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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玩唐-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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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在张旭怀素两个人还没有出世之前,王画这笔狂草即使稍作严谨,也给人带来了极度的感官刺激。

    一行字下去,王画也似乎感到手感来了,他叫了一声:“酒来。”

    拿酒吧,张易之立即命令下人下去拿酒,这才是真正的文人佳事,最主要王画与他没有仇恨,不会写出什么大诗来讥讽他。这件事传出去,同样也会为自己带来好名声。

    婢女端上来一大坛酒,王画张开嘴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再次提起了笔,这次笔势更加奔放。王画的每一次的勾划转折,都让众人看得目驰神离,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王画继续写道: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看到这里,大厅里寂静无声,这样的诗,这样的字,虽然有人还是不服,可都惊呆了。

    王画一气呵成写到这里,再次喊道:“酒来!”

    这一声喊才使众人惊醒过来,这时候再看着王画,不但是李隆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王画身上也许真有那么一点仙气。

    王画再次提笔: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辗转再度洛阳城。

    寄居南门无音乐,终月不闻丝竹声。住近狭溪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洛州少年青衫湿。

    这首长诗写完后,大厅里再次一片寂静,过了半天后,再一次雷鸣般地叫了声好。

    只是许多人用古怪的神情,看了看这个乐妓,又看了看张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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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赐妓

    其实因为是狂草,许多字,都有人辨认不出,但在座之人,都是饱读诗书之士。连蒙带猜着,还是将整首诗的字猜了出来。

    在这首诗里,王画也没有原搬照抄,如果原搬照抄,那可以出大麻烦了。他做了一些小小的修改。可就因为这小小的修改,意思也变动了许多。可也能说得过去。这里所说的寄居于南门,又说了不闻音乐声,还用了一个再度洛阳城。明显就看出他是借指,借东物说西物,去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最后连刺杀也出来了。当然会让人很郁闷了。

    也算是他闭门谢客的一个理由吧。这个出门可太危险了,如果还有人对他刺杀,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躲得过去的。并且他脾气也臭,如果见客,两者相谈不善,说不定又成了他与王束的情形,不如不见客。

    看,多委婉的说法,一个字都没有提,可就能让人明白这么多意思。

    最主要的是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么一点大年龄就跑到洛阳来谋生了,好不容易!可就是这样,奇珍轩不轨于前,王家那位公子哥不屑于后,可不想像,换他是王画这岁数,这家境,有这份志气么?有这份能耐么?因此,与这个商妾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好一个隽永的句子,连上官小婉这样心高气傲地主子,都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不过所有人都怀疑他遇到这个商妇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他也不是象白居易那样是一个官员,他去请人家为自己弹琵琶,还不得给人轰出来!可明显看出来了,他让这个弹琵琶的中年乐妓磨墨,也正是因为这个弹琵琶的女子年老色衰,让他生起同情之心,才产生灵感,写下这篇长诗。

    长诗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产量很少,并不是没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离骚》。而白居易这首长诗以及他的《长恨歌》同样也是两朵瑰宝,可与《离骚》相比,还稍稍有了欠缺。但没有那个诗人没有事做,拿着自己写的诗,到处问人,你看一下,我这首诗写得有《离骚》好么?准以为你是神经病。

    虽然王画一改,意境上稍稍小了一点,但同样也是一块美丽的奇葩!

    特别是诗,这字,这个少年的年龄,虽然未必称得上绝唱,可也能称得为文坛上一件重要的盛事!

    不过这里王画也出现了一个失误。他修改了时间与场景,可忘记了另一件事。乐曲《六幺》现在已经从西域传回唐朝,开始传唱了。可《霓裳》还没有出现呢。当然,狄仁杰奏折上就说过他曾吹过一首奇怪的曲子,后来他又创造了《三叠》,众人也以为这个《霓裳》又是他发明的什么乐曲。

    还有一样不美,因为他是从这个弹琵琶的乐妓身上产生的灵感,可这个乐妓正是张易之府上的,难免会让产生,张易之有些对这个乐妓不好的想法。因此都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张易之的脸色。

    张易之脸上似笑非笑,有些尴尬。这个王画只是借这个商妇可怜的遭遇,来寄指自己遭遇到的一系列不平与失望。并没有特地批评他的,想怪罪都没有办法怪罪。

    这时王画放下笔,他轻声对那个乐妓说道:“娘子,多谢了。”

