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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权臣本纪-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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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虞仲素抬目想了想,前几日,廷尉署似是给上了道折子,言及当下一件命案,就发生在京畿重地,百官并不以为意,总归是他廷尉署的职责所在,留白见他面上些微闪烁,道:“真有此事?”
  “似有这么一事,不过廷尉署的人,如何跑到东林寺去了?”
  留白道:“既有此事,小人想了,一来真是为查流犯,毕竟之前寺中藏匿奸人,实有先例,”虞仲素忽抬眸打断他,“你说什么?”留白恭敬地垂下了头颅,“大人可知那顾家长公子顾曙的事情?小人知道顾家长公子,是为大人所喜四姓子弟,是故未将此事禀报,另有层原因,则是因彼时小人也未着意,今日廷尉署来查,方想起此事。”
  “你将此事细说来与我听。”
  “是,东林寺二十里外,有一小寺,今夏某日,那小寺主持遣了几个比丘来讨要法器,想供奉几日再与归还,小人应了下来,因天实在炎热,遂命人且招待几人用些瓜果冰饮,不料几人许是松散惯的,脱了半边衣裳,身上竟带着墨刑,后来暗地里查探一番,才知道这些人,乃当时顾六公子一案的从犯,皆为顾长公子所保,于寺中藏身。”
  虞仲素笑了笑:“这事你知道就好,莫要再走漏了风声。”留白点头,“大人看这顾家公子,意欲何为呢?”虞仲素抚须轻笑,“他想学成伯渊,还差了些意思,当初成伯渊那三千死士,不到司马门前,谁人知晓?便是事后,还有一些不肯信的。”
  “成家大公子,心志拔群,处事镇定,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毛骨悚然。”留白叹息,两人一边叙话,一边落棋,几十手下来,虞仲素的棋路仍如往常般中规中矩,可无论留白翻腾变化,虞仲素的棋力都且从容应对,岿然不动,叫人无从抢占先机,这便是大司徒的厉害处了,留白领教几十载,至今无破敌之术,他自问这几十载间棋术精进不少,然终是不敌对手,一局下来,好一番缠斗截杀,才勉强和局。
  “留白,你这攻势一如既往的凌厉,是故输了。”虞仲素丢手,“你看看我口中。”
  留白纳罕,却也只得凑上前去,观看一眼,虞仲素笑问:“看见我牙齿没?掉几颗了?”留白道:“小人没数清,大约两三颗?”虞仲素又问:“舌头还在吗?”留白失笑,“大人……”
  “舌在牙先坠,柔者难摧挫,刚者不坚牢。《老子》里也有云,敢于用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你处处在明,争强好胜,这,才是输的原因。此为对弈小道也,治国大道亦是如此。”虞仲素的一番话其味无穷,留白思索半日,似有所得,方道:“纵是百炼精钢,也抵不过绕指之柔,看来小人想要说的其二,不必言明了。不过有一事,小人得请罪,那郑重查到了寺里武库。是小人的疏忽,未及阻拦。”
  说着留白已起身,长长作揖躬身下去。
  虞仲素眉毛动了动:“当时如何解释的?”
  “小人当时不知,待廷尉署的人走了,小沙弥才告知此事,廷尉署当时并未揭穿发难,是故小人才觉害怕,是以赶紧来此相禀。”
  “你起来坐吧,”虞仲素打了个手势,“此事多半是你想说的其二,不过事先倒无半点风声。”
  留白道:“大人觉得成家大公子这是想要做什么呢?小人听闻大公子也已加封录尚书事……”虞仲素听了,略略颔首,“这件事,他做不成的,之前土断,天家跟那些寒庶,自然高兴,可这事不一样,他但凡不傻,也不会跟所有人作对,不过,他确实愿意当个蠢货,我身为他的长辈,也是拦不住的。他这个晚生,就是过刚了。”留白思想太傅在时,成去非所作所为,道:“成家大公子,并非不讲谋略心机,就说钟山一事,足以可见其城府之深,如今行事反倒张扬起来,小人很是不解。”
  虞仲素的淡笑里唯独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微讽:“年轻人读了几本书,便想着要救苍生救黎庶,天下大治,伯渊的缺憾还是太年轻,火气旺,待上了些年纪,世道自然会教他该如何做人做事,他比他父亲,差得还远,且先由他折腾去。”
  大司徒一席话,似十分中肯,又似不够能一言以蔽之,留白一时无语相应,见虞仲素自始至终,一脸并无出奇之处,知他养气功夫深,遂讨要对策:“倘廷尉署再来盘查,小人如何应对为好?”
