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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清山变-第6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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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那是。”朱洪章给胡大毛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春英和昌伊苏几个领命而出,远远的只见通往朝日城的方向尘头纷起,是有大部队过来了。三个人相视一笑,“我们迎过去!”
    催提战马到了队伍的最前列,这下可以看清楚了,数万人的部队肩扛手挑,推着装满麻包的大车,艰难的行进在路上,看这些人的打扮,都是日本俘虏或者百姓,八月下旬的天气里,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脚步轻浮的样子,看上去无比的可怜。跟在他们身体两侧,走在官道一边的,则是清军战士,人数非常少,每隔三五百米,才能看见几个清军的战士,“石正,你赶紧回去一趟,带我们的人过来,维持一下。”
    昌伊苏点点头,拨转马头,一路向后去了。胡大毛和春英继续催马上前,不一会儿的功夫,见对面一匹马飞驰而来,正是秀堃,“双成?一路辛苦了。他们呢?”
    终于安全的抵达了地头,秀堃的一颗心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微笑着在马上拱拱手,“军门,其他几个都留在朝日城中,作为防守之用了。我想,日后我们要进军,朝日城也是必经之徒,要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镇回头再给日本人夺了去,岂不是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弟兄?”
    “对!秀双成果然思虑周详,令人佩服。”胡大毛和他笑谈了几句,进而问道,“朝日城中……我军死伤很严重吗?”
    “带去四个营,能够活着而且靠自己双腿走回来的,除了你眼见的这些人之外,就只有朝日城中的一个营的弟兄了。其他的……”
    彼此都是军人,这种话不必多问下去,胡大毛了解的点点头,“那,双成,和我回寺中去吧?大帅还等着你呢。”
    “再等一等吧?这些人和这些东西……”
    春英人在马上,扭转身体,使劲向后看去,“没事。石正已经带人上来了,维持之事就交给他和他的弟兄。你先歇一歇,我看你这一趟可是累得不轻。”
    “不瞒你说,我也真是又累又困了。”
    说话间昌伊苏带领部队快速迎上,后面更有胡稷和李凤和,也带着部队跟了上来,三个营的部队快速接管了秀堃的部队的防卫职责,驱赶着日本平民和战俘,到指定地点集结,不提。
    士兵们可以就地散去,自回所属营地,而秀堃还不行,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悟德寺,见过大帅,把战斗经过从头说了一遍,朱洪章和张运兰分别听着,等他说完,不等朱洪章说话,张运兰一拍大腿,“干得漂亮!干得真是漂亮!”
    朱洪章与有荣焉的昂起了下巴,“张军门,我这部下的战地之力,尚可一观吗?”
    “当然,当然,像秀老兄这样的,便是在我的军中,也算得上是好汉了!”他这番话并无他意,却立刻引起了朱洪章等人的极大不满!好个狂妄的张运兰,要是不找机会煞一煞你的威风,日后还如何领兵?但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和煦的摆摆手,“双成,你也很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是。”秀堃答应一声,向众人做了个罗圈揖,转身欲走,却又转了回来,“大帅,还有一件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银元和一颗金牙,双手呈上,“大帅,兵进朝日城中,出了一档子事,是这样的……”
    朱洪章、李培谦、李登螭、李濂、傅文炳、胡稷、春英等人听他说完,神色各自不同,“此事事关重大,卑职不敢擅专,还请大帅定是。”
    “这样的事情也要大帅定夺?”张运兰在一边大吵大嚷起来,“弟兄们作战辛苦,顺手牵羊,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这样赏了给他不就完了吗?”
    这番话倒是很得同僚之心,本来嘛,弟兄们扛枪打仗,一则是为了上阵报国,二来也无不是心存着借这一次进军日本,给自己找一笔发财的机会——绿营新军制中对于将佐贪墨处置最苛,一旦发现,毫不留情,因此,虽然在军中的某些人可以顺道发一点财,但更多的人,无不只能靠着军饷过日子。
    张运兰的话不但是他自己的心声,更是李培谦、李登螭、李濂、傅文炳洪章等军中同僚想一吐为快的。
    朱洪章察言观色,知道他的话很得众人之心,脑中快速做出决断,用力一拍桌案,阻止了自己僚属发言附和的机会,“张运兰,你好大的胆子!”
