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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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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褚禄山喃喃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不知何时更进来的阎魏忽然想起了朱慈烺刚刚进公堂的时候,在里面安安静静看了一个时辰。

    早在那会儿,朱慈烺就已经准备好了啊!

    可怜褚禄山还以为自己晾了朱慈烺一个时辰,耍够了威风。却不料,就是这一个小时,让朱慈烺找到了致命的线索,给此刻的褚禄山埋下了全面下风的祸根。

    要是褚禄山早出来一点,没有任何依仗的朱慈烺又如何会这般嚣张?

    天下没有早知道。

    当褚禄山应下朱慈烺所言内账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局势被逆转了。

    此刻,不知消失了多久的老十七悄然回到了朱慈烺的身边,朝着朱慈烺缓缓颔首。

    见此,朱慈烺微笑了一下,看着内堂屏风之中忽然冲出一名干瘦的男子。男子面色发白,脖颈多处却有青红的痕迹。

    这名干瘦的男子,朱慈烺不认识,但却知晓此人的存在。阎魏等榷税分司的胥吏更是全都认得,这可是褚禄山的师爷,最是亲信的幕僚,范文举!

    “一向不露面见人的范先生竟然这么急切!”阎魏等人一脸迷糊。

    “发生了什么?”

    “范文举向来是褚禄山大人的智囊,这一来,方才与秦侠的智斗有好戏看了……”

    果然,褚禄山在见到这个名作范文举的师爷后却顿时一下子鼓舞起了精神。

    只听范文举在褚禄山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细语着。

    “这秦侠心机深重,竟是早就得知我就在暗处,方才我被一粗鲁军汉捂住嘴巴拖出了内堂,被锁在了暗室。以至于方才都无法与老爷明辨利害。”

    “不过也恰好如此证明这秦侠胸中着实没有底气,这才要将我拿下拖出。反倒是让我等知晓了秦侠的心虚。让我等明白,秦侠定是只有诡计,没有确切证据!”

    “只需要老爷忍耐一二,待秦侠入我等绸缪之计,就能将其揉捏在手,任由老爷使唤……”

    ……

    范文举急切地说着,方才被掳走而吓得发白的脸色渐渐多了一些红润。

    但褚禄山的表现却完全与范文菊所想的相反。只见褚禄山并没有被更加鼓舞起来,只是随着范文举说得越多,竟是越是变得面色苍白,神情惊怒,藏着难言的颓唐。

    看褚禄山并没有想象之中被鼓舞起来反而变得如此神情,范文举一头雾水,更是心中阴影深埋。想到了方才那个将自己制服的神秘武夫。

    见此,仿佛猜到了什么的几个算手书手纷纷对视,眼中都是复杂的心绪,既是惊叹,又是敬畏,更带着一点点痛快。显然,这褚禄山平日待手下并不怎么得人心。

    当然,褚禄山也是有几分为官之道的,自然是拿捏了几个铁杆的手下。

    果然,那个率先去通传名作吴寅的书手抽到了范文举的身边,低声道:“方才秦侠说了三月吴姓船主之事,发觉了五尺梁头小船无法载丈高金丝楠木的事情。更是……更是……发现了商税漏报之事。那吴姓船主八艘船,只有四艘的金丝楠木缴了商税,其余四艘,都……都无商税税单。故而……以此发难……逼得大人……大人……说出了内账之事”

    此刻,褚禄山失神地点了点头,脑袋不自觉地也低垂了一分。

    这么大一个漏洞被人家发觉了,定然会牵扯出一大堆的漏洞。到时候,别说在临清捞点什么回去养老,就是能不能安然脱身都未必。

    况且,承认了内帐的问题,那就已然等于交出了自己的把柄。

    此刻,朱慈烺却忽然再度出声道:“唔,既然褚禄山大人答应了更换新账册的事情,那此事也算是结束了。毕竟……我又发现几张船单,原来这是吴姓船主吴良勇的其余四艘船乃是官船。官船上面,是河间府知府吴培和顺天府推官杨琦玮几位大人的座驾。既然如此,等这新账册卷宗都送来了,对照留存文书佐证的,确定是官船,那帐目也就无碍,不影响接收了。”

    此言一处,阎魏顿时目瞪口呆,看着周遭诸人,纷纷都感觉无比荒谬。

    敢情……

    方才朱慈烺都是在诳人啊!

