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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扑满 阿修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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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一起去看桃花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陆巡突然发现这人骨子里还真是个孩子,看着电视里那些灿烂的桃花和往来的人流,他含糊说道:“好啊。”

  钟启越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转过去继续看。电视机的冷冷光辉剪出他的背影,陆巡摸了摸他的头发,换来他转过头很高兴的笑容。

  陆巡很惶恐,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爱这个人,不过……怎么办?

  以前再玩再闹,对象都与面前的这个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该拿钟启越怎么办?

  那天钟启越睡得较早,陆巡在阳台上抽烟。这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他抽的第一根烟。Free的烟味很淡,陆巡居然被呛了一下,真是丢脸。捂嘴他看了看身后,床上那个人翻了个身后就没动静了。

  十楼的风很烈,陆巡点了两次没着,好不容易点着后烟的红色光芒很快就燃烧着一路奔向尽头,陆巡只抽了一口后就瞪着那点火星发呆。烟蒂很快炙了他的手,一痛,陆巡手一松,香烟和打火机一起堕向一楼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片黑暗。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钟启越爬起来靠着他的背:“你在干嘛?烟瘾犯了?”

  陆巡没声响,忽然就不想说话。

  钟启越抵了抵他的腰侧:“怎么了?”

  陆巡勉强回了句话:“是啊。你先去睡吧。”

  钟启越抓过他之前扔在窗台上的香烟盒:“烟有那么好抽吗?”

  陆巡真的不想讲话,故而依然一言不发。

  钟启越停了半晌,估计有点生气了:“干嘛阴阳怪气。”

  “没事,你先睡去吧。”陆巡有心理准备某人又开吵。

  结果没有,陆巡可以感觉他抵着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可是钟启越却没发火,只是闷闷说了声:“随你。”回到床上睡去了。躺上去的声音很大,他在生气。

  陆巡转过身时,就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僵硬地躺着。

  忽然想到某一天有个原本应该是很骄傲的人对他说的话:“有时候真没办法,天底下总有个人你会不自觉地去包容。那是你的劫数。”

  他是自己的劫数?或者自己才是他的劫数?

  陆巡的心软了,自觉自己实在有些无聊,趿着拖鞋爬回床上,他轻轻拍拍对方的背:“怎么了?发脾气了?”

  钟启越没吭声。

  陆巡抱住了他。

  钟启越开始没动,后来手指搭在陆巡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摸了摸。

  陆巡笑了。

*F*A*N*J*I*A*N*

  时间平淡无奇地滑过。陆巡惊奇地发现原来和情人相处,性能力的高低居然并不是两人在一起唯一的事件。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彼此容忍,不过即使如此,感觉也挺好。

  那天看佛经一些译本,他看到传说中那个法力神通但丑陋又执拗的阿修罗,忽然觉得那个好战的脾气与身边人倒有些相似。陆巡笑着把那些故事说给钟启越听,再度换来他的拳头,果然屡试不爽。

  临近过年,一切都忙碌起来。陆巡奉母命搬回家里去住。钟启越虽然并不乐意,不过也不得不遵照中国人的传统打道回府,只是每夜偷偷打电话告诉某人,他很想钉他老爸的草人。陆巡忍笑,只能劝他“忍字头上一把刀”。

  家里早早贴上了春联,H市的冬天总是阴阴的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自从陆家的老夫人有意无意地提醒儿子“你快要二十三岁喽”之后,陆巡发现家里的女宾多了不少,暗觉不妙。

  每次某某伯父家的千金来访,也不知道他家两位大家长安了什么心,总要他大少爷牺牲色相来陪伴小姐们说话,虽然面目可喜不过言语乏味,即使如此父母脸上总是一脸笑容。陆巡瞅着情况不对,在第四位某某人的“妹妹”拜访之前先对父母做了一番夜谈。

  开场是第三位方家世伯的千金离开后的晚上,陆巡趁那两位都还在的时候开宗明义:“这段时间怎么那么多人来啊。”

  陆家老爹冲儿子打哈哈:“是啊。”

  “干嘛?相亲啊?”可惜他儿子不赏脸直接打破他希望粉饰太平的心愿。

  老头子冲旁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由她接手,于是陆家的太上皇慈祥微笑:“你说什么呢,只不过是大家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说什么相亲不相亲的。”

  “妈,你们别把我当猴耍,我哪里看起来比较傻?或者你们觉得你们两个人的基因能生出被人骗了还数钱的种?”呆儿子的一番话让做娘的接下去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于是乎陆家名义上的大家长一正脸色:“就算让你相亲又怎么样?你也老大不小了。”

  陆巡哀叫:“现代人三四十岁结婚不算晚,我哪里缺胳臂少腿了要你们这么操心?”

  “你以为我们愿意操心啊?还不是你这小子不洁身自好!”陆家老爹居然发起脾气来,“你知不知道你玩得出了格,上回还有人在我边上嚼耳朵根子,说你跟钟启越的关系不寻常!”