  虞仲素道:“就说东林寺僧徒众多,且地处城郊,佛经宝物贵重,不得不加强防备。”留白迟疑道:“那廷尉署几人并非善辈,人精一般,怎会相信?”
  “给他廷尉署一个解释足矣,信与不信,是他们的事,不必自乱阵脚,一个廷尉署,伯渊势必弄得人人皆酷吏,如此胡闹,岂能长久?”虞仲素缓缓阖了眼,“先这样办吧。”
  留白见他似有倦色,起身见礼,方要告退,虞仲素幽幽道:“你再去查一个人,伯渊的老师,水镜。”留白更是疑惑,“那水镜先生,听闻常年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大人要小人查些什么呢?”
  “查他身世。”
  外头繁星似水,风露中宵,留白觉得面上微微有了凉意,遮掩好面目,自司徒府出来后,行出很远,才变作那东林寺的大和尚法秀。


第197章 
  这日并无朝会,成去非却于卯时就进了宫; 差人甫一通报; 不多时便获宣入殿。时辰尚早; 英奴想是刚起身盥洗完毕,正伸展着手臂,由宫人伺候穿衣,见成去非入内,笑道:“成卿等上片刻吧。”又吩咐赐座。
  成去非谢过恩; 并不急于入座; 只垂目在一旁相候,英奴时不时瞥上两眼; 看不出他神情; 君臣二人无语相对间,唯有绸衣摩挲声。过了一刻钟,英奴梳发戴冠,一切事了,也只是依榻而坐,示意婢子给成去非奉了茶; 方问道:
  “是有何急事?”
  昨日朝会刚过; 东堂之上; 无非报些琐事,即便是台阁,也无多少要紧的,原还有个考课法悬而未决; 如今也早下敕令,告知四方。除此,度支尚书报了一通并州善后抚恤之事,足复述了两刻钟,已然详备。英奴思及昨日诸多事态,并不觉有异样处,成去非一早不请自来,这不曾开口,便莫名教他觉得有些头疼。
  成去非不及开口,有内侍垂首进来呈上奏章:“廷尉署刚递的折子。”英奴接了,一面打开,一面示意成去非:“成卿继续说。”
  “臣几日前,曾陪殿下去开善寺奉养,无意碰到僧人拿井水当圣人卖钱敛财,且迷惑百姓,阻其患者医治,以致不必要的伤亡,此为其一,其二,”话说到此,成去非已留意到天子眉目间闪过的不悦,却也只是一顿,“上一回,高僧支林在虞府做客,臣也在场,席间就沙门是否敬王者一事辩了良久,坐间诸人依然认为沙门应不敬王者,臣不以为然。”
  “什么?”英奴听得支离破碎,只留意手中奏折,成去非便把方才的话又复述一遍,英奴拿捏半晌,笑道:“成卿这是告状来了。”
  “臣只说事实,此次迎佛骨,臣敢问,今上是为何故?”成去非转口一问,越矩处十分明显,英奴心底竟微微发虚,成去非已道:“臣大胆猜想,今上应是为国祚祈福,为黎庶祈福,以今上之贤明,当不出此二者。”
  英奴未曾料想他口风转换如此自由,而他的神情,又是如此坦荡,仿佛发自肺腑,年轻的天子不免揣度起年轻的臣子,而成去非避得一干二净,英奴断不信他所言出自真心,成去非自然亦不信天子听得当真,君臣之间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然而今上一片赤诚于佛,沙门却不臣于君,毁君臣之份,无忠君之心,必促国祸。”成去非道,他不再言说百姓愚冥,易惑难晓,亦省去寺中伤风败俗之事,只在末了说的意味沉重,英奴犹豫片刻,把那折子丢给了成去非:
  “成卿既说到此,且先看看这个。”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成去非上下看了一遍,递回去正色道:“今上可知仅建康所辖三大寺,有多少僧众?而除却三大寺,整个江左有多少座寺庙多少僧众,国朝各州郡,加起共有多少寺庙多少僧众,今上知否?”
