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开了一家客栈-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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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
“不过也算是托她的福，我对宫中多少有些了解。”
说话的同时，江元重脚尖一点，抱着苏慕仙隐入了一片树荫后。离他们不远，一列宫女太监簇拥着一顶软轿浩浩荡荡地从路上辗过，不知是哪宫的娘娘出来溜达了。
……
左拐右绕，走走停停，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才到达了目的地。
出宫采买的宫女大多是做惯了粗活儿的，年纪看上去也比较大。好不容易看到个年轻点的小姑娘，趁她落单不注意，江元重一记手刀敲晕了她，拿走了她的腰牌递给苏慕仙，又照着她的模样给苏慕仙简略地乔装改扮了一番。
“这玩意儿就是人/皮面具啊。”苏慕仙伸手戳了戳糊在自己脸上极薄的一层有弹性的膜，“竟然这么神奇。”
她要求道：“有镜子吗？我想想看看自己现在长啥样。”
“没有，你别乱动。”
江元重按着她的头给她按宫女的样式重新输了个发髻，然后替她把腰牌挂在腰间，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挺像模像样的，记着尽量别说话，免得露馅了。”
“我知道。”苏慕仙回答道，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宫女问道，“那她怎么办？”
“先把她藏这里，等醒来就没事了。”江元重随意瞥了一眼淡定说道。
他俩用草叶稍稍做了遮盖，然后奔向出宫采买的大队伍。
队伍里没什么人说话，更没有人随意搭讪，所以苏慕仙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时，很是放松地舒了口气。
车厢底板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敲击声，除了苏慕仙并没有人在意，其他人都紧闭着双眼在休息，只有她用脚尖轻点了一下以示回应。
江元重和她约定好，等队伍到了宫外就直接带着她跑路，现在她所要做的不过是保持这一路的平静，不要露出破绽，顺利通过侍卫的检查而已。
马车不疾不徐很快行到了宫门前。
手持长缨的守门侍卫向前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厉声道：“什么人？”
隐约察觉到不同以往的紧张气氛，看起来带头主事的一个老嬷嬷探出了头，讨好笑道：“几位小爷，咱们这是出宫采买货物呢。平时都走了好几趟了，看您面生，怕是不太熟悉，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您就行个方便呗？”
她一使眼色，立刻就有身边的小丫鬟捧着银子走了上去。
哪知那护卫箭尖一转，长缨已然对准了小丫鬟，冷然道：“上头有令，今日不准任何人等出入皇宫。”
小丫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僵在原地，试图解释道：“这位护卫大哥，这早上的队伍还出得，我们如何就出不得了呢？”
“这你得问上头的人去。”
护卫丝毫不给面子，长缨横在胸前，强硬地说道：“谁给乱来，视同硬闯。”
“视同硬闯！”
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也跟着附和道，长缨紧握在手，大有这一支队伍敢进一步就直接动手的意思。
先前喊话的老嬷嬷一看局势不对，虽满头雾水却还不是不情愿地退了回去，口中不满地抱怨着：“到底是新来的小兵，一点不懂事，我们可是有正经事在身的……”
被身边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守门的护卫冷冷地盯着她，目光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了。
她心里一怂，嘴上仍不服输道：“什么人呐真是！”
而就在她埋怨的时候，队伍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人，一个沉默而不起眼的玫红衣服的小宫女。
第52章 （五十二）
“现在出不去了怎么办？”
苏慕仙和江元重躲在某处的树上讨论着这次失败的行动。
“你不是说过很轻松很容易，不会出问题的么？”
“那是平时。”江元重纠正道。
他皱起眉回忆着那守门护卫长缨上的花纹，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这群护卫不是平时的皇宫禁军，他们是——”他青着脸呼出一口气，“秦王的人。”
“秦王？”
苏慕仙卷着发梢思考道：“是那个梅红雪的爹？”
“没错，秦王镇守平西，封地范围内，凡是他的兵，所使用长枪皆会刻上荆棘图案。”江元重拧眉解释道，“刚才的老嬷嬷说了，这些人面生，以往从来没见过，可见他们不是皇宫的禁军，而是秦王私人的军/队。”
秦王的人马代替了原本的皇城禁军看守宫门，他们想要做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都皆知了。
“那我们总不能待到他们撤走吧？”苏慕仙也有点急了。
尽管身处在这个世上称得上最神秘的地方让人有点兴奋，但其中的危险也不容忽视。别的不说，就说万一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当然不会。”江元重摇了摇头，“我突然想起来你先前和我说的，吕晟他们计划在最近几天动手，发现你偷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难保不会再次提前。也许……”
他有意无意地望了眼天子所在的养心殿：“也许就是今天或者明天。”
