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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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好的一家子,杜云萝可不希望苗若姗惹是生非,平白生出些事端来,闹得一家上下都没安生日子。
“我与三姐姐说过了,那毕竟是二伯娘娘家的侄女,只要二伯娘心里通透了,后头事体就好办了,三姐姐自会去与二伯娘讲,与我们无关。”杜云萝怕杜云茹担心,又补了一句。
姐妹两人靠着说了几句话,才去甄氏跟前请了安,各自回房歇息了。
翌日一早,待在莲福苑里请安之后,苗氏便把杜云萝请到了水芙苑。
指点及笄礼规矩的嬷嬷候在一旁,仔仔细细与三个姑娘把流程说了个明白,又让她们练习了几遍,这才算放心了。
杜云瑛看了一眼西洋钟,估摸着这会儿苗氏跟前禀事的婆子娘子们应当散了,便借口更衣出来了。
苗氏倚着榻子歇息,正要唤人去瞧瞧姑娘们练得如何了,就见杜云瑛来了。
“怎么过来了?规矩学得怎样了?”苗氏让杜云瑛在身边坐下,见她精致面庞上泌出了层薄汗,赶忙取了帕子来替她擦拭,“这几天热起来了,你要当心身体。”
杜云瑛应了一声,目光在几个丫鬟身上顿了顿。
苗氏会意,屏退了伺候的人,低声道:“这是什么了?可是因为采儿?云瑛呀,采儿毕竟是你外祖家的妹妹,性情模样都好,你为何就这般不喜她?昨日里也亏得是采儿,换作其他人,叫你那般刺上几句,闹都闹起来了。母亲左看右看,看不出采儿哪里惹了你不快……”
苗氏开口就是夸赞采儿,杜云瑛的脸色沉了下来,打断了苗氏的话:“母亲当真不知她哪里叫我看不惯了?”
苗氏一怔。
苗若姗的那些心思,杜云瑛本想婉转些说与苗氏听的,刚刚苗氏那一席话,让杜云瑛一肚子委屈翻滚,再也不肯修饰言辞,直截了当道:“母亲当那采儿是个好的,她却是一肚子龌龊心思,他满心都是二哥!二哥与夏安馨早就定亲了,她心心念念挂着二哥,到底是要做什么?母亲还由她在家里住,万一她算计二哥闹出些什么事来,母亲的脸面往哪儿搁!”
苗氏瞪大了眼睛,低声喝道:“你浑说些什么!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你便是不喜欢采儿,也不该这般说她闲话,还连累你二哥。”
“母亲不信我?”杜云瑛直直站了起来,一双眼儿通红,“五妹妹说,只要与母亲说清楚了,母亲定不会让采儿胡来,可看来,我是和母亲说不清楚了。”
苗氏紧紧握住了杜云瑛的手腕,急道:“云萝?这事儿怎么牵扯上云萝了?”
“岂止是五妹妹!”杜云瑛嗤笑一声,“我可什么都没与五妹妹说,昨儿个她一眼就看出采儿那龌龊心思了,家中哪个姐妹没瞧出来?四妹妹也心知肚明,不然她昨日怎么会在采儿跟前那般说芽儿?人人都瞧得明白,偏偏母亲不信。等过两日祖母都瞧出来了,母亲就等着吃哑巴亏吧!”
杜云瑛说罢,才不管规矩不规矩,从苗氏手中挣脱了手,转身便出去了。
苗氏沉浸在震惊里,也没顾得上杜云瑛,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若是杜云瑛说得是实情,那……
思及此处,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苗若姗若真给她惹事,夏老太太跟前,她能哭天抢地说自个儿当真不知情?只怕在夏老太太眼中,这就是她不满夏安馨的证据!
