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田居小日子-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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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当中就数小弟最无辜,亲妈走了,亲妹下落不明,她不能让最后一位亲人也出事。
当余岚到达酒店的顶层,立刻发现楼顶正对面约半米高的围栏墙边坐着一个人。那里很黑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可他在打火吸烟,可惜风大一直点不着。
听见声音,他瞅了门口一眼。
“看来余薇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蛮高的,连唯一的亲弟都比不过。”
现在是深夜,那男的垂着头,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一副颓废相,哪怕走近些依旧看不清真面目。
但余岚知道,眼前的杜磊跟当年那个愤怒绝望的小杜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只有一腔孤勇,如今这个倒有几分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更让人心寒。因为这种人心机重,够阴狠,对掌控全局的自信十足,证明他准备很充分。
而且,她认得他的声音。
“杜磊,你别乱来,余薇在国外犯事现在下落不明。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在不可能不来我妈的葬礼。”余岚冷静地相劝,“你当初说过我们家还欠你一条命,我弟是无辜的,我妈走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妈?看来那老毒妇没跟你说。也是,谁肯让儿女知道自己是一个黑心肝的老东西?不如干干净净地死,还能落个好名声。”男人轻闲地笑着,“嘿,不愧是余薇的亲妈,够毒……”
他出狱的那一天,刚出门口就被余文凤派的人强硬接去见了一面。
她当时特别诚恳地向他道歉,并且愿意给他一笔钱做点小生意或者开一家小饭馆,再介绍一位青春漂亮的姑娘给他,让他重新开始。
杜磊不知她搞什么鬼,为求自保,他接受了那笔钱,谢绝接收漂亮姑娘的美意就走了。
当然,要他放过余薇是不可能的,奈何人家母亲厉害,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妥当再图将来。
他离开省城到了一个小地方,在路边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暂宿。结果就在那一晚,他被人入室抢劫身上挨了十几刀,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说起这件事,杜磊不但不愤怒,反而笑得很开心。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妈找人干的?”余岚死盯着他。
“那笔钱足足十万,银行划帐,当时除了她就只有我知道。那些人冲进来直接抢银行卡问我要密码,不是你。妈,难道是我说的?当然,我还有办法核实,但没必要告诉你……”
杜磊目光炯炯地盯着余岚,恶意满满地笑着,“余岚,你弟不在我这儿,敢动我一根汗毛他就死定了。”
余岚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蠢蠢欲动的异能迅速沉伏。
“你,你也是?”他也有异能?!
“多亏你妈成全。”他冷笑道,“我跟你一样,所以别跟我耍花招。”
“我没耍花招,”不清楚对方是什么异能,余岚竭力镇定下来,“我真不知道余薇在哪儿,我和我妈也在找她。不信你可以去云岭村问休闲居的老板,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淹没在黑暗中不出声,余岚再次哀求说:“杜磊,我知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妈走了,余薇在国外下落不明等于还了你家的命。只要你放过我弟,之前的事我不追究,我保证……”
“放过你弟可以,但你要做一件事。”
“你说。”
杜磊掏出以前那部手机,看着妻子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心再一次被撕成碎片:
“当年她被迫跳楼,人们却说她跟人谈不拢价钱气愤杀人,畏罪自杀。一盆盆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一个个都欺负她不能说话……”
记得她的人每当提起这件事,总是充满讽刺和嘲笑。每听一次,他的心就像挨了一刀。
“我要你登报承认是余家犯的错,替她澄清,还她一个清白的名声……”
于是第二天,梅安市爆出一个特大新闻。
新闻指出,在七年前,曾在XXX酒店发生过的一桩涉外命案中,那位一尸两命的女主角的死另有原因。
余岚本人接受采访,承认当年是余家的疏忽,没有很好地限制外国宾客的行为导致单纯的农家女孩上当受骗,并被男方拍照要胁。
那女孩不堪受辱,愤而举刀,导致惨剧的发生……
新闻发出去后,立马成为当地的热门话题。
有人对那姑娘惋惜,有人依旧用她为例警告女孩们别轻易相信人。区别在于,这回人们多半是用同情和怜悯的态度说起这事,想起一尸两命的结果,唏嘘不已。
当然,世间不乏心理阴暗的人,极尽苛责刻薄之能事,继续加以讥讽说这是崇洋媚外、虚荣女的下场。
