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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大魏宫廷-第8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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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这般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狠毒手段,纵使赵元俨亦暗暗心惊。

    而最让赵元俨感到心惊的,莫过于襄王弘提前拿到了外封阳翟的诏令,并且在事发之后,便果断离开大梁,直奔阳翟,别说当时宗府并未及时截住襄王弘,就是截住又能如何?这份诏令是担任监国重任的雍王弘誉于垂拱殿签发的,并且经过了甘露殿的魏天子的应允,并且已传示全国,难道朝廷或者宗府还能追回这道诏令不成?

    若是朝廷或宗府追回了诏令,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签发这道诏令的雍王弘誉?是否会因此误会雍王弘誉与朝廷离心、与宗府离心?

    更何况,诏令最忌讳朝令夕改,魏国从来没有诏令下达之后再追回这道诏令的先例。

    因此,就算宗正赵元俨明知是襄王弘有意在临走前挑起事端,也拿他没有办法至少在这件事上,在近段时间,拿雍王弘没有办法。

    “临行前的遗恶……么?”

    在屋子里,赵元俨的长子赵弘喃喃说道。

    与其父赵元俨的性格相似,赵弘润这位堂兄,亦是一位正值的王室子弟,对于襄王弘这番作为颇为反感,因此,他的观念与繇诸君赵胜类似:宗府有必要出面惩戒襄王弘!

    但在听了儿子的话后,赵元俨却摇了摇头。

    原因是这件事实在不好定义:说情节恶劣吧,襄王弘只是揭穿了当年王皇后刻意隐瞒的真相,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并且那施贵妃也是自己服毒自尽的,既非是襄王弘将刀剑架在其脖子上逼迫后者自尽,更非是襄王弘一方的人所杀;可要说情节不恶劣吧,这件事终究是襄王弘挑起,并且有意用言语逼得施贵妃这位后宫的堂堂贵妃自杀。

    在这种情况下,宗府又该如何给襄王弘定罪呢?

    充其量,宗府只能勉强给襄王弘定罪为言论杀人尴尬的是,这些言论还都不是谣言,而是确凿的事实。

    因为说了一番大实话让把人逼得服毒自尽,这该如何定罪?说实话,魏国的律令中还没有相关条例。

    充其量宗府最终只能模糊定罪为祸乱宫廷,可祸乱宫廷情节最恶劣也不过外封为王侯,失去争储资格,而问题就在于,襄王弘本身就已经被外封到阳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日后那位殿下在阳翟的日子,未见得就比在大梁的世家子弟优越,这还要怎么样?

    难道当真要一撸到底,削爵为民?襄王弘又没有做出谋逆造反的事。

    所以说,结合这种种,宗府宗正赵元俨还当真不好定罪,哪怕他知道此时派人前往阳翟可以追回襄王弘追回襄王弘又能怎样?

    非但没有意义,而且只会令事态变得更加恶劣。

    想来想去,赵元俨发现他宗府顶多只是发文书谴责一下襄王弘,而这对后者来说,亦是不痛不痒。

    “雍王……这几日未曾到垂拱殿处理朝政么?”赵元俨问道。

    赵弘点点头,恭敬说道:“据消息称,雍王这些日子在府上终日酗酒图醉,前些日子就连施贵妃出殡都未曾出面,为此,陈留施氏的施奋、施亮二人,还曾在雍王府前大骂。哦,对了,最后是长皇子赵弘礼,为施贵妃披麻戴孝。”

    “唔……”赵元俨起初皱着眉头,待听说赵弘礼的举措后,眉头稍稍放松,问道:“赵弘礼,近几日有何举动,可曾借此刁难雍王?”

