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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当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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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哥儿一听,吓得从脚踏上翻了下来,小身子在地上骨碌滚了一圈闪电般跳起来就往堂屋里冲。奶娘还来不及伸手抱他,就已经见他窜到了舒七爷身后,抓牢袍子不松手了。

    晴儿赶紧掏出绢子给他擦手,道:“小爷,七爷骗您的,您爹才没过来呢。来,擦一擦,再抱个小手炉如何?”

    淳哥儿将信将疑地吸了下鼻子,把手伸给晴儿,奶声奶气地道:“把兔子也拿来烘烘。”

    晴儿乐了,从一旁把当初丁姀送给淳哥儿的绢制兔子塞到他怀里:“你还离不了它了!”

    淳哥儿抱了兔子就走,窝到赵大太太起身的太师椅上躺下,旁边再煨个暖炉,几阵哆嗦之后身子就回暖了。

    众人看得喜乐颜颜,赵大太太吩咐紫萍:“去让人收拾几个屋子,过些天儿兴许有人来住。”

    紫萍道:“那是几个?”

    赵大太太想了想:“四个吧!”

    紫萍点点头就下去准备了。

    舒七爷望了望外头的天,道:“文阳不过来,我看你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又看着淳哥儿,悠悠地道,“我瞧着淳哥儿也不错。”

    赵大太太喉咙里一哑,有点不敢去瞧淳哥儿的模样,轻声道:“可毕竟不是正宗,虽自小养在琪儿屋里,可不还隔着血脉么?只要琪儿的肚子争气,我也不会如此狠心。这宗室的血统,咱们还是得仔细不是。我虽是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情不便过问,这事情就指望你了。”

    舒七爷失笑:“谁揽的谁管。”说罢大步过去坐到太师椅上,逗弄淳哥儿玩去了。

    赵大太太哀叹一声,慢慢地跟过去,边道:“不是我说你,七弟啊……你也该是时候成个家了。母亲是纵惯了你才由着你的性子在府里转,你成天到晚跟丫鬟们在一起,将来也不成日子不是?”

    舒七爷继续跟淳哥儿滚到一处,恍若未闻。赵大太太见了不禁无奈地轻摇头,在一旁坐下了。

    姑苏的雨一下就下了半日,至晚饭后才有些渐缓的趋势。丁姀从柳姨娘的起卧室出来,冬雪正给丁煦寅布菜,风儿坐在填漆床下的脚踏上,膝盖顶了一碗饭,对面的杌子扯去杌套摆了碗葱香银牙土豆丝。

    见丁姀出来,风儿机灵地放下碗,起身行礼:“八小姐。”

    丁姀朝她点头:“吃吧,别站着。”

    风儿笑了笑,又坐下捧起了碗。

    丁煦寅抬头往她看看,面无表情地喊声“八姐”就埋头扒饭。冬雪僵笑,放下木箸招呼道:“小姐要不也在这里吃吧?”

    丁姀摇头:“不了,环翠正照顾着姨娘,十一弟这边还要你操心了。屋里拢共就你们两人,奶娘婆子们都不在这处,用的时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姨娘若是要用人,只管来我屋里要,春草她们也有得闲的时候,让她们跑跑腿的还是可以。”

    冬雪动容地点头,眼里一瞬水光湛湛的。送丁姀来至门边,一边递伞,一边轻道:“小姐这样,奴婢心里时常不好过。奴婢也不想瞒着小姐这些事,可……奴婢毕竟是下人,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丁姀明白,冬雪心里其实还为那一两银子的事情不安。她没有把篓子捅开来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自己也不过是初初回家,说起来也称得上人身地不熟的了,凡事不出头,低调些才能更快看清局势。若冬雪把丁婠移花接木的事情捅出去,家里鸡飞狗跳的不说,自己也贴上个不肯吃亏,强势凌人的标签,以后要再想融融恰恰地有个容身之所,就有些困难了。

    幸好,冬雪一直隐瞒着,直至今日才松口。用一两银试真金,也算赚了吧?好歹冬雪是真正拿自己在保护丁煦寅的,说难听些,即便柳姨娘一病不起撒手离去了,也还有个体己知心的人能依靠。

