些玉器古玩,名家字画,甚至连那传了三代的名琴都被她弄来送给秦质。
      秦质确也是喜欢,每每都笑着道谢,可惜并没有开心到要和她栓一辈子的意思,倒是每一次都言及无需破费诸如此类的话。
      “千岁爷,以秦公子这样的家世,又自小在外游学,这些寻常玩意儿实在没法子打动他。”鬼一只觉这二人的身份若是倒一倒,倒还是极容易的,自家千岁爷若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世家公子,自然见得就多了,又何须为送什么东西而苦恼?
      鬼二也觉无计可施,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旁的法子,不由俯身在白骨面前建议道:“秦公子实在太难,倒不如逛一逛京都的各大青楼换一换目标,保证能让千岁爷的银子砸得开心。”
      白骨坐在破庙的供桌上,闻言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语气淡淡,“我只有这么一个看重的兄长,若是不能让他开心,就只能拿你们开心开心了。”
      这话轻描淡写地砸下来,庙中便死一般的寂静,只余风声轻轻打在梁上垂落下来的破布的细微声响。
      忽尔扑通两声,鬼一鬼二接连五体投地,惊恐失色扑倒在白骨脚旁,他们绝对不想开心开心!
      鬼一满目凝重,“千岁爷的兄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这种寻常玩意儿自然无法入眼,若想要秦公子开心,必然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惊喜惊喜,必然要有惊才能喜,千岁爷可以想一件秦公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来让他惊一惊!”
      鬼二激动,“对,惊喜,一定要给秦公子一个大惊喜!”
      白骨扫了一眼庙里摆着的箱子,根本花不到点上,一时心中有些躁,看向扑倒在地的人,“那你们说说看,要怎样才能叫大惊喜?”
      鬼一往前爬行一步,抬头郑重其事,“属下刚头忽然想到一事,往日鸳鸯确实喜欢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但有一日她过生辰的时候,属下当着鸳鸯姐妹的面撒了一把银票给她充场面,那一回后她看着我的眼神便与往日完全不同,后头的日子对我格外亲昵,她和属下说过,从来没有人这般为她过生辰,我那撒钱的英姿,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鬼二一听便觉得有戏,“是了,就是这样,这世上哪一个人不爱重面子,以秦公子这般世家出生,这些场面功夫必然极为看重,千岁爷只要这般撒银票,何愁秦公子不开心?”
      真还别说,鬼一鬼二这般说来倒也是头头是道,确有几分对头之处。
      二人见白骨沉默不语,鬼一忙上前打开箱子,拿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递到白骨面前,“千岁爷,这撒钱是个技术活,您撒撒看,一定要满天翻飞如下暴雨才好看。”
      这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技巧根本不够白骨看,她接过一叠银票,随手往空中一撒,一叠银票在庙中洋洋洒洒落下,如下雪一般好看。
      鬼一鬼二只觉他们千岁爷这气势和角度无一不精准,根本无可挑剔,不由叹为观止,满目崇拜。
      白骨看着四处散落的银票,难得还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不觉得太过浮夸?”
      “千岁爷哟,咱们要的就是浮夸,这惊喜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端得大场面!”
      “对对对,您的哥哥是这样正经世家出来的人,何曾经历过这些,到时千岁银票那般一撒,别说这一辈子,便是下辈子和你做兄弟也绝对没问题!”
      白骨最后一丝不对劲也彻底淹没在这句下辈子里,若是下辈子还能做兄弟,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
      珍馐楼里人声鼎沸,道道菜肴飘香满楼,堂中坐着一排唱曲儿的,二胡一拉,小锣一敲,曲儿在楼中慢悠悠转。
      为了一会儿撒银子的范围大一些,白骨特地拉着秦质坐在了大堂正中间。
      这珍馐楼的位置极难等,白骨来了京都这几日,每每都喜欢在这处吃东西,秦质有事没法儿带她来时,便常常来梁上蹲着看别人吃东西。
      来此吃饭的大抵都和秦质相识,秦家的公子虽然年少离家远游,不比自小京都长大的世家公子有名,可到底是风光月霁的温润公子,谈吐见识远超他人,又是京都世家大族出身,一时声名大起,京中才俊争相结交。
      是以识得秦质的见他也坐在大堂,便也没入楼上雅间,纷纷坐在大堂谈笑风生。
      秦质与人打过招呼后,回转看向白骨,见犬儿看着前面发愣,不由想到这几日太过忙碌,难免冷落了这犬儿,惹其低落了好几日,今日看见喜爱的吃食都心不在焉了。
      白骨正瞅着时机,却见前头碗里放进一只猪蹄,她抬眼看去便见秦质面色温和看向她,堂中的人已然做得满满当当,楼外还有一堆人往里头走。
      曲儿正巧一顿,满堂喝彩,这个时机太好。
      白骨快速伸手到自己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随手往空中一撒。
      银票猛地飞向空中,又洋洋洒洒落下,满楼的人倏然一静,看着飘落身旁的银票不明所以。
      秦质:“?”
      楚复:“!”
      蹲在梁上的鬼一鬼二兴奋地抖牙。
      白骨看向堂中,语气淡淡,“今日是我兄长生辰,这楼中的吃食我全包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只望各位能与我一道,恭贺我哥哥的生辰。”这话中没一个字错,可那语气却莫名叫人生惧,仿佛不照做,后果会很重要一般。
      这楼中众人如何见过这种场面,片刻才反应过来,只见堂中一贵家公子起身笑道:“原来今日是秦公子的生辰,这身旁也没带什么贺礼,今日就先敬一杯酒,回去必将贺礼送到府上。”
      这话一落,楼中识得秦质的,皆纷纷来敬酒祝贺。
      秦质真不知怎么练得这般处变不惊,起身一一谢过,言行举止赏心悦目,温润如玉风度过人,片刻间又结识了不少人。
      而刚头白骨那一番惊吓也被他扭转成了天真无邪,不着痕迹间游刃有余,倒叫不少人羡慕起秦质有这般要好的兄弟。
      酒过三巡,秦质眉间渐染醉意,缓缓坐下看向白骨。
      白骨有些摸不透,细细观察了一番还是看不出他开不开心,便认真问道:“开心吗?”
      秦质闻言似笑非笑,楼顶琉璃窗子透下丝丝缕缕的光线,落在身上,眉眼处熠熠生辉,“很开心。”他齿间微微一止,穿堂而来的风拂过衣摆,带过意味深长的话,“只是白白,为何连我自己都不知晓今日是我的生辰?”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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