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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波月无边-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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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唇上舔舐,呢喃着:“多久了……都快忘了这种滋味。”他想别开脸,她又追了过来,嗔怪着,“死都不让我做饱死鬼么?”
  热的火,又熊熊拍打上来,先前的心像渐凉的炭盆中残留的一星微茫,掩埋在惨白的灰烬里,他本以为已经不会再燃烧了,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她是天生的爱匠,世上只有她能撩拨他沉寂万年的情欲。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命中注定的克星,不到玉石俱焚,绝不回头。
  她捧住他的脸,专心致志地吻他,然后拉开一点距离,直望进他眼底,“这里只有我们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其实是想一续前缘,是么?”
  他说不是,眼神闪躲着,“我只是不愿内情公开,既然是你我之间的事,那么你我两人私下解决最好。”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得也是,不过这私下解决,恐怕不如仙君设想的那样了。”热辣地含了含他的耳垂,调笑着,“仙君的味道,还如之前一样。”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发生得毫无意外。
  也许在彼此看来,依旧是露水姻缘,但在经历这段假姻缘的过程中,终归还是走了心。
  头一次他莽撞,只图自己高兴,忘了她的感受。事后他曾经自责,甚至觉得她盗走图册是为了惩罚他。只是这自欺欺人,他从来不敢表露出来,直到现在他才迟疑着问她,“上次弄疼你了吗?”
  她从他身上开出妖娆的花,迷蒙着眼,猩红着唇,一捻杨柳款款摇曳着。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怔顿下了,脸上浮起羞赧之色,低头嗯了声,“有一点儿,可我不怕疼。”
  他心里痉挛了下,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那双纤细的手压在他袒露的胸膛,她慈悲地俯视他。她的肩、她的胸、她的腰,笼罩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镀满了金色,像个菩萨。可是这菩萨渐渐又幻化出另一张面孔来,魅惑嗜血,也许下一刻便会咬穿他的脖子,可悲的是他什么都管不上了。脑子无法思考,什么正邪对错都显得虚无缥缈,此刻眼里只有她。
  如同一场极致的交锋,谁也不肯认输,双方寸土必争,他在迷乱里听见她说话,“你是……爱我的,你是我的……”
  他有些难过,哪里来的爱,谁又属于谁。他本该拿住她后就将她正法,结果自己竟又折进去了,该恨她,可更恨自己。
  他掐住她的腰,十指几乎抠进她肉里,到这时还在质问她:“鱼鳞图在哪里?”
  她的笑容锋利如刀,“你叫我快活了,我自然告诉你。”
  无异于又一场羞辱,他赤红着眼,恨恨地,不顾一切地迎头撞击,撞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崖儿轻轻吸了口气,很快那口气又被撞散了,她只好伏下身来,穿过冰冷的汗水,感觉他的温度。他在她身体里搅动,如同一把利刃,起先并不怎么快乐,只是单纯地需要发泄。到后来逐渐品咂出欢愉,他猛地将她翻转过来,她才惊觉一种被征服的快感。
  伸手想去抱他,他却压住了她的两臂。背上的伤痕还没有完全复原,他不想让她发现。她无力地挣扎了两下,最终放弃了,一双腿却像蛇,灵活地缠在他腰间。她还在笑,“仙君果然骁勇。”
  他眼里阴霾深重,有一瞬不知是认不得她了,还是想再三确定是她,只是定眼看着她。她被他看得火起,热浪也越来越高,便一口咬在他肩头。牙齿穿透皮肉,有轻微的脆响,一股甜腻的芬芳在唇齿间蔓延。她绷紧身子,听见他低声呜咽,长出一口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冷硬的床板,没有被褥也没有茅草,夜深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
  身上氤氲的热气没过多久就散了,她翻了个身,躲进他怀里。
  可是谁也不打算重提刚才的事,屋子里静悄悄的,蜡烛燃尽前,迸发出一段回光返照的璀璨,然后灯芯一跳,终于熄灭了。月光像纱一样覆盖住窗下一片,她听见他不含感情的声音,“快活了么?现在能说出图册的下落了么?”
