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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苍壁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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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告诉了离歌,那有何人去引开裴行的幽剑使?石匠一家又怎能顺利转移?”慕容虔笑了笑,碧眸间锋芒冰凉,不以为意道,“你既说离歌是重伤,那就是没死。心疼什么?”
  “义父!”商之倒吸一口凉气,酒劲上来,脸颊上涌起红潮,咬牙低声道,“离歌陪在我身边十六年,陪我生死,陪我荣辱,陪我历经磨难、共渡修罗道,他并不是可以让你随手利用的工具!”
  慕容虔抿着唇,静静看着商之。灯火在风中闪烁,将他的碧眸耀出飞魄芒影,凌厉至极,威严至极。
  他冷冷一笑,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你身上背负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不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你都必须学会心狠。莫说是今日的离歌,将来就是我,只要有人站在你复仇的道路上,无论敌友,你都该视若无生命的棋子!”
  “义父……”商之忍不住闭上眼眸,声音微微颤抖,神情愈见孤寂。
  慕容虔心中难免不忍,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他的肩,指尖却顿在半空,倏而轻轻收回,叹息道:“八年前的事,那些魑魅魍魉到现在仍横行霸道,你甘心,你情愿?不要浪费你的情感,你的命运注定你一生无情,非如此不能保护我们鲜卑一族,非如此才能不愧昆仑神子,非如此,你才当得骄傲英勇的独孤儿郎。”
  商之面色平静得异样,在慕容虔的话语下轻轻睁开眼,夜色穿透那双狭长凤眸,映出深邃幽清的幻影,看不分明,瞧不分清,却仿佛又有什么在其中明明白白地流失,独剩一望无底的黑暗。
  “是,义父。”他启唇,淡淡的声音竟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
  慕容虔望着他的面庞,面对他的顺从,只觉心中苍凉,一时再无法言语。
  商之却似彻底清醒过来,将酒壶放在一旁,取过案上的一卷帛书,递给慕容虔:“塞北的来信,今夜飞鹰刚送到。柔然和匈奴开战在即,北疆即乱。因形势危急,柔然女王未再拖延时间,已放了贺兰柬。长靖公主离开云中时,和拓跋轩订了与我鲜卑暂时休战的协议。”
  慕容虔思忖道:“北疆之乱来得有些诡异。”
  “不诡异,”商之道,“飞虹桥断,令狐淳虽竭力遮掩,但朝中重臣遍布的眼线如何不知?我想老师之所以能抢在裴行之前动手,想必也是蓄势待发,正等着这个机会。四大辅臣之中三方都有了动作,却还有一方到现在都未露出一丝动静,义父不觉得奇怪?”
  “你说姚融?”
  “是,”商之道,“雍州环卫都城,刺史一位若能得手,对皇权的冲击影响可谓极大。陛下大婚之后虽有亲政之权,但几个辅臣多年经营下的壁垒又怎会瞬间倒塌?到时必然还是权臣佐政的局面。令狐淳久居雍州刺史之位,让裴氏在朝中为诸人忌惮。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纰漏,谁会轻易置之不顾?老师再清明独处、洁身自好,毕竟也是与司马氏同宗的乌桓胡族,他这次肯淌这趟浑水,该是为了保护皇权,利益虽不同,目的倒与我们同出一撤。如果石匠此刻当真在老师手中,裴行这位忠心不二的令狐爱将怕是再无法保住了。如若令狐淳卸职,雍州刺史之位落空,朝中适合的人选能有几人?此官职凌驾诸州刺史之上,需得军政全才的人方可当得,眼下出此纰漏,权宜之计无非是先调用其余诸州的刺史先充其位。裴氏自食其亏,雍州刺史再无落入裴氏之手的道理,所以青、兖二州的刺史可以排除在外。而如今北疆一乱,义父所领的北方的幽、冀二州和老师所领的并州必然戒备森严,其三州刺史更是不能随意调动。如此一来,就唯剩下――”
  慕容虔恍然大悟:“姚氏所领的西方凉、梁二州的刺史。”
  “义父所言正是,姚氏也是出身乌桓胡族,何况久占西北要塞,自是素来和北胡异族交好,这次恰是时机地挑拨匈奴和柔然一战,他姚融应该有的是办法,”商之轻声笑道,“可惜我也是今晚才知道,这盘棋下到现在,所有人竟都是为太傅姚融统掌雍州铺陈道路。”
  慕容虔紫眸间锋芒跃动,气得冷笑:“这个老奸巨猾的姚狐狸!” 