那可真是个哑巴亏。
苗氏再不喜夏安馨,也没糊涂天真到以为苗若姗能取而代之,到时候,苗若姗无论是远嫁还是做小,苗氏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再想到杜云琅那本分规矩的性子,只怕还要反过头来怪她这个当母亲的。
自家姑娘脾性自家知道,杜云瑛不至于信口开河,苗氏越想后背越凉,恨不能立刻送了苗若姗回苗家。
可杜云瑛的及笄礼耽搁不得,好在也就这两日了,苗氏唤了丫鬟泉茵进来,仔细叮嘱道:“采儿在家中小住,带来的人手不多,你点两个机灵的,好好伺候,给我盯紧了。”
泉茵刚刚就守在外间,苗氏母女的争执她多少听见一些,尤其是最后杜云瑛脾气上来了,根本没压住声音,叫她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
见苗氏吩咐下来,泉茵赶忙垂手应了:“太太放心,定不会出纰漏。”
苗氏颔首,见泉茵要退出去,开口留了留:“你怎么看?”
泉茵怔了怔,一个是姑娘,一个是表姑娘,这问题可不好答。
皱眉思忖了一番,泉茵道:“奴婢之前没往那上头想,现今顺着去想了,似乎三姑娘说的有些道理,采儿姑娘似是真的对二爷……”
泉茵一副仔细回忆模样,苗氏心中叹气,挥了挥手。
泉茵赶忙退出去,见身后帘子稳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出去安排人手了。
第35章 勇气(二更)
学完了规矩,杜云萝就发现,苗若姗身边多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她与杜云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
到了及笄礼那日,苗氏从大清早就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多一双手多一张嘴,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杨氏的大嫂杨沈氏与那位宜人一道来了。
那宜人是杨氏的隔了房的姐姐,前些年嫁出去,日子顺风顺水的,丈夫接连升了官,自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回娘家走动,都比当姑娘时体面。
杜云瑛及笄要请正宾,杨沈氏与杨宜人提了提,那边也就应下了。
“这一回,当真是辛苦宜人了。”苗氏不敢怠慢了正宾,再是忙碌,也抽身过来说了几句。
杨宜人双十年华,模样姣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您是六妹的二婶娘,我也随着唤一声二婶娘了,在闺中时,我就与六妹交好,能来给杜三妹妹当正宾,是我的福气哩。”
这一声二婶娘唤得苗氏心里舒畅,笑容不由又深了几分。
杨沈氏笑盈盈道:“都是自家亲戚,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是啊,”杨宜人点头,“不讲究虚礼了,我刚刚瞧了杜三妹妹,真是惹人欢喜,在那般出色的有司与赞者中间,都跟一朵花似的,三人各有千秋,彼此衬托,谁也不输谁,越发显得各个动人了。”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苗氏更是如此。
夸赞杜云瑛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比什么都动听。
及笄礼一切顺畅,有条不紊地结束了,苗氏悬着的心落了大半,笑容满面与宾客们说起了家常。
两三句话一过,也不知是哪一个起了头,就把话题带到了杜云萝身上。
“就是那位赞者姑娘吧,圣上赐婚,又是嫁给定远侯府的那位世子,当真是好福气。”
一人说了,就有不少人附和,苗氏起先还含笑听着,后来就有些不高兴了。
杜云瑛的及笄礼,宾客们却只关心杜云萝的婚事,这般本末倒置,当苗氏觉得失了颜面。
她扫了宾客们一圈,心中忿忿:这京中,有几个是真心觉得嫁去定远侯府是好福气的?这会儿胡说八道,也不怕闪了舌头!