    张运兰一愣,兀自不明白自己的这几句话怎么犯了忌讳,“大帅,您说什么?我……我没有说什么啊?”
    朱洪章不理他的问题,“你可知道前明时的大顺李逆吗?”
    张运兰正要说不知道,杜鑫远暗暗捅了他一下,“就是李自成。”
    “哦!”这一下张运兰知道了,“我知道,就是李自成嘛!怎么了?”
    “睿亲王与李逆会战于一片石,以不足十万众大败敌军二十万人于斯役,张军门可知为何?”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张运兰迟疑了一下,睿亲王是谁他都不知道!只能顺着朱洪章的话往下说了,“自然是睿亲王英勇天生,将士用命,才能打败敌军。”
    朱洪章勃然大怒,“住口!”他大声说道,“一片石之战,乃我太宗文皇帝至文圣武,统帅群伦,方有睿亲王一战而功成,你如今谈及此事,只论兵士作战之勇,而丝毫不问先皇肇建之难,张运兰,你意欲何为?”
    不等张运兰说话,他又说道,“至于李逆败北,除我大清先祖英明神武,天亶聪慧,将士用命之外,李逆之军,自进入北京之后,大肆掳掠,从上至下,人人腰缠万贯,又如何还有当年杀敌血勇?你如今所言,命兵士哄抢百姓,无疑是效法李逆于前,害皇上攻城莫如攻心圣意全然落到空处,违背圣意在后,有此二端,岂能容得?来人,请王命旗牌!”
    厢房众将无不大惊失色!张运兰暴跳如雷,“朱洪章,我是朝廷钦封的一省提督,武官一品,没有皇上的圣旨,你敢杀我?”
    “我是兵部侍郎,加兵部尚书衔,节制七省绿营兵士,总领对日作战北路军统帅,如何杀不得你?”朱洪章冷笑摇头,“来人,请王命旗牌!”
    眼看事情要闹大,杜鑫远第一个跪了下来,“大帅,大帅请等一等!”
    “杜鑫远,你要做什么?”
    “大帅,张军门固然有错,但念在他读书不多,文理不通,如今又是军前大战在即,还请大帅恕过他这一次吧?”说着话,杜鑫远给张运兰使劲使眼色,示意他现在不可逞强,人在檐下,还不肯低头吗?
    即便是张运兰这样的粗鲁不文之人,也看出来朱洪章是有意立威,气呼呼的站起来,躬身行礼,“大帅,是卑职的错,请大帅恕过。”
    “你以为你冒犯了本帅,我才要煞你的威风吗?笑话!你言辞之中一片骄横,更处处显露不将皇上的圣意放在心中的狂妄不羁,这等罪过,岂是你俯首认错便可以抵消的吗?”朱洪章冷笑着说道,“只凭这一点,本帅杀了你,料想皇上也断然不会责怪!来人!”
    眼见朱洪章执意要杀自己,张运兰实在按捺不住了,“放屁!朱洪章,你还不是看老子不顺眼,想借此在军中立威?杀便杀,早晚有一天,等你回了京中,我看你怎么和皇上交代?!”
    “立威?本帅是奉皇命统领七省绿营,数十万将士的北路军统帅,也用得着借你张某人的人头立威吗?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朱洪章暴雷般厉斥一声,“来人,把张运兰绑了!”
