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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高衙内新传-第3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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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你说要就有的。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也须你有这等资格。”
    陈规一怔,那张晖反应却快,脸上惟有更加恭敬:“史大人神枪盖世,小人自然敬服,号令部族尽数归降原也应当,只是小人目下身上带伤。骑不得马。须得伤愈之后,方使引领大人前去部族营帐。”
    史文恭点头道:“这也罢了,今有一桩事问你。你曾说某家是那辽国欲得之而甘心之人,这却从何说起?”
    张晖面色惶恐,正要赔罪,陈规忙从旁解说,才稍稍安定其心。等到细细再问,原来当日那东京留守萧保先召见张晖之时。得知他部境与复州接壤,便嘱他多方留意,若有南朝人出现时,好歹捉上几个。送到东京来重重有赏,尤其是几个统兵头领,花荣、史文恭、徐宁、栾廷玉四将,更是加倍地赏赐。
    陈规盘问再三,见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道:“然则前日我家苏州有一员南朝人被人绑走,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张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迟迟疑疑道:“小人委实不知,只是再三想来,此事若是有人主使,不脱东京留守萧保先。此人生性残暴,为政苛酷,却不失一时豪雄之士。当日他召见小人之时,深以常胜军为忧,也曾说及擒拿大将若是为难,则捉来一两个南朝人也是好的。小人这里担保是无人去作这勾当地,别处可就难保了。”
    陈规沉吟半晌,又道:“然则若此事确实是萧保先主使,究竟系何人为之?”
    张晖这可抓瞎了,要他如何说地清楚?想了半天,才胡乱丢了一个人出来:“萧保先帐下得力之人不多,大多是畏其凶威而已,惟有其副将高永昌,部下兵精,常为萧保先爪牙。此事或许是他所为,也未可知。”言语中终究是留了许多退步。
    话说到这份上,能榨的也都榨干了,陈规不为己甚,便好言抚慰了张晖一番,叫他安心好好养病,那张晖唯唯应了,倒是史文恭临走时忽然回头,扔下一句“养好伤后,领所部都来我麾下听用”,他便面上大喜,连连点头称谢。
    出得帐来,陈规皱眉向史文恭道:“史将军,此人当真古怪,我向他好言好语,他亦不放在心上,你几乎取了他性命,他却对你这般恭敬,莫非是什么异数?”
    史文恭大笑道:“陈大夫,你饱读诗书,中原讲的都是仁义忠信,你自然不知此间之风俗。似这等强人,打家劫舍视如寻常,杀人放火只作等闲,他心中哪里有什么仁义忠信?我胜了他,他便服我,若是敢对我不忠不敬时,我抬手便取了他性命,这才是他怕的物事。即如你适才要应许了他归降之请,我却不允,若是一旦归降便有粮食兵器接济,我敢担保,这消息一旦传出,全曷苏馆路女真都会蜂拥而至,个个磕头请降。”
    陈规讶道:“有这等事?然则又有何为难之事?”
    史文恭冷笑道:“陈大夫有所不知。此辈女真狡猾异常。观乎契丹欲摧折其数百年而不绝。相反人口日繁,地域渐广,可知其厉害之处。此辈倘若请降。不过是贪图兵器粮草而已,哪里是什么真心!若是我这里钱粮给地少了,他便会口出怨言,露出反意。其实也未必是真反,不过是要多讨些粮草兵器而已。如是者三。他那里胃口便会越来越大。要粮草兵器之余,还要官要兵,要田要土,要不到便反……嘿嘿,哪里有个了结之日?”
    陈规难以置信,隔了半晌,才摇头道:“女真果是如此。真可谓豺狼心性,岂是他族得而臣服之辈?相公一意要抢先招抚。岂非……
    …”
    “豺狼心性?”史文恭又是一阵冷笑:“陈大夫,你这可又说地差了,生长在这辽东,若不知如此自保。女真一族早就在数百年来契丹种种摧折之下烟消云散了,更无今日之局面。相公想要招抚他们,其实也并非不可,只是却不可存了什么忠恕之心,须得时时提防。刻刻驾驭。叫这女真一族时时牢记,我之实力强于他,心智胜于他,他跟随于我亦有利可图,那时方可招抚了。”
    眼见一向武勇为先的史文恭说出这样地话来,陈规颇有些不适应。他也并非那等迂腐之人,但毕竟是读惯了圣贤书,又自幼生长在中原,不懂得这种极端环境下锻炼出来地求生之道。“史将军,这番道理都是你细思所得?”
