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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渡长安-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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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僵持之时,局势便已对华鸢不利。毕竟,只要她落在了对方的手里,他就势必要顾忌着她。
  而这不利的局面,似乎正是由她碰到那把红伞所导致的。
  引商心下一沉,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坏的猜测——范无救怕是一直是站在谢必安这边的。
  明明花渡离开之前一直被谢必安所差使着,他却在挚友离开之后转而投靠了一直胁迫着自己的人?
  殷子夕,何苦啊田香!
  就在这时,谢必安终于开了口,“为神者,哪怕历尽千劫,也永远都不会明白世间百苦。”
  他的声音仍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无悲无喜,带着慑人的寒意。
  而这话语中的“神”所指的无非是华鸢,还有面前这个女子。
  引商本想说自己早就忘了为神时的滋味,怎么会不明白人间的苦?可是未等开口,便只觉得对方手上突然用力,竟是真的要在华鸢面前夺了她的性命。
  到了这生死关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引商拼着那最后一口气将手探向了腰际。
  就在那层层衣衫之后,正挂着华鸢送给她的青谧镜。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一个坚硬的剑柄。
  “哗啦!”长剑出鞘时,竟毫不费力的震碎了她周身的锁链。
  这算是她第二次拔出这把上古神剑,第一次是为了挡下那三千恶鬼,第二次却是为了从这阴兵统帅手中逃命。
  剑身闪着寒光,就在她挣脱束缚时,手腕微动轻轻一挥,剑尖便已经在谢必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这疤痕自额上延伸至下巴,似是要将那张面孔生生割裂成两半,一眼看过去极为可怖。
  只是这力道也震得她连连后退,若不是有华鸢在后面托了她一把,定是要跌在地上。
  “咳咳……咳咳……”到底是病重着,刚刚这一招几乎耗费了她的全部心力,再难站稳脚步。
  “珰!”长剑自手中脱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而就在她尚且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谢必安却未就此放弃想杀她的心思,抬手一挥,地上那些铁链又向这边飞了来缠住她的身体。
  这一次,引商是当真无力抵抗了。
  她艰难的扭过头,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华鸢的身上。虽说现在的形势不妙,可是她相信华鸢就算要顾忌着她的安危,也足以救她脱困。
  而谢必安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姜华鸢,你知道有些事你不该插手。”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逼得本已经忍无可忍的华鸢将颤抖着的手收了回去。
  引商忍不住蹙起了眉,虽然还有些不解,却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来华鸢都对对方的举动视而不见,甚至明知对方想要对她下手,还强忍着心中怒意与对方谈笑风生。
  因为有所顾忌。
  这个顾忌让谢必安肆无忌惮的报复着他,也让他不敢轻易插手此事,甚至要装作一无所知。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姜华鸢竟也有不敢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能让他罔顾她的性命也不敢插手?
  若是换做往常,引商细思片刻,或许就能猜出这其中的缘由来,可是眼下她已经命在旦夕,连喘气都有些艰难,哪还有那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曲曲折折。
  “救……救……”命悬一线时,她早已想不到许多,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只能从牙缝里憋出这一个字,然后感觉到身子越来越沉,明明还是站着的,却仿佛要沉到地底神鬼有安排之名动山海。
  而她身后的华鸢紧攥着的手似乎已经要将掌心抠得血肉模糊,可却仍然死死咬着牙没有迈出一步。
  朦朦胧胧间,引商看着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可却无能为力,她终于认命的闭上眼。
  “咣!”就在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可是她却早已无力睁眼去看,任身侧不知何人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下了那飞溅的木屑,也不知自己被谁抱在了怀中跃入夜空之中。
  夜深风凉,她终是没了最后一丝意识。
  *
  “引儿……”
  再睁开眼之前,引商先听到了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她勉强自己抬了抬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姜榕那一脸担忧的神情。
  这副面孔实在是久违了,即便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也险些被惊得坐起身来,“我怎么会在这儿?”
  再抬眼看看四周,这里显然是会稽山阴的程家大宅。
  而在不远处的矮桌边,一个正坐在那里翻着书的身影也显得分外眼熟。
  “范……殷子夕……”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这样叫他。
  可是范无救却轻轻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再在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听到自己的本名。
  四百年过去,虽然这宅子几经翻修重盖,却还是隐约能找出当年的影子,难免睹物思人。
  见她终于醒了,他也站起身走了过来,先是安抚了姜榕几句,待支走了对方之后,才坐在她身边问她,“你现在最想问我什么?问吧。”
  “最后是谁救了我?”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问道。
  “依你猜呢?”他反问。
  “华鸢。”她同样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范无救总算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明明已经看到他不肯出手的样子了,还相信是他救了你?”