    赵弘摇了摇头,表情古怪地说道:“长皇子似乎也决定退出争位,这几日,长皇子府上在收拾行装,看似是要离开大梁。”

    赵元俨闻言一愣,随即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有一名宗卫羽林郎走入屋内,抱拳说道:“宗正大人、宗令大人,片刻前,长皇子(赵弘礼)携带家小,从东门离城,似乎有意远行,桓王殿下随行相送……”

    赵元俨沉默了片刻,吩咐儿子道:“弘,以宗府的名义,代本府与赵胜大人前去送别。”

    “是!”赵弘拱手而退。

    与此同时,在大梁城东的官道上,长皇子赵弘礼与桓王赵弘宣并马而行,身后方跟着骆、周,还有那保护着赵弘礼妻儿老小的冯述等十名宗卫。

    在策马缓缓向前的途中,赵弘礼叮嘱桓王赵弘宣道:“弘宣,愚兄离开大梁之后,大梁再无人是雍王对手,你不可与其相争,好生经营安邑……这件事后,郑城王氏或会转投雍王,已不可轻信,但愚兄的妻家济阳李氏,却可以信任,愚兄已亲笔写了一封信,叫你嫂子托人送到济阳李氏那边,日后,你与济阳李氏可以相互扶持。除此以外,愚兄还有一些人脉,这些人脉骆尽皆知晓,其中不乏有人才,你要善加使用。”

    “长皇兄……”听着长皇子赵弘礼那仿佛交代后事的话,桓王赵弘宣心中既感动又悲凉。

    感动的是,眼前这位长皇兄将他所有的人脉都留给了他;悲凉的是,前一阵子仍有雄心壮志的长皇兄,如今仿佛心灰意冷地交代后事,就好像就此一别,兄弟俩再无相见之日。

    按捺心中的悲伤,桓王赵弘宣正色恳求道:“长皇兄,你就听我一声劝,留下来吧?虽然雍王已成大势,但来日之事,谁能说得准呢?……我听说雍王这几日亦是日渐消沉,终日酗酒图醉,长皇兄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啊!”

    听闻此言,赵弘礼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随即惆怅说道:“雍王……呵,当年我万万也没想到,我与雍王,会是这种结局。”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弘宣啊,一直以来,愚兄皆是长兄,尊贵非常,但愚兄才能平平,远不及雍王……你知道这些年来,愚兄最气的一句话是什么么?”

    “……”赵弘宣欲言又止。

    “是有人在背后说,说我曾经那个太子之位,只是因为我比雍王早出世片刻,否则,雍王若成为太子,胜我百倍!”

    “那只不过是有些无礼之徒在背后嚼舌根罢了!”赵弘宣恨屋及乌地说道。

    赵弘礼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人的话,我并非很在意,一直以来我只是担心,担心母后……曾经那个我唤作母后的人听到这些话,或会因此对我感到失望。那一日,我带着那封密信前往凤仪殿,恳求那位母后帮我,当时她对我说,说我不适合作为大魏的君王,其实那一日,我已心灰意冷。只是你那一番话,仍在激励着愚兄,让愚兄鼓足劲,好生与雍王比一比……可没想到,我叫了几十年母后的女人,竟并非是我生母,反而是那个曾经对我恶狠狠的女人……”

    说到这里,赵弘礼忍不住又回想起当日施贵妃倒在他怀中,一边咳血一边哭求他原谅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眼眶亦不由地湿润了。

    当时,他仍然承认施贵妃是他的生母,但心底,却不知为何泛起浓浓的悲伤,挥之不去。

    那一瞬间,赵弘礼觉得心灰意冷。

    一直以来,他都想在王皇后面前证明,纵使他不如雍王弘誉有才华,但也不会让母亲感到失望。但倘若那个他称呼了几十年的母后并非是他的生母,那么,这份固执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来到城东的十里亭后,赵弘礼勒住马缰,转头对赵弘宣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弘宣,你我就在此别过吧。”

    “长皇兄……”赵弘宣刚要说话,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从后方传来。

    二人转头瞧去,就看到大太监冯卢带着十几名禁卫,策马飞奔而来。

    “长殿下。”

    来到赵弘礼面前翻身下马,冯卢手捧着一只镶黄色的包裹递给赵弘礼,恭敬说道:“长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得知长殿下欲离开大梁,特意命老奴送来的。”