  陆巡愣住了,看着自家老爹赤红的脸。

  太上皇立刻出面安抚:“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巡的脾气,怎么可能呢?拿这些有的没有的来说,也不怕孩子笑话。阿巡,你爸爸性子是急了点,不过全是为了你好,你也别生气。话说回来,阿巡你也得收收心了,这种谣言我们不信,可外人不知道怎么看你呢。以后真传得离谱了,你还怎么做人?”

  陆巡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又该怎么说?

  当晚躺到床上时陆巡才想:到底是哪些人在嚼舌根?

*F*A*N*J*I*A*N*

  一月二十八号是陆巡生日,钟启越提前一天就神神秘秘约了陆巡。陆巡本来不想出去,这段时间看来得先避风头。可是爱人兴奋的声音让他最终说不出那个“不”字。

  陆巡到公寓的时候,钟启越早在了,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冲自己笑,陆巡也不自觉地就笑了。好吧好吧,他承认看到某人后心情会变好。

  钟启越朝他招了招手,感觉像是在唤小狗似的,“生日快乐。”

  陆巡坐到他身边:“要求礼物。”

  结果钟启越还真从旁边案几下拿出个盒子,金属装的,看起来晶亮晶亮,陆巡看了看包装:“打火机?”

  “嗯,看看看看,喜不喜欢。”钟启越一脸兴奋的样子,好像收礼物的人是他似的。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抽烟的吗?”陆巡打开盒子时调侃他。

  “要不要?不要你也可以扔掉。”钟启越一贯的跩样。

  银色外壳的打火机,四四方方,非常轻巧以及十分质朴的外型,并不是很华贵的款式,不过很符合钟启越一向的眼光,陆巡握在手里抛了抛,朝他微笑:“我很喜欢。”

  钟启越又笑了,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非常满足的样子,然后非常理直气壮地伸着手:“过两个月我生日,你先给我看着点,我要很好的礼物。”

  陆巡大笑:“你几岁啊钟少爷。”

  “生日不管几岁都得过。”钟启越看着他的笑容,十分不谅解的样子。

  “好吧好吧,收到了我的大少爷。”刚要抱住他的时候陆巡的手机响了,照例是“亲子音乐”。他叹了口气,“得走了先。”钟启越瞪着他,陆巡抱歉地揉揉他头发,找出手机接听。果然是急召回家的电话,陆巡随口应着,看着沙发上那个横眉竖眼的男子,深知善后工作只怕有些难了。

  果然,他刚把手机放下时,钟启越那些不中听的话就蹦了出来:“时间真是宝贵啊。”

  “没办法,对不起。”陆巡捺下性子。说实在的,自己最近对他真是丧失尊严啊。

  钟启越的脸还是阴得厉害,朝他挥了挥手:“滚吧滚吧,你服侍你的爸妈去吧。”

  陆巡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离开的好。

  车子经过Fastlive时,陆巡忽然猛踩刹车。原因无他,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朱槿!

  她漂亮的脸没施脂粉,站在Fastlive的门口看似正在等车,陆巡连瞅了好几眼才真正确认真的是她。正在那时,她也看到了他,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浑若没事的样子。

  陆巡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门口。

  朱槿上了副驾驶座,陆巡又特地看了几眼,她看来平平静静,真的不像个……私奔的人。

  朱槿微笑,眸光流转:“怎么?一脸见到鬼的样子。”

  “哈哈,你是刚从外层空间回来吗?”

  “不,我刚度假回来。”她打开手袋,为自己点了支烟,长发甩了甩,一些发丝甩到了陆巡的脸上,带着很柔和的香味。

  “不是传说你卷了钟家的钱走了?”

  “我也听说了,刚听说。”她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似的,可惜实在不怎么好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槿,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差点把我都拉下水。”

  “我也听说了,钟家找你麻烦了?对不起啊陆少。”

  “那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认为我真的会贪钟扬那么点点一百万的钱?我哪里下手搞不到这点钱?钟扬想整我,招数未免也太烂了点吧。”朱槿的脸迷蒙在烟雾里。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刚说了,我度假回来,要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很茫然。”

  “你刚回来就有雅兴到Fastlive,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很茫然的人。”

  朱槿再度微笑。

  陆巡大胆假设:“钟扬这次朝你发难,现在你又安安全全地回来……该不会是你又和哪个钟扬不能撕破脸的人看对眼了吧?”

  朱槿的微笑苍白了一分。

  “该不会是钟启楠吧?”

  她的笑容不见了。

  Bingo! 

  朱槿把烟熄了,朝他扬了扬头:“陆少果然聪明。”

  “我只不过是喜欢瞎猜而已。不过……你为什么之前要度假?钟启楠上段时间也找你找得凶,甚至找上我了。”

  她扬了扬眉,这次真的是茫然的表情:“是么?我不清楚,我回来后没跟他联络过。”

  “发生了什么?钟启楠一脸搞不定你的样子。以朱槿你的脾气,你应该不会轻易得罪他吧。”

  “你心里怎么想我很清楚,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对钟启楠没兴趣。好吧,这次离开,一半是为了躲他,我嫌烦!只是不好意思连累了你陆巡,不过钟扬现在不来找我了,倒也好,省心。”朱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陆巡沉默了一下,本来不该继续再问下去,可是那些问题不知道怎么的就冲出了口:“朱槿,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现在满不在乎的样子?”