  英奴显然被问住,道:“朕实不知,成卿告诉朕,朕便知道了。”成去非却摇首,双目泠泠:“臣也不知。”英奴很是意外,他连珠炮问了半日,竟是自己也不知?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么?
  “正因做臣子的不知,今上亦不知,是故当务之急,今上应下旨勘检所有寺院及其所属僧尼、奴婢、财产之数。”成去非微微欠了欠身,“廷尉署追查要犯,却追出酒器兵器,另查出寺中藏有无尽钱财,今上可曾想过,建康三大寺中众僧徒里,年轻力壮者为多数?如今寺院,有人,有钱,有兵器,可谓功德圆满。”话点到此,无须说尽,英奴心头猛将掠过几道阴影,默了半晌,“朕会遣廷尉再查此事,不过,照成卿所言,勘检之后要当如何?”
  “僧尼不织不耕,毋需徭役,是以原属国朝的编户,纷纷投之门下,这同投之世家,并无两样,近年来,佛事大炽,臣虽至愚,必知今上不惑于佛,做此以祈福祥而已,所以臣有一言进谏,还望圣裁。”成去非忽起身离席,额手行大礼道:
  “臣请今上待勘检之后,圣心甄别,是否宜行灭佛之举。”
  英奴阴郁地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惊悸至极,此人就真的不畏鬼神,不畏神佛?灭佛这种混账言语,言说间脸不红心不跳,大约类之于当日司马门前的手起刀落?风雨波澜,他的一颗心到底拿何抵挡?
  “今日之语,成卿可思量清楚了?”英奴问道。
  “言与不言,在于臣,行与不行,在于今上,国朝是今上的,亦是黎庶的,而国朝的命脉——府库,却一直实实在在难为着今上,西北外患未平,州郡内忧尚繁,如此内外夹击,天子之财不入府库,天子之民不纳户籍,臣敢问,今上是在犹豫么?倘是,那么,今上在如此困境之下,又在犹豫什么?”成去非依旧平静似水,缓缓抬首,他的目光中似乎只是柔和的不解,但他分明又是如此笃信,他的君父,眼前的天子,会两相权衡利害,既然拿此作态来转移人心之注意的目的已达,众口可以烁金,积毁可以销骨,活人的功绩,死人的功绩,皆可被掩埋,那么,天子实在没什么可再犹豫的。
  而成去非不可怨,不可恨,不可寒心,他要装作一切不知,无论是来自于至高的君父,无论是来自于同根的世家,无论是来自于不怕事多只怕无事的一切闲杂人等。任何人的居心叵测,他唯一要做的,便是不闻不看不思不忧,揽辔澄清,浪荡乾坤,才是乌衣巷大公子的天命所在。
  “容朕再想一想。”英奴亦在细细思量他的臣子,他无从判断,在这一事上,成去非从中获利为何?他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那就请今上先下勘检的敕旨,”成去非道,一字一顿重申,“争天下者,必先争人,人与土地,立国之本,无人则土不守,土不守则国亡,兹事体大,还请今上三思。”英奴一怔,随即点头,动了动身子,“这个可以查,你正式递个折子吧。”
  成去非一双深目忽就变得十分漠然,他见礼后徐徐退出,出西堂时,正迎上黄裳迈着碎步而来,黄裳已看见了他,默默行礼,成去非只是微一颔首,就此去了。
  “阿公这又是来催朕的?”英奴一转身便瞧见了黄裳毕恭毕敬在门口立着,“朕本是要陪母后用早膳的,成去非有事要奏,朕这才耽搁了,走吧!”
  英奴一笑,出了殿门,乘舆而行,走得十分缓慢,黄裳则带着淡淡的笑意随行在侧,英奴仰面看了看那极高极远的天空,忽俯首问黄裳:
  “阿公信鬼神么?”