    朱慈烺竟然只是使诈,根本就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竟然如此大的胆色,将堂堂户部榷税分司的主事如此戏耍。偏偏,褚禄山对于朱慈烺的计谋却没有识别出来,反而被诳出内账之事。

    这即将上任的上司的心机和计谋实在太吓人了一点!

    但紧接着,阎魏却是忽然放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见此,也是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点。

第十五章:饶命服软

    既然朱慈烺只是使诈,也并未有查到户部榷税分司上面的问题,那不就说明这一次交接很快就会顺利交接完毕,而没有出现什么岔子吗?

    既然没有岔子,他们这些小兵小虾也当然不会在两位朝堂命官的冲突之中,被一不小心就轰成渣滓了。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这样兜兜转转的心思划过,众人顿时轻松了下来。

    唯有堂上端坐的两人纷纷变色,心中狂吼。

    “怎么……我看褚禄山大人气色有些不好啊?”此刻朱慈烺很是关切地盯着褚禄山安慰着,看着褚禄山猛地发胀,赤红一片的脸颊,笑容很是欠揍。

    “老子被耍了,难道还会有好心情吗?”

    褚禄山心中狂吼。

    被人戏耍得如此凄惨的恼怒混杂着一种侥幸过关的放松让褚禄山一下子鼓舞起了愤怒的勇气。

    “既然你没有真切的证据,还敢如此戏耍我,就是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要将你这新来的混账继任者收拾了!”这般想着,褚禄山猛地站起来,怒视着朱慈烺,就打算发出死战之言。

    但一旁褚禄山的视野范文举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地战栗着,凑到褚禄山耳边,颤声道:“老爷,切莫激动!切莫坏了这侥幸来的饶命啊!秦侠大人已经饶了我等了,切不可再鲁莽啊!”

    范文举接连劝慰,看着褚禄山还未冷静下来,干脆心一横,直接道:“莫非大人忘了三月十三,那次可是有山东镇总兵官刘泽清二侄刘楠留下的手尾,上百艘民船北上,所载的松江布,太湖米甚至……淮盐,这些可都是一分的船料商税都没交啊……而且……此事没有船单税单,却有内单……都在公堂之中没有收走。”

    “搞不好秦侠就是已经看到了此事……却引而不发,只是拿吴良勇来敲打我们。若是我们再敢冒犯,刘楠之事一旦扯出来,老爷再想善后怕是万难了!”

    “老爷三思啊……”

    啪嗒……

    褚禄山如遭雷击,呆立当地,猛地一坐回去,头埋得低低地,让人瞧不出里面是什么神情。

    良久……久到身康体健的阎魏都感膝盖站得有些酸的时候,褚禄山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脸上浮现出了满满的笑容道:“秦侠大人哪里话,您这一声问候传来,我便是有些许问题,也顿感心暖,自然是不成问题了。”

    朱慈烺见此,顿时轻笑了下,看着堆成山的账册,道:“好。褚大人无碍就好。不然本官心中,甚是不安呐。”

    听着朱慈烺这般放松的话语,褚禄山不知何时紧绷起来身体顿时放松了起来。身后的范文举也是悄然间长长出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朱慈烺接下来的话顿时就让两人还未呼出的气息一下子紊乱了起来,几乎呛得咳嗽了。

    只听朱慈烺语调悠然放松地道:“那本官就可以继续查验账册了。唔,这四月份的账册在哪里,本官来看看。”

    听着朱慈烺这句话,范文举浑身再度紧绷,猛地一戳褚禄山,示意褚禄山赶快应对。

    与此同时,褚禄山整个心肝儿都快跳了出来。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任何自信可以坑到朱慈烺的信心了。满脑子都是想着朱慈烺发现了自己的阴谋诡计会怎样让自己离职之后结局凄惨!

