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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文豪-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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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的死亡,何况是这个时代?

    眼下要预防这疫病,首要的是防疫,所谓防疫,便是除蚊;否则就算这里隔离了,用不了多久,整个金陵,乃至于半个江南,亦可能造成巨大的灾祸。这其次,便是下药了,陈凯之看着处在高热的恩师一眼,心里知道,恩师是自己第一个救治的对象。

    陈凯之想了想,便长身而起,冷不防撞到了身后的吾才师叔。

    原来吾才师叔一直站在身后,仔细一看,满脸胆战心惊的样子。

    陈凯之便道:“这里有药没有?”

    “没……没有的。”吾才师叔忙摇头。

    陈凯之却看出了他的心虚,便板着脸厉声道:“这是救恩师的命!”

    吾才师叔才讪讪道:“我偷偷备了一些,有备无患……”

第八十五章:救人就是救己

    其实这种疫情,人为的被渲染大了,与其说是瘟疫,其中只怕还夹杂着不少**,就比如官府根本不知这所谓的天瘟是依靠蚊子传染,下懿旨的进行隔离,哪里出现了病患,立即隔离几条街巷。

    这样一来,隔离区里的人,便免不了人心惶惶,物资又不充足,一旦染病,莫说救治,寻常人都不敢挨近,怕是连口水都没得喝,能救活的,就这样被拖死,本不该染病的,偏偏在这种环境之下非要被感染不可,感染的人数越多,恐慌越大,恐慌越大,死伤愈多。

    “这就是古代啊。”陈凯之心里摇头,恩师显然已经出现了登革热急诊的症状,已经不能再拖了。

    陈凯之一脸正色地对吾才师叔道:“赶紧去取药,我知道一个方子,这些药都要配齐。”

    吾才师叔不禁道:“凯之啊,你懂医术?”

    陈凯之知道,这位师叔其实是在质疑他。

    这个时候,必须得让人信服不可:“师叔,我昨夜做了一个梦,可以救恩师的,你信不信?”

    “啊……”吾才师叔微微一愣。

    这便叫对症下药,陈凯之若说自己懂医术,吾才师叔也未必肯折服,因为懂医术的人多了,这时代,但凡是读书人,都略懂一些医术的。

    可若是托梦就不同了,这是神迹啊,师叔这种货色,多半就信这个。

    “嗯?”吾才师叔似乎有点明白陈凯之话里的意思了,狐疑地看他。

    陈凯之面不红心不跳,这便是混社会的本能,说瞎话首先就得连自己都信,假的说的必须跟真的似的,他正色道:“夜里,我梦见了至圣先师,说是不忍江南赤地千里,赐我一个良方,教我救治百姓,眼下先救恩师,不要嗦,耽误不得了。”

    吾才师叔当然不敢全信,可现在他也在疫区,这几日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陈凯之的话,不啻对他来说是救命稻草。

    只迟疑了一下,他便忙道:“你开方子,我抓药。”

    陈凯之没有怠慢,直接就地铺了纸张,写下了药方,这些药方他依稀记得一些,不过是上一辈子穷极无聊看过的,都是中药,他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之能,自然早就牢记在心。

    写好了药方,方才道:“你速去安方煎药,我预备热水,噢,拿毛巾来。”

    得了登革热的人,必须降温散热,还需通风。

    而恰恰,因为是传染病,所以导致这个时代,对于这种病症,却多是采取隔离处理,病患被捂在密不通风的房里,这反而加重了病情,使死亡率直线飙升。

    陈凯之显得很笃定的样子,使吾才师叔不得不信服。

    陈凯之已不理他了,火速去将门窗统统打开,接着去打了井水,拿了巾布浸湿,敷在恩师额上,同时烧了开水,等凉透了,再给恩师服下,至于被褥之类,统统掀开,便连恩师的里衣,陈凯之起先还有些犹豫,可细细一想,这也算是自己的半个父亲,索性直接将他衣衫脱下来,方先生还留着一些清醒的意识,禁不住道:“你……你要做什么?”

    陈凯之突然有一种成就感,哈,哥们也是剥过恩师衣服的人啊。

    虽是这样一想,其实心里并不轻松,因为陈凯之也不知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不过唯一令陈凯之庆幸的是,这场瘟疫,只是登革热而已,与其说这场瘟疫是天灾,还不如说是**,等方师叔煎了药来,他亲自喂恩师服下。

    伺候着恩师睡下,等陈凯之抬起头来,方才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吾才师叔不敢靠近床榻,生怕被感染,反而是陈凯之与他的兄长多有接触,吾才师叔像看怪物一样看陈凯之,不禁问道:“如何,还要做什么?”

    “不用了。”陈凯之摇摇头,道:“师叔,你得现在放出一点消息去,这疫区的人,也有数百上千吧,告诉他们,就说我在给恩师治病。”

    “这……”方师叔有些不敢,嚅嗫道:“你治好兄长就可以了,何苦去惹麻烦?”