    态度很客气,将那个乐妓客得都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地位重要,才气高的客人,连续地为这个少年叫好,可对自己竟然这样礼貌。

    她都忘记了回答。

    王画这才走到武则天的面前,施了一礼,这时因为咕咚咚喝了两大口洒,小脸儿红朴朴的,酣态可鞠,很可爱的模样。连太平公主都泛起母爱,想过来捏上一把。

    王画说道:“启禀陛下,臣的母亲这些年吃了许多辛苦,可臣作为家中的男子,不能为她帮助,心中十分地愧疚。因此臣很爱钱,希望手上有更多的钱。”

    许多人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虽然李隆基说他身上有仙气,那是夸奖了。可这少年身上的气质,确实有魏晋那些著名的文人雅士的风骨,但开口闭口提钱,还提到他想要很多钱,着实不雅。

    王画又往下说道:“只有手里有更多的钱,臣才能使家中几个姐姐妹妹,母亲大人过上快乐的生活,让她们不再奔波操劳。只有有了更多的钱,如果看到可怜的人,臣才能给予他们帮助,使他们也过上快乐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沉,声音低沉下来:“这也是臣的宏愿!”

    鸦雀无声,良久,再一次轰然叫好!

    原来如此,这首诗的主题在这里,音在话外,就象他制作的奔马图漆箱一样,明是说马,实际说人。多么巧妙的构思,多么美好的宏愿。这样一来,这个钱不但不俗,也变得伟大至极!

    张易之也连连击案,叫了三声好,这个音在话外,也使得摆脱了虐待下人的嫌疑。

    到了这时候,其他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写应制诗了。且不说前面那些应制诗与这首琵琶行相比,简直是一堆狗屎,就是说王画的心襟,抱负,也衬得他们没有办法再将应制诗写好了。

    但宴会上出了这件事,是一件极其雅姘的事情,宴会结束后,也将传为一件美谈,流传坊里。再加上武李同盟,席间武李两方相谈甚欢,这次宴会算是很成功的一次盛会。

    当然,最感谢的是王画这首诗,这个大字,这个很爱钱。

    连武则天也从座位上走下来,来到王画面前,仔细地看着他,说了声:“很好,你很好。”

    其他的没有说,但从她脸上堆积起的笑容,显然心情十分愉快。现在就是有些人嫉妒也不行,什么叫才气,这才叫才气。但更多的人,并没有因为王画的年龄,全为他折服。光才气也不行,宋之问也有才气,可有几个人对他折服?可即有了才气,还有远大的抱负,良好的品性,那就不是同日而语了。

    武则天又冲那个乐妓一招手,说道:“你也过来。”

    乐妓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连话都不敢说,身体直哆嗦。她可没有王画那份胆气,眼前这位主可是陛下。

    武则天用手将她嘴巴托起来,看了一眼,虽然到了三十多岁了,但这个乐妓长相还有些俏丽,身上穿着也算干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乐妓小心地回答:“奴婢叫香茑。”

    “香茑,名字还算好听。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服佳王小郎吧。”

    别看她似乎对王画没有过问,可也听到一些消息。本来就上了心,加上王画折腾了这么大动静,她如果不上心,那才叫怪。也知道王画现在住在南门宝林斋的农庄里,是单人一人生活,没有下人服侍。今天王画正好写了一首诗,也算与这个乐妓有缘吧,让这个乐妓服侍他。

    当然,她也有这个权利,首先她是皇帝陛下,而且张易之也等于是她的第一号男“妃”,张府的奴婢们也等于是她的奴婢,因此直接将香茑赐给了王画。

    只是有人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个乐妓这么大了,王画带回去做什么?做老妈子,还是做特大号婢女?或者做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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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决战白马寺(一)

    但武则天可不是这样想。

    别看这少年,心志可高着,连小裹儿都让他轰了出来。就是赐给了他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他也未必会享用。而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跟在他后面,又能做什么事情?不过赐予这个乐妓,上了年龄了,气性也磨平了,比那些小姑娘们更加会服侍人。