甄氏与廖氏并排坐着,笑容也有些勉强了。
只有夏老太太,喜笑颜开,再是满意不过。
杜云瑛换了衣衫出来,规矩坐在苗氏身边,听了几句,忍不住转眸去看杜云萝。
杜云萝与杜云茹凑着头说话,浑然不管那些宾客。
苗若姗坐在角落里,与身边的杜云诺道:“毕竟是瑛姐姐的及笄礼,哎……”
“谁让五妹妹的婚事风光呢。”杜云诺浅笑着道。
“风光是风光的,不过叫那安冉县主一闹,京城里人人都晓得了。”
杜云诺杏眸一转,睨了人群中的苗氏与杜云瑛一眼,压着声儿与苗若姗道:“安冉县主是我嫡母的外甥女,我与她也有些来往,平心而论,我佩服她的勇气。明知道定远侯府与我们杜家议亲,她还是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世子的心意。虽然得不到回应,但起码,世子知道了,往后有人说起县主时,世子也会记得,这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姑娘。”
“你……”苗若姗倏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掩住樱唇,抑制住噗通噗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颤着声道,“诺妹妹,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杜云诺认真又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替县主惋惜,她若早些如此勇敢,世子与五妹妹议亲前就向世子吐露心思,兴许,兴许就不是这么一个结果了。”
苗若姗的眼中泛起了薄雾,她幽幽叹了一声:“这都是命,注定要错过的……”
“即使错过,也不让自己心有遗憾,我是真的佩服她。你不知道,她及笄后,管束比从前重了,不像之前那般出入随意,她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的,若是错过了,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
杜云诺的话如石锤一般重重砸在苗若姗心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甚至听不清杜云诺后头说了些什么。
脑海之中,只有那翻来覆去的几句话。
她懂安冉县主的心情,思慕一个人,思慕一个得不到的人,心中到底有多苦,只有品味过的人才能明白。
她羡慕安冉县主的大胆,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勇气,这一次能来杜家小住,能多看杜云琅几眼,已经叫苗若姗欣喜若狂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她不敢冒上心头。
可杜云诺的这一席话,让她有些跃跃欲试了。
即便没有回应,她是不是也应该向杜云琅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些年埋藏在心中的爱慕,是她最美好的情怀,想去告诉他,如杜云诺所说,往后,杜云琅在想起她时,能有一丝一毫的触动,苗若姗就满足了。
机会难寻,此刻身处杜家还不抓住,还能有什么机会去和杜云琅吐露心声?
杜云诺悄悄观察着苗若姗的神色,见她耳根发红,眸中带了几分羞涩,便补了一句:“采儿姐姐,我觉得,思慕一个人是没有过错的,这种心情,是没有错的。”
苗若姗的身子晃了晃,她掏出帕子掩面,忍住了泪水,良久道:“我、我去更衣。”
苗若姗暗悄悄出去了,杜云诺看着那湖色身影消失,不禁勾起了唇角。
染了凤仙的指甲在茶盏上轻轻拂过,杜云诺抿了一口微微凉了的茶,心情极好。
杜云萝和杜云茹说着悄悄话,余光瞥见杜云诺笑得高深莫测,她背后一凉。
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杜云萝问道:“大姐,采儿姐姐呢?”
“不是和四妹妹一道……”杜云茹边说边望过去,角落里只剩下让丫鬟添茶的杜云诺,根本不见苗若姗的身影,她皱了皱眉头,“许是出去透气了?”
杜云萝不信,正巧杜云瑛唤她,她挪到了杜云瑛身边,低声道:“采儿姐姐不见了。”
杜云瑛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就怕万一……”杜云萝沉声道。
杜云瑛眸中厉色一闪。
今日她及笄,杜云琅在礼成之后才离开,这会儿怕是留在府中的。
眼瞅着明日就能把苗若姗送走了,杜云瑛不想功亏一篑,她拉着杜云萝出了花厅,唤了几个心腹丫鬟、婆子过来,吩咐道:“去寻采儿,我怕她在府里走错了路,她自个儿回来了也就罢了,若是乱走了,你们给我暗悄悄把人带回来。”
第36章 落水(三更)
杜云瑛不能离开花厅太久,吩咐完了,便又转身坐回了苗氏身边。
苗氏见她神色郁郁,柔声道:“今日莫要争长短。”
杜云瑛抬眸,顺着苗氏的视线看去,正是与甄氏说着话的杜云萝,她抿了抿唇,摇头道:“母亲,这个时候,我可没空与五妹妹争长短。母亲仔细瞧瞧,我们的采儿可还有踪影。”
只听前半句,苗氏的心微微一松,等听了后半截,四处一看没见到苗若姗人影,她的脸瞬间白了白。
杜云瑛握住了苗氏的手:“我刚刚使人去寻了,她若是真要寻事,可别怪我不顾情面。”
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往夏老太太那儿看去,夏老太太哈哈笑着与几个相熟的宾客说话,全然没有留意到这厢情况,饶是如此,苗氏也是后背一凉。
若真出了些事体,不说杜云瑛顾不顾情面,苗氏都恨不能没有苗若姗这么一个侄女。
夏老太太跟前,她还怎么抬头做人!