    她看着冬雪满面歉疚的模样,微微启笑,撑起伞道:“不必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十一爷才是你的本责,除此之外,你都可以不管。”

    冬雪点点头。

    丁姀又道:“小心照管姨娘的身子。”

    冬雪侧过脸望着柳姨娘起居室的门帘,微微苦笑,点了下头:“奴婢会的。”

    丁姀转身踏入昏黄的雨幕,雨点打在纸伞上“悉悉索索”地,仿佛淘沙。回到自己屋里,几个人还都埋首绣手里的东西,圆桌上置着几个盖碗,显然都没吃饭在等着她的。

    她收了伞倚到门边,拍拍裙摆鞋面上的雨珠,笑问:“还不吃?”

    春草抬起头,一下子脖子酸胀“哎哟”了一声,道:“小姐才回来啊?饭菜都凉了。”

    丁姀笑着揶揄:“若我吃过了,你们岂不是白等一场。”

    春草揉着脖子起身:“奴婢早打听过了,冬雪就提了姨太太跟十一爷的饭,小姐能吃什么?”说着往旁边一睃眼,“也真够小气的,饭都不留小姐吃了回来。”

    丁姀拿起她藤盘里的珠绣,道:“冬雪提的饭哪里有你提的好吃?你们都放下吧,先吃饭,吃过了休息一下再做。”

    夏枝往盖碗上探手,马上缩了回来:“都凉了。”赶忙利落地把饭菜重新放进一边的食盒里塞给春草,“去热了去,小姐才淋过雨,怎么着都不能吃冷的。”

    春草摇摆下腰肢,又捶捶后背,乐得接过食盒,扭着屁股就去了。

    美玉“啊”地伸出懒腰,笑吟吟地把一对鞋面铺到桌上:“小姐快瞧,奴婢绣完了。”

    剩下的两人一惊,有些出乎意料,美玉绣地比她们想象当中地要快。忙都围过去,各拿起一张端详。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赵大太太的信

    丁姀不禁摇头,美玉的针脚应当算是整齐仔细的了,而且丝线都是母亲让张妈妈拿着鞋面亲去绣房里问过照样买的,可是绣出来的花色图案的光泽与轮廓却相差地很多。丁妘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才做到形神统一的?

    想了良久,直到春草都把饭又提了回来,仍旧没有头绪。太阳穴有些胀痛,丁姀放下鞋面,轻微叹息:“吃了饭再说。”

    美玉心里一凉,托着鞋面眼眶里泛酸。别说是自己了,就连对针黹并无基础的丁姀都能分辨得出好坏,想来这对鞋面是没用的了。

    夏枝把鞋面卷起来放到藤盘里,拉住她道:“别灰心,还有些时日,咱们再合计合计。”

    美玉道:“要不要再问二太太去借那双鞋面?”

    丁姀阻断:“不行,二伯母会起疑的。”想了想,道,“你把这双鞋面收好,以后就一道做珠绣吧。若珠绣也不行,咱们只能把这双拿出去了。”

    屋里静了会儿,春草强颜欢笑,把饭菜搁地叮当响,嚷道:“吃了吃了,吃了就有力气想法子了。”

    几人都被逗得苦笑,分坐下吃饭。

    二房屋里头,二太太拿着糊满半张纸的信往蜡烛前头照,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刘妈妈的办事不仔细。刘妈妈噤声垂手一旁,一下午就听着二太太的骂东骂西,她老人家的脸皮老早挂不住了。尤其是瞧见芳菲丫头有一捶没一捶地给二太太捶肩,一边又用不屑的目光睃她,她就恨不打一处来。

    若非撞到丁姀把信掉到了水里,也不至于受这顿骂。想想心里有气,可二太太比她更气,老人言吃亏是福,她先由着骂不辩解,二太太的气才有出完的尽头。于是从头至尾没有反驳一句,更没有把撞到丁姀的事情说出来,直等着二太太自己问起来,那她就有的话说了。

    信在下午的时候就被烘干了,但到底湿过,有部分已经看不清晰,墨迹化到一处染成一堆,看得二太太心里实在是不爽快。“啪”地一下把信摔到桌案上:“罢了,弄了一下午也不见个成效,送信的人有说什么吗?”

