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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权臣本纪-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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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底蓦地一痛,仿佛那白纸黑字不能直视,成去非默默阅毕,方低声道:“既是他拟的,自然都是好的,我会考虑。”
  虞景兴听他如此说,心下一时唏嘘,脑中不禁想起静斋最后那句“知君深情不易,我不忍心”语,正欲再开口,已见成去非略作一笑:“我这里嘉宾任选之,只怕委屈嘉宾,即便是长史,不过一千石而已,嘉宾倘由中正定品,最不济也当为一郡主官。”
  “大司马真是抬举某,”虞景兴笑着摇首,“某的名声不算好,不过败家耳。”他稍作停顿,面上的笑意随之淡了几分,“某这几年,不在宦海,着实过得快意,旁人尊我辱我,与我何干呢?只是,”虞景兴长长一叹,“我姓的到底也是虞,背后是虞氏千百颗人头,大司马又怎会不知这其间的意思,所以,静斋来找我,我推辞不得,他既是为着虞家,更是为着大司马,这其间并非全然为门户私计,即便我不说,大司马也当了解静斋,”说着说着,他重新拾取朗朗笑声,“某一无方镇之才,二无征伐之能,不过当初倒也不曾尸位素餐,日后倘入大司马幕府,一如当初罢了。”
  “嘉宾如此剖白,我不能不体察。”成去非顺势道,虞景兴知话至此,此事便是成了,旋即起身拜别:“多谢大司马热茶款待,某先告辞。”
  一旁赵器送客,成去非捏着那份名单,凝视有时,方慢慢叠放整齐压在了公文下头,又提笔写了封书函,置于案头。
  不多时有侍婢端着盥洗等物趋步进来,欲料理他安置诸事,成去非从凭几旁起身,一面提履,一面吩咐道:“不用了,我今日回家。”
  大司马府前后公私两院,后面便是供成去非平日歇脚的别院,婢子见他拒绝,忙将氅衣雨具等给备好,恰巧赵器回来,成去非便道:“案上给石启去的书函明日一早送出去,备车,回家里。”
  外头天光微亮,夜色倒不重,原是那雪映的。院子里仆役们不等雪住,已挥舞得笤帚沙沙作响,正是将成去非出公府的主路给扫出来,唯恐阻碍了他。
  “罢了,让他们都去歇息,明早再扫。”成去非拢了拢氅衣,从旁过交待了一句,赵器忙命人散去了。
  路上虽略有积雪,却因未上冻,车驾驶得平稳,等到了成府,很快叩开了门,福伯听闻成去非回来,亲自相迎,成去非见他老态越发明显,此刻于冷风中瑟缩不止,皱眉道:
  “这些事,让下头的人做就好,何苦还从热被窝里爬出来。”
  福伯只管应话,目送他往里行至再也看不见,方引袖拭了把眼角,一旁小厮疑道:“福伯怎么哭了?”福伯狠敲了一记小厮脑壳,“眼睛叫风雪眯住了!”那小厮龇牙咧嘴哼哼两声,心中却嘟囔道:明明是等来大公子回家哭了的……
  橘园阁内已被几道厚重帷幔隔开,四角熏笼中燃着银骨炭,琬宁刚用完药,复又拿铜勺去拨弄那炭火,听得帘子微动,心中一动,忙起身相看,见成去非顶着一头碎玉进来,那股寒气也顺之而入,琬宁不免又惊又喜,却只能忍住欲要飞身入怀的冲动,因去之一事,他虽未现任何消沉,却变得更为寡言少语,偶尔就那般一人独坐于静谧的书房,竟让琬宁不觉生出一丝难言的怯意来。
  此刻便只是上前替他除去那石青色大氅,尽力压低了心底雀跃:“天色晚了,路又湿滑,大公子还往家里赶做什么呢?”