苗氏提心吊胆,又不能撇下宾客亲自去寻,耐着性子与宾客们应付了几句。
这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杜云诺眼中,她不禁抿唇轻笑。
过了一刻钟,才有婆子笑着进来,只是那笑容格外勉强,眼底全然没有笑意。
苗氏的心咯噔一下。
那婆子走到苗氏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两句。
苗氏的脸霎时惨白,搁在膝上的手瞬间拽紧了,她咬着牙关道:“晓得了,莫声张。”
看苗氏如此模样,杜云瑛便知不好,杜云萝亦皱了眉头。
等把各家宾客都送出了门,苗氏才收敛了笑容,匆忙回去。
夏老太太乏了,叫众人各自散了。
杜云萝揣着心事随着甄氏与杜云茹回了清晖园,刚入了座,甄氏便唤了水月进来。
“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体。”甄氏说道。
水月应声去了。
杜云萝靠在甄氏怀里,道:“母亲瞧出来了?”
甄氏扑哧笑了,拍了拍女儿的背:“我又不傻,刚刚花厅里,差不多是人人都晓得府上出了些状况,采儿又一直不见人影,估摸着这事体是与她有关了。我让水月是打听,这一去,不说旁的,定遇见莲福苑和安丰院的人手。”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姜还是老的辣,果真是不假的。
甄氏只是不爱掺合这后宅妯娌斗争,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明白。
饶是下了封口令,但这内宅里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水月花了些工夫,也就弄明白了。
苗若姗在后花园里遇见了杜云琅,她上前说了几句,杜云琅转身便走。
苗若姗大着胆子去拉杜云琅袖子,哪知一个不好,脚下一滑摔入了池水里,杜云琅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亏得被杜云瑛打发了去寻苗若姗的人手正好寻来,赶忙把苗若姗捞了起来。
杜云琅匆忙去了前院,苗若姗被带回了水芙苑,苗氏回去之后好一通发作。
“我倒是小瞧了她!”杜云茹愕然,“失足落水?是想与二哥哥一道落水吧!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甄氏一个劲儿地摇头:“姑娘家名声何其要紧,云琅又是订了亲的,她怎么如此糊涂!
杜云萝悄悄拽紧了手心。
从前她也落过水,是被人设计的。
那年的婆驼山法音寺,她替甄氏去放生池边放生,与穆连潇两人双双落水。
杜云萝不会水,放生池不深,她的个头却站不住脚,又惊又恐,身边的婆子也都是旱鸭子,她只能本能地抓住了身边的穆连潇。
穆连潇把瑟瑟发抖的杜云萝带上岸的时候,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法音寺里香客多,这么大的动静,多少人瞧在眼中。
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一个是未婚的官家姑娘,为了名声,侯府匆忙入宫请旨,杜云萝捧着圣旨时仿若又落入了那放生池中,虽是酷暑,那池水还是冷得她浑身哆嗦。
很多年后,杜云萝都只当那次落水是意外,放生池边香客多,推挪落水也是可能的,直到晚年时醒悟过来,才知是练氏的手段。”
杜云茹脸皮薄,说了两句便不提了,耳边安静,她隐约觉得怪,偏转过头却见杜云萝咬着下唇垂着眸子不吭声了。
“这是什么了?”杜云茹轻轻推了杜云萝一把,“我还当你定要义愤填膺呢。”
杜云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道落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