    这是在问刘妈妈。刘妈妈精神一抖擞,道:“太太,四小姐也有信!”

    二太太拔声叫起来:“怎么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信呢?”

    刘妈妈恬着笑从怀里把信拿出来,讪讪道:“亏得四小姐的信没让八小姐撞掉。”

    二太太一听,脸色登时乌沉沉的:“你说信是让丁姀撞了的?”

    刘妈妈道:“八小姐也是不当心的,她也捡了信还给奴婢了。”

    二太太眯起眼:“这么说,信就到过丁姀手里?”心中擂鼓大作,背脊绷直了道,“她看过信没有?”

    刘妈妈虚声笑笑:“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啪!”二太太气得捶桌,大嚷道:“她敢!”

    刘妈妈忙作好:“太太还是先瞧四小姐的信要紧,兴许四小姐能知道赵大太太的信里说些什么呢。若看了四小姐的信咱们还不知道的话,再去问八小姐不迟。”

    “哼……”二太太冷笑,“赵大太太的信只余了半封,除却寒暄的客套,便只说了一桩事。妘姐儿定是知道这桩事,故而来提醒咱们做何应对的。”说罢摊开丁妘的信,逐句默念,边微微启笑。

    刘妈妈心里好奇地要命,赵大太太的信跟丁妘的信乃是一前一后到她手里的,这就说二太太说的是这个道理,丁妘是来提醒娘家人什么的。可是赵大太太究竟是说了哪桩事情?她伸长脖子也欲想看个分明,二太太却在这时乍然抬起头,把信重新装进了信封。刘妈妈赶紧站直,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

    二太太斜斜地瞟她:“说实话吧,八小姐究竟看没看信?”

    刘妈妈也不欲把话说绝,只得答道:“奴婢拿到的时候,信是好好的。”

    “嗬……倒不曾想老三的女儿还有几分良心。芳菲……”

    听到二太太叫自己,芳菲赶紧停手绕到二太太跟前,低低应道:“奴婢在。”

    二太太道:“又得辛苦你去跑一趟探探风了,看看八小姐知不知道什么。还有,四小姐来信的事情,可千万别教人知道了。”

    芳菲慎重地点头。

    二太太又把赵大太太的信摊开来,虽然上面的墨迹已经晕染脏了半张纸,但上半截还是清晰如常的。刘妈妈稍微睃睃眼珠子,终于看到那上头写了“亟盼携诸小姐过府再叙”几个字,不禁胸热汗出,全身血液都滚滚的。赵大太太邀请几位小姐去明州?!

    可是这“诸小姐”,又是哪几位小姐?

    还不及再想,又见二太太移手端起搁在一边的茗碗,往那一行字上倒了几滴茶水,正好化了一个“诸”字。刘妈妈心里猛颤,难道这就是丁妘的提醒?看来“诸小姐”里头大有文章啊!想到这里,不禁窃笑,亏得自己还读过几本书,要认那些字不在话下,要不然自己可就要漏了这个大好时机了。

    夜间,雨丝变得细如牛毛,落瓦无声。

    丁姀握拳捶捶腿,见她们几个都窝在这里一整天了,心下有些不忍,就让她们先回去睡,自己则又再挑灯做到了下半夜。

    夜半时炭火已经灭了下去,用铲子拨过几回星炭,燃了一盏茶左右就又只剩了些冷火。丁姀直起腰,看看已经又用掉了一大株蜡烛,心底忽而有些发酸。若功亏一篑,怎么对得起默默支撑着她的这些人呢?

    想想,也不顾脚趾头已经开始冻得发麻,依旧动手引线。

    珠绣要把那些两眼三眼甚至四眼的木珠有机结合,配对颜色,比照图案才能完成。这原本是很容易的活,可贵在要创造出来。想法不能简单附着于行动上,实际问题林林总总,丁姀已经拆了不下数十回,而随着夜深,也终于有了点起色,似乎抓住了要领。

    忽而外边的小宴息处响过细微的一阵脚步声,明明灭灭的烛光渐近,夏枝兜着灯火进来,一看丁姀果然还在熬夜,立马道:“小姐,您还不睡?”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可疑的药方

    丁姀的倦容在烛火下发黄,笑着时益发柔软:“你是来帮我的么?”