  “不过他想顺手接管雍州怕还不是那么容易,”商之微笑,“他自有他暗渡陈仓的方法,我们也自有我们偷梁换柱之计。”
  慕容虔点头:“说得没错。”
  此局到此已然明朗,两人未再继续深聊,商之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义父今晚见到萧少卿了?”
  “嗯,”慕容虔不无感慨道,“想不到萧璋作孽甚多,竟有如此出色绝伦的儿子。” 
  商之意有所指道:“义父大概不知,萧少卿会慕容氏的武功。”
  “什么?”慕容虔先是困惑,后神思一闪,惊道,“你的意思是――”
  商之颔首,不慌不忙道:“半年前义父收到的那封说华伯父未死的神秘信,可能是真的。我在东朝寻访许久未有所获,本已死心,但今日却无意见到萧少卿使出慕容氏的掌法。慕容氏武功绝不外传,这很蹊跷。或许华伯父的下落可从他身上探知。”
  慕容虔有些迷惘,忍不住念道:“萧、少、卿?”
  “此人身上秘密极多,远远不止华伯父一事,”商之望着飘摇不定的烛火,出神道,“除了外貌外,他的性情还真是极像一个人……”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深思之际,不察一股冷风骤然自窗外吹入,烛火狠狠一晃,随即熄灭,唯剩下余烟袅袅,穿透黑暗,清晰落入他的眼底。
  来到邙山行宫已逾两日,夭绍未出寝殿半步,日以继夜地伏案抄经,至这日傍晚,她的案边已堆上一摞厚厚可观的经书。
  天色幽幽暗淡,侍女进来点亮灯烛,等一通烛火无声无息燃罢,侍女换灯的间隙,夭绍双目泛泪,这才知眼睛已酸累不堪,只得停下歇了歇。
  白马寺的夜晚极是寂静,夭绍起身推开窗扇,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本已昏沉的神台有了些许的清明。她抬眸,对着夜空中的弦月,怔怔发呆。两日来只顾埋头抄书,思绪是没有着落的空白,此刻对着寒凉遥远的夜色,诸多淡却的心事竟一下齐齐涌上,倒让她一时不知该凝神想些什么。
  檐下的风铃忽然叮当作响,伴随着夜色深处缈缈传来的笛声,听得她微微一愣。
  “尚?”
  夭绍侧耳仔细聆听,却发现那缕轻细悠扬的笛音一反往日的幽冷,旖旎缠绵,温柔明润,叫人心旷神怡。夭绍在婉转的笛声下不由出神,垂首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掠身夺出窗外,直朝笛声飘来的方向寻去。
  后山幽谷之侧的悬崖边,飘飘白衣正临渊而立。
  夭绍到来时,他的笛声早已止歇,然而无尽余音却似依然回荡在夜空下,久久不消。
  “是月出曲,”夭绍悄然靠近,微笑道,“时隔八年,我第一次听人用笛子吹奏它。”
  如同他今夜温柔笛声的不可多得,商之此刻的容颜亦是难得地柔和,笑道:“难道八年前,也曾有人用笛子吹过?”
  夭绍抿了唇不答,目光落在他身着的白袍上,奇道:“为什么穿僧袍?”
  “我本就是半个佛门弟子,入寺随俗,”商之淡然一笑,转身坐在悬崖边的石上,“你经书抄得如何了?”
  “抄了不少,不过还有许多。”夭绍长长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下意识地揉起酸疼的手腕。
  商之将宋玉笛收入腰间,拉过她的手腕,轻轻揉捏着。
  陌生而又温暖的温度自手腕上不断传来,原本酸疼的地方因他温柔灵活的动作而渐觉舒怡,夭绍望着商之近在眼前的面容,只觉心跳不受控制地忽顿忽急,脸颊隐隐发烧。
  惶然无措之中,她努力寻找话题驱散心中的尴尬:“你、你今夜怎么会在这里?” 
