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命不久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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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方锦安才反应过来。
吐出去吗,可是已经在嘴中化开了,好香啊……方锦安看着近在眼前,笑的软和甜糯、恰如口中这糖的谢岫,一时有点无可奈何。
终究她用力把那糖吞咽下。
“还有杏仁酥。”谢岫忙又喂上一块。
方锦推开她的手,坐起身,伸手勾起她下巴,迫视于她:“我是个将死之人,不管你图求的是什么,都不会从我身上得到的。”
“臣妾什么都不图求啊!”而谢岫愈发可怜巴巴地看了她:“臣妾只是想替方君侯照顾他的妹妹。好吧,不瞒娘娘,臣妾这入宫,委实是家人所迫,臣妾一点都不想承宠于太子,臣妾,臣妾实是满心倾慕君侯!”
“……”方锦安望望天:“我有宫人照顾,已经足够了。”
“娘娘可曾心有执念?娘娘可曾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谢岫突然间灵光一现:“便如沉溺无边苦海,此时即便是出现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视若珍宝。娘娘,方君侯已经不在了,所以您就是臣妾无望中的救命稻草啊!”
她猛地抱住方锦安的腰,扎入方锦安怀中:“臣妾绝不会退缩,不会放手的!”
方锦安听到她如此说,正正戳中她的心窝,翻动她的情思。
“伤伤伤,我腰上有伤!”她先呲牙咧嘴叫了一声。
“啊啊啊,对不住啊,我忘了!”谢岫忙松开。抬头一卡,方锦安疼出了满头冷汗。她忙拿手帕给她细细擦拭。
李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为了嫁给李悯,她寻得秘术,去除了全身累累的伤疤,重长了一层肌肤出来……她新生的肌肤脆弱不堪,如纸般易破损。甚至多穿点衣服,都会感觉到疼痛。”
真不愿意相信啊,这么傻的人竟然会是威震天下的晋阳侯!
“杏仁酥拿过来吧。”方锦安斜倚住靠枕,疲惫地道。
谢岫听了心中一喜,眼睛笑的弯弯,便拿过来喂到她嘴中。
“我真的很累啊,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再做了。”方锦安吃着糖含糊地道。
“所以要臣妾来照顾你啊,娘娘你什么事儿都吩咐臣妾就好!”谢岫道。
“不是。”方锦安歪头看她:“动情也很累的,我也不想的。”
谢岫瞪圆了眼睛,警惕地双手握拳于胸前:“娘娘您对我动什么情?”
“姐妹之情。”方锦安有气没力地道:“难不成还是磨镜之情?”
“娘娘!”便在此时云见走了进来:“太子殿下驾到!”
“咦,他怎么来了。”方锦安怔怔道。
自此谢岫茶宴那事儿之后,李悯再没进过章华殿呢。
而谢岫心中一紧:焕儿!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全修完了。给小天使们造成的不便请谅解哦,么么哒!
夫妻
“娘娘,可是尚未得知皇孙之事?”谢岫问云见。
云见为难地摇摇头。
“什么皇孙之事?”方锦安狐疑地问。
谢岫怕刺激着她,先回想了下前世紫苏进宫时方锦安是个什么反应——嗯,前世她还是很平静的,面对着紫苏的耀武扬威,不过淡淡道一句:“你高兴便好,下去吧。”
举止言行间,一派他们方氏标志性的仙风道骨模样。嗯,现如今也要这样保持风度哦!于是谢岫边服侍她更衣,边缓缓道:“娘娘听了不要难过,是昨日在贵妃娘娘寿宴上闹出的事。殿下置了个外室,生下的儿子都有三四岁了。。。。。。 ”
“啊?”方锦安穿衣的动作骤然停止。
“这外室,娘娘也认得的。”谢岫硬着心肠道:“说是原来服侍过娘娘,名唤紫苏的。”
“紫苏?”方锦安转头看她:“紫苏?!”
“是。。。。。。”谢岫小心看着她脸色。似乎,和预想中不一样,似乎,她还是挺激动的?
“你是说,太子,与我的侍女紫苏,已有了个三四岁大的孩儿?”方锦安又重复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谢岫不知怎地,竟有点不敢应答了。
方锦安突然推开她,也不顾衣服还没穿好,拔腿就往外面跑。谢岫从没见她动作有这样敏捷快速过。一个花瓶被她跑动中扬起的衣袖带倒,哗啦摔作粉碎,把谢岫吓了一跳。
“娘娘小心!”她忙追上了她。
正殿之中,方锦安看到,素日风姿优雅的李悯,此时却是不成样子的歪坐在榻上,还立起一腿上下抖动。那腿上,当真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儿,他咧嘴开笑的样子,和紫苏幼时不差分毫。
看到方锦安出现,李悯皱皱眉,把焕儿抱下,坐好了和她说话:“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这是紫苏给我生的孩子,名唤焕儿。父皇交代,要你照看他段时间。孤已命人收拾了房间出来。”
他挥挥手示意旁边候着的几个妇人上前:“自然,你身子骨不好,不能累着了。这里是他的奶娘和下人。他的日常起居自有她们打理,也不用你做什么。”
方锦安却只直勾勾地看着焕儿,一声不吭。焕儿被她这样看着,小眉头也如李悯般一皱:“爹爹,她是谁?”