  她绵长地唔了声,阖着眼睛昏昏欲睡,“仙君把我累坏了,容我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带你去寻它,可好?”
  他却异常清醒,“你是不是又想借机逃跑?”
  她说不会,“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跑不动了。况且我说了,那图册对我其实没什么用,我不过是想自己保管,以防落入别人手里。”她打了个呵欠,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肩头,小声嗡哝着,“两回了……仙君对我来说也算信得过的人,让你带回去,我知道你会妥善保管它。”
  崖儿觉得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他暂时应当会放松警惕,可是腕子上蓦地一紧,她叹息:“仙君这就小人之心了。”
  两个人的手被绑在了一起,这样她还怎么开溜?他倒是踏实了,也不回她的话。她在黑暗里使劲想看清他的脸,看了半天无用功,他启了启唇道:“别白费力气,缚妖索水火不侵,除非你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否则永远别想挣脱。”
  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你绑人有瘾么?刚才把我吊在梁上,现在又是如此?”
  “你心中没鬼,怕我绑你?”
  她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下来。细细思量自己刚才用来说服他的那番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她犹豫了下问他:“如果我把鱼鳞图还回去,能否既往不咎?”
  他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说不能,“琅嬛开启,你的罪就定下了,天条不可逆转,永远无法既往不咎。”
  可是两回……恐怕再也不能理清了。他不懂为什么见面就变成这样,当真只是因为她的引诱?难道他心中没有一丝渴望吗?一再犯错,罪孽深重,他开始考虑,如果舍下一切为她顶罪,不知结局会怎么样。也许她能免于一死,也许会因为诱仙罪加一等,都是未知的,他也不敢保证,更无法开口同她说。
  崖儿唇角绽开一个潮湿的冷笑,所以把图册还回去的意义何在?倒不如设法逃了,至少能多活两年。


第40章 
  只是这缚妖索难解,先前挂在梁上,她用内力挣了好久都没能挣开。现在同他绑在一起,一有风吹草动他那里就察觉,她只能睁着眼,心事重重地盘算,如何才能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真是防贼似的防她,刚才不知谁情热至极,把脸枕在她颈窝里,喃喃叫她的名字。她拿脚轻轻蹭了他一下,男人的腿上毛发比女人旺盛,贴上去便有种痒梭梭的感觉。
  蹭了好几下,他不为所动,她也不说话,只是将膝盖抬起来,嵌进他两腿间。
  他皱了皱眉,“你又想怎么样?”
  她嗤地一笑,“仙君说话真是见外,咱们这样子,想怎么样还用得着说?”
  他果然沉默了,心里只觉重压。他追缉万里,从方丈洲到王舍洲,其实归根结底只是为了再见她一面。他活了这么久,什么事看不透想不透?不过大多时候宁愿糊涂罢了。他是不屈,他在九州万众敬仰,结果到了她面前,成了个可以丢弃的玩物。原来感情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身份尊荣可用以定价,谁心软谁输,就这么简单。既然知道错在哪里,就不应该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
  看看身旁的人,第二次栽在她手里了,原来自己这样经不起诱惑。几千年前的那只狐狸明明比她手段更高明,他却把她收进了万妖卷,现在面对的仅仅是个凡人,他竟毫无招架之力,难道渡劫的时候到了么?