  商之道:“师父近日旧病复发,我得时常陪在他身边。”他不经意抬眸,却见身旁的少女双颊绯红,明净似水的眼眸间波色盈盈,竟透着一抹异样的羞涩之意,他的心不由亦是重重一跳,这才想起男女之别,想要松手放开那纤细的手腕时,指尖却似系着万千的力道,贴在那柔滑的肌肤上,再也挪开不得。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彼此的呼吸清晰可察。夭绍轻轻咬住唇,愈发坐立难安。试图将手缩回时,紧张得冰凉的指尖滑过商之滚烫的掌心,两人心弦又俱是一颤,手倏地分离开。
  夭绍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不安地紧紧握住。商之亦站起身来,夭绍心中一慌,脚下不易察觉地朝后挪了几步,勉强维持平静的声音,问道:“竺深大师何病?” 
  “心痛之症。”
  “你医术那么好,不能治愈么?”
  商之道:“心痛乃是心结,心结便是心魔所致,哪是医道可治的?”
  夭绍不解:“竺深大师义理高深,竟也有不能解开的心结?”
  商之轻轻一笑:“世人尊为得道的高僧,其实亦是凡人。七情六欲根深蒂固,他虽看得比寻常之人要开阔深远,却也无法完全舍弃。完全舍弃的,那只能是世人心中的神灵。”
  夭绍领会着,默默颔首。
  商之望着她,突然道:“你的心结呢?”
  夭绍一惊:“什么?”抬眸迎上商之探究的目光,她心中的伤痕似乎被什么慢慢撕裂开来,锥心刺骨,让她再次手足无措,脚下不禁缓缓后移。她只顾逃避,却忘记身后是万丈悬崖,当发觉一脚踏空、身子危危欲坠时,这才失色。
  然而恐慌不过瞬间,腰间陡然多出一双有力的手臂,安稳将她带回到他的怀中。
  混杂着檀香的僧袍不复昔日那纯冽幽然的冷香,夭绍靠着商之的胸膛,想着方才那晕眩意外的一刻,惊魂余定之后,心中隐隐约约地流过一丝从未感受过的暖意。她在他怀里微微抬起头,额角温暖的肌肤触碰到商之冰凉的下颚。商之垂眸,望见夭绍温柔清浅的眼眸,不觉一怔。两人默然对视良久,清风明月拂过身畔,仿佛万物皆已成空。
  夭绍的脸颊渐渐红透,商之终于醒悟过来,忙松了双臂将她放开,心中悔恨难当。于是半晌沉寂后他再开口时,声音因刻意的冷淡而疏远:“郡主出来久了,我送你回行宫。”
  “好。”夭绍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被悬崖寒风吹得一阵懵然。 
  此时夜色已深,行宫灯火暗淡。主殿暖阁间窗扇半开,裴媛君倚着窗棂望着那渐渐隐没在夜色下的白衣身影,微微扬起唇角:“那是国卿大人么?” 
  茜虞道:“看身影似乎是,竺深大师近日身体抱恙,国卿大人常在寺中陪伴。”
  裴媛君若有所思道:“看起来他和夭绍关系不错?这么晚竟以笛声诱引,还亲自送她回来。”
  诱引?茜虞正关着窗扇,听闻此话,手下动作不禁微一僵滞,没有出声。
  “那笛声你听出来了吗?”裴媛君坐在软榻上思了片刻,忽然轻笑。
  茜虞迷惑:“听出什么?”
  裴媛君道:“月出曲啊,当年谢攸谱给陵容姐姐的定情之曲,你忘了?”
  “这么久远的事,怎么还记得呢?”茜虞心中叹息,嘴里却柔声道,“太后想必是听错了。”
  裴媛君红唇微抿,冷笑:“我怎会听错?往昔但逢此曲必是那两人花前月下、情深似海之时。此曲于我而言无疑是魔音,刻骨铭心,怎会遗忘?想当年她母亲一听到谢攸的琴声常三更半夜跑出去私会,全然不顾公主的尊贵,生的女儿如今也是一样!”
  “太后。”茜虞摇着头,无话可说。
  “萦儿今日可是已经回洛都了?”