相比以前,这种情况好多了。
新闻出来之后,余岚在自己的小农场外发现昏睡在地的小弟……
一事归一事,杜磊仍然被通辑中。
只可惜,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有可能开始新生活,也可能出国找余薇去了,谁知道呢。
反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第552章
新闻上的人物用的是化名,苏杏对何小飞的事一无所知。
正值清明前后,余母的去世给她感触有点深,最近晚上做梦全是回顾往事。
包括那个未来的梦境,她看见陈悦然孩子的憋屈,陈丽雅儿孙们的意兴风发;余岚的英姿飒爽,余薇的柔弱寡言,侄儿们的无情……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转来转去。
里边的她完全忘却现实的生活情况,包括柏少华和孩子们。
外界无止境的杀戮,室内平静安稳。
她端菜上来,退下去,远离那些诡谲莫测的人心。偶尔回首一观,客厅里坐着正在商量去向的异能者们,他们一个个的阴容笑貌令她印象深刻,莫名心悸。
面对那种场景,她的心是麻木的。
没人知道那个年代要持续多久,没人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有人生不如死,有人绝望自杀,也有人觉得灾难随时会成为过去,宁可苟延残喘,不甘就死。
还有的像她这样,把自己当成半个死人,以旁观者的心态漠视人类的末世时代。
忽而一阵叮叮叮的清脆响声,像是一枚硬币掉落地面,一只修长而好看的手捡起它,仿若一只冰凉的手抚向她的脸庞——
“苏苏……”
凌晨四点,卧室里,梦中人猛然一个激灵,随后满脸惊悚地醒来。
而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惊惧的心绪迅即平静下来。
四周黑乎乎的,一缕月光洒进室内,清风吹来,微凉,勾在窗边的帘子轻轻摇动。
身上盖着被子,暖暖的,身边有个人正在熟睡中。
苏杏抬手搓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让心神安定下来。瞧瞧枕边人,他的睡姿很正规仰躺着一动不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轻微的呼吸就跟死了差不多。
当然,她也一样。
回想刚结婚的那两三年,两人晚上睡得像连体婴似的,整晚整晚的搂在一块睡姿亲密。
如今已婚六七年,两人各自回到婚前的睡觉模式。
都是躺着一动不动。
可能这是宅客的睡品,挺好的,看着舒服。
醒了就睡不着了,苏杏瞧瞧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才四点二十分。又瞧瞧熟睡中的男人,想了想,慢慢地向床边挪,还不忘把被子当成自己轻轻推到他身边。
好不容易蹭到床边,忽然身子像被人往后拽,直接滚入正在“熟睡中”的人的怀抱。他依旧一动不动,只随手圈住她的腰。
“去哪儿?”
她不禁翻个白眼,“起床,买点心。”她没有半夜上厕所的习惯。
他静默将近一分钟,像睡着了,良久才说:“注意安全。”
“嗯。”
她伏在他身上亲亲脸庞,两人亲昵一阵,然后她利索起床离他而去。
一阵忙碌之后,洗漱过的她换上衣裳轻轻走出卧室。
卧室里恢复一片黑暗,原本应该熟睡中的人睁开了眼睛,抬手按住额头回想刚才看见的情形。
孩子妈的梦魇越来越严重了,为什么说是梦魇?不是鬼压床,那种说法不科学。曾经几次,她沉溺在梦里出不来,没有惊悚大喊,但稍嫌急促的气息让他警觉。
这些年里,他找过不少专家帮她询问过。
他们说她可能被某些事情纠缠才会这样,心里放不下,精神紧张导致夜里多梦。可以吃药治疗,关键是要找到她的心结,并耐心的疏导开解才是最佳的治疗方法。
他也问过妻姐亭飞,对方却说那不是病,详细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唤醒她,不必告诉她添加心理负担。
他和秦煌都知道,这对姐妹花身上隐藏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两人彼此依靠,互相扶持,这种紧密关系,身为她们的另一半也无法将之替代和切割。
与外边那些专家相比,他更相信亭飞的诊断。
因为孩子妈除了在梦里有些异常,其余的生活习惯和心理方面完全没问题。
坦白讲,之前听她说梦见重生者,他便怀疑她可能也是一位重生者,怀疑重生的她来到自己身边是否有所图谋。
不过,她这人太好捉摸。
她除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固执己见,一有麻烦就炸毛外,对其他事物没什么执念,很容易就被他带歪了。这种人就算重生一百遍也没用,闹不出风浪来。
加上经常做梦,倒是让他打消了怀疑她是重生者的念头,改而担心她在梦中走火入魔,像她那位好姐妹一样。
是什么导致她被困在梦境里?
这些年来她安守本分,从不涉险到处乱走招惹麻烦。
唯一的异常就是她身上的另一种异能,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现象。由于和其他异能不同,他暂时无法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
“安生过你的日子,别动她的歪脑筋,不然你会后悔。”
妻子的好闺蜜人狠话不多,曾经如此警告过他。
那姑娘对这个世界了解越多,对他的敌意便越深,完全忽略他一直以来对她们释放的善意。盯他的眼神黑黢黢的,恨不得下一刻就让他灰飞烟灭,然后让好友相信世上从来没有他这个人。
他牵牵嘴角,悄无声息地也起了床。
那姑娘就像所谓的老丈人,权限很小,管得很宽,不肯接受自己闺女(闺蜜)已经嫁人的事实。
他的女人想怎么算计怎么算计,外人管得着吗?