  朱槿也沉默了。

  他原以为她不会说,毕竟城市人少交心,尤其是像她那样的人,但是……

  她居然开了口:“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所做的很没有意义。”

  这次陆巡终于管住了自己的嘴,不问,不看她,但朱槿却继续往下说:“还记得我上次请你帮的忙吗?其实,说来很可笑。我的一个朋友在请你帮忙的那家公司里工作,正好是当事人的下属。他事业刚起步,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毁掉。我头脑一热就请了你帮忙。结果后来事情不知道怎么捅穿了,我的这位朋友跑来质问我,说我有什么资格帮他……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很荒谬,心情不好就去度假,就是这样子。”朱槿无意识地抱紧了她那个小小的手袋,眼光一直看向前方。说完后她就紧紧闭上了嘴,霓虹灯下,她的脸很苍白。

  陆巡叹了口气:“你爱他?”

  朱槿好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叫了起来:“谁说我爱他!那种白痴我怎么可能爱他?又没有钱又没有地位!即使一起长大也好,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而已我怎么可能爱他!”

  “但是,你就是爱他。”那一刻,陆巡忽然同情起这个历来被人认为是女王的女人。

  朱槿的叫声止住了,她无力地垂下头,从陆巡的角度看去,她的长发遮住了脸。他看不清她是不是在哭。

  大约过了五分钟,朱槿才抬起头来,那种歇斯底里已经收敛了,她苦笑着,眼波朦胧:“好吧……没准他真是我的劫数,没有办法,有些事你真的没有办法。”她指了指路边,“在这儿放下我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巡依言停了车,她下车的时候忽然敲了敲车窗,冲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陆巡!谢谢你!”

  车子滑出很远,陆巡还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灯光底下,黑色的发遮住她的脸,他想她在哭。

  夜风吹进来,迷茫了他的眼睛。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刚才朱槿的那些话,真像是另一个钟姓大少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当然,不是自己那位直线条的钟少。

  大年夜那天父母去庙里拜神祈福,陆巡趁机偷偷跑去找钟启越,再不找他,陆巡怕那个疯子就会杀到自己家里来了。

  疯子果然是疯子。天寒地冻的钟启越把他拉到城中广场去听什么新年钟声。在脚上新鞋被踩到如残花败柳之后,上帝终于看到了他的苦况,让那狗屁新年钟声敲响。陆巡听着那钟声,暗中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不过下一秒,那个傻瓜一把抓住了他,趁着周围人正在欢呼时吻住了他。

  十秒钟后,陆巡觉得没准下次再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些欢呼的人群里,只有钟启越的笑脸映在他的眼中。陆巡抓住他的手,正如他抓住自己的,很紧很紧。看着升腾起的烟火,陆巡第一次以平静的心态看待这热闹。

  钟启越的棕色的发在烟火里看起来很漂亮,陆巡拈了他的发轻轻吻着,钟启越抱了抱他,然后一把扯过了自己的头发,冲他做了个鬼脸,看起来真像个孩子。

  那一年的新年,陆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不仅因为当时的快乐,还因为短暂的快乐之后,更快袭来的痛苦。 

 
第七章
 
 
  新年第一天,传说中的情侣是不是应该迎接新一年的日出?陆巡二人却没那么浪漫,才到两点多就打算各自打道回府。陆巡先送钟启越,车子刚到半途,钟启越可爱的字母歌响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然后突地挺直了背脊。陆巡看着他的神色一瞬间变成苍白,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等到钟启越放下电话时,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怎么了?”

  他直直呆了半分钟,一把扯住陆巡的袖子:“我爸爸……脑中风,快去市立医院。”

  车子向医院驶去,那些霓虹变得冷冰冰地打在车窗上,他的脸青白,看起来很吓人。手扶住车门,一直都在颤抖。陆巡安抚地把手放到他的腿上,可以感到他全身都在颤抖,对自己的安抚仿佛一无知觉。

  陆巡无言,只是加快了速度。不知道冲了几个红灯,终于到了医院。没等车子停稳,钟启越就要打开车门,陆巡打开了车控:“等等,小心。”

  他踉跄着冲了出去。陆巡刚停下车子,钟启越忽然转头对他说:“你别讲去,我一个人去。” 

  陆巡朝他定定看着,看着他颤抖的手,沉默地点了点头。

  钟启越冲进了医院。

  午夜的路灯照着陆巡的脸,他烦躁地摸了摸身上,居然没有香烟。在车子内翻找了半天才翻到包皱巴巴的香烟,点了两次火居然没有点着。

  钟启越啊钟启越。你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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