  黄裳笑道:“敬鬼神而远之,这不是圣人的话吗?老奴跟随大圣人。”英奴拊掌大笑:“阿公真狡猾,这话倘是太后问,阿公便是另个答法吧?”黄裳见他动作大些,忙道:“今上小心,今上贵体不可疏忽。”英奴仍只是笑:“阿公知道方才成去非跟朕说什么吗?他想要朕下旨灭佛。”这句说完,脸上的笑意便淡了,黄裳并无讶异神色,只答道:
  “老奴不懂这些。”
  英奴冷笑:“阿公你可见过如此嚣张狂妄之人,他不怕得罪神佛,朕可是怕的很。”黄裳含笑点头,笑道:“今上说的是,他这个人,却是狂妄,可他为何要灭佛呢?”英奴一哂:“他说的头头是道,无一条不是为朕着想,越是如此,朕越是不放心,阿公,你说他一旦上了折子,不知这是要惹人神共愤的吗?他所图又为何?”英奴望着叉手站立一旁的黄裳,更像是问自己,黄裳缓缓摇首:“老奴实不知,不过老奴却知道,既然是为今上打算,那也便是为社稷打算,这江山是今上的,黎民也是今上的,神佛固然可敬,但神佛不能替今上治理江山,治理百姓。”
  “阿公,朕发现了,”英奴忽盯着黄裳道,“你明里从不臧否成去非,暗地里却是处处护着他,阿公,你也被他收买了吗?”天子的语气近乎玩笑,黄裳一点也不见慌张,叹气道:“是今上自己说的,成去非无一条不是为您着想,今上要老奴如何说呢?总归说什么都是错,今上不要再问老奴了,天子问话,老奴不得不答,日后还请今上什么都不要跟老奴说,老奴什么都不想知道呢。”
  倚老卖老,英奴在心里笑骂一句,不再言语,黄裳那几句话不是没有道理,难道成去非说错了么?不,他非但没有错,甚至看得异常透彻,至于为何迎佛骨,成去非岂会不知用意何在?倒意外成了他发难的源头了,英奴蹙眉兀自笑了两声,抬眼一看,太后的寝宫近了。
  而成去非并未直接回乌衣巷,先会同史青,一道商议来年开春耕种改良农具之事,此事在他出征并州前夕,史青便提过一次,未及回复,成去非已北上平叛。这几月间,史青本也给台阁上过折子的,也只是得了个草草的回复,并未重视起来,史青猜许是顾曙总领台阁事务繁忙之故,有所疏忽,也未尝不能理解。好在成去非回朝主政,一切大事琐事,便皆可有了着落。
  史青遂拿出他先前所绘样图给他比划着:“这类二牛挽拉的长直辕犁,耕平地尚可,于山涧之间则不任用,且回转至难,又费力,不如改曲辕犁,更适宜在江左较为狭小的水田使用,下官尝试了为其设犁评,可控犁地深浅,又便于碎土,更为简便轻巧,江左水田泥耕,其田高下阔狭不等,还是一犁一牛,作止回旋,更为妥当。”言罢,史青又谈及人力水排一事,如此陈述半日,成去非颇为赞赏:“如此甚好,”说着抬头看了看史青,“史大人在农政水利上很有建树,我记得大人为左丞时,分管的正是这一块,不知大人对于户调租税可有涉猎?”
  司农府僚属左、中、右三丞各司其职,大司农总揽其权,史青不由忆及旧事。如今大司农渐沦为仓库大总管一类职务,国朝的财政大计早在钟山事变后,逐渐由台阁度支部独揽,度支尚书本同司农府为国朝财政并行两职,单掌军国支计。而这一变化,正是眼前人不动声色间侵夺大司农之权所致,成去非忽又问起,史青一时参不透,如实道:
  “不是青所长。”
  成去非便抖了抖手中绘图,观摩有时,复又放下,直起身子,往外走来:“回头你看着奏事吧。”
  乌衣巷成府前,福伯正欲转身进门,听后头哒哒的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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