    张运兰有心反抗,总要度过眼前这一重劫难,哪怕日后到皇上面前打御前官司呢,也好过这人头即将落地的惨状,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是不敢:绿营军中最重军纪,若是自己真的敢当众哗变的话,更坐实了罪名,到时候就是皇上也救不得自己了。就在这一闪念中,从门外传堂而入的军中执法队把他用绳索紧紧地绑缚了起来。
    张运兰大喊大叫着,被连拖带拉的带了出去,口中呼喝不绝,大骂朱洪章。
    朱洪章一张银盆大脸涨得通红,嘴角微微抽搐,冷笑不绝,“大帅,胡军门告进。”
    

第114节噬身
    第114节噬身
    胡大毛带领春英、昌伊苏、胡稷和李凤和几个刚刚把战俘、百姓安顿完毕,转回到寺中,就见外面人喊马嘶,乱作一团,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老胡,救我!”
    胡大毛大吃一惊,“张军门,你……这是怎么回事?”
    “朱焕文假公济私,要杀我立威!”
    胡大毛眨眨眼,知道在张运兰这里问不出什么,吩咐一声,“等一等,等我问过大帅再说。”便丢开一切,快步进到厢房中,“见过大帅!”
    “老胡,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张运兰不听军令在前,言辞辱及圣上在后,因此本帅要请王命旗牌杀他。”朱洪章料敌机先的说道,“你和张军门私交甚厚,但此次是公事,你免开尊口吧。”
    “大帅节制数省之兵,要是有部下犯了军纪,自当可以严明法纪,卑职不敢多言;但张军门……”胡大毛叹了口气,“大帅,卑职请大人屏退外人,有事想与大人相商。”
    “不必!这些人都是我绿营袍泽,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诉陈,一定要密室商谈?”
    胡大毛两腮鼓起,既然朱洪章不识抬举,自己也毋庸隐晦了,“大人身为一军之长,统帅数十万步卒全力征缴东瀛战事,此固然是皇上圣心倚重,但大帅也不可没有曾文正公的节用之道啊!”
    朱洪章一张微红的脸庞瞬间变成雪白色!“你是说……”
    “大帅,咸丰四年起,曾公练兵天津,……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朱洪章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的发痒,自知是冷汗淌了下来。曾国藩当年在天津练兵,虽然是皇上倚重之专,但同时也受尽了清流的攻讦,最后不知道是皇帝碍于朝臣的议论,还是不放心他,终于派了赛尚阿和奕山到天津,帮办军务,才算是把这种言论压了下去。
    以古喻今,自己统领十余万部队在东瀛,每一步的行止怕都是有人在注意着,有一点行差踏错处,清流攻击自己‘尾大不掉’的折子怕是连紫禁城也都淹了,如今又闹出这样一出戏码来,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这真是糟糕到了极点!不提张运兰是皇帝心中的爱将,只是看他粗鲁不文,便不会予人以威胁——任何人都知道,张运兰只是一介莽夫,何足为惧,而自己呢?为了这一层细故要杀了他的话,旁人会怎么看?
    朱洪章的冷汗滴滴滑落,是有些不寒而栗了。眼角余光向周围扫去,人人避视,根本不和他做眼神上多多交流,“那,胡军门,您……”
    胡大毛心中苦笑,朱洪章全然乱了方寸,能不能杀张运兰已经不是主要的事情,如何能够安度这一关节,反而成了他最要考虑的问题了,“大帅,卑职想,张军门身犯军法,大人处置他也是理所应当,不如暂时将张军门关押起来,将此事上奏朝廷,请皇上发落?”
    “…………”
    “大帅要是允许的话,卑职愿意和大帅联名会衔上奏此事。”
    “胡军门若是肯施以助力的话,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朱洪章暂时放下心来,胡氏兄弟同是皇帝爱将,近二十年来荣宠不衰,虽然不能近侍天颜,但每到逢年过节,种种赏赐不绝于途,要是他肯和自己会衔上奏的话,应该还能挽回帝心于万一——这是心中渴求,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出言哀恳的,胡大毛主动提出来,自然是大好事。
    “那,张军门呢?”