“这是你的。。。。。。嫡母。”李悯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俩字:“焕儿,唤母亲。”
“她才不是我娘亲!”焕儿大嚷:“焕儿要娘亲!焕儿要回家!焕儿不喜欢这里!”
李悯赶紧抱紧了他哄他,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好焕儿,只要你乖乖的,很快就会见到娘亲的,很快就会回家的。听话好不好?”
“爹爹骗人!娘亲给坏人抓走了;呜呜。。。。。。”焕儿说着就哭了起来:“焕儿要娘亲!”又拿手指了方锦安:“焕儿不喜欢她!”
“他多大了?”方锦安终于出声了。
李悯看也不看她:“虚岁三岁了。”
方锦安面色似哭又似笑:“三年之前,是你我新婚。”
“是。”李悯冷冷道。
“那时,新婚之夜,”方锦安的声音又轻又虚:“你说皇后娘娘的丧期未过,虽是按着她的遗愿成婚,但不可圆房,说完你便走了。。。。。。我一直,还觉着你至孝。。。。。。可是,可是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李悯疲惫地揉揉眉心:她这是什么脑子。当时丧期未过的是阿绣。他母后的丧期,已在大婚前一月结束了。他当时虽没直接言说是谁的丧期,但她竟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弄错!这么糊涂的人,哪里配得上做他的太子妃,更配不上做阿绣的妹妹!是了,她从来都记不得阿绣的忌日,亏阿绣在世时还那般宠她。。。。。。
这样想着,态度不由地愈发恶劣:“没错,如你所想,我只是不想碰你。从来都不想碰你。”
纵是一边的谢岫听了,亦觉着恨不得扯了他衣襟扇他两个耳光。
却不知道方锦安是如何的痛入心扉。谢岫只看见她抬袖遮了遮面,放下袖子之后,依旧是傲然的仙人之姿。“让他离开我的地方,别让我再看见他。”她淡淡地道。
她这话显然触怒了李悯:“无论如何,你都是她的嫡母!晋阳侯府便是这般教导他的女儿为人主母?”
“晋阳侯府?”方锦安轻笑一声:“按着我晋阳侯府的行事,怕不一刀把他给剁了!”
“你!”李悯倒是从没见她这般硬气过,不禁有点愕然:“你怎可如此恶毒!”
“是了,你一直便是这样的人。”他似想到什么,面上又浮起嫌恶之色。
方锦安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然而李悯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往内室扯:“你到底要如何?就是记恨我不碰你吗?那我现在满足你便是了!”
旁观的谢岫简直瞠目结舌。我要怎样做?我要做些什么吧?否则,否则李忆会气疯吧?!
“放手。”方锦安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她想摆脱开李悯,然而竟虚弱的做不到。
她那戴着护甲的两只手指在李悯面前晃来晃去。谢岫心中又是一惊:如果这护甲一不小心脱落了,让李悯看到其下断了一截的手指,呵呵,李忆会气的当真把她掐死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扑上去一把把李悯推开,紧紧抱住方锦安。
“大胆!”李悯怒斥。然而再一看,方锦安已经是一副虚弱到站不住的样子,到底不敢再咄咄相逼。
“这孩子可以留下。你走吧。”方锦安强撑着说了这一句,谢岫忙搀扶她回寝殿。
一入寝殿,方锦安便瘫倒在床上,几乎像是要昏厥过去。“娘娘,您怎么样,要宣御医吗?”谢岫担心地问。
“让我睡会儿。”方锦安道。
然而如何睡得安稳。
你一直是这样的人,这样恶毒的人。
李悯的话,萦绕于耳边,顺势爬入脑海,勾起那片刻不能释怀的旧事。
那一年冬深,她率部与蛮人吐乌部交战于黑云山下。
吐乌部早有谋划,安排了伏兵,令她首尾受敌。
她决定兵行险招,以火雷炸雪山,引发雪崩,埋葬吐乌前兵。
却不想雪崩的范围出乎意料的大,波及到山的另一侧。一队商队,恰于那时从山下经过,受了这无妄之灾。
等她察觉,派人去救,已然晚了。数十人的商队,只活了一人。
这人她还认得的。他是常年往来北疆的大商的孙子。
而那被埋葬的商队里,就有那位与她家三代交好的大商。
“你怎可如此恶毒,你怎可如此恶毒!”那时那个幸存的少年,撕心裂肺地怒斥她。
。。。。。。
没错,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啊。
在睡梦中,她才滑落一滴眼泪。
看放锦安一时半会儿睡不醒,谢岫便返还了自己的绮兰堂。
“良娣,您早上要来的那个小太监,名唤做鹦鹉的,奴婢把他放在外面洒扫上,可合适?”阿拂请示她,
“先叫他来见我。”谢岫道。
一会儿鹦鹉来了。谢岫屏退其他宫人,方要和他说话,岂料鹦鹉麻利地行个礼,开口便道:“肃王殿下有话命奴才带给良娣。”
昨儿个说了那么多,今儿又有话说,没看出来,李忆还是个话唠呢。 “说吧。”谢岫边喝茶便漫不经心地道。
鹦鹉挺挺胸脯:“已经去见过安安了?她今天精神还好?”