    陈凯之拉下脸来,道:“师叔,平时的时候,我都让着你,因为你是我的长辈,可现在是非常之时,却不容你任意妄为了。”

    见吾才师叔依旧不为所动,陈凯之便厉声道:“师叔,救人就是救己!且不说什么悬壶济世,也不说什么心怀万民,我来问你,就算救治好了恩师,这里乃是疫区,外头都是官兵和差役把守,任何人想要走出去,无论是谁,还未踏出一步,便是万箭穿心,师叔莫非以为,就算没有染病,或是病情痊愈,就可以走出去吗?”

    吾才师叔呆了一下,可不得不承认,陈凯之的这番话的确提醒了他,没错,自己就没染病,可是走得了吗?

    “这个时候,必须团结一心,想要活命还早着呢,你速速去吧,通知十几家人就知道了,这里只是几条街坊,很快就会传开的。现在……就等恩师这边的效果了。”

    吾才师叔只得勉强点点头。

    陈凯之回眸看了方先生一眼,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如今,全看今夜的了。

    若是能熬过今夜,那么就能救恩师和这里许多的人了,同时……自己才有机会报仇雪耻!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与其坐在这里翘首以待,倒不如索性找一些事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让方先生在此熟睡,自己却是去书斋里寻了几本书来,低声诵读。

    方先生的书五花八门,无一不是精品,陈凯之想不到恩师还私藏了这么多宝贝,起先还心浮气躁,可是细细去诵读,便浑然忘我起来。

    不自觉的,便到了夜深,屋里油灯冉冉,窗外却是伸手不见五指,陈凯之凝视着窗外,见那皎洁的月儿当空,他猛地想到,中秋佳节似乎快要到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呢?

    这里……就是自己的故乡吧,陈凯之这才意识到,在此地此时,这里已经多了形形色色自己关切的人,有些人,已经是割舍不掉的了。

    他旋身回到了案边,铺开了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在这纸上龙飞凤舞,片刻功夫,在这敞开的门窗洒落下来的几片月光和油灯冉冉之下,一行墨迹未干的字留在了此:“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晨光初露的时候,卧在案头的陈凯之猛地抬眸,他已记不清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的了,条件反射似的,走向榻前,试着试了试恩师额上的体温。

    烧退下来了……

    呼吸……似乎也比之均匀了许多。

    呼……

    陈凯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身子微微颤抖……

    他的确是很激动,因为那方子显然是有效的!

    恩师得救,这疫区里的人也就能得救了!

第八十六章:活命

    陈凯之激动得浑身越加颤抖,想到这两日来的东奔西跑,此刻心里莫名地一酸,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恩师……终于痊愈了。

    方先生已经察觉出了异样,微微地睁开一线眼睛,他显得有些茫然,看到直直地盯着自己,却是热泪盈眶的陈凯之,干瘪的嘴唇嚅嗫了一下:“凯之……这……”

    陈凯之呼出一口气,动容地道:“恩师,痊愈了。”

    “什……什么……”

    陈凯之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瘟,而是**,自然,虽然这瘟疫确实是非同小可,可是只有寻到了病根,方才能对症下药,恩师,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啊……”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上的疹子显然少了许多,额上也没那么发烫了,就是还觉得有些虚弱,只是垂头一看自己赤身,顿时脸憋红了:“胡……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哎……有辱斯文,为师丢人了,丢了人啊。”

    在小辈面前袒胸luru,方先生觉得无地自容,就如失贞的妇人。

    陈凯之郑重其事i道:“恩师,不要在乎这些小节,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方先生抖了抖嘴皮子:“斯文丧尽,天崩地裂,嗟乎。”

    陈凯之有时真是烦了这个恩师的性子,跟个老妇女似的,他收了泪,一本正经地道:“恩师,现在还有许多病患需要拯救。”

    方先生这才反应了过来,忙裹了锦被,方才道:“噢,这是大事。”

    陈凯之将事情说了:“现在恩师最紧要的是,活蹦乱跳地出县学里走一走,让这疫区里的人都看看,这疫病是有救的,只有如此,我们才能下药。”

    方先生顿时明白了,这叫立木为信,于是忙翻身而起,竟也顾不得了这么多了:“拿衣帽来,拿衣帽来……快,治病如救火,可缓不得啊。”

    方先生匆匆穿了衣帽,也顾不得身子孱弱了,陈凯之本想搀他,他却挥手道:“为师孑身一人去,不必你搀扶,你已传出了消息,说老夫染病了吧?老夫这样出去,才算给了他们希望,否则战战栗栗,弱不经风的样子出去,谁敢相信这疫病是能治的呢?”