  另一只自由的手冷而滑,从他胸膛蜿蜒向下,落在那里。他不由瑟缩,脑子里架起了风车,嗡嗡地转动呼啸。她迂回逗弄,看他从无声抗拒,到无可奈何地挺立,看他喘息着,像个无所适从的少年。
  崖儿心底涌起一片柔软,毕竟是亲近过的人,虽然他追着喊着要杀她,但只有在他身边,和他肌肤相亲时,她才能感受到少有的安心。有一刻忽然倦懒,想靠在他身边好好睡一觉,可惜这个愿望这辈子恐怕也不能实现。他们是夜晚的伴侣,白天或是人前,必须互相憎恨,躲闪追杀。还好这执法者对她终有私心,否则人与仙斗,绝无可能。
  她要利用这仅剩的一点优势,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必须设法逃离这里。她亲吻他,然后嘴唇跟随手指的轨迹,甜蜜地包裹住他。
  他狠狠抽气,黑暗里像条跃上岸的鱼。她技巧纯熟,极尽挑逗之能事,她能感觉到他真气大乱,那根随他心意变幻的缚妖索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松了,蛇蜕一样,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她还是走了,如果说第一次欢爱后他还有力气去看守她,第二次他已经陷入昏聩,不知今夕何夕了。
  远处的鸡啼鸣过了三遍,第一簇晨光穿透虚掩的门,打在古朴的青砖上。他平静地穿好衣裳,开启门扉走了出去。
  四下不得见,他当然不能奢望她早早起身在厨房忙碌,甚至昨晚自己究竟有没有抓住她,都有些说不清了。也许是个梦,他想。就像他走进她的卧房,明明是去侦察,最后变成睹物思人一样,现实和想象总是背道而驰。奇怪这次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回到波月楼,大司命问他追踪的情况,他淡然看了他一眼,“她有多狡猾,你不是不知道。又跑了,下落不明。”
  大司命愕然张了张嘴,终究也无法说什么,只问:“君上,那咱们接下去怎么办?”
  “怎么办……”他垂眼站在那里,微微挑了下唇角,“继续追查。图册是必须归还琅嬛的,至于她犯下的罪,留着本君和她慢慢清算。”
  ***
  鼻青脸肿的胡不言在高山榕下等了很久,面向南坐着,只要门上有动静,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日头升得老高时,终于看见崖儿提着两只烧鸡回来,他站起身,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不会跑到麒麟洲买鸡去了吧,一去就是一天一夜,吓得我以为你被紫府君抓了,正打算上波月楼联系苏画他们,和那老神仙决一死战呢。”他一面说一面走过来,上下打量她,“楼主,你还好吗?”
  崖儿潦草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好?你不是爱吃鸡吗,刚出炉的,吃吧。”
  她把纸包的烧鸡递过来,那鸡很肥美,油水透过竹叶纸,把粗厚的纸张染得几近透明。胡不言呆呆捧着,这时候烧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还是盯着她不放,“你究竟去哪里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崖儿嫌他聒噪,翻着白眼道:“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昨晚夜探了望江楼,今天打算去会一会卢照夜。不管怎么样,先套出他口中的那个主谋,然后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手刃了仇人。”
  胡不言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细微的端倪,什么叫还有一口气?说得像刚死里逃生一样……他怔了下,“你被紫府君拿住了?昨晚?”
  狐狸天生聪明,有时候难免惹人心烦。她不想和他啰嗦,又把烧鸡夺了过去,“我也饿了,你不吃我吃。”然后迈着大步到了榕树下的石桌前,撩起裙裾分腿坐下,自顾自开始拆鸡架子。
  胡不言不说话,凑过去在她对面挨着。她忙她的,他却细细地嗅,终于嗅出一丝咸腥来,他嗷地大叫:“你昨晚又去睡人了!”
  崖儿吓了一跳,“魍魉骂得没错,你真是只骚狐狸!哪只眼睛看见我睡人去了,又在这里妖言惑众?”
  胡不言摇头晃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吃的,这世上除了鸡,最熟悉的就是那股味道。只要你干过那事儿,我一下子就能闻出来,你还赖?你老实说,究竟是密会了紫府君,还是去见了那个叫枞言的老相好?如果两者都不是……难道是卢照夜?你着了他的道,让他玷污了?”