吕晟、秦王还有武林盟主为首的那伙江湖人，这三方势力各自筹谋了这么久，也差不多是时候手底下见真章了。然而不论是谁当那只螳螂，可以肯定的是黄雀一定是秦王那方。
他曾经查到梅红雪游走于多方势力之中，还以为只是他与人周旋，长袖善舞，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再看他所做的事，多半都是早有预谋，甚至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里就有他的手笔。完美阐释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黑黑一窝的说法。
“江元重，你老实回答我。”苏慕仙突然正经地喊了他的名字。
“你说。”
“你和我说你没办法从皇宫里飞出去是在带着我的情况下吧？”她紧紧盯着江元重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江元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如果不带着我，你一个人可以避开他们的耳目顺利出去？”
江元重照旧点了下头。
他似乎猜到苏慕仙要说什么了，急切地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说辞：“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行。”
苏慕仙撇了撇嘴说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啊。”
“猜也能猜到。”江元重说道。
“好吧，我就是想让你先出去，然后再伺机来救我，顺便可能的话通知一下天子的忠臣，这样行了吧？”
一来是她不想让吕晟好过，二来是反正要乱还不如索性让它更乱些。不过，要是能保下当今天子的话还是最好的。
“风险太大了。”江元重平静地说道。
他自己一个人脱身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让他明知有危险还把苏慕仙独自留在皇宫里，他实在是做不到。
“照你说的，吕晟和秦王他们也就在今明两天要动手了，我在皇宫里安分地扮演一个小丫鬟，战火根本烧不到我身上来。不论结局怎么样，等你趁乱来救我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苏慕仙说道。
“而且……我也不想总是拖累你了。”
回应她的低落的是一个干净而温暖的怀抱。
“你对我而言并不是拖累。”
一次次救她都是他心甘情愿。从最初的觉得她很有趣到稍有心动，再到不止于心动，她已经渐渐地成了他的一种责任，而这一切都逃不过“情愿”两字。
平生素未爱人，一旦承认，却也没有那般难以接受。就仿佛如人吃饭饮水般简单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这种感觉……还不错。
“不要说得这么煽情啊。”苏慕仙不自在地扭了扭，一手捂着脸一手捶了他一下，“能不能看一下现在的场合哦。”
现在根本不适合说这么肉麻的台词好不好。
“有些话要说，并不需要分场合。”江元重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总觉得你是我的拖累，也许说不定我才是。”
他抱着苏慕仙跳到地上，认真地说道：“我先出皇宫，你尽量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找你。”
“好。”苏慕仙点点头。
……
目送江元重在制造了一点小小的混乱后顺利离开，苏慕仙正准备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躲起来，结果才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了一个绿衫宫女。
她的长相看起来有点眼熟。
苏慕仙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她和江元重从地道出来时所看见的两个宫女之一。
而这会儿那个戴粉色宫花的女人并不在，只有她一人孤身而行，神色匆匆。遇见她时，苏慕仙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皇宫那么大，宫女与宫女之间互不相识也属正常。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小丫鬟一见着她就立刻扑了过来。
苏慕仙：“……”
这不符合故事的发展啊。
“青容姐你帮帮我，贵妃娘娘要把我推荐给皇上了，可是、可是我的本事都是跟你学的啊！我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小宫女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焦急地哭喊着。
小美人儿即使哭也哭得优雅动人，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眼眶里落出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苏慕仙：“……”
她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比如说她长得很像某个人。
……等等。
好像她现在的确就是某个人。
小宫女的行为让苏慕仙想起了糊在自己脸上薄如蝉翼的那片人/皮面具似乎到现在也还没摘下来，而这张脸又是参照了某个宫女的……
呵呵。
感觉不小心玩大了。
“青容姐，你说我该怎么办？”绿衫宫女眼眶红红地问道。
“我不想放弃出头的机会，可是、可是我又没有你的本事，所以青容姐……”
她数次欲言又止的神态让苏慕仙忍无可忍地顺口回了一句：“所以你是想让我顶替你去咯？”
区区一个小丫鬟很大胆嘛，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青容姐你一向最好了。”小丫鬟拽着她的胳膊死命撒着娇，半拖半拉地拽着她到了贵妃娘娘的华坤宫前。
“青容姐你稍等，我去去就回。”