    因此赐给他这个乐妓,比赐给他一个小姑娘更加适用。

    王画只好说谢旨,他可没有房玄龄那个牛哄哄的老婆作挡箭牌。当然房玄龄之所以怕老婆,一是他们的感情,卢夫人在他病危时可是剜目明志的,爱得让人毛骨悚然。第二卢夫人正是出身于范阳卢!娘家硬。

    这时候张易之锦上添花,命人拿出五十金,送给香茑。也就是五十两黄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整四十万钱,王画精心制作的第一件漆箱与第二件漆箱也不过五十金。不过张易之这一点用心极其良苦,如果直接送给王画,说不定这个倔强的小子,能够当众回绝,反而让人扫兴。但送给香茑性质可就是两样的,现在还没有把隶籍交给王画,香茑还是他家的人,不要五十金,就是五百金,王画也不能反对。可送给了香茑,也就是等于送给了王画。

    做得很巧妙,让王画愣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回绝的理由。只是在心中警觉,谁说他是一个男宠,同样心思灵活,城府极深,自己以后更加小心了。

    这场盛会终于散去,

    除了少数个别人,因为王画的突然得宠,怀恨在心。大多数人还是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张府。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很好的谈资了。

    但王画十分地郁闷。平白无辜得到了这名乐妓,算那门子的事?在洛阳还好一点,现在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关健是几天后,他就是回去了。

    将这个香茑带回去,怎么向家人交待?直接说是皇上赏赐的?恐怕连四凤三凤也说他脑子坏掉了。

    而且一个重要元素,别看这个香茑呆在张府可怜,可张府是什么生活,她是一个乐妓,恐怕平常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样把琵琶弹好。可除了弹琵琶外,还会做什么事?到了家后,大多是农活,这个香茑能做得来么?或者让父亲大人捧着小茶杯,她坐在一旁整天弹着一个小琵琶,这不是扯么?

    最关健这个香茑虽然岁数大了一点,这也是指在张府与那么小姑娘同伴相比,也不过似乎才三十出头,模样儿长得也齐整,甚至可能都让父亲动邪念。别说不可能,现在婢女地位极低,主人看上了,那个敢不陪?

    他将香茑喊了过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香茑低着头,答道:“奴婢今年三十二岁了。”

    也觉得挺尴尬。如果这个小主人岁数再大一点,看样子这个小主人脾气很温和,说不定这是很幸运的,至少比呆在张府有了出头之日。可这个小主人岁数太小了。这是她没有结婚,否则孩子都比他大了,这两人呆在一起,算是那一门?

    王画也是头直摇,老武做的这事,有点不地道。这个香茑只比自己母亲小一岁,还真成了小妈了,唯一的一点就是因为生活艰苦,自己母亲看起来,似乎至少比她大上五岁。

    他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香茑答道:“奴婢是长安人氏?”

    “哦,那巧了,”王画指的《琵琶行》里的商妇也是长安人氏,王画继续问道:“那么怎么跑到洛阳来了?”

    这个问题让香茑低下头去,抽泣地回答道:“奴婢因为大人犯案,充入内教坊,后来赏赐到了张府的。”

    也就是说她父亲也许是一个官员,犯了案,如果严重的话,处斩,后人男充军,女充妓。或者发配到岭南,有的更远,发配到了交趾。后来的越南人,大多数流着这些“罪人”的血脉。

    进入妓的女家属,都是官妓,有的长相好的或者有才艺的,被选作宫妓,这也是待遇最好的妓子。宫妓又分内教坊与外教坊,后来唐玄宗将外教坊分为左右教坊,长安的外教坊改成平康坊,又称平康里。

    外教坊行动要自由一点,可以主动外出陪侍朝士,但要经过官府批准。内教坊虽然行动相对来说,要严格一点,但她们主要职责是为了皇上表演歌舞乐技,待遇上要好一点。但实际上皇上也没有把她们当作人来看待,同样也是王公大臣们的玩物。如遇到特殊情况,皇上还会将她们当作礼物送给宠爱的大臣,以慰功劳,更有亲近之意。这时身份就再次转换。从宫妓变成了家妓。虽然什么品阶允许养多少家妓,可大多数也是远远超过规定的名额。如越国公冯盎蓄养了一万多名家妓,供他取乐。

    就是这样,也不一定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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