  “他顾忌着不肯出手是一回事,到底会不会救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相信华鸢不会不顾她的生死。哪怕她当场死在那里的下场会更好,哪怕她当时不死是逆了天意会遭天谴,华鸢也是不忍心看她死在他面前的。
  如果自己不能出手,他一定早就想好了别的法子救她脱险。
  “我还相信,正是他让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她的身子仍有些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可是那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范无救不由笑了笑,“如果他能听到你说的这话,一定很高兴。”
  这下子,反倒轮到引商对着他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来屠户女。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面前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来,说出的话也难得顺耳。
  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四百年前的殷子夕。
  “你……到底还是选了华鸢。”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那伞中看到的一切。
  范无救无疑是对谢必安心怀畏惧,也没能强大到足以与其对抗,只能一直受其胁迫做些违心的事情来。
  他毕竟曾经是个人,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最终,他却是选了华鸢,或者说,从最开始便是站在华鸢这一边,从未改变过。
  对这一点,范无救不置可否,他只是摇了摇头,“我让你看到那些往事,不是让你恨谁,也并非是因为我自己怨恨着谁,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谢瑶曾经的苦衷。他才是做下了许多违心之事的那个人,只是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我。无论你和他前世相遇算不算孽缘,这一世,他不算是对不起你。”
  “其实是我对不……”
  “不是。”他打断了她的话,“只能说是天意弄人罢了。而且,无论做下过怎样的事情,所有人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不该再将这些往事放在心上了。”
  这话,说得不仅是她,也是他们身边所有的人。
  沉默许久,引商复又开口,“你是不是也想说,谢必安他……他……”
  她不知如何去说。
  “你觉得谢必安仅仅为了黑无常的死就用了几千年之久去报复华鸢太不值?”他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眸色也忽然黯淡了许多,“在一些人眼里,确实不值,甚至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谢必安,旁人都不是他,怎知他心中的感受?若有一日,自己的亲人被人害死,那人却毫不在意,甚至视他们的命为草荠,这恨意,足以让一个人记上生生世世,都无法解脱。”
  华鸢害死那真正的范无救一事,算不得故意为之,可是事后却将此事当做笑谈,未曾将对方的命真正放在眼里过……
  引商不是谢必安,只觉对方为了这件事便要报复华鸢,甚至为此拉上了许多无辜的亡魂陪葬,这个举动实在是不值又毫无理智。可是她却不知谢必安心中的感受,直到现在才明白对方口中那句,“为神者,哪怕历尽千劫,也永远都不会明白世间百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怨恨的不仅仅是姜华鸢这个人,还有那些高高在上却不知人心的神明。
  哪怕其他人不会像姜华鸢这样罔顾人命,心狠手辣,却也终究难以体会到世人心中的苦与乐,悲与喜。
  “可是这世间终究是要分对错的。”听了这么多,最终她说出的话却让对方吃了一惊。
  “为神者,并非不明白世人心中的苦。只是,手握生死之权时,终究还是要讲对错二字。华鸢做错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阴间大乱,我也险些丧命于谢必安之手。如今,是谢必安做错了。他为了一己之恨,牵扯进太多无辜之人,终究有一日要付出代价。不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知不知他心中苦怨,天道轮回,终不可改。”说到这儿,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然后问道,“你告诉我,下一任酆都大帝,是不是我?”


渡长安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终章(3)



  这个问题,引商只问过一次,范无救未答,她便再也没有问过。
  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静养了几日,他们两人再未提过当日之事。可在静养了足有半月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我们不能回去吗?”
  会稽好虽好,却终究不是她常住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更何况,她很想知道华鸢如今如何了。
  那一日他佯装自己不肯出手,本是想稳住谢必安,以防对方孤注一掷再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可是他到底还是救了她的,既然救了她,便一定会付出一些代价,再加上那次为谢瑶逆天改命……两次三番,他绝不会像表面这样看起来安然无事。
  其实早该察觉的,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疲惫,甚至在她说起昆仑山往事时,他也一言未发。
  在那等大事面前,他都无力去做些什么挽回些什么。
  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像他!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回长安?”她实在是不解,“说是让我先到这里避一避,其实是不想让我见到他才对!”