  阴沉苦涩的香气未曾消散殆尽,不是熏衣香,他这里是没有这个味道的,那便是药香了,成去非止住她动作,自己搭好氅衣,问道:“你咳疾犯了?”琬宁见他眼下青黑一片,熬得萧瑟,勉力一笑道:“轻得很,刚要起头,杳娘便给我煎了药,两回就算压了下去。”
  她少时天真,情意皆在眼目却不自知,如今处处遮掩,依旧不过情意而已,他的小娘子到底是如何入的这情海枯守难脱?成去非忆起凤凰元年的一些琐事来,心底惘然,仿佛已不知过了多久一般,他既非草木,亦非神人,几分情爱,几分怜悯,其间厘清不得,遂伸出手来抚了抚她微红的脸,手不觉往下脱落,停在她柔软腰线处,微现歉意:
  “公府诸事繁冗,不免冷落你,你多留心自己的身子。”
  琬宁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拿了手炉给他取暖:“这几日桃符一直在这里,他母亲说近日嗜睡,无暇管他,便送到橘园,桃符真是聪明懂事,”说到这,略觉一酸,便低声加了句,“我很喜欢桃符。”
  成去非已看到案几上所留桃符书写的大字,挑了几张看了看,应道:“他跟着你也好,只是你不要因他年纪小太过放纵,还是要从严管教。”
  半晌不闻琬宁动静,成去非扭头看了看她,却见她低头不知在思想些什么,放下大字问道:“怎么了?”
  琬宁回避着他的目光,只管拎着那铜勺翻动银骨炭,一室的松香慢慢泛出来,她轻声道:“待过了这一阵,”她刻意说的含混,唯恐引他不痛快,“大公子再,再置侍妾罢。”
  静默有时,琬宁不敢去看他神色,心底慌得发烫,烫得她心尖都跟着疼起来。成去非面上漠漠,毫无知觉的模样,嘴角浮了层揶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又很快化去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似是什么都投得进去,又什么都不见半点涟漪。
  “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该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他终草草回了两句,觉得口气有些生硬了,缓了缓方继续,“琬宁,我说过,你我来日方长,会有孩子的,你整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正道,”他踱步近身,将她揽在腰前,抚着那头顶青丝,冷漠而平静道:
  “倘我真是命中无子嗣,我也认,天地本就残缺不全,人又如何能完满?我并没有这样的执念。”说罢缓缓松开怀中人,抬起她下颚,微微一笑道:“我累了,侍候我安置罢。”
  琬宁睁着盈盈泪眼仰面望了望他,复又环住他腰身,两人静静相拥,她不知该如何搜刮全身柔情,此生柔情,统统尽付眼前人,也是心底人。他许本就一直知晓的,他一定是知晓的,才会这样拥着她,不肯打破此刻宁静。
  外头天地也如此宁静,雪飞云起,浮玉碎琼,已向天地添无端清绝。
  春已可待。


第258章 
  凤凰七年年节转睫而过; 元会如常,各州郡上计薄及长官所遣使者在京逗留几日后,并未如之前所想那般复杂,中枢态度与往常无异; 流程亦未见与往常不同处; 凤凰六年既以乌衣巷大公子权势登顶而煞尾,那么凤凰七年国朝各项事务走向如何,时人不能不关怀,是以元会结束,众人不见大司马任何动作,反倒颇觉怪异。
  直到一旨诏令入蜀,已是遍地青草萌发时节。
  十里长亭,五里短亭; 一川秀色; 太守石启行将上路,凤凰六年仲冬,他已接到大司马私人书函; 心中早有准备; 是以蜀地家家户户方挂起春幡之际,中枢的调令便如期而至; 即便如此,在得知自己将迁任丹阳尹时; 向来行事刚猛无所顾忌的石启; 亦觉大出所料。
  丹阳尹一职之前由尚书仆射顾曙兼领; 如今中枢人事好一番动荡,大司马这个时候以考课政绩之故调走自己,且一出手便是扔到如此要害之地,石启接到调令时,愣怔好半日,以致于此刻金谷送客,这几载一直随他东飘西荡的主薄常愈端的是满腹心思。
  前来送别的故吏被石启三言两语赶了回去,石启向来不受用这一套,将该移交之事理清,便驱马上道,眼见离了这处别亭便要出蜀,这才生出些不舍,取过水壶猛地往口中灌了一气,目之所及,芳草连天,寂静无声,只有长风柔和地轻啸着绕梁而去,常愈忽叹道:
  “大司马这是要再用大人这把利剑了。”
  石启拍拍衣袍:“大司马既要用我,他指哪儿,我就得去哪儿,这一回石某是高升了!痛快!”他哼哼一笑,须上水渍也跟着抖了起来。常愈却道:“大人真觉得快活?向来京尹实难授受,大人上头就是扬州牧,下头则有建康令,一座建康城,遍地世家子,遇有罪过,人莫能问,这个位置跟御史中丞一样向来不易持久,大人可要留心了。”
  石启嗤地笑了:“我看中丞大人坐地扎实着呢,如今局势,中丞就是老死任上也未可知,你说丹阳这个地方,人莫能问,我只问你,大司马问得不问得?”