  “是。”
  “召她明日来行宫,”裴媛君笑意又复从容清雅,徐徐道,“我本不愿裴氏女儿与鲜卑族人有任何关系,如今看来,我却是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咫尺青梅

  
  这一夜夭绍又是通宵抄经,直到拂晓时分实在困极,忍不住伏案打了个盹,岂知一睡沉沉,醒时已是红日高照。夭绍茫然一会,不禁暗暗恼恨自己的消怠,偏生此刻全身乏力,手腕劲道也是虚软。于是索性扔下一切,起身提了剑在殿外挥舞,一套剑法淋漓施展,出了一身大汗。沐浴后她再度坐回书案后,却全然不同方才的疲惫,神清气爽,提笔疾书。
  近午日光更盛,冬阳穿透窗纱洒照殿间,满室生辉。茜虞静悄悄入殿,站在夭绍身旁看了一会,微笑道:“郡主果然写得好字。”
  “承姑姑赞。”夭绍一笑,放下笔舒展手指。
  茜虞垂首,见她颊边不知何时竟沾染了一道墨迹,忍不住掩袖轻笑,摇了摇头,掏出丝帕仔细将夭绍的脸擦拭干净。夭绍望见她丝帕上沾染的墨色,这才恍悟,摸了摸脸,眨眼笑道:“多谢姑姑。”
  “也别太辛劳了,”茜虞一边惊叹那一叠经书的厚度,一边不忘轻声叮嘱,“必要时还是得缓口气的。”
  “是,”夭绍偷闲喝了口茶,问道,“姑姑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茜虞微微含笑道:“太后请你去说说话,顺便为你引见一人。”
  夭绍方才沐浴长发披散,茜虞亲手为她绾起高髻,才领着她来到山后溪涧旁的亭中。
  亭里裴媛君正抚着古琴,音色刚柔相济、明亮铮铮,悠然回荡空谷。夭绍驻足在阶下,听着她指下的曲子,不禁微有怔忡。
  曲终时,裴媛君笑道:“郡主家学渊博,想必也精通音律。不过哀家却是个不晓道行的门外人,方才那首曲子,还请郡主指点一二。”
  夭绍忙道:“不敢。太后所奏之曲,熟练成自然,已无瑕疵。”
  裴媛君闻言怡然而笑,秀美的眼眸间微光闪烁,柔声道:“这曲子你之前听过没?”
  夭绍沉默片刻,方道:“这是家父所谱之曲,年幼时夭绍曾学过。”
  “是吗?”裴媛君唇角浅浅一扬,笑意格外地深长,叹道,“这曲子,当年也是别人手把手地教我的。几十年前的事了,哀家倒记得清晰。那时还是在东朝,当年为贺太后之寿所有士族未出阁的女子都要在殿前献奏一曲,哀家少年时贪玩任性,对琴技本是一窍不通,后来却遇到上天恩赐的好老师,多亏他耐心教导,哀家才不至于在殿上出丑。实话告诉郡主,哀家这一生,其实只会弹这一首曲子罢了。”
  夭绍安静听着她讲述往事,偶一抬眸,见到裴媛君眉眼间透出一缕挥之不去的思念和情意,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沉。
  那个人,会是父亲?夭绍怅然,隐隐约约地,似看清了几分旧日的遗影。
  往昔的光阴重现脑海,裴媛君也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远望着高山青云,许久不再言语。
  亭中二人俱是静默,无人敢出声打扰。好一会儿,才听茜虞轻笑着打破沉寂,道:“太后你看,萦郡主来了。”
  夭绍抬起头,顺着茜虞罗袖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方见山道蜿蜒曲长,几位侍女正引着一华裙飘飘的少女朝溪涧走来。
  “裴萦拜见姑母。”少女在亭外盈盈行礼,身姿婀娜,恰如弱不禁风的拂柳,阳光照着她秀色晶莹的面庞,透出一脉近乎剔透的明艳动人。
  “萦儿不必多礼,”裴媛君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看看,去了华清宫一年,病是不是真如御医说的大好了?”
  裴萦轻步上前,依入裴媛君的怀中,本是照人双目的风采间,此刻尽是一抹惹人怜惜的羞怯之意。
  裴媛君仔细看了看她,轻声道:“这一年委屈你了。”
  裴萦摇头微笑,声音低柔婉转:“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
  “乖丫头,”裴媛君拍拍她的肩,满目欣慰,“起来吧,莫撒娇了,叫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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