    史文恭一怔,嘿嘿笑了两声:“哪里,史某一介武夫,怎晓得这些道理?都是花统领日常与我等闲谈而来。我亦常问他为何能先于我等悟到这道理,他却总是不答,直到有一次酒后说及,他才说。其实绿林之中,亦是这般道理,大山寨要并吞小山寨时,小山寨便是一般,即如官府进剿时,山寨或降或叛,亦是多方筹谋。那时节我方悟到,当日相公点将北上之时,为何定须以花统领为首了,在这辽东之地,始终是如他这等在绿林中刀尖上滚过来之人,方能如鱼得水。”
    陈规呆了半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二人便去了。
    过得一日,王伯龙率领百余人追蹑到此,说道路上已经发现了失踪的参议官刘辉的踪迹,那四个随行军士三人地尸首已被发觉,一人踪迹全无,想来大有可能便是内应了。王伯龙马贼出身,熟习当地环境,更懂得追踪之术,当即率人一路追了下来,到得此间却断了影踪,于是到此寻人调兵,要多路分头追剿。
    陈规自经前日一席谈,对于这个辽东有了全新的认识,自知自己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更不懂此间人地生存之道,故此自愿留在当地等候张晖伤愈。史文恭与大则分头率军循着踪迹追赶下来,又传了消息回去,请李俊率人随后追上来,恐怕有用到水军处。
    原本以为这样大张旗鼓地追寻,定能拦截住对方,哪知这一路敌人人数虽少,却精擅逃亡之道,路线地选择便往往出人意表,史文恭等人调集了精兵健马,分头堵截,却往往都慢了一步,或者留下什么隐秘地小道,被他钻了空子。
    —
    这么一逃一追,不几日便近了盖州分野,史文恭心中焦躁,向大忭道:“敌人恁地狡猾,竟是捉不到他!倘若被人拿了回去,如何是好?”
    大忭为人沉稳,颇有韬略,马上沉思片刻,道:“史大人,日前那张晖曾说,此事极有可能出自辽阳府副将高永昌之手,某差人打探过,此人领兵驻扎在八口,离此不远,看敌人留下的路数,也的确是向彼处而去,只怕是料中了。前面看看要出盖州地境,那里各族出没不定,辽兵尚强,咱们只怕不能这般行事,须得详加计议才好。恁地,某是此地海人,可命部属分头去往前路,守把八口往辽阳去地各处要道,料想高永昌守土有责,不能亲离,亦不能调动大军,最多也只是这般派人护送往辽阳府去见萧保先留守。咱们路上大可劫了他下来。”
    史文恭想了想,摇头道:“这却不稳便,敌人在我境尚且来去自如,到了自家营帐更是鱼入大海,哪里捉的住他?”