    “是什么?”赵弘礼没有接过包裹,只是淡然地问道。

    “是一些盘缠,还有……皇后娘娘命女工为殿下缝制的衣袍,毕竟眼下已是深秋,再过几日就要入冬了……”冯卢低着头说道。

    在旁,桓王赵弘宣听得心中无名火起,扬起马鞭就要抽落冯卢手中的包裹,却被长皇子赵弘礼一把抓住手臂。

    “冯述,代我收下。”吩咐宗卫长冯述代为收下了包裹后,赵弘礼深深看了眼冯卢,半响后正色说道:“有劳冯公公,请代我感谢皇后的心意。”

    皇后……么?

    冯卢点点头,拱手拜道:“祝殿下,一路顺风。”

    “多谢。”

    赵弘礼微笑着说道。

第1364章:赵弘礼的离去(二)

    看着大太监冯卢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桓王赵弘宣愤然问道:“长皇兄,你为何要收下?”

    他无法接受方才的一幕:就算长皇兄赵弘礼并非是王皇后亲生骨肉,但彼此好歹也有三十年的母子之情,如今长皇兄赵弘礼心灰意冷决定离开大梁,王皇后不派人来劝说也就算了,居然还送上盘缠,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赵弘宣冷笑道:“看来凤仪殿的那位,是准备大力支持雍王了。”

    听着赵弘宣那愤愤不平的口吻,赵弘礼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那一日,皇后已经跟我讲得很清楚了,我不怨她。”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宗卫长冯述手中的包裹,惆怅地说道:“她送来了这份辞别之礼,而我也收下了,彼此和和睦睦,不伤颜面,这不好么?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

    “这……”赵弘宣顿时语塞。

    的确,正如赵弘礼所言,襄王弘已经揭穿王皇后与雍王弘誉才是亲生母子,在这种情况下,赵弘礼还能奢求王皇后挽留他么?

    反过来说,就算王皇后出面挽留他,难道赵弘礼就会留下?

    在亲眼目睹亲生母亲施贵妃倒在怀中,一边咳血、一边哭求他原谅的那一幕后,赵弘礼与曾经他称作母后的女人之间,早已出现了一条无法弥补的裂痕。

    “弘宣,好生经营安邑。”

    拍了拍赵弘宣的肩膀,赵弘礼轻笑着叮嘱道:“莫要淡忘你我当初在安邑的那番约定……虽然目前北疆山阳那边有老四镇守,但愚兄还是希望你,终有一日使韩国看到北疆远征军(北一军)的旗号便闻风丧胆。”

    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皇兄,赵弘宣默默地点了点头,半响后,拱手抱拳说道:“长皇兄,珍重。”

    “唔。”赵弘礼点点头,随即转头望向骆、周,说道:“周,好生辅佐你家殿下。……骆,弘宣年轻鲁莽,请你向当年规劝我那样,耐心辅佐他。”

    “遵命。”骆与周拱手作揖。

    此时,大梁方向的官道上,又有十几人快马加鞭而来。

    赵弘礼眺望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拍了拍赵弘宣的肩膀说道:“弘宣,替愚兄挡下来人。……愚兄暂时还未考虑到如何与他们相见。”

    赵弘宣看了一眼身后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礼拨转马首,头也不回地朝着官道远处而去。

    在他身后,赵弘礼的十名宗卫们纷纷向赵弘宣、骆、周以及几名宗卫告辞,随即护卫在马车左右,缓缓离开。

    不多时,从大梁方向赶来的十几匹快马,便来到了这边,原来是陈留施氏的施奋、施亮二人与一干家仆。

    “两位止步。”赵弘宣吩咐公良毅等几名宗卫将其拦下。

    “桓王殿下?”施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远远离开的赵弘礼一行人,又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赵弘宣等人,倒未愚蠢地询问桓王殿下何故阻拦这种傻话,只是一脸叹息地问道:“长殿下……终究不肯原谅我等么?”