    陈凯之皱眉,恩师大病初愈,现在却还要争强好胜,这……是用生命来装逼啊。

    可话又说回来,对于这个恩师,虽然陈凯之很多时候有些嫌弃,可是对他的高尚品格,却还是钦佩的,陈凯之朝他深深一礼道:“恩师,有劳了。”

    方先生回眸看他一眼,这目中,有些别有深意。

    这个门生,虽然情商有些低,可是深入疫区,救治自己,惺惺念念着救人,倒是心术正得很,已经很接近他的师兄了。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道:“走了。”

    方先生出去走了一圈,这个效果,比之任何办法都要有效,紧接着,便由吾才师叔前去熬药,陈凯之负责烧水,用不了多久,便有许多老弱由人搀扶着来。

    这本是清冷的县学,顿时热闹起来。

    来的人,个个目中带着希望的光泽,有人到了陈凯之面前,便纳头拜下:“请陈生员施救……活命之恩……”

    陈凯之反显得有些局促了,平时和人撕逼习惯了,让他接受感谢,反而有些不习惯,可还不等陈凯之开口,吾才师叔便义正言辞地站出来,别红着脸道:“治病救人,乃是应有之义,凯之是我兄长的门生,是我的师侄,我与师兄言传身教,一直就教诲他,君子悬壶济世,乃应有之义也,我辈读书人,莫说是扶危解困,便是为了治病救人,舍身喂狼,亦是理所应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矣。哎呀,老人家,不要如此,快快请起,我叫方正乾,有我在,我向大家保证,凯之一定会悉心给大家救治的。”

    卧槽……抢我台词!

    陈凯之偷偷挤眉弄眼,却还是没有拆他的台,只是道:“师叔,快去煎药,我探问一下病情。”

    吾才师叔意犹未尽,咂了咂嘴,凛然正气地道:“这是当然,煎药是辛苦一些,可是这样辛苦的事,师叔自然该身体力行,凯之,你好好待客,知道吗?不要偷懒。”

    似乎有些怕陈凯之‘胡说’,他话一落下,便脚底抹油,溜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人,陈凯之再不多想,认真地开始探病。

    …………

    虽是进行了隔离,可是如陈凯之所猜测的一样,这天瘟,乃是靠蚊虫传播,因此所谓的隔离,很快成了笑话,不久之后,官军之中发现了几例疫情,紧接着,玄武县亦发生了几例疫情。

    恐惧已经开始蔓延了,此时金陵内外,已是人心惶惶,如十五年前一样,依旧还是官府使用了一切的方法,终究还是没有挡住疫病的迸发。

    而真正恐怖的就在于,谁也不清楚,到了明日,又会增加多少感染者,可能是十人,可能是一百,可能是一千,甚至是上万,更恐怖之处在于,谁也不能保证,明日不是自己发疹,紧接着出现病症,又或是自己的家人。

    整个同知厅,已是焦头烂额,各县的县令,不得不又重新召集起来,杨同知当着诸县令的面,脸色阴沉,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严重到他虽然得到了上头某些人的庇护,一开始心里能稍安一些,现在却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他眼中充血,扶着案牍,厉声质问:“郑县令,为何玄武县亦是爆发了疫情,竟然有数十人之多?”

    郑县令沉默地坐在位上,他已有一宿不曾睡,此时他实在没有心思和杨同知争吵,良久,他才道:“十五年前,江南各府县,为了应对天瘟,也曾筑起篱笆墙,想要禁绝与患者的接触,可后来如何,后来还不是席卷江南,无一幸免?当时早就有人有过定论,说是划出疫区,隔离患者,根本无法阻止其蔓延,这一次天瘟又至,江宁县设了疫区,本也无可厚非,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这一次,又一次得了印证,大人,眼下当务之急,想再设其他法子,赈灾防疫才是。”

    杨同知阴沉着脸扫视四周,见其他诸人俱都暗暗点头,显然也认为此时斥责没有意义。

    杨同知便冷声道:“这样说来,郑大人是已有了赈灾防疫之法了吗?”

    “死马当活马医,防疫,终究是大夫们的事,玄武县已经召集了县内的医者,继续在想法子。至于赈济,便是官府的事了。除此之外,下官以为,既然这疫情防不胜防,那么江宁县的疫区,还是撤了吧,这么多差役和官兵在那里严防死守,不但徒费人力,也是于事无补。”

    杨同知心里已升腾起滔天怒火,那陈凯之之前被这滑头的郑县令给放了,如今陈凯之就在疫区,这郑县令竟还想着放人?

    他森然一笑道:“不可以。”

    郑县令似乎早料到杨同知会否决,却还是道:“这是何故?”

    “因为谁也担不起这个干系,莫非郑大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若是撤了人马,疫情不会更糟吗?”他挺起胸膛,严词厉色道:“郑大人倘若敢拍胸脯保证,本官还担不起这个干系呢,这千斤重担,如今俱都压在本官身上,本官怎么岂容任何闪失。”

    郑县令顿时默然。

    杨同知这时故作地露出一些轻松之态,哂然道:“更何况那疫区就算撤了,里头的人,只怕也死得差不多了,撤与不撤,都是要死的,郑大人,怎么就这么上心了?莫非那儿,可有郑大人的故旧吗?”

    “我……”郑县令一时语塞。

    杨同知转而铁青着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下我等身负何其紧要的干系,这可是数十万军民百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只念着自己的故旧,这要让军民百姓们得知了,该怎样的寒心?我等现在是要救万民,是要力挽狂澜于既倒,区区数百染了疫病的人何足挂齿,为政一方,最切忌的是不可因私废公!”

    正说着,却有人仓皇进来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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