    大忭点头道:“史大人说得是,奈何仓促之间,我亦想不到什么法子。却好郭大人营帐就在左近,你我不妨折去他那里一行,郭大人素来多谋善断,倒敢有什么妙计。”
    史文恭左右无法,只得允了,大忭便分遣手下去前面道口设法拦截,自己与史文恭一部转道向郭药师营帐来。
    这郭药师为了防守盖州,在辽河入海口边设下营帐,将此处原先地港口筑了一道城墙,囤积了许多粮草固守,无论是什么人来犯,亦奈何他不得,日子过得甚是自在。闻听大忭和史文恭联袂前来,郭药师情知必有事端,忙亲身出迎,接着二将来到帐中,置酒款待。
    史文恭心中有事,无心宴饮,赶着将事情前后给说了一遍。郭药师听说此事大半与高永昌有关,沉吟半晌,方道:“高永昌此人,某倒不曾见过,只是偶尔出兵厮杀时,远远见过那厮的营伍,倒似与别家辽兵不同,好生雄壮,平时人亦说他多谋有勇,乃是东京留守萧保先帐下数得着的大将,见守着八口。此事若与他有关,却不是好相与地,恐怕你那些前去拦截之兵,亦不能得手。”
    史文恭见他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不悦道:“郭大人,此事关系到辽东大计,若只是闻高永昌之名便退缩,要我等何用?以我之见,暗里追蹑不获,索性就点起大军,合我辽东常胜军全军之力,不信拾掇不下他高永昌区区五千之众。”
    郭药师忙上去拍拍史文恭的肩膀,笑道:“史大人确是豪气,若合我常胜军全军之力,高永昌所部再如何勇猛,终究不是对手。只是有一桩难处,此间往苏州,军令便须一日,待大兵汇合,来到此间,中间少说也须得十日,想那高永昌得了刘参议,必定如获至宝,立即设法送往辽阳,他那八口毗邻辽河,如今河水尚未冻住,仍可行船,一旦用一叶轻舟送走了,我又如之奈何?不济事,不济事!”
    史文恭见他说地在理,重重吐口浊气,闷声不响了。郭药师见他越发烦闷,又道:“史大人稍安,其实此事我倒有些法子,那高永昌守着八口,正当我北上要道,我思谋之久矣,只是少一个机缘。今日此事,倒敢是个机缘了。”
    史文恭听他口气却似有希望,忙即动问,郭药师道:“高永昌此人,虽是萧保先的大将,我命人打探之下,却说他厚结部下,似有不臣之心。若是辽国强盛,此人只得安分守己,如今闻说女真得胜后北地一片大乱,此人想必也蠢蠢欲动,以我之见,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挑反了他,东京道乱成一团,那萧保先如何还顾得上处理刘参议之事?”(   
                  第十五章
    来高永昌亦是渤海人,与郭药师也有一面之缘,只不保先之后,眼睛长到额角上,对昔日故旧都不甚待见,因此也就不通闻问了。不过郭药师在盖州起事之后,高永昌见他发迹,便遣人来招他归顺辽国朝廷,领一个官职,哪里晓得郭药师背后自有靠山,并不把辽国的芝麻小官放在眼里,只是与他虚与委蛇。高永昌不得要领,有意兴兵问罪,却忌惮郭药师部众骁勇,人数也多,不敢轻动。
    到得今年,郭药师南下占据了苏州和复州,高永昌见他越发闹大了,又遣人来招抚,不想郭药师以牙还牙,反而劝他要多为自己打算,辽国未必值得他继续卖命。也不知是被这话打动了,还是高永昌本就是乱世出头之人,总之从那以后,双方屡有往来,高永昌更是千方百计收买本部士卒的人心。
    今日出了这件事,郭药师想想一直和高永昌有联络,若是能将他拿下,谅来什么刘参议定是不在话下了。史文恭一直心忧这事,听见郭药师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大声叫好,连声催促郭药师照计而行。
    郭药师一笑,正要号令,大忭忽然抬手道:“且慢!郭大人,某亦曾听人说起那高永昌,时常自认渤海遗子,以此煽惑东京渤海人,自有异志无疑,郭大人倘若趁此时机挑唆于他,此人甚有可能就此起事。然而彼若起事。必借我常胜军之名助威,且若我是高永昌时,自必将被绑去地刘参议仍旧留住,若是事有必要时,甚至可用刘参议作幌子,说道乃是结连中原大宋而起事。倘真如此。祸福难料,郭大人切不可顾一时之计,而失于大局。”
    郭药师一怔,自来都是他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份,惟有对着大宋人时才有低头的时候,大忭原先是依附于他之人,如今居然当众顶撞他。面上如何下的来?尽管知道大素性刚直,这脸色仍是沉了下来:“大兄弟,依你说来,此事莫非就不管了?”