    一念及此,仿佛看到了日后自己凄惨半生的模样,褚禄山仿佛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三步带两跳地冲到了朱慈烺的身前,一把按住朱慈烺拿起的账册,上下一抱,显然是不打算让这账册离开自己了。

    只是按住账册以后要如何做,褚禄山却仿佛当机一样卡住了。

    看着上面大明崇祯十五年四月临清户部榷税分司帐目卷宗的字样,也亏褚禄山有急智,又是脱口而出道:“着实是……下面人不懂事,一看这怎么将去年四月的账册拿出来呢!哎呀呀,着实是我平时疏于管教了。竟然在秦侠大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篓子……我是没几天就要卸任了,到时候还要辛苦秦侠大人用心管教啊……啊哈哈,是吧?”

    “本官继任,的确会严于纪律。”朱慈烺微笑着应下。手上的劲儿顿时一松。

    褚禄山刚想笑着接话,却猛然感受到了手上十数本帐目卷宗惊人的重量,顿时怪叫道:“范文举,吴寅,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本官!”

    吴寅与范文举闻言顿时急忙过去,将账册纷纷收起来。其他胥吏自然是不敢落后,纷纷上前又将帮忙整理账册,然后一一抬了出去。

    所谓交接事宜自然是戛然而止。

    但场上所有人都明白,从这一刻起,朱慈烺已经真正成了临清户部榷税分司的主事,成了这里真正的主官。

    至于褚禄山,主事的光环已经悄悄黯然了。

    尤其是当朱慈烺拿走三月份的几叠卷宗的时候,褚禄山纵然是脸色白了一分,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有了属下的分担,褚禄山自然不会再去卖力气活。眼见朱慈烺走出了内堂,连忙跟过去,一脸笑容地对着朱慈烺道:“秦侠大人可有订了客栈酒肆?依我看,这临清城虽然有诸多大客栈,但论及住着舒服,总归不如户部分司。其实月前我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调任了。这后堂正好空了请苏州匠人所造的两进独立别院,虽然不甚气派,但胜在雅致清静。不如就落脚那方,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朱慈烺也没有谦逊,直接答应了下来。

    见此,褚禄山这才微微放松了一口气,将朱慈烺迎入了一个名作流华小筑的别院里。

    这里接了运河一弯曲水,流淌其中,造了几间亭台楼阁,小河小池。让这小筑很是多了几分江南气息的清新气息。就是朱慈烺在紫禁城里看惯了宫廷建筑,此时看了这江南气息颇足的园林也不得不微微点头。

    送朱慈烺落脚时,褚禄山又留着说了几句话让路上没冷场,然后便借口去准备接风洗尘之宴就走了。

第十六章:正式交接

    褚禄山走了,朱慈烺明显感觉到老十七和司琦都自然了许多。

    朱慈烺见此,倒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言语。司琦虽然知道朱慈烺是太子,但眼下白龙鱼服,怕是根本享受不到跟着太子爷耍威风的乐趣,反而还要提心吊胆,时刻担心哪里冒出来贼寇伤着太子爷。

    至于老十七,一个月之前还是一个苦逼兮兮的老兵,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跟着朱慈烺算是熬出了头,但面对六品官员,执掌临清税司的主官,要说心中没有压力那是扯淡。

    不过两人现在回归了没有压力的环境,倒是比方才热闹了起来。

    只听老十七一脸没心没肺地感叹道:“进税司门前的时候,司琦还想着要给老爷找客栈,找安静干净的宅子呢。现在进来,前后都有大官伺候着,哪里还要花钱住客栈。咱们老爷真是厉害啊。”