不可理喻的女人,难为秦煌受得了,嗤。
……
话说苏杏,走出家门被外边清冷的风一吹,顿时整个人彻底清醒格外的精神。脖子有几分凉意,她打个喷嚏,忙收紧领口,然后去了云非雪的点心屋。
路上很安静,像这种天气,村民们一般在清晨五点才出来散步做早操。
云非雪一直都是这个班,熬不熬夜对她来说毫无影响。
她推门进去,云非雪头也不抬,“今天这么早?”这个时间点只有她会从外边进来。
“嗯,睡不着。”今天店里没其他人,苏杏伸了伸懒腰,“你这里好暖。”点心的香味十分浓郁。
“当然,屋里火气旺。”云非雪道,“刚出炉的草饼要不要?”
“要,”苏杏到柜台边坐看她工作,“这个是什么?”
“茶饼,抹茶味,要等会才行。”
“好,反正我有时间。”
云非雪嗤了声,“清明刚过不久,你大半夜出来不怕鬼?”
“你半夜开店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互相调侃着,忽听外边有摩托车的声响,由远而近,到点心屋的门前停下。
云非雪面色微变,瞅一眼苏杏,她只是好奇地往门外瞧了一眼。很快,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进来了,他戴着头盔看不出相貌。
他在门口往里边瞧了一眼,沉声问:“有红枣和玫瑰糕吗?”
“有,你要多少?”云非雪很冷静地问他。
“一样一盒。”他说着,进来时解开手套掏钱。
苏杏瞧了半晌,忽然轻唤:“小杜?”
云非雪挟点心的动作微顿,客人却瞅她一眼,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对不起。”苏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托腮看云非雪给他打包点心。
这人确实有点像小杜,可小杜的身材不如他的宽厚壮实。
谈不上交情好,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许久不见音讯,骤然之间,在这个时间段,这种腔调,让她在恍惚产生一种故人相逢的错觉。
得知认错人,有一丝丝的失落感。
几年过去了,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样,孩子是男是女?事隔多年,无论男女都会有一些变化。比如小杜有了啤酒肚,何小飞生完孩子之后也像自己从前那样腰粗膀圆,嗓门巨响。
河东狮的一声吼,屋梁原地抖两抖。
在苏杏的想象中,这肯定是何小飞和小杜将来的相处方式,毕竟何小飞那个泼辣性子啊!当年的外卖事件,对方穿着旗袍一身火辣瞪她的形象历历在目……
门外不远还停着两辆同样的摩托车,那男人提着点心出来,开车到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再次停下,回头看了好一会儿。
“兄弟,走吧,就当做了一场梦。”
戴着头盔的男人嘴角扯了扯,最终随伙伴们离开了。
人生恍然若梦,道不明,看不准。
不管在梦里有多痛,一旦醒来痛感就没了,唯独在心里留下一道浅淡的伤痕,淡得仿佛不曾发生过。
唯独有个人还记得他们二人曾经来过,依旧美好而真实地活着……
第553章
今年的余家是多事之秋。
有白事,有失踪人口,名声出现污点,遗产官司,余家儿子尚未成年,余家如今只能靠余岚一个女人撑起来。
余岚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梅林客栈当年的失误细如微尘,不足以憾动余文凤的名声,却对何小飞这等小人物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至少她不再是大部分人耻笑的对象,而是被人同情的受害者。
杜磊要的就是洗刷她的名声。
他不是嗜杀的人,当年害他的人死了,害他妻儿的女人在国外下落不明,已有兄弟在外帮忙留意,实在没必要在余家浪费时间和精力。
余岚见到小弟安然无恙地回来,便意识到杜磊放下了,姐弟俩可以恢复往日宁静的生活。
至于通辑杜磊的事,那是警方的事,她个人不愿再深想。
错的起源在自己家,死的人也够多了,她找不到理由再去追究。
作为旁观者的严华华见好友恢复往日的精神,心下稍安。
就在这时候,她家里也生起变故。
“……生二胎要很多钱,我想趁年轻到国外进修两三年,将来回国找一份好的工作。”萧炫轻叹,“起码让两个孩子将来生活得好些,能让你们娘仨衣食无忧。”
听说他要出国读研,严华华不反对,但心里始终有些难受。
可萧炫的顾虑是对的,生二胎需要钱,要攒孩子将来的教育资金。他一个穷教师在其他领域经验不足,认识的人也不多,想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比登天还难。
虽然凭她三合院的生意能支撑,可是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靠女人。
这是好事,证明她找的男人不是吃软饭的。
“既然你有导师推荐,在外边又能安排妥当,去就去吧。不过在外边读书很花钱的,你要是缺钱……”
“这你不用操心,我养不起家总不能连自己都养不好。我找人借了一些钱,将来自己找到工作再还。不过家里就要靠你辛苦些,我边工边读,尽量能寄些钱回来。”
“你留着自己花,三合院的钱够我和阳阳花用,放心吧。”
严华华嘴上说得豁达,心里却忧心忡忡。
男人穷不要紧,最怕没有上进心让妻儿受苦。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