他一开口,谢岫那茶就喷了出来。
那声音,语气,气势,都和李忆一样一样的,不看人的话,谢岫绝对以为是李忆在说话!
“怪不得叫鹦鹉啊。”谢岫拍拍胸口。
鹦鹉等她平静下来,才继续道:“早上几时起的?穿了什么衣服?早膳吃了什么?她现在比较喜欢吃什么?可有好好喝药?几时喝的?药里是不是放了蜜糖?不能放蜜糖的,要给她改过来。午饭又吃了什么?吃饭喝药之外有做什么?可有出屋走走……”
谢岫看着他嘴一张一合,目瞪口呆。
“良娣,良娣?”鹦鹉已经换回了自己声音唤她:“请良娣给个回话。”
谢岫扶额:“肃王他,肃王他有病啊!”
“肃王他,肃王他有病啊!”鹦鹉立刻学舌了一遍,这便又是谢岫的声音,一丝一毫不带差的。
谢岫给他吓了一跳:“这个,这个不许说给肃王!”
“那奴才回肃王什么呢,还请良娣明示。”鹦鹉又回到自己声音。
谢岫磨牙:“光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何用,今儿倒发生了一件恶心人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从第六章开始进行了大修,剧情走向变化较大,没看过的小伙伴先返还看看哈。
旧人
章华殿的晨夕,原是最沉寂不过,沉寂的只有风吹过屋檐风铃的声音。
但焕儿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东宫各处掌事宫人、太监,一波又一波地来,为小皇孙送上衣食住行一概起居用度之物。他的奶娘嬷嬷们,锐声指挥着满章华殿的宫人团团转,布置这儿安排那儿。
方锦安给他们吵的,睡觉是别想了,便是吃饭都没了胃口。她本想暂且忍耐,等他们安顿好了也就安静了。
一直闹到午后。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方锦安刚抱着迎枕打了个盹儿,小儿高亢的啼哭声穿墙破壁而至。
方锦安钻进被子里捂住耳朵。
总有一刻钟了,还在哭。。。。。。
半个时辰了吧,还哭的那么有劲儿。。。。。。
终于停了!方锦安长舒一口气,拉开被子——哭声立刻又响起来了!
“他都不累吗!”方锦安实在受不了了,坐起身唤人。
唤了好几声,也没个人出现。方锦安只好自己下了床。
摇摇晃晃寻哭声而去,找到了焕儿的屋子,里面外面一堆人围着。怪不得她唤不来人,满殿的宫人倒都是聚集到了这里。一个个捧水的捧水,奉帕的奉帕,便是实在插不上手的,也在面上挤出焦虑之色往前凑。见方锦安出现,少数几个,如云见月灵,红了脸垂了头,赶紧来搀扶她,其他人面色如常地行个常礼,依旧杵在那儿。
“他怎么了?哭个没完没了?”方锦安皱眉问。
奶娘抱着焕儿起身向她浅浅行了个礼:“回娘娘,皇孙思念生母,故而哭泣不已。。。。。。”
“那就带他去见他的生母。”方锦安面无表情地道。
“夫人现被关押在掖庭。”奶娘说着,也盈盈垂了泪:“娘娘,求娘娘带皇孙去见一见夫人吧!不然,皇孙这样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方锦安冷冷一笑:“他自有他的生父生母怜惜,还轮不到本宫。如何不速报太子,请太子带他去见他娘啊?”
奶娘如何不明白,太子在此事上招了皇帝恼怒,现在如何敢去见紫苏!倒是太子妃,却是无碍的。面上却是愈发的哀楚,款款跪倒于地:“奴婢知道,紫苏夫人原是服侍过娘娘的,求娘娘就算不顾惜往昔的情分,只当可怜可怜小皇孙,就原谅紫苏夫人吧!”伴着这话,焕儿嗷地一声哭的愈发厉害:“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然而方锦安却看到,借着衣袖遮掩,她狠狠掐了焕儿一把。
方锦安最烦应付这些心眼多的妇人:“紫苏乃是触怒陛下关入掖庭,和本宫没有半点关系。你最好想办法赶紧让他安静下来。如果这点用都没有,想来太子也不会放心你们这等废物来照看他的宝贝儿子!”说着转身就走。
奶娘眼珠一转,赶忙松了手,在焕儿屁股上轻轻一拍。焕儿便小炮弹一般冲到方锦安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扑地打滚:“我要娘亲,我要娘亲,你还我娘亲!”
方锦安并未生气,倒是面露感慨:“这脾气倒是和你娘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我把她宠坏了。。。。。。这世上哪有哭一哭,闹一闹便不劳而获万事顺遂的好事儿。你是个男儿,更要早早明白这些道理才是。”
说着便绕过焕儿,推开一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