    司琦看着老十七这老卒直肠子没遮掩,倒是心中没有恶感。他颇有些机敏,不然也不会被司恩寄予厚望。要说以司恩太子大伴的身份,一个小小六品官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司琦可是清楚,这是在宫外。一个临清税司的身份象征着数百人可以在鼓掌之间为其所用,能够调动的资源和强大的力量,更是超出常人想象。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出宫隐姓埋名的太子要刚上任就去挑战,这难度,光是想想都觉得咂舌。

    故而,司琦这才会想着先落脚,然后徐徐图之。

    至于朱慈烺竟然单刀直入,到了临清就上门。上了门就直接开打突袭,这就完全超出了司琦的想象了。

    现在再回想,除了感叹自己跟的老爷太过厉害以外,也就别无其他念想了。

    “这般纵横捭阖,人心利害的东西,老爷比咱们想得更加周全明白,也自然能无往不胜。”司琦笑呵呵地,又道:“当然,咱们做下属的,也得把职司做好。老爷,今个儿的晚宴去不去?小的给老爷准备。”

    “去,为何不去。我来了临清,又不是真的来打突袭抄家的。咱们的第一个基业,怎么都得稳住啊!”朱慈烺进了房间,换了一身家居宽松的素白道袍,穿厅过廊,坐到了一处倚靠小池的台子边上,斜靠着,看着园中流水,绿树花草,轻叹一声道:“这景色,真美啊。”

    说完这句话,朱慈烺就开始躺着,闭目养神,神情放松。

    一旁的司琦却是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扰出声道:“老爷,那些帐目放在哪里?”

    朱慈烺唔了一声,笑着道:“放到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去。这东西可以镇宅辟邪。”

    老十七听着,一头雾水。但司琦仔细听了听,似懂非懂。不过过不了多久他也就快明悟了。

    接风宴上,褚禄山自然是竭力讨好,也将榷税分司里的一干听事官、书吏、书手、算手、总甲、管事介绍给了朱慈烺认识。就这样,虽无正式的交接,但这一举显然算是确定了朱慈烺的地位。

    往后这三日,榷税分司主事褚禄山殷勤上门问候,一点都不敢怠慢。司琦一开始还以为是被敲打得狠了,知道了自家老爷的厉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每次他引褚禄山上门见到正厅里那一叠账册的时候,褚禄山都会浑身不自在,仿佛屁股地下放了钉子一样。

    直到三日后,褚禄山拿出了一份崭新的卷宗,等待朱慈烺的交接。

    “褚大人近来可要多多注意休养呀,常常熬夜,养生不利。”朱慈烺打趣地说着,摸着粗心卷宗上面未干的墨水味,直接跳过一叠一叠厚实的卷宗帐目,拿起了一本最薄的入手。

    听着朱慈烺说着,褚禄山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听闻下一处任职是泉州府知府,千山万水,怕是也消停不了。”

    朱慈烺拿起那本薄薄的账册,看了下封面,见上面大书着几个字:“临清户部榷税分司崇祯十四年、十五年总账。”

    果然是总账。

    朱慈烺轻笑了一声,直接放开,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关键大字。

    “岁入税银七万三千六百九十三两,钞三千两百零十九万七千六百三十二贯。”

    朱慈烺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数字,品味了一下,开口道:“褚大人履职不过七月,能入七万两税银,此乃能干大臣呐。”

    这倒是一句很中肯的话。每年临清钞关税额十万两,七个月就有七万三,再让褚禄山干两个月足足就能超过税额的三成了。

    税关嘛,银子收得多就行。像天启元年的时候,临清税关报上去的税银有五十万两之巨,可不是让魏忠贤乐得跟什么一样?只不过那一年的临清也是很惨,不知道被当年的税监折腾成了什么样。

    朱慈烺的夸奖让褚禄山好歹笑容真切了一点。

    但这样的真切却怎么都品出了几抹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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