    朱洪章想把张运兰传回来,温言安慰几句,又觉得不必:那样一来的话,自己的这一番做作就全然浪费了,反而会给张运兰造成一个虎头蛇尾的印象,还不如就此不见,免得横生事端。“暂时把他关起来,等皇上的圣旨到此之后,再做论处。”
    “大帅,那士兵战场劫财一事呢?”秀堃在一边问道。
    朱洪章不怀好意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的话,也未必会有今天这场变故!“此事,一并写入折子中,请皇上定夺吧。”
    不等张运兰事出,皇帝的御案前就已经有人上折子了,无非是一些‘一举而众诺,齐集百万之兵,非朝廷之福’的屁话,更有人拿朱洪章和李鸿章两个比作世宗时的年大将军,认为将如此重兵交付于汉臣,若是一时一日也还罢了,拖得太久,只恐有不臣之心。
    皇帝于这样的话根本不理,用兵海外,要是没有点用人不疑的决断力,如何能够让兵士奋战,将佐用命?无聊的时候翻翻这些奏折,十成中的八成都是汉人官员所上!这让他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自己人折腾自己人怎么就这么有精神呢?
    但朱洪章和胡大毛联名而上的奏折,还是让他心中一惊,除了这份奏折之外,胡大毛又单独上了一份,连同一份夹片,将事情的因果完全解释了一番,皇帝虽然不认为朱洪章有什么贰心,但事先全无谋略,就为了在军中立威,就要托词杀了张运兰,还是让他相当不满!不能让这种争功的风气再在军中发展下去了——他如是想着。
    “肃顺,你也算是光武军中的旧人,朱洪章、张运兰、胡大毛等人都和你有旧,你以为这件事该怎么办?”
    “奴才在想,朱洪章固然有失之唐突处,但要是朝廷降旨问责的话,只怕他在军中就全无地位可言,日后管束兵卒,用战于外,多有不利。”
    “朕不是问你有什么后果,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皇上故意不理会自己的陈词,让肃顺很觉得苦恼,朱洪章这一招棋走得臭不可闻!不但不听从下属的求恳,在胡大毛暗中点醒他的时候还冥顽不灵,可知其人不可重用!但要是就此请皇上弃用,亦于大局无补,“奴才在想,在想……”他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弄得众人无不好笑。
    皇帝也不理他,“沈葆桢,你是兵部尚书,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奏折到京,沈葆桢就知道朱洪章惹下大祸事来,不但因为他借题发挥,不顾兵士群情汹汹,一定要处置一个张运兰,而在于他犯了身为朝廷武将的大忌!
    军中将佐,尤其是像张运兰这样的一品武职,错非是有明确着很明确的谋大逆的罪证,不得不采取断然手段之外的,都是不能就此一刀斩讫的,这不但于死者不公,更容易造成杀人者有意掌握全军,予不肯听从者一概处死的恶劣结果——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便是一例。若是朝中有人对他不满的话,借题发挥,朱洪章杀人不成,自己就有灭族之祸!
    “臣以为,朱焕文此举,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在折子中上,张运兰身为一军之长,于军令阳奉阴违,不听调遣,这其中固然有朱某人一己所得,但臣想,怕也并非全然是臆测之词。张运兰为人粗豪,有时候言语不恭,必是有的。”
    “嗯,这件事啊,朕知道,张运兰勇猛便勇猛,为人却很有些不拘小节。”皇帝说道,“便如同本年的七月初,朕在紫光阁召见他们,旁的人都是正襟危坐,只有他一个,左顾右盼,嘿!这还是在朕面前,背过身去,其人颜色,也可见一斑了!”
    “皇上说的是,”沈葆桢说道,“臣料想,朱焕文身为一军统帅,部下不从指挥,心中积郁,一时发作开来,也是情有可原。不如,就此降旨,将这两个人各自传回京中,到御前来,问一问黑白曲直,也就是了。”
    皇帝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军机处几个都低着头,一语不发,这些人都是宦海腾转久了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让他有些失望,“让朱洪章回国述职,军中之事,暂时由胡大毛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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