  对此,范无救无言反驳,而他也确实不会让她在此时回长安城。
  “再等等吧。”他总是这样说着,却从不说要等多久。
  引商只恨自己此时病重,即便心中不愿,也难离开这里半步,只能一日复一日的数着日子去过。三个月过去之后,她见到了匆匆赶来这里陪她的苏雅。
  有了苏雅在,她这枯燥难熬的日子里似乎终于多了一丝慰藉。可是在这种时候,人们偏偏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提起往日最不愿提起的事情。
  她便是如此。
  即使苏雅脸上的神情与过去几年没有丝毫不同,她却也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似乎从未开心过。只不过对方是将郁郁寡欢藏在了心底,甚至已经忘了如何露出悲伤的神情来。
  其实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很少开口说话,像是对万事都没了兴致。
  心中有悲伤不可怕,可怕的是,空无一物。无悲无喜,没有所求。
  引商虽未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可在静养的日子里每每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会暗暗心惊,害怕他真的不贪恋这活在人世的滋味。
  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问出口,“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最想要的又是什么?”他反问一万次死亡。
  “多活几日。”她实话实说,丝毫不肯掩饰自己对生的渴望。
  而他托着下巴嘟囔了一句,“我恰恰相反。”
  她惊得差点要去揪他的衣领,不过很快便听他笑了笑,“我骗你的。”
  说完,思忖须臾,又道,“有什么想要的?或许是看别人再做两件蠢事吧。”
  不过他始终未说到底什么算是蠢事。
  明明心底有担忧,引商却不知如何劝他才好。正如他所说,他活得实在是太久了,没有什么是他未曾见过的,也没有什么事是他想不通的。她想说的,他通通都懂。她不懂的,他心里也明白。
  无论他将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她都劝不了他半分。
  这样一想,难免徒增悲伤,她缓了几日都没能缓过来。后来,苏雅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忍不住失笑,“何苦想着劝我什么?我也未曾劝过你。”
  他对许多事都知道的很清楚,可却从未因此试图劝她什么,甚至未曾干涉过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世,我只是奉命来陪着你。至于如何劝解你,自有别人来做。”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将自己的作用讲得微不足道。可却只有引商才明白,一句“陪伴”到底有多么重要。自多年前开始,这个人便顶替了别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任她与旁人如何纠缠不清,任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走的走散的散,任卫瑕后来居上成了她倾诉心事的对象,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他,尽着自己的责任,非万不得已,从未离去。
  无论到了何时,当她回身望去的时候,身后总有这样一个人在陪伴着她,这是她今生的幸事。
  可也正因如此,每当她静下心来想一想身边这个人,都只觉心中酸楚。
  她一直希望这世间能有一人真正走进他的心中,可是越是如此期盼,便越觉希望渺茫。
  “你答应我,在我死之前,你绝不会离开。”到了最后,她只能这样“恳求”着他。
  苏雅爽快的点了点头。他对生死一事一向看得很淡,也从不像旁人那样忌讳着她挂在嘴边的“生死”二字。
  不过他越是如此,引商心中便越是不安。或许是因为久病卧床又回不了长安的缘故,近来她总是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带着古怪,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而这焦虑之感,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
  直到天宝十四载十一月,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打着“忧国之危”的旗号在范阳起兵。同年十二月,洛阳失守。
  紧接着,因皇帝轻信谗言,叛军攻破潼关。
  听到潼关失守那一日,正在喝药的引商双手一颤,手中的药碗就那样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再也……拼不起来了。
  就在几年前,谢十一离开长安正是去镇守潼关。而如今,他也终是应了华鸢那句话,丧命于战场上。
  又走了一个……
  如今这万里河山烽烟四起,哀鸿遍野,无辜枉死的冤魂多得数也数不清地狱偷渡商。或许是顾忌着她在会稽的安全,也或许是华鸢那边终于松了口,第二年五月,范无救将她带回了长安。
  当引商再次踏进平康坊那间小楼的时候,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这繁华的长安城也显出几分颓败之相。
  她推开小楼的门,便见华鸢正背对着她坐在窗边,听到她回来时,也未将头扭过来看一看。
  她不由用眼神询问跟着自己回来的苏雅,可是后者却摇了摇头,然后为他们二人关上了门。
  “华鸢……”她唤了对方一声,见对方没有什么回应,又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姜华鸢!”
  她这一声几乎耗尽了力气,喊完之后便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这一次,华鸢总算是撑不下去了。听着她的咳嗽声,他连忙扭过了头,然后难免被她看了个清楚。
  面对面时,看着对方那紧闭的双眼,引商心中一惊,终是跌坐在地上。
  上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时,还是几年前的七夕,他顶替她抗下了那道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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