  他越说越不像话,她差点又忍不住揍他。伸出一只油腻的手,狠狠拽了他的耳朵一把,“你是思春了么?要是想找母狐狸就去吧,我不拦着你。什么密会紫府君……他恨不得我死,还会同我做那事?”说罢扔下鸡架子,匆匆进屋去了。
  矮小的砖房,即便是白天,光线也很暗。她坐在床上缓了缓,牵起裙角闻身上的味道,嗅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来那只狐狸又在讹她。
  换做平时,她不太在意胡不言揣测她的私事。他致力于套她的话,上次琅嬛闯下的祸,她也含含糊糊默认了,可这次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毕竟上次的错在她一人,这次要是追究起来,难免各打五十大板。人家是要面子的神仙,不像她。她盗亦有道,保全紫府君的好名声,毕竟对手强大,自己脸上也有光。
  打了盆水,好好梳洗一下,睡到傍晚起身,绾了高髻出门,对蹲在院里的胡不言抬了抬下巴:“走,会会热海公子去。”
  胡不言蹦起来跟她出门,她一身绛红的缭绫行走在天地间,清风一动便烟云般飘拂,颇有人不胜衣之感。他在后面追问:不通知四大护法么?她微一回头,发间步摇发出簌簌的轻响,“一大帮人去,你怕紫府弟子发现不了我们?”
  胡不言哦了声,“那就小心些吧,他虽然是凡人,但我看这人邪得很,只怕百鬼卷里的鬼都没他这么厉害。”
  崖儿笑了笑,她以往对战江湖上的门派,从来不惧对方是何方神圣。在她看来只要是人,那她便能打败,就算是妖鬼,也敢讨教一二。
  胡不言化出原形来,背上她,踏着最后一丝霞光向城内疾驰。妖人的住处也透着诡异,怕走错道,他们依旧从那条铺满落花的小径过去,巨大的金狐漫步起来一摇三摆,简直像沙洲里的骆驼。狐背上的人挑着一盏橘灯,纤细的身影随他的步伐款摆,那拳头大的光团悠哉起落如幽冥鬼火,如果半道上遇见人,怕会吓破那人的胆。
  渐渐行至画楼前,那株掩盖半边楼体的桃树依旧开得灼灼。树下站着锦衣公子,眉眼缱绻,笑容温暖,轻轻道一声来了,“在下已等候多时。”
  崖儿跳下狐背拱手,“公子久等了。我本想到时请人代为通传,没想到公子会亲来。”
  他微微一颔首,望她的神情透着期盼,温言道:“楼主与别人不同,自接到楼主密函起,卢某就在盼着天黑。这一整日心不在焉,连楼里大事都押后处置了,只为等楼主大驾光临。”
  崖儿笑起来,“卢公子如此盛情,小女子实不敢当。”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称小女子,听上去有种混乱又和谐的味道。卢照夜复看她两眼,眼神之专注,让她有些不适。但也没有再作停留,转身一比手,请她入内。
  这次倒不在露台上设宴了,沿着楼梯上去,后楼建得高且庞大,经过旋转的廊庑,能将整个王舍洲奢靡的夜景尽收眼底。崖儿曾两次探访这座画楼,然而她所看见的,又与卢照夜领她参观的大不相同。他将她引进厅堂,雕刻精美的落地罩上,悬挂海崖鲛蛛丝织成的画帛。透过那层薄薄的垂帘,看得见前楼跳舞的姑娘和往来的宾客,也许嗓门大一点儿,前楼就能听见你的呼声。
  密闭的环境使人心生疑窦,这样半开放的便好得多。崖儿对面谈的地点还算满意,卢照夜仿佛洞悉一切,笑道:“楼主不必担心,卢某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你我是交易往来,你一手交货,我一手交钱。在下虽然不算江湖中人,但江湖上的规矩还是懂一些的,绝不会叫楼主为难,也绝不白占楼主便宜。”他略顿了下,复看向胡不言,“只是在下有个要求,除你我二人,不能有第三人在场。所以还请狐公子亭内小坐,我为公子准备了美酒和美人,请狐公子享用。”
  胡不言听说要打发他,颇为不满,什么美酒美人都不在他眼里,扯着大嗓门道:“卢公子的交易难道还需要避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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