苏慕仙：“……啊。”
她现在还有点懵，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是马上要亲眼面见皇上了？
可她不是真正的青容咋办？
万一被揭穿身份了咋办？
最主要的是这位青容有什么本事她根本不知道啊……
苏慕仙站在门前傻等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正准备悄悄溜走，却有人喊住了她。
“青容，过来呀。”
第53章 （五十三）
月黑风高杀人夜。
苏慕仙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跟在一位老嬷嬷身后穿过御花园，慢腾腾地往圣上所在的太和殿走。绿衫宫女走在她身边，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眼神。
这么明显的小动作，不信领头的老嬷嬷和周围的太监侍女会没有发现，可他们这会儿就是像是集体聋哑失明了，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苏慕仙默默无声地瞥了绿衣宫女一眼，暗中赞了一声她收买人心的手段，却并没有给出回应。
察觉到她的无动于衷，绿衣宫女再次拉了拉她的手，为了使眼色眼睛眨得和抽风似的。
苏慕仙很想当自己已经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但识破身份的后宫比死还要恐怖数倍，所以她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回捏了一下，表示自己会见机行事。
圣上身体欠恙已有多日，连前两天的宫宴都没有出席，今天稍有好转便一刻不停地赶往太和殿处理积压许久的政务。贵妃娘娘怜他劳累，又道自己深受帝宠无法为陛下分忧，于是推举了身边亲信的小丫鬟去给圣上捏肩捶腿。
是的，没有听错，就是捏肩捶腿。
堂堂一宫贵妃最近宠爱某个不知名小宫女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捶背捶得人心里舒坦。
很扯。
对于这样的事实，苏慕仙是拒绝相信的，毕竟太接地气了简直破坏她心里对皇室的美好幻想。
然而无奈这的确是真的，更无奈的是传授给这小宫女手艺的人就是苏慕仙现在顶着的这张脸的本尊——一个低调无闻、放弃爬上高位的机会甘愿当个扫地僧，不，扫地宫女的姑娘。
这都是她沿路和绿衣小宫女不着痕迹地打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里发虚，竟然没听出来苏慕仙的声音有什么不对，问什么就招什么，还没走出贵妃娘娘的宫殿范围内她就把前因后果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提起那位叫青容的宫女，苏慕仙忍不住有些小紧张。她现在还顶着和人家一模一样的脸，而对方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吧……
她心里打了个突，正好队伍此时也停了下来，抬头一看，金玉镶嵌的匾额上鎏金的“太和殿”三个几乎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当今圣上所在的地方。
……
秦王的平西军虽然是一支精锐之师，但遇上江元重这样的武功超群之人却依旧毫无办法。
一出宫门江元重就如鱼得水地混入了普通百姓间，一躲一藏很快甩掉了追击的护卫。他望着霍家在京城里的大宅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前去一探。
苏慕仙说让他先出去然后趁乱来救她，其实已经有了牺牲自己的意思。但江元重却不这么想，他不是个自私自利只管自己死活的人，他要把苏慕仙带出来，唯一的问题是双手难敌众拳，他没有办法带着苏慕仙在面对平西军的围攻下还能全身而退。
不过，有一个人却可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建筑眯了眯眼。
因为战功赫赫而被皇上破例赐封王爷的霍王，就是正面对上秦王的最好人选。
即便苏慕仙和他说过霍王现在身受重伤，他也依然持怀疑态度。这是一只老狐狸，从底层的小兵做起一路升到如今的霍王，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暗算受伤，只怕这也是计谋的一部分而已。
谁的计谋，自然不必多说。不过，即使算无遗策他们也不一定会料到拜苏慕仙所赐，吕晟秦王他们的计划又再次提前了。
既然眼下宫中要乱，那就让他乱得彻底一些。
况且江山若是易主，对百姓和江湖来说都未必是件好事，且掌柜的又有言在先，帮皇室一把也不是不行，通知霍王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元重心中思绪沉沉，扫了一圈寻到了霍府中唯二有重兵把守的书房。
“梁上窃听实非君子之举。”
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底下的书房传来，江元重闻言也不矫情，翻身从窗里跳了进来。
落地无声。
躺在软塌上翻着书的男人不由高看了他一眼，也不以为忤，爽朗笑道：“能躲过我诸多护卫的看守顺利进入我的房间，少侠武功不错。”
话是如此说，他却没有一点怕的意思，仿佛完全不担心江元重是来谋害他的刺客。
“宫中禁军护卫已由秦王所控制，今日恐有事变。”江元重不想和他绕些弯弯道道，开门见山地说道。
霍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冷冷地盯着江元重：“阁下说这话是何意？”
“字面意思。”
霍琰将手中的书合上放于一旁，整了整衣领说道：“如你所见，我现在行动不便，已是半个废人，你将此话告知与我又有何用？”
“你是不是有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霍家军肯定也跟着来了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