    夏枝一听便笑,过来把烛台放到桌上,从橱子里重新拿出藤盘,也坐下来一起动手。两个人便边聊着天,边做活,尽管是拆了做做了还拆,但有个人陪,好歹心里还是暖烘烘的。到了鸡鸣,各自手里俨然有了半成品,这让丁姀喜不自胜,困意顿扫,看来自己的设想并非只是空想而已。

    夏枝见着也欢喜十分,道:“既然已经悟出道理了,小姐不妨先去睡,等一下春草她们进来,若知道你做了一宿,该骂奴婢了。”

    丁姀笑笑:“大白天的睡觉,怎么说都不像话。等过了午饭再睡吧,咱们还得手把手教她们技巧,到最后谁做的好看,就拿谁的出去。”

    夏枝眯起眼睛合不拢嘴:“那小姐就稍微躺一会儿罢,奴婢去外头守着。”

    丁姀也确实困意十足,再说珠绣有所成,紧了几天的心也终于能有喘息的机会了。于是点点头,夏枝便扶她在填漆床躺下。

    背一沾****面,她的身子就忍不住松弛了下来,还未等夏枝走开,便已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只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渐离床边,在圆桌上摸索着收拾过一阵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总是半醒半睡之中,也不知是梦里还是真实的,夏枝飘飘渺渺的声音在说话:“……小姐昨日淋了雨,夜里忽而发热,打鸣的时候才睡踏实呢……你要不吃过午饭再来?”

    另一个声音道:“八小姐不碍事吧?叫了大夫么?”

    夏枝道:“正要去,你就过来了。”

    “既然八小姐抱恙,我就改日再来。正巧二太太这几日身上也不太自在,要不咱俩一起去?”

    丁姀惊得豁然醒过来,湿出一身的冷汗,忙唤道:“夏枝,夏枝……”

    夏枝急惶惶地跑进来:“小姐怎么了?”

    丁姀嚯啦坐起身:“外头是芳菲?”

    夏枝点点头,朝珠帘望了望,确信芳菲不在那里偷听,才轻声道:“也不知道她过来是做什么的,只说**您。”

    丁姀紧住心,该不会是刘妈妈把她撞掉信的事情说给二太太听了吧?二太太怀疑她有没有偷看信的内容,故而派芳菲打探来的?她飞快抓住夏枝的手:“暂时别让她进来,就说我病了,现在正烧得糊涂。”

    夏枝轻笑:“奴婢就是这么回的。”

    丁姀心里却思量,看来那封信二太太极为在意,那究竟是谁的信呢?又有没有跟自己有所瓜葛?慢慢松开夏枝的手,她似乎觉得那封信真的隐藏了什么内容。

    夏枝见她这模样,就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丁姀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嘱咐她把珠绣一应的东西都放妥当,起身慢慢往起卧室过去:“既然病了,我就去里头躺着。”

    夏枝扶她躺****,笑吟吟地道:“奴婢知道,小姐您也是该好好躺躺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机会。”

    丁姀笑她贫嘴,让她出去跟芳菲周旋去了。

    屋外的芳菲左等右等不见夏枝出来,略起了疑心。才想偷偷进去窥个究竟,夏枝一脸担忧地出来被碰个正着,立马堆起干笑解释:“进去这么久,八小姐没事吧?”

    夏枝道:“没事,适才是烧得说梦话了,才安抚好。咱们且离得远一些说话,免得吵醒小姐。”

    芳菲称“该是”,两人一左一右地便来到了前院那株婆娑梅的石桌边坐下。她殷切地问道:“八小姐烧了****?”

    夏枝点点头:“昨天傍晚就开始了,说了一晚上胡话。”

    芳菲忙问:“什么胡话?”

    夏枝掩住嘴不好意思地笑:“都是以前在庙里时的事情。咱们小姐是个心软的人,一下子离开,总是私下里念叨师傅们。”

    芳菲长声“哦”了一下,见打听到的只限如此,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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