    赵弘宣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长皇兄并未怪罪或者怨恨两位……”

    刚说到这,就听施亮皱着眉头在旁叫道:“事到如今还耽搁这些,快将那位真外甥追回来啊!”

    说罢,他拨马便要上前,却被赵弘宣的宗卫杜荐挡住了去路。

    在看了一眼施亮后,桓王赵弘宣正色说道:“两位且慢,虽然长皇兄并未怪罪或者怨恨两位,但是,他暂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位,或者说,面对陈留施氏……”

    施奋闻言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释然说道:“事实上,我与三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长殿下无所适从,也不难理解……总之这件事,王皇后迟早要给我陈留施氏一个交代!”

    在旁,周忽然插嘴说道:“怎么就只有两位,施融大人呢?”

    听闻此言,施亮瞪了一眼周,表情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岔开话题问道:“敢问桓王殿下,不知长殿下往何处去了?”

    “陈留。”桓王赵弘宣如实说道:“长皇兄说,他想到施贵妃的故乡看看……”

    听完此言,方才脸上仍有怒容的施亮,脸上的怒色稍稍退散了几分,回顾次兄施奋说道:“二哥,要不你暂留大梁,我到陈留去打点一下,终归,陈留家里还不知究竟,我担心会有人刁难长殿下……”

    施奋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将施亮这个脾气暴躁的三弟支开大梁为妙,毕竟因为前两日雍王弘誉没有出面施贵妃丧事这件事,施亮对雍王弘誉的印象大跌,在加上如今已揭穿彼此并非真正的娘舅与外甥,曾经的亲情,顿时已消失不见。

    忽然,施奋看到了仍留在赵弘宣身边的骆,心下微微一愣。

    谁都知道,骆乃是长皇子赵弘礼身边的心腹幕僚,并且骆这个人也迂直,即便当年赵弘礼处境再怎么恶劣,都未曾抛弃那位殿下,可今日,骆却竟然留在了桓王赵弘宣身边?

    想到这里,他惊讶地问道:“骆先生,您不陪同长殿下一起前往陈留么?”

    仿佛是猜到了施奋的心思,骆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虽然这么说并不妥,但长殿下在临行前,已将一概事物托付给桓王殿下,并叮嘱在下,日后好生辅佐桓王殿下……”

    他刻意加重了一概事物这几个字。

    一概事物……么?

    施奋闻言一愣,回想起这两日他所打听到的一些消息,随即深深地看了一眼桓王赵弘宣,心下若有所思。

    就连正准备追赶长皇子赵弘礼的施亮,听闻此言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桓王赵弘宣几眼,暂时打消了立刻追赶长皇子赵弘礼的心思。

    而与此同时,在远处的官道上,赵弘礼正驾驭着坐骑,一边赶路一边回忆着过往。

    良久,他询问在旁的宗卫长冯述道:“冯述,若当年并未发生那样的变故,老二是太子,而我是雍王,或许,这结果就大为不同了吧?……那样的话,雍王会是一个好太子,而我,也不必长久以来背负……哎。”

    宗卫长冯述闻言默然不语。

    只有赵弘礼身边的宗卫们,才知道这位才能平平的殿下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这些年来背负了多少的压力。

    而此时,赵弘礼又在旁问道:“你说,施贵妃……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在雍王面前,她又是一个怎样的母亲呢?”

    宗卫长冯述苦笑连连。

    毕竟,因为王皇后与施贵妃的恩恩怨怨,施贵妃以往在赵弘礼以及冯述等宗卫们面前,那绝对是一个蛮横、凶恶的女人,以至于曾经冯述都忍不住在私底下抱怨:王皇后为何对那个女人如此容忍,以至于那施贵妃这般蛮横不讲理。

    可是如今,曾经那些施贵妃的坏话,宗卫长冯述却说不出口了,因为这位施贵妃,其实正是他们家殿下的生母。

    “应该……也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吧,我是说,曾经在雍王面前……”冯述感慨地说道。

    “是嘛……”

    赵弘礼喃喃自语着,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雍王弘誉当日,当施贵妃倒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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