    大忭与他相知多年,自然晓得他的脾性,见状便知他动了气,忙道:“我意郭大人此计,用意原是妙的,只是那高永昌未必可信,后果难料。况且时日迫促。若要赶在刘参议过八口之前策反高永昌,恐亦不大简易。况且此事亦未必定是那高永昌遣人所为,来人绑着刘参议一路往八口赶,亦或许是为了到了彼处便可不惧我等追兵之故。”
    郭药师皱眉道:“话是这般说,然则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如之奈何?”
    大忭道:“如今咱们打探得来,此事多管是那东京道留守萧保先主使地了,纵使今次抢回了刘参议,他日后再遣人来偷人时,只怕防不胜防。既是如此,索性遣死士去往辽阳府,将萧保先给刺了,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郭药师和史文恭乍听了都吓了一跳,郭药师更是一个劲的摇头:“不可,不可!那萧保先身为东京留守,正邻接女真人。如今北边女真起兵大战,萧保先出入如何无备!谅我等纵使派了些死士去,又哪里刺的了他?”
    那史文恭初时也是这般想,回心再一想时,倒觉得这法子对他的胃口,武人心性么,也弄不来什么复杂的计谋,象郭药师能想到借此事策反高永昌已经是算高难度了,史文恭还是觉得一刀杀了干净,是萧保先找麻烦就杀了萧保先,倘若是辽主天祚来寻他的晦气,最好仍旧一刀杀却。
    郭药师见说不通他两个,亦无可奈何。倒不是郭药师讲什么军事民主,这辽东常胜军名义上以他为主,事实上诸将分领各族军队,决策都是从中原传来,若没有高强的指示,要有什么大动作也难。譬如策反高永昌这件事,他也晓得风险颇大,若是事情不成走漏了风声,势必引起辽国的极大重视,甚至可能派遣大兵前来讨伐,那时节纸包不住火,万一高强查下来是他一意孤行所为,对他郭药师可是大大不妙。
    前面既是辽境,便不能如之前一般大队常胜军大摇大摆地在道上奔驰了,大忭当即吩咐属下卷起旗号,将铠甲用布裹了,刀枪弓箭都包起来收藏在马鞍旁,预备进入辽境。这举措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防止有人见兵器战马而起意抢夺,尤其是那些辽国官兵,看到好兵器好马,那是二话不说上前就抢,不给就杀地。
    史文恭亦是这般吩咐部属施为,二人在郭药师这里取了些补给,同王伯龙一道出得寨来,刚走出几里路,远远望见一彪人马如风般卷来,头前一杆大旗写的分明,月亮影里一个斗大的“花”字,正是花荣到了。
    花荣到了近前,见史文恭和大忭、王伯龙几个勒马在路边等候,忙纵马靠近,就马上拉住史文恭的马缰绳,问明了过往情形,剑眉一挑,道:“大人此言,甚有道理,那高永昌与我毗邻,若是敢作奸犯科,我这里大兵即刻便将他扫平了,谅他不敢作此等事;若是奉命而为,刘参议对他无用,必是径直送往东京萧保先处。萧保先一方镇守,自无需事事关报朝廷,此事谅来无人过问,因此若能杀了萧保先,倒真是落得干净,甚或趁乱能将刘参议救出也未可知。”
    大忭见他赞同自己的提议,心中甚喜,却将郭药师适才的顾虑说了一遍,花荣闻言笑道:“郭大人忒以把细,纵使那萧保先身处万军之中,倘若自身无备时,我花荣视他如插标卖首尔!也罢,今番实属非常,我便与几位大人去辽阳府走上一遭。”
    郭药师和大忭俱是大喜,有花荣神箭相帮,这萧保先算是有难了。
    三人议定。花荣亦命身后所带地百余名骑士照着大忭等人一般施为,一行共五百多骑,旋风一般往辽阳府方向前去。一路追蹑,据王伯龙所说,中途已然几度追近,甚至捉到了高永昌派出护送的官兵。问明了去向确实是往辽阳府,却终究不能追及,眼看着那载着刘辉参议官的船只沿着辽水进了城。
    话说这辽阳府乃是辽国东京道第一大城,城广三十里,周围八道门,城墙高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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