  丹阳什么地方,石启心中自是清楚,此刻反诘得气壮,常愈也反问道:“丹阳尹这个位子上,前大将军加侍中后兼领过,我朝也有宰辅一类人物兼此职的先例,大司马为何不照故事兼领了?大人觉得是何缘故,”他叹息不止,“大人又可知大司马调你去丹阳,你做的好与不好,怕是到最后都难落好。”
  石启呵呵一笑:“常退之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常愈正色解释道:“大司马瞧大人的好,就是他人的不好,反之亦然,下官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大司马觉得好了,那是大人的分内事,倘弄得不好了,大司马挥泪斩马谡也做的出,大人信不信?”
  恩威并施,正是大司马用人之道,石启焉能不信,却还是一脸无惧无畏之态:“退之,你想说什么我清楚,就是有一日,得罪的人太多了,大司马要拿我当替罪羊,我不出奇,但有一点,恐怕你常退之也小瞧了你的主官,”他目视远方,停在那朵游云处,“你说我是大司马手里的一把利剑,届时别人也都会这么以为,你们都错了,我石启不是任何人的利剑,我石启只做国朝社稷的利剑,大司马不是怀私之人,否则,谁也别想用我石启!”这一番措辞铿锵有力,虽颇有狂傲不羁处,常愈却深知也是他的一片肺腑,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道:“且不知大人这回去第一仗,要杀了哪只鸡。”
  石启一愣,睨道:“常退之,杀什么鸡?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当主薄的,说话从来云里雾里,就没有利索的时候。”
  常愈苦笑道:“大司马自然要让大人做杀鸡儆猴之事,下官说的正是这个。”
  石启明白过来,放声大笑一阵,方道:“那又如何?看来我只好替大司马杀好这第一只鸡了,只怕大司马要杀猴我也是没办法的!”说着目中一沉,他这几载,性子敛了许多,只在亲近幕僚前不多掩饰,话虽如此说,但这几载间,大司马历经动荡,尤其以凤凰五年并州战事、凤凰六年东堂之事为紧要,那人性情又是否有所改变,石启也难能揣摩。
  话既说尽,石启便解了马,用力拍了拍常愈肩头:“走了!”
  常愈眼眶一热,点了两下头,深深作了个揖:“下官恭送大人,望大人长风破浪,得其所愿!”
  这边石启还未上马,忽闻身后哒哒声动,夹杂顽童欢笑,两人皆惊奇回望:只见几十名总角小童正骑着竹马,朝别亭奔来,常愈同石启四目相望,一时不解,常愈便俯身笑问为首的几个:
  “小子们为何而来?”
  此间已是城郊,孩童们远道赶来,实在让人费解,常愈顺势朝后望去,只见几个农人模样的果真远远跟在后头,想必当是父母一类,送孩子们出的城。
  身量最高的那一个,竟认得石启,只歪头看着石启道:“听说使君要走了,我们都不舍得,所以来相送。”
  石启心头一荡,走来揉了揉孩童的小脑袋,常愈已在旁慨叹道:“使君功业尽在于此,未遗恨矣!”
  “使君什么时候回来呀?”稚嫩的童声响起,身后附和声便起了一片,饶是石启这样的性子,眼角也湿润起来,清清嗓音道:“等你们长大了,使君就回来了,跟主薄大人回去好不好?”
  说着翻身上马,朝常愈打了个眼风,又朝孩童们摆摆手,笑道:“小儿郎们,回去吧!常退之,你也保重!”
  言罢一声轻叱,一骑骏马扬尘而去,潇洒得紧,身后主薄常愈依然揽着众稚童目送石启,直到那袭身影彻底消失于天际,常愈方喃喃道:“大人也要保重……”
  待石启一路风尘仆仆至建康地界,已是四五日后的事情了。
  东风争胜,群芳菲菲,绿杨影里,海棠亭畔,江南春意正盛。石启行至建康地界已是四五日后的事情,水流汩汩,一曲碧波,此刻立于船头,清风徐徐,拂得人心快慰,朝远处眺望,已依稀可见攘攘街市,虽已是日落斜晖,等再晚些,开了夜市,那便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了。待船只靠岸,真正重踏江南之地,石启方重重吁出一口长气,命随行从事打听清楚了大司马府所在,于市面租一老者的两头骡子,嘚嘚穿过了长干里。
  巷陌尽头,正有一座朱门大院,闹市欢声笑语就在耳畔,那府门外几丈远却立着一众持刀侍卫,极为肃穆庄重,从事搭眼瞧着那装饰得半新不旧的大宅,茫茫然间只见“司马府”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忙高声叫道:“大人,快看!这定是大司马府了!”
  说罢目光落在门外台阶两旁,竟见不着瑞兽镇宅,忍不住退后再多打量几眼这大司马府,摇了摇脑袋:“怎么一点也不觉气派,如不是站了一干人在那,真看不出此间便是大司马府!”
  石启仰面扫了一圈,一轮夕阳正抵在脊檐处,半边苍空火烧云,映得人须发皆红,那从事思忖道:“大人,这会恐怕也该到了散班时刻。”石启一笑,知道他话中意思,撩袍往前一面走一面道:
  “你未来过京畿,也未知大司马其人,以后自会明白,大司马绝非你所见识过的寻常贵胄子弟。”
  一语刚落,已被侍卫拦下问话,石启便命从事掏出牒文,自己亲自递了上去:“烦请通禀。”侍卫看两眼,道:“请在此等候罢。”
  不多时,里头人出来带路:“请吧,大人。”
  入了司马府,因天色黯淡,看不太清内里布置,石启四顾看了几眼,倒也未见有多少布置,身后的从事跟着,此刻更是暗自感叹到了这里面,且还不如外面看着像样,又见两边值房里掌灯亮了一片,便知诸位属官也不曾离去,这才细细咂摸起石启的那番话来。
  等进得门来,石启一眼瞧见盘腿坐于榻上,正伏案勾画的成去非,倒身拜道:“下官石启,特来拜会长官。”
  “嗯,”成去非略略抬首,目示他起身:“你这一路走得倒不慢。”
  石启闻言起身方得以看清楚成去非,他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那张脸如玉般剔透,原大司马面皮是这般白净的,石启微微一怔,只是那双眼睛,幽幽的黑,不敢让人往深处看,真好似一汪寒潭,不可测不可探,被这双眼睛扫过,石启觉得脸上凉凉地抽了一下,大司马果真比记忆中的模样又冷清上了几分,整个人坐在上头,瞳子凝定,无形中便让人心底紧上一紧,他也想起了来时所见府前那空着不放瑞兽的两边,不禁叹道,大司马府前何须瑞兽?只他这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头,便镇得住了整个江左了。
  “你明日还来这里,先不急着去丹阳府衙,这几日公府里正在拟土断考课的具体事宜,很快就有结果,待你走马上任,少不得忙,这两日先在官舍安置,就当歇脚了。”成去非略作安排,执笔在选薄上又勾去一个名字。
  石启应了话,问道:“大司马要再行土断之事?倘真是如此,下官敢问大司马一句,这一回,是要从丹阳郡开始?”
  成去非合上选薄:“不错,这也是正是召你石子先回来的缘故。”他抬目在石启上睃了一眼,“心里可有底了?”
  石启干干答道:“没底。”
  成去非一笑:“也就你石子先敢这么跟我说话,那我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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